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方向盤上,血液早已凝固。
和平分手?
天……他差點死在她手上!
難道預言騙人,只為了整他?
他想得太天頁,太容易相信預言的一派胡言,沒有人分手是無血無淚的,尤其像美雲這種女人。
美雲……可怕,直到今天他才相信她的可怕殺傷力,她太可怕了,自私、寡情、沒有人性,他不想因為愧疚而否認事實,他竟還有點慶幸提早和她分手,因為她太可怕了,想吞噬他的生活,卻——不愛他。
他笑了,有點淒涼,有點安慰,這段孽緣損失的並非美雲一人,他也深受其害。
為什麼大家總是同情弱者呢?遭受精神迫害者有時也是男人啊!
在兩人的交往過程裡,邵第九才是弱者,而他卻誤以為王美雲是弱者而害怕傷害她,結果變成有理說不清、裡外不是人的豬八戒!
好了,不管是否和平分手,他已達到目的,接下來該全神貫注地注意美雲的報復行動及兩人共同朋友的責難,以及葛庭——那個預言失敗的女人。
忽然,他歸心似箭,想立刻看到她、回到她身邊,從她溫柔的眼眸裡獲得安慰,從她可愛的笑靨裡得到滿足,不管預言曾差點害死他。
當葛庭看到邵第九,活像看到恐布畫面般尖叫起來。
他一邊眼鏡破了,一隻眼睛腫起來,手臂垂掛著,臉上傷痕纍纍,而且皮外套上有明顯的刀痕,他好像才經歷過一場大戰。
「你發生了什麼事?你撞車了嗎?還是遭人打劫……到底怎麼一回事?」
葛庭嚇得口唇發白,亂手亂腳地扶他到沙發上坐好,當他看見她憂心似焚的模樣,心中竟然得到欣慰。
她舉起他的手,卻看到她搖搖欲墜的幾乎暈了過去,於是換他急忙扶住她。
「血……我怕血……」她虛弱的呻吟著。
他看到手臂上傷口的血液從手帕裡滲透出來,就像從她身上流下來一樣,她比他更痛苦。
「不小心摔跤了,摔得好慘,就是這樣。」
「要不要看醫生?」
她急出一頭晶瑩汗珠,像珍珠、也像水鑽。
「不要,只是皮肉擦傷,我自己能處理,放心吧!」他不能告訴她自己就是醫生,只好這麼說。
「那你的臉……」她忍不住摸向他的面頰,他戰慄著,她急忙收回手,指頭有股酸麻的感覺。
「擦點藥就會好,反正我長得不帥,多幾道線地無所謂。」他自嘲地說。
「不,你很好看的……」她否認後馬上垂下頭。
他乘勝追擊,不讓她躲過逼人的試探。
他抬起她尖尖的小下巴。
「哪裡好看?」
她霧氣朦朧的眼光巡視著他,黑黑瘦瘦的輪廓在面前放大,她喜歡他幾綹短髮覆蓋額眉,發亮的眼神無憂無慮,嘴邊難以察覺的一顆黑痣,悄悄躲入笑紋裡。
「你好年輕。」她幽幽歎息,悄悄從他手勁裡脫逃。
又來了,她又打算倚老賣老嚇退他,幸好他明白事實真相,否則他怎能輕易放開她。
「你會愛上我嗎?」
他忽然衝動地問她,她肩頭嚴重地晃動起來,以嚴肅不可侵犯的眼光瞪著他……
他心急了,怕冒犯她,就如情寶初開的小毛頭向年長女人示愛。而她,只不過大他三歲。
「你會愛上像我這樣年輕的男人嗎?」
他只好這麼解釋。
「我已經愛過了,不可能再有機會。」
她聳聳肩故作輕鬆,唇邊浮上滄桑的笑靨。
他衝動地抓住她的肩,讓她看著他迫切的眼眸。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邵第九再年輕一次,你會愛上他嗎?」
「不會。」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抓住肩頭的手指立刻僵硬,他像被打下十八層地獄般難受,她居然拒絕了他……
「如果他能年輕一次,但是我已經夠老了,老得無法再愛他一次,真的,愛他讓我覺得好累。」
「所以,他是個混蛋對不對?」他鐵青著臉叫道。
「他……不盡完美。」
他瞪視她,不明白意思,她咬著唇說下去。
「愛情,可能一瞬間即發生,而相知相惜才是永恆。我為了逃避生活不如意,冒然選擇小九,不管我們生活、背景、思想、觀念、年齡差距有多大,以為相愛就能夠拉近距離,可是相處以後,才發覺生活並不如想像中完美;他亦是凡人,有他的缺點,而我只愛上他的優點,不能包容先天缺陷。」
「缺陷?是因為十年後他變成了禿頭肥壯,所以你無法容忍了嗎?」他氣得大叫。
「自私、狹窄、驕傲、善妒,人類無可避免的先天缺陷!」
她冷漠的打斷他的莫名氣焰。
「你不會懂的,你太年輕……」
「你到底以為你幾歲?」他氣得漲紅臉。
她靜靜地看著他。
「大得……足夠告訴你成長過程。」
片刻沉寂,寧靜空氣裡傳著他粗重的呼吸。
邵第九氣得心肺絞痛,真受不了她自以為是的老氣,要不是那些先天性,人類無可避免的缺陷迫使,他要讓真相大白,告訴她時光倒回了十年,她年輕了十歲,別再對他說些可笑的倚老賣老的言語;順便告訴她,她面前站立之人便是鼎鼎有名、讓她又愛又恨的邵第九。
但是他不能。
因為自私、狹窄、厲傲、善妒的先天缺陷,他不願就此失去她……
她靜靜看著他,那眼眸迷霧重重,看不到未來和過去。
「告訴我,你朋友怎麼了?」
她換成了溫柔語調,想使僵局緩和下來。畢竟她與他沒有深仇大恨,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什麼朋友?」他頹然倒進沙發上,不斷揉著眉際。
「想和女朋友分手的那個人,他怎麼了,成功了嗎?」她帶著笑意問他。
他驚慌地坐直身子,毫不猶豫地開始編織謊言。
「和平理性地坐下來談判,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熱淚盈眶,就像我們現在的情形,坐著和平談判。」
他猛然停住嘴,心臟可怕地收縮起來,原來……,他懂了,原來他是個大說謊家,所有預言乃是他一手造成,事實本來就不是這樣,他想安慰她而欺騙她,同時也欺騙了自己,原來預言沒有錯,她說的沒有錯,是自己害了自己……
很簡單的道理,任何男人都不會面對他心愛的人,告訴她如何被前任女友迫害,這樣他可能會同時失去兩個女人。
而且,對方又是殺無赦的恐布份子,他不想造成她心理負擔,一切後果由男人承擔,她只管躲在他背後就好。
所以,即使他是個天大說謊家,但是心腸還算不壞嘛!
「結果呢?」
她歪著頭看著他,發現他額前蓄滿熱汗。
「輕易解決了問題,他把她留下的東西折現給她,她樂意帶走,就這樣。」
他繼續扯謊,臉不紅心不跳,反正後果已經造成,就照著她所預言的走下去吧!
「就這樣?和你受傷的理由相同?」
她眨動著眼皮。
他猛然跳起來,心煩氣躁的在她面前打繞。
「你懷疑我嗎?我沒有理由騙你!」
她轉動眼波,隨著他來去不已。
「我甚至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平淡地說。
他停下來,站在她面前,她必須昂起頭才能看到他,他似乎放鬆了心情。
「你對我產生興趣了?」他挑起眉頭。
「不,我對你產生敵意。我只知道你從事心理研究,今年二十六歲,其它一無所知。」
「好吧,我告訴你。」他在她身邊坐下,她警覺性的往旁邊挪開一些。
「我叫……阿奇。」他終於想出一個名字。
「姓什麼?」
「吳。」
「那可真是無奇不有了,吳奇先生。」
他下意識紅了臉,自己可真會取名字呵!
「好了,吳奇先生,你還要知道些什麼事?」
他盯著她的眼睛忘了反應,發現她的睫毛好長,像黑色絹布,半蓋住黝黑潭水,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潭。
「什麼事?」他呆呆地說。
她眨一下眼,睫毛輕拍潭水,激動得眼波如流水蕩漾,他猛然想起他的目的,又回到那個膽小自私的男人。
「有,有,我還有好多事要知道,關於你丈夫的一切,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當你完全瞭解男人心之後,等於戰勝了他。」
近似粉紅色的小嘴輕顫著,提起她的丈夫,弦月般的眉掛上憂愁。
「我不想戰勝他,只想戰勝自己……」
說著,她晶盈的黑眼眸閃動哀愁,令他不禁怦然心動。
「我只想……努力做好一個他喜歡的女人。」她堅強地說。
聽著她輕柔如絲般的聲音,他的眼神暗淡下來,能得如此紅粉知己,夫復何求?
她被他看得亂了,想找個東西逃避視線,於是抓起茶几上放著的電話……
他可清醒過來,火速搶過她手上的電話。
「你想幹什麼?」
「打電話給我媽啊,她知道我不在,可能急死了!」
她還有媽呵……他真是對她一無所知。
「不行,你不能打電話給她!因為……沒繳電話費,電話當然被切掉了,而且,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現在的狀況。」
「為什麼?」她自然要問。
因為……他可要想破頭了。
「因為,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想想,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突然發現你失蹤,親朋好友認為你勇敢出走了,這樣會改變什麼?讓別人深深發覺你的重要性,讓他們更珍惜你給他們的一切,包括你丈夫。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你失蹤了,相信你不再需要他時,他便會認真思考你給了他什麼,以及他給了你什麼。」
「我發覺你好會說話。」
她的眼光飄飄然,如癡如醉。
「當然,要看我學什麼了。」他自信的挺起胸膛。
「現在你比較信任我了吧?」
她柔順地點點頭。
「可以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嗎?」
她又溫柔地點頭。
「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的可多呢!股票趨勢,地皮漲幅,物價升降等等,可是他要慢慢來……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他最後開口。
「媽媽和外婆。」
「沒有兄弟姊妹?」
「沒有。」
「她們喜不喜歡你老公?」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問。
「樂意接受。」
這麼簡單,他追求她的過程可真是一帆風順。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時他問到她如何和女友分手之事,她說他中午出門,晚上歸來,難道認識後他們便同居了?
「你和你老公……嗯……結婚以前就住在一起了?」
「嗯,他的思想很開放,以前曾和他女友同居過。」
不對,那是美雲自動要來「住幾天」的,他很想告訴她事實如此。
「還有什麼問題?」
「嗯……」他認真想了想,「現在最賺錢的地點在哪裡?增加了幾個鬧區?計算機業發展如何?股票指數多少?」
「這和我的心理狀況有關係?」她露出懷疑目光。
「有關係,經濟發展動脈和你丈夫對理財方面的能力有必然關係,而男人的事業必定也會影響到婚姻關係。」
「我丈夫只是個醫師……」她為難地說。
「對啊,他一定不甘心於只是一名醫師,男人的事業總會從多方面發展,你丈夫也不例外,他一定另外有投資事業。」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她沒有不相信的道理。於是她認真思索起來,他則緊張得全身發抖,好像最新的財經消息就要到手。
「股票……」
她略停一下,他豎起兩隻耳朵傾聽……
「地皮……」
他兩隻耳朵幾乎貼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她洩氣的說道。
「真的不知道,坦白說,嫁給他我等於脫離了社會,在家專心做個家庭主婦,每天送他出門、迎他歸來;我怎麼知道外面世界變得如何?偶爾逛逛街,也選在熟悉地點,不然就是由他接送……」
「看報呵,難道你都不看報?」他尖聲打斷她的話。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很少看報,就是看了,也都看些藝文消息,不然就是連載的漫畫笑話,這對你有幫助嗎?我可以一口氣說出三個笑話。」
謝了!他暗自大叫。
天!他居然娶了個不看報紙的女人,多可怕,她像象牙塔裡的青蛙,只為他活著!
她憂鬱萬分的看著他,難道他已找到她無法吸引男人之處了?
他悶不哼氣,自己和自己生氣。
不好嗎?娶到這樣女人不好嗎?他不是總認為女人該守在家裡;守著燈光、守著餐盤,不應該到外面打拚,和男人爭地盤。果然他真遇到這種女人,卻氣她斷了財路。
「你不問了嗎?」她悄悄開口,怕又激怒他。
「我幾乎無話可說。」他憋著氣。
她的眼眸暗淡下來,兩手放到膝上互攪著,顯示她內心極度不安。
「我是不是很愚蠢……」
她說著,眼眶閃動著盈盈淚光。
他於心不忍,他的話可能傷了她,他想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小九……一定也這麼認為,除了外表騙人的成熟穩健外,我一無所有,一無是處……」
她眼眶漸漸紅起來。
「在社會上我無法和人爭長短,在家裡連老公的心都握不住,我也希望自己堅強起來,像女強人一樣有獨立自主的空間,但是我什麼都做不來,我只想緊緊依賴他,不管外面風雨多大,只想靠著他,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那平緩悲淒的語調陣陣拍打他的胸膛,他覺得胸口熱病而羞慚,經歷三十年歲月,從沒有女人如此真心對待他,連電影演的,他都懷疑其可信程度,他以為在明爭暗鬥的現實杜會中,只有愛自己最為可靠,而她愛他甚過自己,不惜以生命交換。
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不管碰觸間閃電般的感覺會刺痛彼此心房,他突然把她拉近自己,讓她靠著他的肩,享受熱淚燙濕衣襟的美好感受。
「我……我好傻對不對,不該認識你的,不該和你說了這麼多,你只是個陌生人,不可能改變我的命運……」
他用指頭接住她的嘴,輕顫的花瓣觸痛他指尖,連同刺痛他的靈魂底處。
「我不是陌生人,我說過,相識就是緣分,誰也擋不了。」他認真地說。
「多好笑……」
她輕輕移開他的肩,臉頰羞成桃紅色。
「你只是個小弟弟……」
「我不是小弟弟。」他執意搖頭。
「十年後我就不是小弟弟了。」
「十年……」
她的眼光飄向遠方。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很久?
不久的,他真怕他哪天一覺醒來,竟然變成十年後的景象。
他的心情在瞬間跌落谷底,坐在歲月的火箭中,永遠望不見地平線。既然,她不能預卜發財快捷方式,那麼十年前後依舊如故,他不知道留下她來做什麼,大可以放她走人,抑或讓她知道真相,管她嚇得雞飛狗跳,就讓命運順其自然往下走吧!他不必裝做不是自己而裝得辛苦,大可以自由自在的照做自己。
但是,為何他心神不寧,為何他神經未梢陣痛不已,為何他不願就此失去她,為何……,他忽然不想揭穿事情真相。
如果會愛上她,但這份神秘來得湊巧,他寧願保持對待陌生人的神秘感,不願依她所知往下發展。
想想,如果他企圖採取何等驚人的動作,而她早能預知企圖結果,請問,生活還有何樂趣可言?就好像他要摘下一朵花,而那朵花自動連根拔起說:何勞您費心——那般乏味。
患得氣躁,他習慣性地摸出煙來抽,忽生奇想,想奔向窗外變做彩雲飛……
「你的健康狀況如何?」他望向窗口。
「比我老公好,他因為抽煙過多,後來有肝硬化現象。」她瞪著他的煙。
他轉過頭,看著她,看著煙,癟癟嘴,然後用力按熄煙。
起碼預知命運能讓他變得健康吧!他想。或者他能戒掉惡習,變成完美情人或完美丈夫也說不定。
「既然你身體狀況不錯,走,我帶你去爬山!」
他猛力將她拉起,不管她喉頭哽咽。
「不行,我只有一雙高跟鞋。」
她指著門檻斜放的細跟鞋,他看到了,心想,誰管呢?或者一開始他先愛上這雙鞋呢!
於是,她真的穿上兩寸高跟鞋爬山,就在附近疊疊山巒間,邵第九卯足力往上攀登,她則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
「等等,你走慢點……」她叫喚他,體力不堪負荷地倒在樹邊拚命喘息。
「別忘記,我已是四十歲的中年婦女。」
他停下腳步,掉頭朝她走來,胸腔中燃燒著莫名火氣。
原來很多人都在自欺欺人,她以為自己超過四十,身體老了,思想老了,感情衝動也跟著老了,她會像十年前那樣衝動地愛上他嗎?
她面對的是同一個人,但他面對的是不同年紀的女人,二十歲的愛和三十歲的愛不同,三十歲的愛又跟四十歲的大不相同,或著到四十歲時,她才後悔三十歲時太濫情……
瞥見他眼中升起的火種,她搖搖頭,任細軟髮梢在肩頭晃動,他仍是個陌生人。
「四十歲?你何以認為你已是中年婦人?體力不支,筋骨萎縮,記憶力減退,還是眼角出現皺紋、皮肉鬆弛?」
「歲月告訴我的,今年我就要滿四十二歲了!」她氣憤的叫道。
哈哈哈,他在心裡大笑三聲。
想不到世界上最會騙人的就是歲月了,日落日昇,每日一致,人們何以認為歲月流失了?歲月——心智老化之代用詞。
「好吧,老太太,可不可以暫時忘記你四十歲的年紀,和我這年輕小伙子共踏……嗯……青山一遊。」他差點說溜嘴,把青山說成巫山,幸好望見她嚴肅的表情,霎時讓調侃吃進肚子裡去。
天上飄過一朵白雲,輕風掠開她的細柔髮絲,葛庭雙頰隱約浮起笑靨,態度從容不迫。
「小伙子,你知道嗎?有時候人類潛能並無年齡之限。」
於是,她拋開他,大步地邁向前方。
他略略吃了一驚,繼而追上她。
然後,他只能望見她的背影,如何加快腳步都無法跟上她。
她的長髮隨風飄送,像條冗長黑幕困住他,他無法置信四十歲的女人能健步如飛,且每個腳步強勁而有力,別說三十二歲,恐怕二十二歲的女人都沒她的好體力。
他們一路奔波,經過長長針葉林,穿過叢叢如蔭綠草,他們竟然爬到出的頂端,面對靄靄白雲,山巒美色盡收眼底,他卻頹然倒地。
「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她笑著俯視他,他從白雲堆裡望見她,潔淨宛如天使,他在作夢了……
「唸書時,我是田徑隊員;畢業時,我是個未婚媽媽;結婚前,我夾在宿命與非宿命之間;認識邵第九,我重新塑造生命;認識你——天才說謊家,讓我變成……」說著,半空雷電乍現,潔淨白臉頓成黑臉,變成張牙舞爪的王美雲……
她忽然張開手臂撲向他,指爪用力拍住他的脖子,他驚恐萬分地瞪著她。
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