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先是一愕,也跟著駕駒追隨展劼而去,心中更是不停大喊──不得了!不得了!
瞧他那從不把女人擺在眼底,對女人毫不在乎的拜把子兄弟何時如此在乎女人了?可見得那是個『不平凡』的女人,當然,也只有不平凡的女人,才配得上俊逸不凡的展劼,該死的是那個女人──死了!
這件事從不可思議到震驚,萬歲爺一路追隨展劼到蘇家,見展劼瘋了似的強闖民宅──不論當初展劼是否接受了他的召封,終歸咎底他的身份仍是個王爺,沒想到竟做出這等荒謬事,這實在是......
這女子究竟有何魔力,竟能叫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展劼如此癡狂?他不得不佩服這女子,也不得不感到萬分震驚。此時展劼正抓著一名身子十分嬌小,看起來怯弱得不得了的婦女的雙肩,猛搖猛晃外加嘶聲大吼:
『柔兒呢?柔兒呢?她死了嗎?她真的死了嗎?告訴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說話呀你說話呀!』
趙燕奴獨坐在大廳中品茗,突然闖入兩名男子,她連對方的臉都還未看清楚,其中一名便飛奔遇來,抓著她的肩猛搖晃,晃得她頭昏目眩站不穩,加上那吼聱吼得她耳朵轟隆響,把她折磨得幾乎就要昏倒。
萬歲爺見狀,立即上前拉開展劼的手。『你冷靜點,冷靜點,瞧她都快被你搖昏了!』
展劼的手一被拉開,趙燕奴立刻跌坐進椅子裡,不遇頭腦看起來似乎還未完全清醒。展劼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再度大喊:
『快說呀,柔兒是不是真的死了?』
趙燕奴緩緩抬眸,看見是展劼,立即詫異的睜大雙眼。『溪少爺?』
展劼握緊雙攀,情緒悲慟的再問:『柔兒是不是真的死了?』
『柔兒死──你開什麼玩笑,誰告訴你柔兒死了?』趙燕奴不悅的站起,沒什麼好氣的瞪著展劼。
湘柔巴經把她和展劼的事全跟她說明白丁,這個男人搞得她的女兒神魂顛倒又毀名節又上吊的,現在還好意思侵門踏戶,簡直——沒心沒肝又沒肺!
展劼怔愣半晌,突然露齒而笑,那種發自內心的興奮真是掩也掩不住,回頭看著萬歲爺,眸中不禁一片濕熱。
『柔兒沒有死,柔兒沒有死。』
萬歲爺也替他感到高興的笑著,困惑的問:『那為什麼傳言柔兒自縊身亡?』
『都怪他。』一個大白眼活生生的甩向展劼的臉。『瞧你出門那日在胡同口對柔兒做了什麼好事讓人瞧見了,弄得謠言滿天飛,不但毀了柔兒的名節,還差點毀了她一條小命,你真該死呀你!』
萬歲爺的目光自趙燕奴臉上移過來,玩味十足興致盎然的睨著展劼。
『說,你對人家做了什麼?』一根手指指到展劼臉土來。
展劼撥掉他那根臭指頭。『我不過親了她一下。』
趙燕奴立即尖叫起來。『不過?』
『噢!拜託,蘇夫人,現在先別討論這些,請先讓我見見柔兒好嗎?』展劼心急的打斷趙燕奴的尖叫聱。
『這件事你不跟我說清楚,休想見柔兒。』趙燕奴氣嘟嘟的說。
萬歲爺這就不得不站出來替展劼親話了。『蘇夫人,有道是:『天下最苦為相思』,你就先讓他見見柔兒嘛,至於他毀了柔兒名節之事,我一定會讓他負起該負的責任的。』說穿了不就是他自己心急著想見這具有『魔力』、迷走他那拜把子兄弟心魂的女人。
不過說真的,有那個能力擄走展劼的心的女人,實在頗令人感到好奇。
趙燕奴上下端詳萬歲爺一遍,見他滿身貴氣溫文儔雅,心中對他頗具好感,不過──
『你是誰?難道溪少爺的婚事你也可以作主?就算你作得了主,也改不了他的風流性子,我們家柔兒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卻也是清秀佳人才藝雙全的麗人一個。若嫁給你這種花心大少豈不白白糟蹋?最重要的是,男人風流,痛苦的往往是女人,我是不會拿自己女兒的一生開玩笑的。』
事實上,她不過有意刁難,在柔兒告訴她事情的始末──從四年前的暗戀至繡球定婚盟以及之後的種種後,她這個做母親的怎能不體會女兒內心的情感,怎能不因此而動容呢?天知道她是多麼地心疼柔兒,心疼她為了怕自己和丈夫反對因而偷偷摸摸,使得有心人有機可乘,製造出那種誇大事實甚至害柔兒差點死掉的謊言。
『蘇夫人──』
展劼真想大聲抗議。如果說他風流他沒話說,但是說他『花心』──天地良心,一個從不普對女人用『心』的男人,他的心絕對是純潔無瑕的,而她竟給他扣上這頂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否決他內心的『真』,這太不公平了吧?
趙燕奴揮臂制止,語氣之強硬真是不容反駁。『什麼都別再說了,除非你可以讓那一身風流性子及滿城飛舞的花名通通消失,否則,別再見我們家柔兒。不送了。』旋身朝內苑邁去。
相信她,她這麼做絕對是為柔兒好。試想,嫁一個風流丈夫得承受多少痛苦?你知道蘇颯風為什麼總在臨安與揚州兩地穿梭嗎?因為在揚州有他另一個『家』。為了這件事,趙燕奴吵過、鬧過、自殺過,直到生下柔兒,也許是精神上有了寄托,漸漸的便不再那麼的在意,但他的金屋藏嬌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難怪有人說──風流是男人替自己想娶妾,而製造出來的借口!
展劼不由心的斜唇笑笑。他的風流,他這花名是誰給的?是女人哪!每個人都以為他愛拈花惹草,而事實上都是那些花草親自送上門,非得朝他投懷送抱不可,他可是個男人-,有情有欲的男人──有道:哪個男人不偷吃——沒道理送上口的一條大魚就放著不吃吧?就算不吃也會流口水呀!所以,這又怎能怪他呢?
『算了,來日方長,既然知道她沒死,一切總還有希望,走吧!』
萬歲爺搭上展劼的肩,戲謔道:『看來,咱們的大情人這次是用了『心』了!』用手指輕戳他的胸。
展劼撥掉他的手,『你已出宮多日,該回去了吧?』
『不,好戲才開鑼我怎捨得走?先借貴府小住如何?』接過隨從送來的韁繩,旋身躍上馬背。
萬歲爺才不是傻瓜,他可不信在前一刻還瘋狂的強闖民宅的展劼,此刻真能壓抑住想見柔兒的衝動,尤其在她為了他差點死去之後。
回到正遠鏢局,他的一雙眼睛便隨時在注意展劼的一舉一動,他可不願錯過任何一環精辨的情節。
哈!果然不出所料,展劼在入夜後便偷偷摸摸的自後門出了溪府,而他,理所當然的也跟著出府,只不過他是正正當當的由大門走出去。哼!愈不讓他跟他就愈要摻一腳。
展劼來到蘇家後牆,溜著眼珠子四下瞧瞧確定沒人後,雙手便攀上了牆!
『半夜翻牆想做賊是不是?』
展劼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跌到地上來,見到是萬歲爺,一對帥氣的眉毛立刻攢在一塊兒。
『想幹這麼剌激的事也不通知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吧?』萬歲爺雙臂環胸靠著牆,唇角揚起一抹揶揄的笑。
展劼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我是怕太刺激了,你老人家的心臟會負荷不了,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可承擔不起。』他以玩笑的口吻道。
萬歲爺仍笑嚕嚕的,『放心,我年輕力壯身強體健,絕對......噓!』
蘇宅的後門突然被拉開,只見被一身黑衣裹得像肉粽似的湘柔,跟著丫環曲兒鬼鬼祟祟、賊頭賊腦的『退』出來。
『柔兒!』展劼驚喜的低喚一聲,連日來不見的相思之情溢於臉龐。
湘柔和曲兒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同時跳起來並且轉身,然後驚叫:
『溪公子!』
『展劼!』湘柔對展劼的出現顯得十分詫異。
『柔兒。』又是一聲低喚,情不自禁的擁住她,兩片濕潤的唇猛攻她的嫣紅粉頰,看得曲兒一臉羞紅。『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萬歲爺乘機端詳湘柔,果然是清秀佳人一個!不過,那張臉絕不是吸引展劼的最主要原因──他相信。
說到委屈,湘柔顫著唇,然後便淚汪汪哭了起來,惹得展劼真是心疼死了。
片刻,湘柔突然推開他。
『你怎麼知道?』
『我今兒個一入城便聽見謠言滿天飛,而且,我巳經拜訪過你母親了。』展劼溫柔的拭去她頰上的淚痕。
湘柔眨眨美目。『我娘什麼也沒說!』
這會兒換展劼詫異了。『她沒告訴你?那......你並不知道我已經回來嘍?』見她點頭,心中湧起了一絲憤怒與不安。『那你現在穿這身黑衣想去哪兒?』
天!他本以為她是想去見自己的,可現在,噢!天啊!難道謠傳中的那名男子並不是自己?難道......一切並非是謠傳?
湘柔憤慨地道:『去給那個愛造是非的壞女人一點顏色瞧瞧......咦!他是誰呀!』這才發現正一臉興味瞧著自己的萬歲爺。
瞧他那微瞇的眼睛......嘖嘖嘖,分明是色狼一個。
『先別管他,你適才說什麼壞女人?』展劼強迫湘柔看著自己。他的話更引起萬歲爺攢眉杭議。
『不就是江倚若嗎?她呀.....』一說到江倚若,湘柔就忍不住要咬牙切齒,然後氣呼呼的細說從頭。『告訴你,我已經派兩個人把她抓到東門邊的破廟了,現在,嘻.....』露出一抹令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笑聲。
展劼也咬牙切齒。該死的女人,竟敢毀他的女人之名節?這種女人是該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不過——
『你這嘻......是什麼意思?』
『哎呀!你怎麼這麼笨?想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真是一點默契也沒有!』嬌嗔著瞪了一眼,然後將目光調向後逸儒雅的萬歲爺,『他到底是誰呀?』
看來,她對萬歲爺的興趣比對他還大!展劼醋意橫生的回頭看他,豈知他正用一種興味十足的眼神瞧著湘柔,惹得展劼十分火大。
『是個好管閒事的傢伙!別理他,快告訴我你那個嘻......是什麼意思?』將湘柔的臉扳向自己,然後邊拉著她的手邊道。
真是『見色忘友』的傢伙!萬歲爺一面邁步一面犯嘀咕,惹來曲兒不斷好奇的抬眸瞧他。
※※※
一干人行至破廟前,守在廟門外等得心急如焚的李松終於展眉而笑。
『大小姐你可來了!』
『人呢?』湘柔小聲的問,一對眼兒直往半掩的廟門裡探。
『被何強打昏了。』何強與李松皆是蘇家的保鏢。
『那好。照計劃行事。』
湘柔將一干人全拉至破廟旁的樹叢裡,然後各派給他們工作,接著便是──
『你想幹什麼?』展劼被湘柔準備脫衣的動作給嚇了一挑。
湘柔忍不住又白展劼一眼,『笨蛋,當然是脫衣服,你有見過鬼穿著黑衣的嗎?』兩下子便脫了身上的黑衣,露出一身潔白的襯衣裙。
展劼簡直快要昏倒。這是他的未婚妻嗎?三番兩次在外人面前罵他是笨蛋,一點男性的尊嚴也不留給他,更可惡的是,她竟在別的男人面前『脫』衣服!
外人?想當然耳便是那萬歲爺。
不悅的掀掀嘴,將李松事先準備好的平台車,就是一塊板子下面四個輪子,小心翼翼的搬至廟門邊,然後讓湘柔站上去,好戲就此開鑼。
廟門被李松拉開了,江倚若就在裡頭,她正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腦袋向下勾成昏迷狀。何強拎起一桶水朝她臉上潑去,潑得她從頭到腳一身濕,而整個人也因此清醒過來。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江倚若一清醒便驚惶大叫。
何強做出凶神惠煞狀,描著她形狀相當迷人的下巴道:『聽說蘇家大小姐是你這張嘴害死的是不是?』
『我......』江倚若臉色慘白,上下牙齒全碰撞在一塊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會因此而......上吊......否則我.....』
『她的名節被你這張臭嘴毀得一乾二淨,不上吊該如何?難道你以為她沒有羞恥心,在名節被毀之後還能高高興興的活著?』
『我......』
『別跟她囉唆,像這種女人就該把她剁成十八段,再把舌頭割下來餵狗。』李松憤怒不平的噴氣,手上的小刀猛在她眼前揮來揮去。
江倚若聞言已嚇掉半條小命,此刻,萬歲爺照吩咐的拉動牽動平台車的繩子,使得站在車上的湘柔像飄浮似的從廟門飄過。江倚若見狀更是嚇得差點沒命。
『鬼......』
湘柔示意展劼向另一邊拉,然後停在火門上。
李松和何強同時扭頭,即故意裝作沒看見道:『鬼?哪裡有鬼?莫名其妙!』
湘柔披頭散髮的走進廟裡,一步一步朝江倚若邁進。
江倚若嚇得魂飛魄散,死命的尖叫。
『不要叫,臭女人。』何強怒吼,真想摑她一個巴掌,卻下不了手的收回來。畢竟他從來沒打過女人,不知下手後會有什麼後果?
湘柔裝出那老令人毛骨悚然一的聲音低呼。『是你把我害死的,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府去,來吧,跟我走吧!』
『不要,不——要──救命啊!』江倚若真是嚇死了,全身的細胞至少被嚇壞了三分之二。
這就是她亂嚼舌根的下場,她發誓,只要能保住這命小命,她以後再也不亂說話害人了。
『你們在幹什麼?』
誰都沒想到威鈞會在這時候出現,而他的出現使得一干人全愣住,除了仍在大叫不停的江倚若。展劼知道這時候是無法跟他解釋什麼的,只好趁其不備出手將他打昏,奇怪的是江倚若竟也在同一刻停止尖叫──昏了過去。
※※※
威鈞醒來時發現他就躺在自己床上,感覺真是奇怪透頂,他明明記得自己巡邏至東門,聽見破廟裡傳來尖叫聲,因此使過去瞧明白,結果看見展劼及一名他從未見過的男人,還有蘇家大小姐身邊的那個丫環,在破廟旁鬼鬼祟祟的,所以上前問他們在幹什麼,奇怪的是,接下來便一片空白。難道是在作夢?大概是吧,他一定是太累了,才會連衣服也沒換便躺在床上睡著了,也才會作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不管它了,衙門裡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起身梳洗一番便出門去了。
怪了怪了!怎麼全臨安城的人皆議論紛紛,好像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威鈞隨便找了個小販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屈大人,你不知道嗎?江家的大小姐失蹤了。』
威鈞一驚,『怎麼會失蹤?』
『聽說是昨天夜裡睡覺峙被人擄走的。』
威鈞若有所恩的蹙起眉頭。怎麼這麼巧?從來都不作夢的他昨夜才作了怪夢,今兒個便發生了失蹤案,而失蹤者還是前幾天扯著他直嚷有人要殺她的江倚若?破廟?蘇家丫環?還有對蘇家千金頗具好感的展劼?最重要的是,他不至於會糊塗到連自己怎麼回家睡覺的也不曉得才是,難道......這根本不是夢,是——展劼?
他跟蘇家丫環在一起會做什麼?噢!天啊!
威鈞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假設,拔腿朝東門破廟飛奔而去。
老天!一切都跟他猜的一模一樣,那個被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的人不是江倚若是誰?瞧那張標緻的臉蛋此刻就像紙一樣的白,那奄奄一息楚楚可憐的樣兒簡直......令人心痛!威鈞的心莫名其妙的緊縮愀痛,急急的替她鬆了繡,抱著她奔出破廟。
※※※
『你們家大少爺呢?』威鈞大吼大叫的闖入正遠鏢局。
沒法子,以他的臭脾氣這時候要他斯斯文文的根本是在作夢。
一群鏢師在院子裡練武,見威鈞來勢洶洶皆不可思議的面面相覷。誰不知屈神捕跟他們家大少爺是『死黨兼結拜兄弟』,此時見他像要來報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不免感到驚訝萬分。
『誰啊?』展劼聞聲,一臉悠哉的搖著扇子邁了出來,然後故意似的揚著聲音道:『喔,原來是屈神捕大駕光臨!屈神捕今兒個怎麼這麼有空來看小弟?』
『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威鈞噴著氣吼,眸光像要殺人似的怪可怕的。
展劼遣退所有下人,然後恢復嬉皮笑臉道:『怎麼你今兒個火氣這麼大?昨兒個我自裡平鎮帶回來一甕專消暑降火的青草茶,我倒一杯給你喝。』旋身邁入大廳。
威鈞簡直快被他氣死,氣極敗壞的追進去,『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跟你抬槓的,請你正經點行不行?』
『你看不出來我很正經嗎?』展劼收起扇子坐下,逕自倒了杯茶飲盡,『什麼事坐下來說嘛!』
威鈞仍站在原地,但語氣卻緩和不少,『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先不論你是如何將我打昏並且送回家去,我只想知道,江倚若被綁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是。』展劼亳不猶豫的坦承回答,臉上仍是笑容可掬。
威鈞幾乎跳起來,吹鬍子瞪眼睛氣唬唬的吼著:『我知道你喜歡蘇家千金,而且每個人也都知道江倚若跟她有過節,但這並不足以代表那害死蘇千金的流言是江倚若放的呀,更何況人死不能復生,你這種報復行動未免太愚蠢、太荒唐了?』
展劼突然不作聲,只是挑著玩味十是的眉毛一個勁的盯著威鈞猛瞧,瞧得威鈞頭皮發麻。
『你看什麼?』
展劼邪氣一笑,眸中透著希奇古怪。『閣下好像對江姑娘挺有意思的嘛?瞧你的樣子分明不是來查案,而是來打抱不平的!』
威鈞硬是一愣。『我——』一時語塞,一張臉更是心虛地漲紅起來。
『喔喔!被我猜中了,你喜歡江姑娘。』展劼逗他逗得不亦樂乎,一張笑臉挺得意的。
『你——胡說。』威鈞紅了臉,粗著脖子心虛反駁。
『沒想到堂堂的屈神捕威鈞大人也會臉紅?哈......』展劼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不知道挨了威鈞多少個白眼呢!
『你別再老大不正經的開玩笑了好不好?』威鈞實在受不了他該正經的時候卻仍不正經的模樣。
『好,我不再開玩笑。』展劼瞬間收起笑臉,嚴肅的自椅子上站起。『我告訴你,是她親口承認放出流言害柔兒的,我沒有冤枉她。』
威鈞又是一愣。親口承認?他怎麼能相信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姑娘會做出這種令人嗤之以鼻的事?不,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就算──
『就算她真的曾經害過蘇千金,你也不必把她嚇得神經兮兮,幾乎精神錯亂呀,是不是?』
『這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教訓,誰教她什麼人不好惹,偏惹上我的女人,這件事若要跟她毀柔兒名節的事比起來,我用的手段實在太仁慈了;今天幸好柔兒沒死,否則,她早巳被我大卸八塊了,哪還能神經兮兮的活著?』
一想到柔兒曾經痛不欲生而選擇懸樑的樣子,他就恨不得一刀宰了那個女人!
『你的意思是,蘇千金並沒有死?』威鈞震驚地。
『如果死了,江倚若那個渾女人還能活命?』
『那麼她口口聲聲嚷著有鬼是因為......蘇千金扮鬼嚇她?哦!天啊!』威鈞大叫著。
展劼又恢復笑臉,調侃道:『你並不笨嘛!』
威鈞看著展劼,終於明白從不對女人動心的他,為何獨獨對蘇湘柔動情,因為他們是同一類,都是那種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人,逗兩個人要真湊在一塊兒,臨安城能平靜那才是真的──有鬼!
這個案子算不成立了。這種『私人』恩怨不是他這個官差管得了的,算了吧,就當沒發生。
※※※
湘柔那小妮子又藉故出府去。
趙燕奴知道她是待不住,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事實上是她太瞭解柔兒的個性,柔兒有些時候會糊里糊塗的沒錯,但卻不至於會糊塗到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所以她根本不必太擔心。
百花香茶樓。
展劼等得快不耐煩了,湘柔才在曲兒相伴下姍姍到來。
『咦,你那個拜把子兄弟呢?』湘柔劈頭就問。
展劼的俊臉被這句話問得變形。他早有警覺了,追丫頭對皇上的興趣比對他來得大,幸好他事先做了防範措施,通知宮裡的人來把他給『請』回去了。
打開扇子煽了兩下,『滾回他家去了。』
滾?湘柔懷疑展劼的用詞是否錯誤,一邊坐一邊好奇的問:『你們不是情同手足嗎?怎麼你一副不是很歡迎他的樣子?』
『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減,瞧他那看你的風流相,我就忍不住想送他一拳。為免這事發生,我只好請他家裡的人來把他帶回去。』收起扇子擱在一旁,斯文有加的為她倒了杯茶,笑道:『你最愛的茉莉香片。』
湘柔好笑的看他,她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沒想到竟也會吃醋?心中一片暖噗噗,唇角更不禁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巧手握杯,低低送上唇淺淺嘗了一口。
『你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怎麼突然問起我爹?』湘柔不禁好奇看他。
『我想把咱們的婚事明白的訂下來。』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你娘那邊我是不敢妄想取得同意,但是我相信男人會比較瞭解男人,也許從你爹那邊下手會比較容易。』
『未必。』湘柔潑來一盆冷水。『我爹早就警告過我要離你遠一點,想過他那關恐怕沒那麼容易。』提到這種問題,燦亮的眸光立即黯淡下來。『還有疼我如親生女兒的姑姑,她那邊恐怕也是問題。』
『姑姑?』
湘柔睨他一眼,『就是凝翠闔的嬤嬤嘛,笨蛋!』
『凝翠閣?那麼容兒——呵──』果然不出他所料。
『你不會生氣吧?』湘柔低低的看他,怯怯地間。
『怎麼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無法無天的丫頭也會怕人生氣?看來太陽要打西邊出來嘍!』展劼調侃戲謔道。
『你少取笑我了,告訴你,我可是很會記恨的,小心我報復你。』嬌俏的皺著鼻子湊向他。
展劼正好擰了她的小鼻子一把,不怕死地道:『有什麼招術,儘管放馬過來。』
『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別後悔喲!』
曲兒暗暗替展劼捏了把冷汗,這個不要命的傢伙竟敢答應得如此爽快,他實在太不瞭解她家小姐的為人了,光看她整江倚若的招術,也該知道她的招術都是又毒又狠的,她真是替他擔心。
半晌,見他倆聊得起勁,覺得自己的存在很無趣,乾脆找個借口離丟,逕自去逛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