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父王。」她亦忍不住哽咽。她將所受的遭遇說出,以及貽伶玉與她身上的烙痕也證明了她的身份。
他給了她最大的擁抱。「我的小賽蘿,你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了。」
「但您卻是我猜測中的樣子。」她含淚說。他白髮蒼蒼卻掩不住豪邁,只是臉上深刻的紋路證明了他這些年的抑鬱憂愁。
「不,我老了,不再如年輕人般強壯。」他感歎歲月如梭,轉眼他已發蒼齒搖,再轉身望向後面的堯大富。「謝謝你將我的小賽蘿安全的帶回到本王身邊。」他無限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意兒是我的妻子,我有義務幫她尋回她所失去的。」堯大富說。
他讚許的頷首,「果然是至模大叔的孫子,可惜他已仙遊,想當年本王與他在一場比武中相識,因佩服他為人豪爽重義氣,遂與相差十多歲的他結為忘年之交,只是沒想到,他的孫子有朝一日竟會成為我女婿,真是世事難料。」他唏噓不已。
「是啊,王,這也許都是注定的,當年老天讓您與駙馬的祖父相識一場。他們夫婦便助六公主逃過劫難,多年後駙馬娶了六公主與您結成親家,並幫助六公主返回家園與您團聚。這一切環環相扣,堯家人似乎成了咱們德意拉罕族的恩人。」蘇泰爾說。
「我得好好謝謝你了。」王慎重的對著堯大富說。
「父王,快別這麼說,我想這一切都是天意。」堯大富不敢當。
「當年就一句天意讓我一下子失去了五位女兒及三位妃子,不,這全是奴妮善妒奪權所致,她殘忍毒辣,為謀權位竟趁我病危在宮中掀起殺機,等我醒來一切已經太遲,如今她靠著當年奪權時籠絡下的勢力,與我相庭抗禮,讓我動不了她,無法替其他死去的妻子女兒們報仇,還非得迫使我答應立下她所生之女為王儲,我不甘心,有一天一定要拿下這賤人的項上人頭,以告慰莘達及其他公主們在天之靈。」
「對,咱們一定要除去奴妮王妃,否則必遭國難。」蘇泰爾義憤填膺。
「可惜我與她鬥了十多年還是對她莫可奈何。」王氣極。
「對了,王。近日咱們得小心了,因為臣已察覺奴妮王妃有叛亂的意圖,此次她與長公主府上的盛宴,款待的便是遠從中原來的端王爺,我想她一定是想拉攏中原大國借其勢力來對付咱們,咱們若不採取行動,別說報仇了,恐怕咱們及一群親王派的人。一夕間全都會成階下囚。」蘇泰爾神情緊張的說。
「端王爺?」德意詫異。
「在長公主府上作客的可是端慶,端王爺?」堯大富問明白。真會是端玉爺?
「正是,聽說他在你們的國家權位很大,還能調兵遣將,奴妮王妃可能就是看重這一點,所以極力巴結,幾天前就為他的即將到來做盛大的準備,而原本明天才要舉辦的晚宴也因他的提早到來提前舉行。」
「若真是他,那一切就好辦了。」堯大富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怎麼?難道駙馬與這位端王爺相識?」蘇泰爾驚喜的問。
「何止是相識,大富與端王爺交情匪淺,我想大富不相信以端王爺的為人會受奴妮蠱惑助她叛國。」德意插嘴說。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蘇泰爾的擔心暫時消弭。
「我只是不知端王爺來到德意拉罕的目的是什麼?明天我便找機會去見他問個仔細。」
堯大富說。他甚至想到一個好方法,也許由端王爺幫助他們除去奴妮。
「駙馬,聽說在這位王爺待在此地的日子裡,奴妮王妃都將他安排在長公主府裡,要見他不易。」蘇泰爾說。
「你能否製造機會讓我見上他一面,只要見著了面,我有把握說服他反過來幫咱們。」他有自信的說。
蘇泰爾大喜。「既是如此,我拚死也會為您安排的。」這位六駙馬果真是德意拉罕族的恩人。
「大富,你心中一定有好主意,不妨說出來,讓我參詳參詳。」王想剷除奴妮已是全族均知的事,但是數次相鬥皆兩敗俱傷,甚至每每傷及無辜親信,損兵折將之多令他自責,這次若要再起干戈,必有萬全準備,否則不知又要死傷多少。
「是,我想請父王設宴邀請奴妮及其一干黨羽前來。」堯大富微笑道。
「為何要如此做?」王不瞭解他的目的。
「只有集中奴妮一干黨羽才能一起消滅,永除後患。」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場你們中原人所說的鴻門宴!」
「正是一場鴻門宴,我要利用這個機會與端王爺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奴妮。」
「你如此有把握?」王不放心。事關重大,他不知駙馬是否值得信任。
「父王,請您相信大富一如相信我是您的女兒一樣。」德意請求,並同時挽著堯大富與德意拉罕王,她希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能夠互相信任的化解德意拉罕的國難。
王深深的注視著這只挽著他的手。多年來與奴妮的勾心鬥角以及深宮中的孤獨,讓他已忘了如何信任人。如今再感受到這只溫暖的手,他才明瞭自己失去了什麼,無限感慨,喟然的拍拍女兒的柔荑。「我信任你們,放膽去做吧!」他年歲已大,若不趁著在位時剷除亂黨,只怕長公主繼位,奴妮當權,整個德意拉罕族將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是德意拉罕的王,不能讓他的子民陷入這樣的情境,否則便成千古罪人。
「父王,放心,我一定不負眾望。」堯大富重重的承諾。他深知事關生死存亡,絕對輕忽不得。
「很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王決定全然信任後顯得心急,奴妮已按捺不住想叛變,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遲疑了。
「首先您得不動聲色調動所有可調動兵馬……」堯大富詳細的策劃一切。
杯觥交錯,宮中今日好不歡樂,但此番榮景卻隱藏著一股緊張的殺氣,讓歡樂中透出冷冽殺機。
「王,咱們宮中好久不曾有過這般景象,王今日好大的興致?」奴妮嗅出空氣中的不對勁。可這讓她濃艷的臉龐透著興奮。環顧宴會中,坐在她身下的全是她的親信手下,她多年的夢想,再不久就要實現了。
「那是因為本王有一事要宣佈。」德意拉罕王冷笑說。
她的眼神銳利的掃過。「有事宣佈?一定是大事,而且是喜事,否則王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舉行這場別開生面的盛宴。」她特意掃向王身後的一座珠簾。
「你說對了,我確實有天大的喜事要宣佈。」
「喔!讓臣妾猜猜,可是王念念不忘的六公主回來了?」她似笑非笑。在宮中她眼線密佈,沒有什麼事逃得過她的法眼。
王心驚。「你已知道賽蘿回來了?」
「哼!臣妾當然知道,而且臣妾還要提醒王一句──」
「夠了,不用說了。」他阻止她再說出不中聽的話。「你想說什麼本王都清楚,既然你已知道賽蘿回來了,就讓他們出來吧。」他擊掌。
「父王。」德意和堯大富由珠簾後走出。他們一走出,原本熱鬧暢飲的眾人,全都鴉雀無聲,一片死寂。尤其是奴妮的黨羽個個眼露凶光,恨不得她屍骨無存。好個命大的娃兒,幾次欲置她於死地都不成,竟教她逃回德意拉罕來,還與王接上線,幸虧奴妮王妃消息靈通,他們早有準備。
「賽蘿、大富,這是奴妮王妃,你們還沒見過吧,還不上前拜見。」王打破緊張的氣氛向他們示意。
兩人在充滿敵意的情況下緩緩步上前,正要跪下,奴妮便大聲喝道:「不用跪了,來人哪,給我拿下這兩個罪犯!」
她的親信立即上前架住堯大富和德意。「我們身犯何罪,王妃要這樣對付我們?」德意怒問。
「沒錯,他們犯了何錯要你拿下,快要他們放人!」王也發怒的起身。
「王,臣妾瞧您是老糊塗了,您忘了莘達所犯的罪其中一條是姦淫罪,賽蘿根本不是您的親生女!」奴妮有備而來,不會讓莘達之女成為禍害。當年教她逃脫沒死,幾次派人刺殺也苟活下來,這回這丫頭自投羅網,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
「你含血噴人!我母親的貞節天地可鑒,不容你這狠毒的女人污蔑。」仇敵就在眼前,德意好想現在就拿下她的狗命。
「住口!你明明是莘達與姦夫所生之孽種,還要狡辯,甚至企圖欺瞞王,污蔑我皇家血統,你罪該萬死!」奴妮大言指控。
「該死的是你,篡謀王位、意圖不軌、誣指良臣、陷害忠良、殘殺無辜,這全是你的罪狀!」堯大富怨言。
「你好大的膽,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別以為你真的是六駙馬,這只是南柯一夢,好好的中原大少爺不做,跟著賽蘿你是死路一條!」她立即就要左右將人拉出去斬了。
「住手!奴妮,本王相信賽蘿是我的親生女,更是本王心愛的公主,誰都不許動她。」王沉聲嚇阻。
架住堯大富和德意的人畏於王威皆止步不敢有動作,等待奴妮有進一步指示再說。
奴妮紅艷的唇氣得發顫。「王,您愈老愈糊塗,竟維讓一個孽種,簡直讓天下人笑話。」
「再道一聲賽蘿是孽種,我便殺了你!」王怒不可抑。
「你!」她不信失勢多時的王竟膽敢對她說出這種話。
「據我所知,當年莘達至死都沒有承認自己失貞,而你所謂的證人,也就是當年親眼見莘達與人姦淫的宮女,在莘達被你處死之後沒多久便毒發身亡,證人離奇死亡,你教我如何相信當年對莘達的指控是真的,而不是有人蓄意污蔑。」王意有所指的說。
「難道您也認為是我故意要陷害莘達?」奴妮問,王愈來愈不受她牽制,她得挽回頹勢。
「我沒說是你,只是後宮歸你管,我要你查明真相。還莘達一個清白。」他故意說。
她憤怒的臉龐變得猙獰。「好。臣妾遵命,一定將此事調查個清楚,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必須關在監牢裡接受審問。」她順著他的話還是要拿下他們。
「不成,他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駙馬,待在監牢成何體統。」王不肯。
「王,在事情沒調查清楚前,誰能斷定她是您的骨肉。」奴妮不會輕易放人。
「我說是她便是,我要你追查的是當年污蔑的主謀,至於賽蘿是不是我的骨肉,就不需要你來印證!」
「王,此言差矣,這事關皇家血脈,臣妾掌管後宮,絕不能讓這種玷污王族血統的事情發生。」
「你──」王大怒。
「若要知是否為王親生並不困難,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證明。」堯大富揚聲。
「什麼方法?」王喜問。
「據傳,至親之血在水中會相溶,反之則相斥,若要證明,不妨試試。」堯大富簡單的說。
「好,就用這方法試試,來人,取來清水一碗。」王命令。
眾目睽睽之下王,刺破手指,滴下一滴血。
「意兒,去吧,證明你是父王的女兒,刷清你娘的冤屈。」輪到德意時堯大富低頭輕柔的說。
德意頷首。「嗯,我要向天下人證明娘的清白。」
「別說大話。」奴妮不屑的撇嘴,心中卻心虛不已。
德意沉著的走向前去,咬指摘下血來,血才滴入,兩滴血在水中立即迅速的溶在一塊,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奴妮更是臉色難看。
「哈哈哈……果然溶在一起,如此證明賽蘿是我所生,天下人休再質疑她的身份,本王在此亦宣佈莘達的清白,她是無辜的!」王高呼。
場中的親王派立刻歡聲雷動,與奴妮一派的鐵青臉色形成對比。
「安靜!」王高舉雙手。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他又高聲宣佈:「既然證明賽蘿血統無誤,我在此昭告天下,正式廢長公主的儲位改立賽蘿為繼承人。」
此話一出,立刻震驚了所有人,奴妮更是愕然。「不行,我不答應,王不能輕言廢了長公主的儲位!」她沒想到事情會有這等變化。
「我是王,做的決定不需要經過你的允許!」他厲聲,不容她反對。
事出突然,讓她措手不及,以為王只要當眾承認賽蘿的身份,沒想到他竟是投下如此大的變數,完全不忌憚她的勢力。「王,您若執意如此,是逼臣妾走上絕路。」幸虧她早已部署妥當。
「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只是臣妾憐惜王為國辛勞且年歲已大,希望王能提早退位讓長公主繼位,為您分憂解勞。」她說的好聽。
「放肆,你當真以為自己權勢遮天,可以逼退得了本王!」
「哼,王不妨瞧瞧今日席上一半以上是臣妾的親信,而場外我更布有重兵,只要一聲令下,原本歡樂的盛宴,立刻就會掀起一場血戰。」她有恃無恐。這正是逼退王的最好時機,場內的親信全是他自己請來的座上客,場外則有端王爺攜乒助陣,如此的天時地利,她哪有不造反之理。
「你威脅我!」他怒火高張。
她冷笑。「算是吧,但也是您逼臣妾的。」
「你好大的膽子。如果廝殺起來,我未必會輸!」
「在族內的勢力你我勢均力敵,但若有外力相助,情況就大不相同,王,如果您肯現在就退位,我便饒您不死,頤養天年。」她施恩的說。
「不,我寧願戰死,也絕不會退位!」他寧死不屈。
「既是如此,就別怪臣妾絕情。」她一聲令下,宮內立刻殺意四起。
奴妮得意的看著這一切,這個宴會是王所殺,召集了她所有親信齊聚一堂,分明是讓她有機可乘,亦是他們自取滅亡的最後一宴。殺得愈激烈,她的狂笑聲就愈刺耳。
兩方勢力難分軒輊,連堯大富護著德意都加入混戰,不久端王爺便領兵趕至,喝令所有人勿輕舉妄動。
「端王爺,你來得正好,快助我將這群親王派的逆臣,全給我殺個片甲不留!」奴妮一見端王爺如獲救兵,氣焰更高。有端王爺相助,她很快就可以控制局面獨攬大權,王及一干親王派的人這回是必死無疑。
「我會的。」端王爺詭異的笑了笑。比個手式,他所帶來的人立刻出乎意料竟轉而攻向奴妮的黨羽,奴妮的黨羽錯愕不已,奴妮眼見局勢逆轉。憤怒的問道:「端王爺,這是怎麼回事?」眼看她的親信一個個身首異處哀鳴告饒,她十分愕然,不是與端王爺說好,他要頂力相助的嗎?為何他陣前倒戈?
「讓我告訴你怎麼回事吧,端王爺其實是我的至交,他怎麼可能助紂為虐,他會答應幫助,實際上是要助我們消滅你們這群亂黨。」堯大富見局勢已定,朗聲的說。
「原來這是一個陰謀,你們讓端王爺假裝與我友好,願意傾力相助。然後設計這場盛宴,集中我所有人馬,再讓我以為正是助我完成大業天時地利之機,最後故意藉廢去長公主的儲位,誘使我非把握機會立即行動不可,然後再對我一網打盡,好縝密的心思,我竟上你們的當。」她這才恍然大悟,卻大勢已去,她教瑞王爺及蘇泰爾的兵馬圍住,利刃全指向她。
「全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怨不了別人!」王怒指。勝券已在握,他終於除去心頭大患,為所有受奴妮所害之冤魂報仇。
「你殺不了我的,長公主在宮外,她會殺進來救我的。」她做垂死的掙扎。
「你所說的長公主此刻正在大牢裡等著與你相聚呢!」端王爺大笑,在出兵前,他早就將長公主及她所生的兩位公主全拿下了。
她跌坐地上,再無生機。「連長公主都被……」
「你一生殺人無數,罪大惡極,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就是這個女人殺了娘以及姨娘,讓她流亡在外,飽嘗辛酸,還幾度置她於死地。德意憤怒的衝上前想拿刀刺進她的心臟,但卻硬生生忍住,原是該一刀殺了她的,但國有國法,還是讓她接受國法制裁,讓天下人知道她所做的諸多惡事,再來決定她的生死,恐怕這過程才是奴妮所不能忍受的。
「我不要死,不要我死!」衝著德意手中閃亮的刀,奴妮竟無當初的氣焰,驚恐的趴在地上抖個不停,讓其他追隨她的親信羞憤不已,個個灰頭土臉,懊悔當初他們怎麼會擁護奴妮這樣的主子,他們當真是有眼無珠,後悔莫及。
「來人,把奴妮及一干亂黨,全給我押入大牢,我將舉行一場全國公審,在萬民之下處死奴妮。」王下令。
所謂的全國大公審,便是要在接受萬民的唾棄、怒罵、遊街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遭受五馬分屍之刑,最後屍骨不全無葬身之地,奴妮一聽竟失禁了,腳下一軟,便嚇得倒地不醒。
眾人對她更是嫌惡不屑。
「來人哪,還不拖下去!」王鄙夷的揮手。
蘇泰爾立即要人拎起奴妮。拖著扔進大牢。
拿下奴妮後,王首先走向端王爺向他致上由衷的謝意,端爺王倒也客氣,並不居功,直說他是堯大富的丈人。他理應相助。
王感激的轉向堯大富給了他一個大擁抱。「大富,你們一家是我族的大恩人,你有什麼請求,可讓我回報於你。」他們德意拉罕族不習慣欠人恩情,有恩必報是他們的天性。
堯大富這才跪下。「父王若要回報,請將意兒賜給我。」
他不解。「賽蘿不是早已是你的妻室,何需我再賜你一遍?」
「父王,恕女兒不孝。」德意也在堯大富身邊跪下。
「你們這是做什麼?」王心驚的要拉他們起身。
他們不肯。「父王,我長久居於中原之地已不適合統治德意拉罕。只想隨大富回到屬於他的土地,過我們原先的生活,請父王原諒成全。」德意說出她心之所願。
「是的,父王,我與意兒真心相愛,而她已選擇與我回到中原,父王剛開過金口,若真要回報,請允許我帶走意兒。」他跪地不起。
「多年的人倫相殘,我只剩賽蘿這失而復得的女兒堪可慰藉,你們怎能忍心拋下我這孤獨老人,再說你們走了,將來我百年之後又有誰可以繼承我德意拉罕?難道你們要我族在我手中斷送?」王唏噓垂淚,傷心他們對他及整個德意拉罕竟毫無顧念,才相聚就要離他而去。
「父王。我們不會棄您不管,隨大富去後仍會時常回來探望您的,至於王儲之事,您忘了還有一女被奴妮囚禁多年,她便是八公主伊瑤,您忘了嗎?」德意提醒。
「伊瑤。」他想起了。「但奴妮說她死了。」
「沒死,當年她還在襁褓,奴妮一時心軟,便下令將她囚於地牢,終日不見天日,端王爺查知,在來前已順便將她救出,不過才剛獲自由身體十分衰弱,無法親自面聖,此刻正在後宮休養。」
「伊瑤沒死!」王驚喜。他還有一個女兒死裡逃生被關在大牢裡,他竟毫不知情。「她一定受了不少苦。」王想到大牢的生活暗無天日,他心痛不已。
「父王,為了補償她所受的苦,您才更應該教導她將王位傳予她,訓練她成為明君。」
「你們執意要走,我留不住了嗎?」王難過,不死心的問。雖然得知伊瑤未死,但他還是屬意由賽蘿接掌王位,她有大富這樣的人才輔助,才是最佳的治國之選。
「父王……」德意感動父王的疼愛,但她答應過大富要隨他回中原的。
「意兒,你若想留下來,我並不反對。」堯大富願意陪她在異鄉待下,不願見她左右為難。
她歎口氣,堅定的搖頭。「所謂嫁雞隨雞,應是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而不是為了我放棄你的一切,況且還有老奶奶等著我們回去呢。」
「你……」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不願意待下。一部分也是因為我喜歡打理生意勝於治理國事,別以為我全是為了你。」她俏皮的說。
他低頭苦笑,事實上堯號的生意還真少不了她。她確實是個世間少有的商業天才。
王見他們之間所流露出的情意,歎口氣道:「大富,我允許你帶著賽蘿走,但可要替我好好照顧她。」也許賽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他又何必強求的將她留在身邊,他想開了。
「謝謝父王。」兩人感激的雙雙朝他磕了三大響頭。
「別謝了,都起來吧。」他喜悅見女兒找到真愛。「大富。賽蘿讓你帶走,我不但沒有還你恩情反而欠你,因為你得替我照顧賽蘿,我感激不盡。」他拍著堯大富的肩。
「父王。照顧意兒本是為人夫君的責任啊。」他微笑。
「說到這個,我聽說我的小賽蘿,堂堂德意拉罕後代的六公主,竟只是你府上的一名小妾,可有這等事?」王馬上變了個臉色,十足的不滿。
堯大富連忙又想跪下請罪,但王阻止,說:「不用跪了,只要還我女兒一個正式名分就行了,你做得到吧?」
「我原打算這麼做的,只是發生一連串的事情。所以耽擱下來了。」
「沒關係,我準備在德意拉罕替你們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等婚禮過後帶著我給賽蘿的大批嫁妝,再風風光光回中原。」他要為女兒做主,怎能讓她受委屈呢。
三天後,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便在德意拉罕大肆慶祝開來。
「夫人,您準備好了嗎?外頭已賀客滿門,擠得水洩不通了,老夫人要我進來催促您趕緊帶著小少爺前去應付應付。」小蓮滿身大汗的衝進來,朝著正在喂小孩奶的德意說。
今天是小少爺的滿月之日,堯府來了滿山滿谷的貴客,少爺早在外頭忙了,老夫人也是疲於應付,這會兒客人們吵著要見夫人及小少爺,老夫人這才要她進來瞧瞧夫人準備好可出來會客了嗎?
「好的,我這就出去幫忙招呼。」德意抱起她才出生滿月的兒子,無奈的由小蓮扶著走出房門。
眾人一見今日的兩位正主兒出來,立刻圍繞著她,瞧瞧堯大富的兒子長得多圓潤,眾人爭先恐後外加七嘴八舌的將抱著兒子的德意困住,堯大富怕她吃不消,索性將孩子丟給小蓮抱,眾人即刻就轉移目標,他成功的甩開貴客拉著德意到一旁喘口氣。
「難為你了,才做完月子,就要受這種罪。」他心疼的為她拭去額上微滲的香汗。
「沒事的,難得熱鬧嘛。」她微笑說。知道這些日子她生孩子他比她還苦。成天擔心受怕她懷孕會有危險,孩子出生的前幾晚,這小子竟驚張得幾晚沒睡,等產婆道孩子出生,母子平安。他竟興奮過度加上積勞多時昏厥了去,事後醒來,他覺得堂堂大丈夫在產房外昏倒,實在沒面子,便不許人再提此事,獨自的生了好一陣子悶氣,還是她好言撒嬌了半天,直稱他是最疼妻子的大男人,他才稍稍感到釋懷。
她嫁的丈夫真是個寶。
「可是累壞了你。」他不在乎滿室的貴客,與她卿卿我我的相依。
「生孩子誰不會,堯少爺大可不必如此寶貝尊夫人。」王嬌嬌撇著嘴的到他們面前,她也是今日前來的賀客之一。
「當然要寶貝,我們少爺就這麼一位夫人,不寶貝她要寶貝誰?土產,你說是不是?」
土豆竄出來與土產一搭一唱。這女人又來刻薄,他和土產不會讓她如意的。
「是啊,不像某人是人家的第八夫人,聽說廖府現在又進了個九夫人,難怪見不得人家夫妻恩愛,心理不平衡囉!」土產尖酸回去,目光有意的瞥向大廳中央正快活的與一名新婦調情的廖綵頭。
「你們!」王嬌嬌氣得發抖,這兩個死奴才,淨往她痛處說去。她恨恨的望向廖綵頭和那名女子。自從跟了廖綵頭前後受寵不到兩個月,他便又看上眼前的這名賤人,從此一腳把她踢開,成天與這賤人廝混在一起,她上前鬧上兩句,還遭了他一頓毒打,這種待遇怎能教她不恨,當初真不該為貪圖榮華富貴而跟了廖綵頭這廝,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土豆、土產,不許無禮,八夫人來者是客,這可不是咱們堯府的待客之道。」德意輕斥。知道他們是有意修理王嬌嬌。
「可是夫人,我們只是實話實說啊。」土豆攤攤手。
「是啊,咱們的待客之道已經夠好了,廖綵頭一家連其夫人群一共九人……不,是十口人,咱們全邀請了,還盛情款待,您瞧那位著紅衫的夫人便是廖綵頭的元配,她笑得多開心哪,唷,她瞧向咱們這兒來了。」土豆說。
「可不是,但好像瞧的不是咱們。而是不滿八夫人話太多,沒上前伺候著她。」土豆掩嘴偷笑,誰都知道廖綵頭的元配是隻母老虎,她可以允許廖綵頭娶十個八個小妾,但唯一的條件是這些小妾都必須對她必恭必敬,她說什麼這群小妾都得照辦,也絕不能對她稍有言語上的不敬,否則是自討苦吃。
這位元配在廖府裡這般威嚴,連王嬌嬌這等刁蠻女遇著她,都只有吃癟的份,聽說王嬌嬌母女因不受廖綵頭的寵又不得元配夫人的緣,在廖府裡連個丫頭、老媽子都不如,瞧廖夫人的神色顯然不假,王嬌嬌母女是自嘗惡果了。
王嬌嬌臉色難看,只見廖夫人朝她使個神色,她羞憤欲死卻又沒有膽子違拗,氣憤的上前去朝她行了個禮,然後像個奴才般站在她旁邊,等候著她老人家出聲吩咐。
土豆和土產見了大快人心,爆笑出聲。「想當初她一副堯夫人的派頭,整得咱們多慘,現在瞧瞧她的下場,真是老天有眼。惡馬當要強梁騎,一點都沒錯。」土產拍著大腿叫好。
堯大富和德意皆搖搖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各人際遇皆有不同。
「真是恭喜你了,大富,今天雙喜臨門哪!」端王爺一臉喜色的才剛至堯府道賀,見著堯大富便迫不及待的拱手說。
「雙喜臨門?此話怎講?」堯大富詫異,今日慶賀兒子滿月,就這麼一件喜事,哪來雙喜之事?
「你還不知道你中舉人啦,我特意趕在報喜差來之前先通知你,你現在生意愈做愈大,還考上舉人,當真光耀門楣,不是雙喜臨門是什麼?」
「大富,你真的考中舉人了,真的考中了!」德意高興的抱著他。在她的鼓勵下他白日忙於生意,夜裡則苦讀,努力終於有所成,她為他感到興奮。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土豆和土產連忙齊聲說。
其他賓客一聽聞消息,更是恭賀聲不斷,老夫人原已在後室偷個閒,一聽到消息立刻由銀嫂攙著趕來,高興得不得了。大富果真有出息,這樣她也有臉去見堯家的列祖列宗了。
「少爺,不好了,你快想點辦法呀?」冬桂情急的跑來。
「發生什麼事?」今天事情還真不少。堯大富笑著問。
「夫人的娘家由德意拉罕運來大批賀禮,說是要送給剛出世小少爺的。」冬桂急說。
「那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搬進來便是。」堯大富說。
「問題是搬不進來呀!」冬桂無可奈何的說。
「搬不進來,有這等事?」他吃驚。
「確實無法搬進來,不信您去瞧瞧。」冬桂苦著臉。
「是啊,父王究竟送了什麼,咱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父王該不會興起送來什麼珍禽異獸吧?不然不會將見慣大場面的冬桂嚇得無法處理。
「嗯。」一干人便浩浩蕩蕩的前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才一到門口,堯大富和眾人全傻了眼,不是什麼珍禽異獸,而是綿延數十里一大車接一大車稀奇古怪、奇珍異寶的賀禮,這一堆東西若全部塞進堯府,相信堯府再大,恐怕也不勝負荷。
「少爺,我已處置了好幾批,但後頭的禮車還是一輛一輛來,我實在沒法子,只好請少爺自己想想法子了。」冬桂這輩子從沒見過這等手筆的賀禮,簡直嚇死人了。
堯大富一個頭兩個大,岳父上回送給意兒的嫁妝讓他拖拉了好幾個月才得以安全運送到家,而為了安置那些嫁妝他費神的又特意蓋了間倉房堆置,倉房才剛裝滿,這回又來了,教他怎麼吃得消,他頭昏了。
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富,我瞧這些東西咱們也用不上。但甚於父王的心意,咱們不如做些好事積德。將它分送出去,救濟貧苦。」德意建議。
「好極了,就這麼辦。」他大喜,還是老婆聰明,輕易解決了這個麻煩。
不一會兒,報喜差正式來報堯大富中了舉人,按著鑼鼓喧天,鞭炮聲響徹雲霄,堯府今日好不熱鬧。
堯家一門是積德之家,後代子孫更是福壽雙全,富饒了好幾世不衰。
「大富,能否告訴我,為何先前會有人道你有斷袖之癖?」德意依偎著他嬌喘。他們剛親密完畢。
他吻著她的額。「因為我挑女人挑得緊,不是最好的我寧缺勿濫。」才剛結束,他一隻手又老實不客氣的撫上她的裸背。
她嬌笑。「我相信……」他又吻向她,他的表現可不像是一個曾有斷袖之癖的人……因為他太熱情了,讓她相信她才是最好的。
大富這方面確實很有原則,嗯哼……天啊,她又沉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