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晶晶的女人沒有再露面,林雲波甚至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好歹算她識趣趁早打道回府,涉世未深,也出來瞎闖,萬一弄個千古罵名、萬世罪人的,小小年紀怎麼背得起呦!
名譽是掃地了,沒有想到經濟上也栽在她這小女子手上。佳業新股上市,幾天不到連賠帶蝕,夠他忙個半天的呢!他應該悔不當初,請進來的是個女煞星,扔出去的更是顆定時炸彈!以後為人處事,您老看著辦吧!
林雲波正以這副神情看著在她面前手捧報紙、跺腳大跳的本報頭把交椅的主編大人,沒料到他剛出遊幾天,家裡便來了個窩裡反,活該!這種昧良心得來的錢,即使是一時享受,可後患無窮,林雲波要給他個人生教訓。沒有辦法,禍是闖了,想補救,門都沒有!自己攬的好事,還須自己解決。
「這是怎麼回事,我希望聽到合理的解釋!」他終於肯停下腳步,直接來興師問罪了。
「這本身就是合理的事,我寫的句句是肺腑之言。」林雲波雙手一推,所有的詰難原封不動的擋了回去。
「你……你……」氣的嗎?瞧他連汗珠都冒了出來,霍然回首:「你們說這是誰的主意!」
門外有十幾號人,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回答。
「不用為難他們,稿是我寫的,版是我調的。」林雲波在他身後悠然道來,而他前面的一群人居然都是一片欽佩、仰慕的神色,天!這是個什麼時代?女權也過於膨脹了吧!放任女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是男人的自我毀滅,最起碼他現在是切膚之痛。想當初,就千萬不該把這麼個「姑奶奶」挖得來,有了她禍事沒完沒了。一想起李坤那對小眼睛,冷不住兩腿在打顫,摸索著由懷中掏出急救藥來,這病打從她進門起就落下了。
面前水光一閃,一隻手由後伸了過來,是誰這麼好心?這當兒送口水。一把拿了過來,仰脖和藥吞下,這才想起背後除了她林雲波還會有誰?氣得他頭也不回的衝出了林雲波的辦公室。如果現在能有個地方讓他躲上十天半個月的,哪怕是棺材,他也會毫不畏懼地跳將下去,最可悲的是恐怕連這樣的棺材都找不著,他還是硬著早已發麻的頭皮去道個歉,希望還有挽回的餘地,但願明天這間報社的大門還開著,他還是完整無缺的坐在他的小辦公室中,數著他每月少得可憐的幾張鈔票!
看著他如喪考妣地甩門而出,所有的人一下子便擁了過來,大家尖叫著圍著林雲波興奮不已,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漂亮得讓人忍不住要高呼真理萬歲,而林雲波自然便是捍衛真理的,而現在這位英雄正面臨著被壓成人幹的危險。
不知是誰帶的頭,無聊到以互相擁抱來慶祝出師大捷,抱就抱吧,幹嘛一個勁兒向她聚攏起來,尤其是在看見榮姐五尺開外衝向過來的身影,林雲波一聲尖叫,她可不想出師已捷身後死,那樣未免太樂極生悲了,而且還有許多正義需要她去捍衛,怎麼能,怎麼可以!林雲波登上桌子時,也正是榮姐一撲而空,訇然倒地之時,所有的人起哄的向她身上壓去,場面一片混亂,林雲波及時振臂一呼:「各位姐妹,弟兄們,今晚我做東,我們不醉不歸!」
終於平息了騷亂的場面,大家收拾了東西,便前呼後擁著去了本市最大的酒樓,想必這一頓,雷打不動的又會吃掉林雲波半個月的薪水,可她樂意,也許明天就會遭被炒的命運,但這轟天大事,著實讓所有的人痛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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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靜靜地撫過喧鬧的都市,逐個送它們安然入睡,偶爾一兩處的明燈也似乎是為夜歸的人留一份安定,而夜的游靈們卻又在緩緩爬出蟄伏的角落,蠢蠢欲動。
李家,書房,寬大的皮椅裡陷落著李坤那瘦小的身軀,看起來似乎不堪一擊,但周圍立著的數十名彪形大漢卻都低垂雙目,不敢正視。似乎只要面前的這個瘦老頭一動小指頭,他們便會粉身碎骨,誰說他沒有相當的「氣概」,夜幕下他便是天生的王者。
「去,我要那女人知道有些閒事不能管!」
「是!」
「回來,別告訴歐遠航。」
……
書房中漸漸安靜下來,只有一星余火閃在黑幕中,透著它的狡詐、陰鷙!
李晶晶慢慢的將冰涼的脊背靠在書房外的牆壁上,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儘管是親眼所見!那個女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神秘失蹤!毀容傷身?不!她只是個無辜的捲入者,甚至有那份遠勝於自己的勇氣去揭露黑暗,而自己便只是一朵牆角的小花,無力抗爭,無力逃避周圍的污垢……
遠航,對!去找遠航!他像是一根繩索,一縷朝陽,讓她有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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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雲波一行人離開酒樓時,夜色已深。若不是酒樓打烊,將他們連哄帶騙地扔了出來,可能明早的第一批食客將仍會在他們的吆喝聲中飽受煎熬。
「雲波,小心呀,別撞上個大頭鬼!」所有的人依舊餘興未了,開著嚇人的玩笑。
林雲波從不吃這套,一手格開上前扶她的同伴,一隻手在半空中翻舞著:「大家都小心,明天別讓我看見個青面獠牙的怪物,我一定請它拿掃把當早餐……喂……別扶我……我……沒醉!」通常硬說自己沒醉的人其實早醉到不知哪國去了,可此人便是那個一向冷靜自若,處驚不變的林雲波,醉酒後狗熊也能頂上好漢的招牌。
林雲波不由分說趕走所有的人,其實也還真沒一員大將可以清醒的充當一回護花使者。約摸著自己還可以挺到家,一頭栽進夢鄉。林雲波順手脫掉腳上的三寸高的高跟鞋,一手拎著,搖搖晃晃往回走。頭重腳輕的滋味使整個人猶如踩著棉花堆走路。長明的夜燈把她孤獨的身影拉得很長……
天上沒有一絲星光,這樣的夜晚,有鬼太不現實,不過有個把惡人、怪事,想來也不會是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反而戲劇得一塌糊塗。
林雲波似笑非笑,似懼非懼地望著面前不知何時包抄過來的四名凶神惡煞似的彪形大漢。自己赤腳行至自家樓下,在沒有一絲星火的四周突然地便無聲無息出現了四人,一個持刀、兩個捧棒、一個舞著鐵鏈嘩嘩作響,包圍圈在漸漸縮小,而圈子中心只有提著雙扭歪了鞋跟的林雲波。
一對四,百分之二百的壯烈犧牲!
林雲波笑靨如花,酒能壯膽,果真名不虛傳,而且以她目前的眼力,恐怕一隻老虎和一隻病貓是沒什麼區別的,更何況眼前飄忽的八個身影,又好像是預料中的事,敢在太歲頭上挑刺的人,下場可能就是這樣。
四個人正在緩緩靠近,林雲波沒打算還手,甚至「逃跑」兩個字都沒有想過,如果有還手之力恐怕死得更慘,逃跑只是兜個圈而已,最後結局一致,四個大男人!看來她林雲波還真有大面子!
呼!林雲波半蹲了下來,就地來了個席地而坐,如果是大白天,可能會有個潑婦霸街之嫌,而此刻林雲波就只有一個朦朧的想法,既然體力、手段勝不了,精神上一定要蔑視他到死為止,也許明天頭版頭條會是女記者「慘死之謎」。不過李坤不是那種容易上鉤的主,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第一個上門的可能就會是差官,他這樣是不是給她個警告?也許今晚皮肉之苦是在所難免的了。
面對著這個席地而坐的赤腳女人,四個人一愣一愣的,打出黑道,縱橫幾載,還未遇到這樣的大煞風景的事,看來不給這丫頭片子一點顏色瞧瞧,還有什麼顏面再見江東父老,雖然李老闆交待適可而止。
「喂,你有膽量寫東西,就不會沒想到下場!」
「臭丫頭,別只顧撒潑,咱們不吃這一套!」
「代你父母管教一二,什麼叫識時務!」
有一根鐵鏈閃著寒光在她面前呼嘯而過,有一把刀直奔她面門,是打算弄花她的臉,叫她日後改行去唱花旦?!本能的逃生慾望竄上心頭,反射性地抬起右手擋了過去,臉劃不得,還得留著去見老公!可憐的人兒,當真是醉到家了。
耍刀的人仰面直飛了出來,舞鏈的人捧腹彎腰的蹲在一旁,另一個呆立著,似乎一切都沒發生,然而又好像確實發生過什麼。
啊欠!什麼弄得鼻子直作癢?抬頭一看!一抹放心的微笑立即佈滿了整張臉,有點像白癡!
對方四個人聚集到一處,為首一個人低沉著聲音:「哪條道上的?別管閒事!」
回答的不是正主,而是退居其次的林雲波,但見她醉態可掬的由地上踉蹌著爬了起來,一手攀上來者的肩頭,笑得甚甜:「你們站穩了,小心別摔著,我要說了,他姓風名神!」
黑道上有這號人物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倒要讓他看看爺爺們的厲害,四人眼神一對,心領神會,驟然發難,衝了過來。
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前,林雲波已被一股大力推出了激戰圈,待她回神,望過來時,都已擺平了,三個躺在地上,一個已跑得快沒影了。而他,她心目中的英雄,正威風八面的立於當場,好一場「英雄救美」!她一定要記入家譜永傳後人,如果家譜上允許的話。
看著她醉瞇著雙眼,款款生姿地走近,他猛一皺眉,才不過幾天,這女人怎麼變成這樣?虧得她膽大包天的想以一人之力獨挑萬人之難,更堪得赤手空拳面對一幫玩命的傢伙。她也不拈拈自己的份量,還有臉渾身酒氣的衝他一個勁兒的媚笑,奇怪的女人,稀奇的動物!偏偏自從跌破她的頭後,他真的有點……
「喂,你笑夠了沒有!」也許醉了酒的女人就只會笑。
「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實在不忍再看她東倒西歪,站立不穩,他寒著臉伸手扶住她,而她索性來了個得寸進尺,整個身子都傾倒了過來,一邊還笑著看著地上抱成團的三個人:「我說的話,豈有不真,活該你們倒大霉!」
「好啦。」剛想伸手拉她遠離這是非場所,身後一陣汽車引擎聲撕破夜幕,巨大的光束聚焦在他們身上,一輛汽車急馳而來,是剛剛逃走的人,打算用汽車來撞扁他們。
伸手一探,緊摟住仍癡笑不已的那個「瘋」女人,手一圈,將她排斥到身後,另一隻手由腋下拔出手槍。
有石子劃過夜空的輕微風聲,近在咫尺的車子訇然撞上了路旁的電線桿,前輪早已扁了下去。地上的三個人抱頭鼠竄,哪還顧得上八百年前的歃血為盟,棄下頭破血流的同伴,頃刻間無影無蹤了。
「哇!真是帥呆了!」聞聲一回頭,卻發現個拍手直跳腳叫好的瘋婆娘,一雙半醒半醉的眼眸滲透著幽幽的目光,也許被酒精麻木了的三魂六魄該回體了,要不真該來場雨,讓她醒醒酒。
林雲波也這麼想,只不過要浪漫得多,乍醒還暈的腦袋哪裡是理智所能支配的場所,分明是幻想馳騁的疆場。這麼酷的場面,如果沒有個浪漫結尾,是否有些遺憾……
夜很靜,有雨在絲絲融入夜幕,無聲無息打濕她的黑髮、他的黑衣。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恍惚間,有醒、有醉、似幻、似真,也許是震驚於她此刻的美麗,也許心中若有所悟的明瞭,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雨慢慢的密了,林雲波忽然一笑,仰頭朝天輕呼一聲,左右手平舉著拎著她小巧的皮鞋,開始在雨中旋轉……
該用什麼來形容前的這幅風景,一個被細雨親吻著的女人,天真的像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赤著腳,在雨中,在路燈圓錐形的光環中,散著柔長的秀髮,舞動著霓虹的裙擺……
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咽喉,有熱流在眼眶中來回的運動,不管面前這個女人是無意的淘氣,還是酒後的失態,這獨特的寧靜夜空該是多麼溫暖,遠離是非、爭端,遠離戰爭、血腥,他會記得,有這樣一個獨特的方式給了他一片寧靜、純美的天空!永遠!也許她並不知道。
想點支煙,強行驅散心中的那份感動,竟幾次都沒有打著火。
當星星的煙火在雨幕中閃爍,林雲波也正結束了她的雨中曼舞。
一隻手橫在胸前,微一彎腰,算是給她唯一的觀眾行個謝幕禮。
「很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她雙眼中閃動著清醒的光芒。
「你酒醒了?」
「如果還沒被折騰醒的話,那我看我是被酒缸泡出來的!」說完自個便笑了起來,忍的又打住了,上前一步:「原來你不會笑。」
在她炯炯目光的逼視下,除了別過頭去,他還能作第二想嗎?
「走,上樓坐會,讓我沏壺好茶,以報救命大恩。」
「不用……」
「下雨了。」
「我知道。」
「而且……」林雲波仰頭看了看天空:「好像還有大的噢!」
「轟」有雷聲,更有閃電明晃晃地劈過夜空,雨真的大了起來。
看著她平攤雙手,一臉「老天也作美」相,他輕歎一聲,也許今晚的茶會別有滋味。會不會一切發展得太快,也許,但更也許的是,第一次見面的一個輕笑,清晨醒來的一照面,一陣辛辣的譏諷,一個小女孩式的惡作劇……她便早已在他未驚覺前進駐他的心房。愛情是很可怕的呦!
有雨的夏夜,天氣總是清爽微涼的,更何況有淡淡茶香飄浮空中,感染多了小公寓的親切、和諧,整個人都有種鬆弛的輕快,彷彿連生硬的生命都隨著軀體的鬆懈而活躍起來。現在他正是這種感覺。平靜地望著面前擺弄茶具的小女人。
茶是好茶,可她不是個善於茶道的人,所幸的是她並沒有將第一遍的洗茶杯水推到他面前,他真該萬分激動才是。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女人了,可自從將她暗中護送回家,這份牽掛才猛的由內心不知名的一處蹦了出來,給他來了個措手不及,尤其是那個一把攬住她入懷的男人,是誰?
原以為自己再見到他時,會把他一棍子打到八丈遠,畢竟他讓她受傷之軀行萬里路,哪還有資格在她面前舉杯細晶,不過事實卻是後者,內心有種叫喜悅的東西在氾濫。不管每次見到他時場面有多麼驚險,可每次有他在,不管事情如何惡劣,對於她,總是毫髮無損,除了他「不小心」跌破了她的頭之外,可以原諒。
看著他週身的冷淡在被她所營造的氣氛中慢慢融解,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真該去建議,以後上南極可以不用破冰船,粗暴的強大攻擊不開的地方,往往一杯溫水便可點滴融化,雖然她無聲無息,但她知道,是愛情?畢竟二十八年中沒有這樣的經歷,但她喜歡,而且很肯定。
餘下的時間,兩人很少說話,卻由茶改為咖啡,由咖啡改為果珍。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到林雲波的臉上,他一陣心悸,似乎感覺到自己彷彿被什麼牽絆得太久了,這是怎麼會發生的?猛的站起身來。
「我走了。」短短的三個字,人已到了門邊,不能被這溫暖蠱惑得太久。伸手按動電梯的按鈕,而那個會放煙霧的女人似乎不打算讓他就此逃脫,斜倚在門邊。
「喂,不想給可愛的女主人來個吻別?」
手輕微的一顫,少年時代後不曾有過的熱浪湧上兩頰,這該死的女人!電梯門一開,他一頭栽了進去,背後有她輕微的笑聲,也許他命中的剋星不是那些追逐死亡遊戲的人,而正是……
林雲波在笑,每次總能成功瓦解他外表的一層寒冰,讓她看到他的內心。
電梯的門霍然敞開,有風從裡面刮了出來,他回來了。在林雲波一個震驚中,抬起她的下頜,輕啄了她的雙唇。這是她自己要求的「吻別」,卻把自己嚇呆在當場。他深看了她一眼,恍惚間只記得他的眼睛特別明亮、清澈,丟下她,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回了電梯,遠離了那個看起來被吻呆了的小女人。
吻呆了?可能!林雲波瞪著電梯緊閉的入口,輕手撫過雙唇,這是這一晚,他們最近的接觸,卻在一瞬間帶走了她的所有,要不怎麼心頭空空如也?是的,她愛上了一陣風!真的愛上了。雖然是一陣抓不住的風,但她,林雲波有足夠的自信,她會用某種東西編織成一張網,讓他帶著她翱翔。雖然他來去無蹤,但那又如何?在他每次出現時,她要用溫馨和感動,拖住他無形的腳步。也許一切都注定於當初那一場相會,一場風中的情緣,何況他好像也有那麼點……呀,羞死了!林雲波猛轉過身,砰!關上門,獨自一人去享受屬於她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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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找到歐遠航時已經遲了,天亮了,一種慌亂的驚嚇,讓她不顧一切的投身於一個溫暖的懷抱,休憩自己整整疲倦了二十多年的心……
李坤開始在懷疑他了,他精心建立起的信任在對林雲波的一次次關心中被瓦解,很快會使整個計劃受到影響,他必須沉住氣,安靜一段時日,來減輕李坤的敵意,確保計劃的順利。為了林雲波,也為了面前的女孩保全自己……這是怎樣的一份掙扎,是敵人!卻偏偏隔著一段無法自禁的情緣。
邵誠在接了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電話後,趕到現場,卻只發現一輛破車,一個受傷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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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算中,應該惡補個早覺,卻怎麼也無法閉上雙眼,眼前總是他的身影在搖晃,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洗臉,刷牙,因為那個小小的吻?
林雲波一躍由床上翻身坐起,鑒於有損記者形象,還是決定梳洗一番,打點幸福得快要滿溢的心情去上班。她是多麼熱愛這份工作,有挑戰,有刺激,天生便是她的人生定位。
當林雲波紅著雙熊貓眼睛進報社時,很「巧合」的吃了一頓掃把餐。
「喂,昨晚見鬼了?怎麼嚇得一夜沒睡!」
「去你的!」林雲波笑著哄開所有的圍觀者,「正經點,開工了。」
大家嘻鬧著還想開些玩笑來活躍清晨工作氣氛。
「嗯!」有故意乾咳出來的聲音打斷了在場所有人的歡樂。
順聲源望去,老頭兒完好無缺把拎著公事包,精神頹廢的立在門外,只有尖利的雙眼仍在習慣的逡巡著,那意思在說:頭來了,有誰在偷懶嗎?
呼啦!所有的人立刻忙碌起來,有誰敢在這當兒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無疑死路一條!見好就收,明哲保身,有時也不失為良策,例如在此等情況下,經過一夜苦悶、絞盡腦汁,賠禮道歉,磕頭謝罪,想必此時尾巴摸不得。
林雲波當然也明白,所以在老頭兒悶聲開口叫她進去時,她很識時務的順從了,但不是妥協。
「坐。」每次招呼得都是親切和藹,可暗地裡要耍什麼招數,卻不能不防。
「我想我還是站著吧。」林雲波乖巧的站到了他口水射程之外,沉著應戰,以不變應萬變。
「小林呀,對於這件事,我不想再講什麼了。」理虧!能講些什麼。
「經過多方面考慮,決定調你負責娛樂版,你可以馬上上任。」
娛樂版?有沒有聽錯?怎麼可能?自己打從畢業,一直干的都是社會採訪。雖然社會有明有暗,有好有壞,給人希望也讓人失望,但真實的報道事實,是她從事記者工作唯一的目標,現在叫她拿筆去寫花邊新聞,介紹電影情節,花爭美醜,大談三角戀愛,做個供人賞樂、茶餘飯後的小報記者?甚至為譁眾取寵,亂編胡寫一通!
林雲波盯著面前這個正在掏藥吃的頭兒,真恨不得讓藥片噎死他!讓水嗆死他!如果這個報館是她開的,她準會毫不猶豫一腳踹他出門,林雲波強忍心頭怒火,禮貌的一點頭,走出了辦公室的門。
在外間揪住了正忙著打字的榮姐:「你說我今天不幹這份差事,會死嗎?」
在她一臉鐵青神色下,榮姐很小心的開了口:「他找你麻煩了?」
「他想趕我走,又怕過於顯露。」
「你打算怎麼辦?」
「哼!」一抹堅毅呈現在林雲波的臉上,伸手夾起皮包:「趕,我偏不走!」打小,從來就沒有又能強迫什麼在她身上,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
終於,林雲波以代罪之身,被遠調娛樂版,新人一名啦!老將無用武之處。面對著滿桌紅紅綠綠的資料,一個賽一個的俊男美女的玉照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一切從頭做,還行,可就怕她林雲波呆不了三天,便會發瘋!去跳海!一想起,整日要和一票發起熱可以踏屍而過,持械互毆的歌迷、影迷,還有那些被奉若神明,以偶當象的形形色色,男男女女打成一片,還未實習,便頭皮麻了半邊。
為了配合新的形象,她不可以再穿中性服裝,不能整日妝也不化,穿著工裝褲,滿街亂竄,她必須溫溫柔柔,雅雅致致,但對女明星不可以你比她漂亮,對男明星,你要以仙女下凡之姿比過他的女朋友,以期吸引他們的好感,得到第一手的內幕新聞,例如,誰和誰是一對?誰和誰鬧分手?哪個又和哪個為戲份大動干戈?天?這簡直是出賣色相!林雲波真不知道,榮姐那顆巨大無比的頭顱裡,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在出來購衣的途中,她便如此這般對她喋喋不休口的講了這麼一大堆。我林雲波才是你的上司!幾時輪到你這樣來傳授經驗!
林雲波不耐煩的一頭衝進了時裝店,什麼店名?你自己不會去瞧嗎?喝!原來她林雲波居然有這麼好的眼力,閉著眼睛也能撞進這麼間豪華的名店。在這麼個地方,想必碰上個皮裝革履的歐遠航也不足為奇,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身邊有個美麗的小姐,好像在哪兒見過,好小子!有女朋友,就忘了老姐,這幾天躲得不見人影!一伸手猛拍了歐遠航的肩頭,在他一回身的剎那,退到了右邊。
「是你呀!」有喜出望外的勁兒:「有空來看看!」
廢話!不是看看,怎麼進來的?此刻所有好奇心思全在他身邊的這位小妞身上,神秘一笑:「不為姐姐介紹?」
「噢!」歐遠航有所悟的連聲將她推至林雲波面前:「她叫李晶晶。這位是我的姐姐,你們見過的。」
見過?在佳業?會是她?林雲波打斷了歐遠航的話頭,李晶!晶晶!李……
「敢問,小姐和佳業的李老闆有什麼稱呼?」一面禮貌地伸出手,一面又以一個威脅的眼神,堵死了歐遠航那張急於分辯的嘴。
「是家父。」
林雲波毫不客氣地甩開了李晶晶的手,欣賞著對方一臉的錯愕。
原來如此,晶晶,李晶晶、李坤,有誰規定上陣只須父子兵,若是女兒也同樣巧言善辯混淆是非,只怕還更為討好。話又說回來,女兒為父親妝扮一下,也是理所當然得很!瞧她一付純真、善良相,何不去開間人物包裝公司,把那些地痞流氓、社會殘渣重新改頭換面,昂然立於世人前,林雲波保證她財源滾滾,她真該榮獲一項特別的獎賞,這是一項多麼偉大的事業,給這個世界帶來多美好的希望。
看著林雲波越發冷凝的臉色,歐遠航一閃身攔在了兩個女人的中間,看來,他需要做個詳備的解釋。
林雲波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來他在佳業的所以有這麼特殊的地位,能在要求做人質的時候「榮幸」的被李大人伸手拉了回去,全賴這個女人,想必高昇不久,又有東床之喜了吧!歐遠航,我看你是瞎了眼了,才會被她的外表迷昏了頭。
一手推開擋在面前的歐遠航,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
「晶晶?好一個美妙的名字!只不過透明的心摻了灰土,純度不夠。」林雲波打算用譏諷的利刃,逼她繳械,畢竟這女人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
「小姐,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說,專訪寫得別具一格,當真想要請教一二。」
帶著份復仇的心理,林雲波把這幾日的遭遇全堆積到了面前的這個女人身上。一身子的單薄,一臉的委屈,她有臉做出來,就該有膽承認。
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林雲波氣吞山河,泰山壓頂之勢的威逼下,居然迅速的低垂下頭。是非不分的女人會有這等慚愧的心理,林雲波冷哼一聲,看來這女人有兩下子,否則怎麼會哄得歐遠航一旁焦急不堪。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摸摸『家父』的底,再出來招搖也不為過。」斬草除根!一向惹上林雲波的敵手,很少會全身而退的。有時林雲波也會問自己,這樣是不是挺絕的,但她就是看不慣那些大奸大惡,虛偽做作的人,當然惡中也有善,淤泥中也會有清香的荷蓮,這種人可能是最悲哀的。而面前的人當然屬於前者,有其父必有其女,古來有之。
可對方的反應並沒有激起林雲波更高的鬥志,相反使林雲波滿腔辛辣的譏諷硬被逼了回去,一陣犯酸,濕漉漉的心情有種無法描繪的悲愁。
面前的小女人沒有意料中的啟唇反擊,而是越發的躬身向後縮,在林雲波最後一字出口時,猛然抬頭,有兩滴淚水,在眼眶邊似乎想控訴,掙扎什麼,但她什麼也沒說,低頭衝出了店門,倉慌間有受驚的懼怕,做錯事的不安。
一時間,林雲波呆呆的立在了當場,自己看錯了?還是虎父無弱女,小瞧她了?怎麼會有這反應?
「你太過分了!」一聲暴喝響耳邊,驚醒尤自琢磨不透的林雲波,一個錯愕間,身旁的歐遠航早已衝了出去。
「喂,你什麼意思,我是你姐!」衝著他狂奔的背影,林雲波覺得這句話簡直絲毫沒有份量。
歐遠航的眼中有盛怒、不信、失望,對她!有關心、疼惜、不捨,對她——跑出去的她。是小巧、柔弱的女孩容易激起別人的保護欲,還是……
林雲波沒有能再思量下去,榮姐一把將她拉過去,左一套,右一套試個沒完沒了,到最後連自己也不知道買了幾件,是什麼樣子?只記得自己提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