「走吧!」
「你……」桑榆瞪著眼,一時之間不知該有何反應。
「先下火車再說。」
還是賀祺遠冷靜許多,等遠離這些等著看笑話的人群後,要打要殺再說。
就這樣,賀祺遠半拖半拉著桑榆步出小車站,當月娘高昇四周無人之際,桑榆立刻指著他的鼻子高聲大罵。
「你……幹嘛死皮賴臉跟著我?難道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簡直是不折不扣的自大狂,原來你不但想干涉我的工作,還想干涉我的行動自由。賀祺遠!或許你在影視圈可以呼風喚兩,但是你在我的生活裡,渺小得微不足道……」
桑榆一邊罵,一邊看賀祺遠依然無動於衷的樣子,氣得全身直發抖。
「賀祺遠!你聽到了沒有?」她嘶吼。
賀祺遠繼續數著地上的人影,沒有理會桑榆的咆哮。
據他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他,通常桑榆在暴怒之時,最好連呼吸都小心點,否則任何的動靜,都會引起她更大的暴怒。
見賀祺遠像塊大木頭般不動,桑榆更氣更急,一把搶過她的背包,掉頭就要走。
賀棋還可緊張了,若是桑榆掉頭就走,表示她的氣憤已不是他小心呼吸就可解決了,以後她的情緒,更不是他的經驗可以捉摸的。
於是他急忙跟上桑榆。
見賀祺遠跟在身後,桑榆氣得腦子都快要炸開了。
「你再跟著我,我就告你!」
「告我什麼?」賀祺遠故作優閒狀不看她。
「告你……」一時之間,她想不出可以告他的理由,終於被她想到一個。「妨害自由!」她怒吼過去。
賀祺遠聳聳肩,好像她在說笑。
「我既沒有拉著你走,又沒有強迫你不走,我妨害了你什麼?」
「你……,你跟蹤我!」
賀祺遠望望四周,再望望地上,最後望著她,她的小臉紅得發紫。
「這片地是你買的?不准閒雜人等進來?」
桑榆不語。
「那就對了,這是一個地方,只要有腳的人都可以過來。你桑榆可以來旅行,我賀祺遠,當然也可以來散心。」
「但是你根本不是散心,你分明就是跟蹤我!」桑榆邊揮拳頭邊急叫。
「我臉上寫了字嗎?分明在跟蹤……你為何沒看見我臉上,也寫上另外幾個字?」
「什麼字?」桑榆直覺地問。
「我分明在愛你。」
桑榆立刻揮他一巴掌,被他閃過。
「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各走各的路,誰也不必多說。」桑榆狠狠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都是你在說的。」賀祺遠委屈萬分。
桑榆瞪他一眼,立刻再往前走,把他丟到身後。
沒想到他又跟上來,桑榆快氣瘋了。
「唉!我忘了告訴你,我的陽關道,要等過了你的獨木橋才能到達……」「賀祺遠,你少和我貧嘴!你到底想做什麼……」
見她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他垂下肩表示投降。
「我想知道……在火車上你為什麼哭了?」他溫柔地問。
她慕然瞪大眼睛……
難不成那份報紙破了兩個洞,他連她哭了都看見?
「不用你管。」
她揚起頭,繼續往前走。
他繼續跟上,她停下,他亦停下。
「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跟下去,直到你告訴我為止。」他擺擺手,露出不妥協的姿態。
桑榆吸一口氣,據她瞭解,對付賀祺遠這種人,只有滿足他的好奇,才有希望獲得自由。
「我想起我的初戀情人而傷心落淚,可以了吧!」
果然,賀祺遠椰愉的笑容不再見,轉而變成慘白的難堪。她的話正與他想的沒錯……
女人的淚,通常為男人而流,而這個男人,若不是賀祺遠的話,當然就是別人
為初戀情人哭,對桑榆是最好的解釋。
賀祺遠認識桑榆這麼久,還從未看過她身邊出現過另一個男人,想必這個男人早在他未出現時,就存在她心中。
賀祺遠咬住嘴唇,阻止那即將爆發的醋勁……
她的過去,不是他能控制,可是他還有希望扭轉現在和未來……
「所以,你也是為找他而來?」他悠氣問。
她沒有回答,自顧自往前走。
賀祺遠並沒有履行他的諾言,依然緊緊跟在桑榆的身後。
桑榆猛回頭,用窮極惡煞的眼光看他,賀祺遠立刻舉手作無辜之狀。
「我可沒說,你告訴我,我就不跟了。」
桑榆倒吸一口氣,對賀祺遠經常的無賴行為,只能用殘忍的話傷害他。
「好吧!我告訴你,我是為他而來,可以了吧?順便多告訴你一點,他在我心中,比你好一百倍!」
她以為這下可把他趕走了吧!她相信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容忍別的男人比他更好的事實。
賀祺遠沉默不語,她幾乎以為她嚴重傷害他的自尊,因此揣揣不安……
「這樣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他究竟比我好在哪裡……」
桑榆吐了一口氣,她忘了演藝界不談自尊兩個字。
他跟著她來到鎮上唯一的一家小旅舍,除去灰敗的大門招牌不說,裡面的骯髒和零亂觸目驚心。
桑榆要了一閒房,賀祺遠也訂下她隔壁的房間,兩個房間一樣破舊,只用粗製的木板做隔間,只要稍微粗重一點的喘氣,對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賀祺遠,你會受不了這種窮鄉僻野的地方。」
隔著門板是桑榆輕脆的聲音傳來,賀祺遠正忙得揮趕開門後——房內揚起之灰塵。
「誰說的,你受得了,我當然就受得了……」話說完,賀祺遠大驚變色。
原來他才踏進房門,就踩到一隻肥大的蟑螂。
更稱奇的,當賀祺遠急抽回腳時,那只蟑螂竟皮肉末傷,靈敏地奔竄於他的兩腳間,害得賀棋還沒命地直跳腳。
「怎麼了?」
桑榆邊整理她的背包,還側耳聆聽隔房傳來的急促跳腳聲。
「沒什麼,睡前的例行運動。」
桑榆抿嘴一笑。沒想到賀祺遠睡前還不忘運動……
接著,她從背包內拖出一條睡袋,這是她旅行必備之物。因為她知道,在窮鄉僻野的心旅館裡,找不到可信任的東西。
隔牆的賀祺遠,可沒這麼機伶,他萬萬沒想到同名為「旅館」的地方,可以是豪華得像座宮殿,也可以是破爛得像座墳場……
不一會兒,桑榆又聽見賀祺遠的拍手聲,這次不待桑榆的質問,賀祺遠自行先解釋。
「哈,我為我們共有的開始喝采。」
說完,賀祺遠又一掌拍向自己的臉,伸手一抓,第三隻死蚊子。
桑榆不禁莞爾,她當然看不見賀祺遠被蚊子追得滿地跑,但也暗自歡喜他——能輕易由奢入儉,依舊不改其樂觀態度。
如果賀祺遠看見桑榆的笑容,這一點苦就甘之如飴了。可惜當他被第四隻蚊子咬住鼻頭時,暗自叫罵:自古多情空受罪!
一天的密集跟蹤作業,早把賀祺遠累壞了,他望著面前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板床,真想就此倒下不起,可是當他聞到棉被惡臭的發霉味時,又將他所有的疲累一併掃去。
猶豫半天,最後他選擇先洗個澡。
這間密不通風、又悶又熱的地方,洗澡該是最好的享受。
當他脫光了衣服,正想舉起蓮蓬頭時,不幸看到牆上貼了紙條,寫上「晚上九點後停水」的字樣,氣得賀祺遠七竅生煙只好作罷。這一折騰,使他身上的汗水更多更密,全身黏膩,燥熱難耐。
他抓起茶几墊猛煽,除了希望帶給自己一點涼風外,順便也掃去一些屋內的腐敗味,可是賀祺遠越煽越熱,不但沒有掃去屋內原有的腐臭,連暗藏在角落的臭味,都被他吹掀起來,賀祺遠感覺身陷地獄般痛苦。
奇怪的是,隔壁卻連一點聲響也沒有,莫非桑榆已經入睡,未免太不可思議,以他不拘小節的人,都受不了這個地方,她居然還能安然人睡?於是賀祺遠停止手邊動作,進而專心聆聽隔牆的聲音。
真的睡著了?他無法相信,桑榆居然有如此大的忍耐功夫,或者她的房間與他的不一樣,旅舍老闆暗藏最舒適的房間給她,而把原來用來養豬的戾間給他?
老闆這種重女輕男的舉動,大大藐視一個七尺之軀的血性男子氣概!
賀祺遠猛然丟下茶几墊,正想找人好好理論一番時,突然他聽見隔房傳來
「嘶」的一聲……
就這麼「嘶」的一聲,熟悉又平常的聲音,短促卻教男人窒息。
猛然問,有一股又強又猛的熱流,迅速奔竄賀祺遠體內,把原本已經十分高溫的空氣弄得更加焦熱。
那是一陣扯開拉煉的聲音,按著是衣物落地的聲音……
「衣物」落地,此乃賀祺遠的猜測。
他的想法:拉煉的功用乃支撐作用,以防滑落脫開。
桑榆身上,除去衣物外,並沒有其他需要以拉煉來支撐的東西。她穿著一件襯衫和輕便的牛仔褲,襯衫不需要拉煉,而「衣物」明指就剩那條裹住她修長大腿的牛仔褲……
綜合這些猜測,賀祺遠的腦子裡,已將剛才不過三秒鐘的思維,勾勒出一幅圖畫——
桑榆傭懶地站在窗旁,斜射進來的月光,印上酡紅的面頰,她輕啟雙唇,怨歎多情的夜晚,不該一個人獨自品嚐。於是用她纖巧的指頭往下移,將她身上最後一件束縛褪去,僅剩下一襲輕紗透明的單薄褻衣……
推想至此,賀祺遠馬上熱血沸騰,感到腰間的火焰,直燒透他的心房……
這區區的念頭,居然能引起賀祺遠十足的反應,虧他還能在演藝界打混這麼久?況且他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類似這種鏡頭,賀祺遠拍過不下數十次,實在應該習以為常、不為所惑才是。
問題就出在「所見」和「所為」的差距。
「所見」,是以第三者立場編導一齣戲,可任意將情感放置度外;而「所為」就是身陷於情感漩渦裡,任其載送,無法自省。
目前的賀祺遠,正是後者的情況;像個傻瓜般,緊貼牆壁,想入非非而無法自持。
更大的問題出在,這是桑榆第一次讓他有想入非非的機會。
因為,他從未親近過桑榆……
對一個熱戀中的男人而言,這無疑是一件致命的打擊,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已有千萬遍,然而事實上,他卻連碰她一下,都不曾有過。
連賀祺遠大膽拉住桑榆的手,都會被她嚴厲甩開。
桑榆和賀祺遠,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們從未在夜晚散步,從未在月光下說知心話,更別提在濛濛街燈下,有點越軌的舉動,他在她眼底,彷彿他是一條毒蛇,彷彿如果除去設防,就會被他狠狠咬一口似的。
然而現在,賀祺遠和桑榆共度一個夜,共賞一個月,共享一段經歷,雖然兩人之間隔座牆,賀祺遠也似身如其境般感受她的溫暖……
按著,又一聲些微的「嘶」聲響起,同樣的情形。
賀祺遠慕然瞠圓了眼,莫非……
她連遮身的褻衣也除去了?
再也不能控制,賀祺遠全身上下的血液全向胸口衝來,他一個支持不住,往後跌開一步。
「賀祺遠?」
聽到聲音,隔房傳來桑榆的疑問。
賀祺遠匆匆撲倒在床上,假裝他已熟睡,不時還發出刺耳的鼻息。
隱約,他聽見她的歎自兮……
這聲歎息融化他的靈魂,她為何歎息?為孤寂難眠的夜,還是為他,或是兩者都有?
他猛然坐起,胸口用力一震,心底燃放一片光明……
沒錯啊!為孤寂難眠的夜;為他!是他將夜變得孤寂難眠,是他造成她的歎息
她需要他。
他確信!
他用力拍向額際。
怎麼這麼傻?這是上天巧妙安排的機會,讓他能夠親近她的機會!
這一夜,賀祺遠和顧桑榆共度的第一夜,他們該譜一曲有情人終成眷屬之歌,而不是兩人分處兩室各自歎息,更不該被夏日的燥熱捉弄,被滿天蚊蟲飛舞嘲笑癡情,以及貼緊牆壁,竊聽對方訊息的愚蠢行為。
這一夜,賀棋還要以少年血氣方剛之盛,衝破這層隔開兩人的圍牆,撕爛桑榆塵封已久的防衛,用雄性的熾熱,蹂躪她醉人的方體,霸佔她狂野的青春……
這一夜的以後,是賀祺遠再地無法控制,他猛然跳起,速度快得像一把最利最長的矛箭,將自己發射出去。
他幾乎是用撞的衝到桑榆的房間……
面對他的那只破門,瑟瑟恐懼望著面前赤紅火熱的男人。只要他輕動一隻指頭,房門隨時在他指間粉碎瓦解……
不過賀祺遠是個君子,君子也有他不同的方式。他先深吸一口氣,試探性扭轉門把,意外地,她並沒有鎖上門……
她在等他!
他發抖地肯定。
萬萬沒想到,那位外表冰冷的愛人,內心卻如他一樣烈火燃燒,桑榆必定等候他多時了,否則沒有一個女人將衣服脫光後,還不肯鎖上門,想必她早已懷有某種目的,而此陌生之地,他是唯一可以讓她懷有目的的目標……
一想到桑榆玉體橫陳的撩人姿態,他的血筋立刻抽擋發狂,每一寸體內都充滿雄性慾侵佔的衝勁。
不必再多想了,賀祺遠想不顧一切打開門,然後不顧一切撲向她赤裸的玉體上但是,打開門的動作有,以下的動作卻靜止了
賀祺遠呆立在門口,他很難相信眼前的景物。
桑榆好端端地蹲在床邊,那身衫褲還穿在她身上,她正忙著整理她背包內的衣
賀祺遠的一張臉,立刻漲紅成像發欄的怖子。
原來,那聲「嘶」是她拉開背包的拉煉,將衣物拖出來:另一聲「嘶」則是她拉開房內本有的老式衣櫥,將衣服掛進去,隨即叉有一聲「嘶」——則是他的心房被撕成兩半。
賀祺遠又羞又氣又急,一時之間忘了言語。
桑榆驚訝地看著賀祺遠突然的到來,又驚訝地看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
在桑榆的記憶中,賀祺遠很少有驚訝之事……
「怎麼了?」
桑榆眨動一雙潔淨如水的大眼睛看他,好像把他看得連禽獸、不如,他幾乎還可以感到她眼睫嘲弄的顫動。
「沒什麼!」他大聲叫。
一叫完,賀祺遠立刻背轉過她,慌忙將腰間的熱燙煽息。
「沒什麼?沒什麼會半夜跑來嚇人。」她低聲埋怨。
他再轉過身,便看見她將睡袋鋪好。
「你不睡床?」他指著窄小的睡袋叫。
她笑一笑,富家公子哥兒怎麼知道睡袋的好用?
「床是給大導演睡的,小編劇只能自行處理。」她帶著諷刺。
他慚愧低下頭。
桑榆說的沒錯,每次拍片出外景,製作公司會特地為他準備上好的寢室休息,至於其他不受重視的工作同仁,就推說旅舍滿了,而省下那筆加附給他的支出。
桑榆偷瞄他一眼,望見賀祺遠似乎懷著心事。
她歎氣,縱使她有再大的同情心,也得等地好好睡個覺後再說。
今天她實在累得無法宴客。
「沒事的話,我想睡了。」她打完呵欠後下逐客令。
他還站在門口不走。
一想到那間可怕的房間,他一步也不想踏離有她的溫柔鄉。
雖然桑榆的待遇和他的一樣(可見他錯怪旅舍老闆了),但是此處有個桑榆,地獄也會變成天堂。
見他腳生根似的不動,桑榆懶得和他爭辯,他若喜歡站,她就讓他在她門口罰站一晚吧!就像懲罰他向所有的小編劇賠罪。
桑榆不再理他,自顧自跳進睡袋裡。
「你……,這樣就可以睡了?」
賀祺遠驚奇地看她和衣而眠。
睡袋裡的她,努力瞪他一眼。
「對。」
他有點失望,他以為她都是穿著單薄貼身褻衣而眠的,或者是一絲不掛享受被窩的溫暖,至少他必須這樣才好眠。
桑榆闔上眼,不想再和他多談。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試著打擾她的清夢。
她的呼吸逐漸平穩而規律。
他有點著急,這麼美的夜,她怎麼可以獨享好夢,而把他去給蚊蟲虐待?「這裡沒有風……」
桑榆閉著眼,背地生氣,他真的無聊到,連沒有風都視為不尋常之事嗎?他瞥見她眼底露出一絲縫,知道她還沒睡著。
「沒有風……一點風也沒有,但是窗外卻有樹在搖動……」他壓低聲音。她的反應又多了點,眉頭略略上揚。
他故作驚駭狀,將視線緩緩移向她房內唯一的一小扇窗,按著餘光告訴他,果然她也隨他轉過頭看。
賀祺遠肚子裡的笑意更深,顯然她已經落人他的陰謀中。
桑榆是個編劇,她之能成為一位編劇,就是她的想像力比別人豐富,對情境的營造比別人容易,因由賀祺遠的引言,她深深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個小鎮位在荒郊之處,除了店老闆外,桑榆和賀祺遠還是唯一約兩名旅客,而賀祺遠提到沒有風、卻有樹在動的現象,桑榆馬上聯想到必是有「某物」遮了風,使風吹不進來,但是荒郊左不見人、右不見鬼的……鬼……這一提醒,桑榆的毛髮隨之豎起。
現在賀棋還能清楚看到桑榆張開眼睛,而且張開一雙恐懼、又極富聯想力的大眼睛。
他肚子裡笑得更凶。
賀祺遠之所以可以成為導演,不但想像力比別人豐富、營造氣氛得心應手之外,最重要是,他能以人為的力量改變自然,就像他能用鏡頭代替說話一樣。
他正要為桑榆講一個詭異的情節,利用她愛編劇的弱點。
「奇怪……,我記得……」
「記得什麼!」桑榆立刻坐起來大叫一聲。
「我們進來時沒有那棵樹的……你記得嗎?」他指著窗邊的老松樹。
「當然不記得……誰會去記得一家破旅舍的樹……」
她說話的口氣已經非常明顯的在發抖,賀祺遠真想就此跑回房間大笑一頓。他想,無論桑榆再怎麼神通廣大、對他再怎麼凶悍,她畢竟只是個膽小的女人。
「奇怪……你的房間特別奇怪,有一種味道……」賀祺遠四處聞了聞。
桑榆聽了話,馬上喚起靈敏的嗅覺,四面聞了聞,她聞的不只一種味道,而是數十種難聞的霉味。
賀祺遠保證只要再說三個字,她會懇求他留下。
「地板下……」
說話的同時,賀祺遠瞪起佈滿恐懼的眼睛,慄慄危懼,指著她睡袋下的地板。
果然,她驚跳而起……
但是她沒有應驗賀祺遠的預言,求他留下……
而是她捲起睡袋,和賀祺遠一起逃到他的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