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投胎!路允濤臉色緊繃,沒好氣地暗罵。
剛和藍蓓雅走出西門町的電影院,現花坐在謝謝魷魚羹店裡,他看著蓓雅雙管齊下,刨冰、魷魚羹,冷熱通吃。
「老天!野丫頭,你……幾天沒吃飯了?」他忍不住問。
剛剛在電影院裡,藍蓓雅一個人解決了一大包玉米花和兩袋滷味、一瓶可樂。允濤隱忍著不肯出聲,任她嚼爆米花、啃骨頭吃得卡滋作響,皺眉咬牙別了一肚子氣。
蓓雅慢條斯理地吞下一口魷魚,抬頭問:「咦?你在跟我說話嗎?我還以為自己突然成了隱形人呢!」
允濤耳根一熱,他知道蓓雅是在諷刺自己剛才漠視她的行為。兩相比較,蓓雅在電影院裡大吃大喝的舉動不會比他失禮。
沉默半晌,他開口搭訕,「吃冷吃熱,你的胃腸受得了嗎?」
蓓雅望了他一眼,頗為自豪,「我有一個鋼鐵打造的胃,不像我姊姊!」
又來了!允濤頗感刺耳,截至目前為止,他和蓓雅總共約會了三次,吃飯、看電影,每一次都無趣到極點,原先令他提心吊膽的惡作劇也沒發生——總之就是一個「悶」字。
原來「混世女魔王」的天分也不過爾爾,真的印證了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允濤想。
蓓雅厚顏地自誇自讚,話題每每繞著彩君打轉,她勝過姊姊的長處不知凡幾,他不耐地阻止道:「得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彩君姊至少有一項贏你許多,那就是『謙虛』。」
她凝眸睇望路允濤,慧黠靈活的眼神令他心裡猛然一驚。
路允濤打了個寒顫,心中暗篤自己錯得離譜,這個小妖女的腦部急轉彎不知讓他吃了多少苦頭,自己到現在難道還學不乖?!
藍蓓雅抿著嘴笑,輕易饒過允濤的失言,站起身來輕快地說:「好!吃飽喝足,電影也看過啦,你也盡到了約會的『義務』,可以打道回府了吧?」她領前而行,名牌牛仔褲裹住渾圓嬌小的臀部款款擺動,修長的雙腿輕盈移走;藍蓓雅全身散發著青春氣息,似乎有一種刺目的光彩,扎得人心痛。允濤不覺恍惚。
路允濤一路無言,將車子駛向藍氏大宅,蓓雅頗能自尋其樂,隨著CD音樂哼哼唱唱。
車停門口,她轉身專注地看著允濤,「你不喜歡我。」
不喜歡?這個形容詞用得太溫和了吧?他想。
蓓雅綻開笑顏,「何苦來哉?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吧?」考慮一會兒,她決定點到為止,「適合你的女生就在你身旁,你卻不敢放手去追,淪落到跟我糾纏不清的地步。」
路允濤驚呆了,半晌才開口說:「你……你知道了?」
「那當然!你以為有什麼事瞞得了我的?」蓓雅語帶不屑。
路允濤雙手捧頭,大事不妙了。
他謹慎地問:「你不介意?」
「我為什麼要介意?」蓓雅反問:「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像你不願娶我一樣……我也不想嫁給你!」
「唔!你說得沒錯……」路允濤搔頭,「我擔心的是我爸媽可能不會接受我的選擇。」
蓓雅鼓勵他,「你得堅持到底,消除父母的歧見!」
路允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對!謝謝你。」略一猶豫,他據實相告,「其實,我也怕被公司裡的同事批評,好兔不吃窩邊草嘛;另一方面,她的父母管教甚嚴,所以我才不敢造次。」
藍蓓雅駭然張大了嘴巴,他說的是誰呀?
路允濤沒有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地說:「不過,你的情報也滿靈通的,我和她只吃了一頓飯,你就知道了。」
她嘿然悶笑,「天底下沒有永久的秘密。」一股酸意直衝腦門,蓓雅佯裝漫不經心地問:「對了,我記得這位小姐的名字很好聽,好像是什麼……什麼來著?」
路允濤毫無警覺,愉快地說:「江珞羽。」
「江若雨?噢!對了。」藍蓓雅高興地稱讚,「真是好名字,希望她能為水荒帶來一些雨水……」
「你在說什麼?她是瓔珞的珞……」路允濤猛然住口,毛骨悚然,「你……在套我?」
蓓雅雙眼瞇起,表情危險至極,「你還不算太笨嘛!」
「慢著!」他急忙攔下欲下車的蓓雅,「這些……這些話都是我一廂情願,與她無關!你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不要牽連到她。」
蓓雅露出兩排貝齒,「好體貼喲!家規甚嚴?嗯?」
路允濤直冒冷汗,「拜託!藍二小姐,我跟她也不過只吃了一頓飯,而且都是在談公事,請你高抬貴手!」
「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吃人。」蓓雅說。
打開了車門,她一躍而下,翩翩步入屋裡。
江珞什麼來著?蓓雅思索著,她有必要摸清楚競爭者的底細。唉!替他人做嫁衣裳——為誰辛苦為誰忙哦!
路允濤一夜不能安睡。
在夢中,藍蓓雅以誘惑者的姿態出現他眼前,萬種風情地訴說著肢體語言;愛我吧!愛我吧……就在他心馳神搖的剎那,懷裡耳鬢廝磨的性感胴體突然像蛇般纏繞住他,艷紅豐潤的雙唇幻化成森冷獠牙……他從夢中驚醒,詛咒連連,該死的!他居然作了一個驚悚恐怖的色情夢!而且對象竟然是藍蓓雅,太沒道理了。深吸了一口氣,心跳如擂鼓的路允濤漸漸平靜下來。回憶起香艷刺激的場面,他不禁抱頭呻吟,他知道一件事實,即使自己再怎麼討厭、憎惡那個小妖怪,她還是能挑起他身體內潛藏的原始慾望。
藍蓓雅就是有本事把一個正常男人逼瘋掉!
一連數日,路允濤的情緒幾近火山爆發的邊緣,他不能瞭解,藍蓓雅為什麼能氣定神閒地跟他「耗」下去?她愈是不動聲色,允濤愈是心驚膽跳——這樣僵下去,擺明了是打鴨子上架。
午休時,公司大廳的會客區掀起了一陣騷動。
董事長千金大駕光臨,找上了秘書課之花江珞羽,在會客室外,眾人探頭探腦地窺伺,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得而知。
路允濤氣急敗壞、疾步走來,藍蓓雅竟然敢找上江珞羽興師問罪!允濤怒火中燒,臉色鐵青地想道:她沒什麼不敢的,不然她就不是藍妖怪!
粗魯地撥開擋路的人。他不由分說地衝進了會客室,咆哮如雷,「藍蓓雅!」
江珞羽驚愕地抬頭看他,臉色有異。
允濤一顆心沉入谷底,滿腔怒氣針對蓓雅發作,「你這個瘋女人!應該被送到龍發堂去!」
他倉皇失措,緊張地詢問:「珞羽,她……她沒對你怎樣吧?」
江珞羽的表情驚懼,結結巴巴,「沒……有。」
允濤伸手想摟住她的肩膀,江珞羽卻閃避一旁,令允濤一愣。
他未及深思,衝口說道:「珞羽,別相信她的話!她所說的沒有一句是真的!信口雌黃、顛倒黑白是藍蓓雅的專長!」
江珞羽從沒見過路允濤這般失常,她大感困惑,「怎麼會?」
路允濤轉向藍蓓雅發飆道:「你!你跟她說了些什麼?說!」
身穿一襲淡藍色麻紗洋裝的蓓雅低首斂眉不發一語。允濤情急之下,不自覺地捉住她的肩膀,惡聲惡氣,「藍蓓雅!你也太無法無天了吧?仗恃著父親的財勢欺壓他人很好玩嗎?」
江珞羽驚呼出聲,「路總經理,您誤會了!」
雖然是初次見面,她覺得蓓雅是個很可愛、值得人疼惜的女孩子,從蓓雅口中,江珞羽得知了允濤對老闆的女兒有誤會,青梅竹馬的兩人,男的變了心,女的仍然癡癡等候……江珞羽被蓓雅的真誠感動,透露了自己也有一位相交數年的男友,並且鼓勵蓓雅加油。
看見路允濤這麼粗暴地對待蓓雅,她不禁產生一絲嫌惡。」路總經理,有話請你慢慢說,不要對藍小姐動手動腳,好嗎?」
允濤莫名所以然。
蓓雅幽幽地抬頭凝眸望著他,眼眶裡淚光閃動,粉嫩的雙唇顫抖,楚楚可憐地問:「你……那麼討厭……我嗎?真的一點……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情嗎?」
路允濤感覺到胸口彷彿被鐵槌重擊過——他可以怒聲咆哮作惡多端的藍妖怪,可是,絕對應付不了梨花帶雨的藍蓓雅。滿腔怒火像被兜頭淋下一盆冰水,路允濤慌了手腳,期期艾艾說道:「我……我……」
江珞羽歎了一口氣,「我覺得您和藍小姐之間得好好溝通一番,恕我失陪了。」
她從容優雅地走出了會客室,彬彬有禮地驅散了好奇的同事。
「蓓雅……」私下獨處時,路允濤侷促不安地出聲喚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卻理不出個頭緒。
藍蓓雅低著頭,玩弄著裙擺的蝴蝶結,不聲不響。
會客室裡沉寂得可以令人窒息,路允濤猶豫半晌,走到蓓雅的座位旁蹲下,道歉的言語在舌尖打轉。
「哈!」蓓雅雙了拉下眼尾,吐出舌頭。
冷不防的鬼臉,讓允濤下意識地往後退,失去平衡坐到地毯上。
藍蓓雅的笑聲像銀鈴般輕快悅耳地逸出櫻唇。
「你!」允濤對她怒目而視。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被耍了。
他應該氣得跳起來殺了這個千年禍害,可是卻莫名地全身無力軟癱在沙發上,痛苦掙扎地問:「藍蓓雅,你到底想怎樣?」
「我嘛!」她狀似愉快地說:「只是想探察一下敵情,看看競爭對手。路允濤,你的品味沒變嘛!溫柔嫻靜的中國女性典範——眼光是不錯啦!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白費心啦!」
路允濤感到氣血上湧,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有人會被閒話氣得腦溢血!「關你屁事!」他恨聲回話。
「嘖嘖!老羞成怒了?」蓓雅幸災樂禍地說:「別這樣嘛!我只是想學學你心目中的夢中情人,見賢思齊一番,你也知道的嘛,我爹地一直想招你為東床快婿,我不想讓他失望。」
藍蓓雅太過得意忘形,傾身俯看允濤時,薄薄的麻紗洋裝勾勒出玲瓏曲線,淡淡香水刺激著路允濤的視覺與嗅覺,他不禁心生惡念——
猝不及防地拖倒藍蓓雅,允濤壓住了她的雙腿,神色猙獰邪惡,「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嫁給我?」
蓓雅驚惶掙扎,水靈清澈的雙眸圓睜,「你……你別亂來!這裡是公共場所!」
頭一次佔到上風,路允濤有一種野蠻的快感,齜牙咧嘴道:「你怕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不是正合你意嗎?」
惡向膽邊生,允濤伸手撫摩蓓雅的腹部,同時出口傷人,「那麼急著找丈夫,緊張到飢不擇食了,不會是肚子裡有了什麼孽胎雜種吧?放心……」
藍蓓雅氣得尖叫,「卑鄙小人!」
允濤不予理會,繼續說:「花個幾千元動月經規則術不就得了?」
「呸!」蓓雅朝他吐口水,噴了允濤一臉唾沫。雙手被抓住的她只能如此表示憤怒。
「髒死了!野丫頭,這是你自找的。」允濤嚷著,低下了頭。
藍蓓雅吃驚地閉上雙眼,轉過頭去。他要吻我!這是她心裡的第一個念頭——但她猜錯了。路允濤將臉貼住她的胃部摩擦,今她倒抽了一口氣,他嘴裡模糊咕噥著衣服的質料不佳,「……好硬……這種布料真差……」
話雖如此,路允濤卻能敏銳地察覺到蓓雅柔嫩肌膚的喘息起伏。
蓓雅又羞又怒,布料差?這套麻紗洋裝可是花了她八千多塊,難不成他以為是毛巾布料做的嗎?「放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藍鳳笙聲若洪鐘,打斷了兩人狀極曖昧的僵持爭戰。
路允濤欲哭無淚,這下子他就算是跳到淡水河裡也洗不清了。
「爹地!允濤他欺負我!」蓓雅高聲嚷道。
「我是被陷害的!」路允濤大聲辯白,路家夫婦對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你們這算是什麼父母?連自己兒子的話都不信?」他怒聲道。
「你是說,蓓雅『設計』誤導了你想追求的女孩子?逼得你生氣壓倒了她,做出曖昧舉動?還很不巧地讓你藍伯父看見?」路守謙謹慎發問,不可思議的語氣像在說天方夜譚。
允濤為之氣結,明明是事實,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是一出可笑的鬧劇。自尊心深受打擊的允濤沒有力氣再和長輩瞎纏。
「隨便你們!」他吼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真要『嫁禍』於我,藍蓓雅也得有相當覺悟——我不會讓她日子好過的!」
路允濤忿忿不平,他知道,這世界上唯一能瞭解他現在處境的只剩下彩君了。
潘蒂娜精品店,藍彩君聽完允濤滿腹牢騷,神色凝重,「看來,她是賴定你了。」
允濤毛骨悚然,驚惶失措道:「彩君姊,你得幫我想辦法……這樣下去,我會被逼上梁山!」
彩君苦笑,她當了十幾年的「被害者」,怎麼會不知道蓓雅的手段?
這幾天,蓓雅老是開著那輛奧斯汀的白色敞篷車來向她示威,言談間又總是繞著路允濤打轉,表明她「勢在必得」的決心。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總是能挑起她的負面情緒:憎、妒、怨、恨。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瞎攪和倒容易辦,」彩君緩緩道:「可是連路叔叔和嬸嬸都牽連在內了,允濤,你要脫身得趁早。」
兩人交頭接耳,密語相商了近半個鐘頭。得到的結論是——明的不成,就來暗的。他們不相信,藍蓓雅這幾年來會是一個白璧無瑕的乖寶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蓓雅的那輛白色奧斯汀,遠遠就能看得到,跟蹤起來一點也不費力。車如其人,小巧玲瓏又騷包。允濤想。
他覺得頗不可思議,也只有藍蓓雅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豪門千金才會花這種精神,拿大把鈔票換這種「小玩意」,據蓓雅所說,這輛奧斯汀和她「同年齡」,出廠月份又和她同一月,人車有緣;但是,在允濤心裡可不這樣想,拿可以買一輛新車的錢,去買這種即將報廢的小跑車簡直是一種浪費、罪過。
台灣又具海島型氣候,晴雨不測,下起雨時淋死她算了!允濤想。
他不敢花錢請徵信社調查,徵信社良莠不齊,如果將蓓雅的醜聞鬧開,連藍伯父也臉上無光,所以允濤只有辛苦自己了。
這是他跟蹤蓓雅的第四天,週末夜晚正是年輕人狂歡作樂的好時刻,允濤有預感,這次他一定不會撲空。
白色MG敞篷車停在林森北路一家頗富盛名的豪華三溫暖門前,蓓雅給了代客泊車的小弟幾張百元鈔當小費,昂首往內走,商業大樓的開放式大廳令外面的人一覽無遺。允濤大吃一驚,蓓雅來這種地方做什麼?最糟糕的想法浮上心頭,他定睛一看,蓓雅並沒有坐電梯,而是由法國式胡桃木樓梯往上走。斗大的藝術字招牌映入允濤眼中,向日葵鋼琴西餐廳——請往二樓。
允濤失笑,自己也太大驚小怪、杯弓蛇影了。
依樣畫葫蘆,允濤跟著她上二樓,雕花玻璃門自動打開,映入眼裡的是一座室內水造景,瀑布、假山,水池中有十來只色彩斑斕的錦鯉。
允濤極目四望,搜尋著蓓雅的身影,囑咐帶位子的服務生將他帶到隱僻的角落。
藍蓓雅在哪?他心裡暗忖。紅背心、藍色牛仔褲,在這間華麗不俗的西餐廳裡應該很好找才是……
一個身穿黑色晚禮服的女子吸引了允濤的視線,他是從腳踝處往上看起,身材曼妙、步履婀娜的女郎由暗處款款走向中間的鋼琴演奏處,欣賞著她的纖腰、豐胸,允濤看著她走到亮處,展露含笑的臉龐時,不禁驚呆了。
那是藍蓓雅!
路允濤心思洶湧,一時間竟不知要如何是好,他決定按兵不動。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照映著藍蓓雅光彩動人的面龐,一位服務生替客人送上一束白玫瑰,只見她嫣然一笑,抽出了一枝白玫瑰放在鋼琴上的水晶杯中,點首致意,雍容地坐在鋼琴椅上。
路允濤翻了翻白眼,老天!藍鳳笙為寶貝女兒請來鋼琴名家授課,居然被這個丫頭拿來賣弄風騷!
稍微試了幾個音符,蓓雅彈了一首「What Becomes Of The Broken Hearted」,路允濤雖然滿心不悅,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蓓雅彈得的確很好,沙啞輕柔的嗓音營造出餐廳裡羅曼蒂克的氣息。七、八十坪的餐廳幾近客滿,卻沒有嘈雜喧嘩的人聲,客人的素質不差大概也得歸功於蓓雅的演唱吧!
才剛唱完,接受客人的掌聲,蓓雅又面帶笑容地彈出「愛如潮水」,允濤毫不訝異,她不用看譜,將F調改為G調,唱得輕盈淡然。
他召來服務生賄賂打聽。
滑頭的男服務生笑容可掬,收下了小費,提供的資料平常至極。
「蓓蓓小姐的演唱時間是兩場,每場四十分鐘,中間休息十分鐘。」他說。
允濤又掏出一張千元大鈔,帶笑問:「如果我要請蓓蓓小姐吃消夜呢?」
看在千元鈔的份上,男服務生猶豫了半晌,吐實道:「先生,我勸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允濤交出小費,懶洋洋地問道。
「因為,」男服務生豁了出去,壓低了聲音:「蓓蓓小姐是我們老闆的『這個』。」他伸出小指比了比。
允濤眼睛一亮,卻強作失望道:「真的?你沒騙我吧?」
「真的!雖然我是新來的,一些老鳥……幾個前輩就警告過我,沒事不要接近蓓蓓小姐,否則老闆會……」他做了個砍頭的手勢,繼續說:「我聽人說老闆開了好多間店,他很少來這裡;不過,只要蓓蓓小姐有來,他一定會到。」
允濤好奇地詢問老闆的蹤影,服務生乾脆送佛上西天,嘴角一努,用眼神指示,「喏!吧檯裡面,高高瘦瘦、留小鬍子的那位。」
他循線而望,服務生已經匆匆走開;允濤看到一位三十出頭、性格有型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允濤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他感覺這男人絕非善類。剛剛服務生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迪克?還是傑克?允濤冷哼了一口氣,聽起來就像專吃軟飯的小白臉。
察覺到一絲妒意在心中萌芽,允濤急忙將它排出腦海。放蕩女和小白臉不正是物以類聚嗎?他略帶敵意地想著。
允濤靜靜等待,命運的轉輪終於將籌碼推到他的面前;這次若不能制住藍蓓雅,那他就該死了!
他看著蓓雅走下台來,和那名男子親暱地交談,溫柔輕笑著撒嬌,像一隻溫馴的小貓咪;允濤坐立難安,幾經考慮,他決定先發制人。
蓓雅在傑克的辦公室中換回了背心、牛仔褲,門上傳來輕敲聲響,她揚聲道:「請進。」
傑克推門而入,冷峻世故的臉龐綻出微笑,柔和了他的臉部線條。
「蓓蓓,這個月的零用錢。」他掏出了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蓓雅毫不扭捏地拿起信封,看了一眼,笑著說:「太多了,傑克。」
他寵溺地望著蓓雅,「不會!你現在又添了一輛『火柴盒玩具小汽車』,保養、零件的開支一定又會增多,這一點錢不算什麼——還是讓我幫你多辦一張VISA卡怎麼樣?」
「不了!」蓓雅搖頭,「多出一張卡和每月的明細帳單,一定會被媽發現,不太好。」她欲言又止,「傑克,我得回去了。」
傑克點點頭,「路上小心,如果缺錢用的話,隨時來找我。」
蓓雅摟住了傑克的脖子,親吻他的左頰,「知道了!」她退後一步,誠懇地對傑克說:「我來這裡唱歌,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看你。傑克,我並不缺錢用。」
「我瞭解!漂亮的小姑娘,現在已經很晚了,該回家睡覺囉。」
傑克輕輕攬住她的腰,以兄長般疼惜的口吻說:「將車篷蓋上吧!年輕女孩子開敞篷小車太引人注目了,尤其是晚上更要小心。」
「不會的!」蓓雅笑著說:」車水馬龍的熱鬧夜景,不會有人攔路打劫的。」
蓓雅哼著歌開車回家,車子開往仰德大道,她亨受著沁涼夜風拂面而來的清爽,就快到家時,路允濤的BMW停在路旁攔下了她。
心裡一陣不安,蓓雅笑容可掬地停下車問:「拋錨了嗎,路允濤?」允濤搖頭,表情莫測高深,「我想和你談談。」他作勢要蓓雅上車。
略一遲疑,蓓雅坐上了路允濤的BMW,她轉首問:「說吧!有何指教?」
「指教並不敢,」允濤慢條斯理地說:「只是想恭維你幾句,令尊為你所花的心血並沒有白費——在鋼琴西餐廳演唱的技巧的確不錯,蓓蓓小姐。」
蓓雅猛然張口,旋即閉上,她略帶緊張地一笑,「我只是想賺點打工費。」
「或者只是為了和傑克見面?」路允濤誤打誤撞說中了蓓雅的心病。
她的臉色泛白,心裡猜疑著:路允濤知道了多少?
「那似乎與你無關嘛!」她微笑說。
「只要你別奢想讓我當替死鬼那就無關。」允濤冷冷地說:「我不管你在外面胡搞瞎搞,交流氓男友,那都是你家的事,反正我是不可能奉父母之命娶你的。」
蓓雅起疑,「你想表達什麼?」
允濤斬釘截鐵地說:「我要告訴藍伯父!」
「不可以!」蓓雅大叫出聲,「不能讓爹地和媽咪知道。」
他冷笑道:「沒想到藍蓓雅也會有羞惡之心。」
蓓雅臉色發青,老天!她不敢想像,爸媽知道她和傑克見面的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路允濤誤會了她的想法,幸災樂禍地說:「蓓雅,想不到你居然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可見你有幾分戀父情結喲!」
蓓雅猛然抓住了他的衣襟,「姓路的!你別逼人太甚!」她眼中殺氣騰騰,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敢在我爸媽面前洩漏有關傑克的事半個字,我發誓,我絕對用盡一切手段、計謀來對付你,讓你永無寧日;要是我辦不到的話,藍蓓雅三個字我就倒著寫,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認識我,不信的話,你等著瞧!」
允濤為之傻眼,他知道自己踩著了蓓雅的痛腳,可是他沒料到蓓雅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不惜一切地報復?他打了個寒顫,說不怕是騙人的。
彷彿看穿了他的思緒,蓓雅放柔了語調,「我和你做個交易——你不揭穿我的秘密,我就是你的盟友,你要我往東我不敢往西,就連你最頭疼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出主意解決。」
蓓雅眼波流轉,悅耳的聲音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允濤聽得癡了。
「什麼問題?」他脫口問道。
蓓雅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被逼跟我訂婚的問題呀!」
「訂婚?」允濤驚愕地叫嚷:「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蓓雅冷淡地說:」反正我是無所謂。」
「你當然無所謂,反正娶你的倒霉鬼得有戴綠帽的心理準備。」允濤低聲咕噥。
蓓雅提高聲量,「你說什麼?路允濤!看來你不想化敵為友囉?」
他舉起雙手,「我道歉。那不關我的事。」
沉默半晌,蓓雅伸出右手問:「和解?」
允濤肯定回答,「和解!對了,你打算怎麼解決我的『問題』?」
蓓雅眼中光芒一閃,顧左右而言他,「你能保證不洩漏我的秘密?在解決了你的困難後不過河拆橋陷害我?」
允濤不覺動氣,「那當然!你當我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蓓雅心思敏捷,「我有一個辦法,但是,得要彩君姊配合。」
夜深似水,月朗星稀。蓓雅娓娓道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