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前哨探子傳回消息,說歐陽昀、謝蘿、蘇廣非三人三騎已接近揚州城,約莫再半個時辰,他們就會回到山莊,所以山莊內的僕人們立即忙碌起來,殺雞宰羊,打掃房舍,好似過節一般的熱鬧。
謝蘿出走,將碎劍山莊搞得天翻地覆,以至於歐陽昀親自出莊找她,這個消息,在揚州城內早巳經是眾所皆知的新聞。好事者甚至為這件事下注,表示歐陽家二少爺,冷峻瀟灑的歐陽昀,已陷入愛河之中,對像正是鬧得滿城風雨,碎劍山莊的小女僕謝蘿。一名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在十多天前才突然蹦出來的女子。
傳聞像風一般,迅速擴散,自然地,「醉花蔭」這種風月場所,傳聞謠言總是來得最快、最急。
冷艷語倚著窗台,似怨含怒地眺望遠山。
揚州城內的傳言,她早已經聽到,每次一想起歐陽昀和那個女子在一起,她就怒火中燒,嫉妒得渾身顫抖。原本她還期待在柳絮文的宴會上,施展一切方法去贏得歐陽昀的一絲一毫注意,讓他臣服對不起她,仰慕她,愛上她。如今,她的希望隨著傳言而破碎,教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喜玉站在她的身旁,一雙眼滿是憂慮地望著她;她真的想不通,歐陽昀為什麼會對美艷絕倫、多才多藝的冷艷語視而不見,卻偏偏鍾情一個貌不驚人的女子?
論外表,「醉花蔭」冷艷語的美貌,是眾所皆知的事實,而那個謝蘿,哼!不過是只灰色小老鼠,論才華,冷艷語詩詞歌賦皆精,能歌擅舞,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女,那個女人,她就不相信她有什麼能耐;論出身,冷艷語雖是身處青樓,卻也潔身自愛,比起謝蘿那個小女僕,不知強過多少,她真的為冷艷語感到不服氣,「醉花蔭」的花魁竟然敗在一個平凡的小女僕手上,說出來誰都不相信。
「小姐,別灰心,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傳聞從來不會是真的,你根本不用在意。」喜玉大聲地說,不斷地為她打氣。
冷艷語斜睨她一眼,仍是悶不吭聲。
「小姐,你這意志消沉的模樣,喜玉看了都難過,事情並未絕望啊!就算傳聞是真,」小姐還是有機會入主碎劍山莊,只要小姐願意,事情就有轉園的餘地。」喜玉急切地道。
冷艷語聽見喜玉的話,不覺一振,她知道喜玉雖然年輕,卻精明能幹,也許她真的有辦法幫助自己將歐陽昀搶過來。
她稍微振作地問:「我該怎麼做?你有什麼主意?」
喜玉見她開口,露出個狡獪的笑容道:「小姐就按照先前的計劃,在柳公子生日那一天,盡全力吸引歐陽公子,喜玉會將其餘的事打點好。如果順利,歐陽家二少奶奶的寶座非小姐莫屬。」
冷艷語不覺眼睛一亮,嬌羞地抿起嘴直笑,只要她們的計劃成功,哭的就是謝蘿了。
☆ ☆ ☆
一進揚州城,她就發覺不對勁,每個人看他們的眼神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好奇,甚至是──暖昧,尤其是看自己時,卻不時瞥著歐陽昀,露出瞭解的笑容,她知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昀,你有沒有發現有很多人都在看我們,還不時笑著?」謝蘿靠近歐陽昀,低聲地問。
歐陽昀環視周圍,果然,一群人立刻在他掃視時連忙轉頭,故作輕鬆的模樣,卻又不時瞥向他們的方向。欲蓋彌彰的舉動,使得他揚起眉。
他對蘇廣非使個眼色,蘇廣非立刻離開去探聽消息。
半晌,蘇廣非輕快地踏著步伐走向他們。
「怎麼回事?」謝蘿忙問。
蘇廣非笑道:「你們的事已經成為大家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甚至還有人設下賭局,賭你們的事。」
歐陽昀微蹙眉頭,問:「我們的事?」
蘇廣非笑意盎然地道:「沒錯。謝蘿出走,勞動歐陽二少爺親自尋人,大家都下注賭你陷入情網,迷上謝蘿。所以,他們笑咪咪地看著你們,是因為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賭你們終會結婚,他們也就發筆小財喲。」
謝蘿哈哈笑起來,「幸好我們有這個決定,否則恐怕會無顏見父老,被他們給咒死了。」
蘇廣非被她的反應搞得頭昏,「你不在意他們拿你當賭注的對象?」
「在意?在意又能怎麼樣?他們都已經做了,只可惜我沒來得及下注;否則也可以賺一筆。」謝蘿遺憾地說。
「你……你下注?」蘇廣非驚道。
「有何不可?對象是我哩!有什麼道理我不能下注?」謝蘿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歐陽昀在一旁聽得笑道,「廣非,小蘿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愈是新奇的事,她愈有興趣,尤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什麼事都有可能。」
「哇!說實話,我真的慶幸愛她的不是我。」蘇廣非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
謝蘿揚眉笑道:「你當然該慶幸,因為你不愛我,才能夠躲過失戀的苦果,否則你就只有一個人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們恩愛甜蜜,而心中痛不欲生,那多悲慘!所以你是該慶幸,感謝你沒有愛上我。」
蘇廣非瞪大眼,又氣又笑地猛搖頭,謝蘿這麼厚臉皮的個性,實在是世間少有。
他望一眼歐陽昀臉上溫柔含笑的表情,心想,這世上能夠將寒冰融化掉的人,大概也只有謝蘿這個如春陽般的女人吧!
歐陽昀抬頭看看天色。「快中午了,我們該回去了。」
「這……」謝蘿仍是猶疑地站在原地不動。
歐陽昀體貼地看著她道:「放心,他們會很高興見到你,不用擔心。」
他明白謝蘿卻步的原因,在謝蘿不在乎的外表下,實際上藏著一顆極重感情,也十分敏感的心。
謝蘿朝他一笑,立刻恢復活力,「回家吧!我肚子開始餓了。」
歐陽昀輕輕地用手指碰一碰她的臉,極溫柔地笑,「對,回家,我們回家吧!」
三人三騎踱出城外後,又快馬奔馳地朝碎劍山莊,她未來的家前進。
她的腳才踏到地面,由四方湧出的人潮立刻將他們團團圍住,不斷叫著、笑著。看見眾人帶笑歡欣的面容,她的心才真正放下。
其實她和這些人並不熟,但也許是愛屋及烏的關係,他們對她的態度一向和善,就算是閒話,似乎也不具惡意,他們早將她視為碎劍山莊的人,甚至是未來的二少奶奶看待,這裡謝蘿笑得如此開心。
歐陽昀一直保持淡淡的笑容,凝視著在眾人之間的謝蘿,她的笑容就像陽光般照得他的心暖洋洋的。
一隻手拍拍他的肩,將他的注意力由謝蘿身上移開。
他轉頭對歐陽昊笑著。
歐陽昊看著和一群人談著話的謝蘿,轉回目光對歐陽昀道:「她一回來,碎劍山莊又開始有生氣了。」
歐陽昀深有同感地笑,在謝蘿未出現之前,碎劍山 莊有規律、安靜,卻深沉、肅穆,令人深覺壓力,但是她來了以後;碎劍山莊仍然有規律,卻變得活潑、熱鬧而且充滿笑聲。
真的很奇妙,她的存在,似乎帶動了山莊內的氣氛,每一個都在笑,連工作都變得有趣起來。她的體內似乎有用不盡的熱源,只要和她一接近,大家都會自然地向她靠攏,分享她的熱力,接受她的關懷。
歐陽昀淡淡地笑,「這樣的地方才是家,溫暖、充滿笑聲。」
歐陽昊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繼面笑道:「你能夠將她帶回來,看來你們之間已經明朗了。」
歐陽昀笑一笑,揚眉道:「不久這裡又將有一場喜宴。」
歐陽昊先是一愣,繼而大笑,揶揄他道:「你是擔心夜長夢多,急著將她定下來?」
歐陽昀因哥哥的話,臉早浮起一道暗紅。歐陽昊的話多少也是他心底的念頭,只是一直沒有說出口,一旦被人道破,他總是覺得尷尬。
歐陽昊驚訝地看著一向冷靜、超然的弟弟,竟然會因為他的玩笑話面發窘,不由得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終於像個凡人,能夠表現出你的感情了。」
歐陽昀嘴角揚起滿足的微笑,眼光自然地又跟隨著謝蘿轉動。
「唉!廣非呢?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回來嗎?」歐陽昊在人群中看不到蘇廣非,因而奇怪地問。
歐陽昀瞧一眼妹妹,淡淡地笑道:「他是和我們一起回來,只是—下馬,他就進屋去了。」
經他一提,歐陽昊才發覺,他們一群人竟然站在庭
院內聊起來,立刻朗聲道:「二少爺和謝蘿姑娘剛回來,
大家就讓他們喝口水、歇會吧!全部去忙自己的事。」
話一出,眾人才驚覺他們竟然全站在大太陽下,連忙將少爺、小姐們請進屋內,分別忙著張羅午飯、茶水去了。
謝蘿隨著歐陽昀等人走進廳堂後,立刻為自己的離家出走道歉。
「對不起,我的莽撞造成大家的困撓,真的很抱歉。」
謝蘿真心誠意地巡視眾人道。
歐陽昊笑道:「不要放在心上。說實話,碎劍山莊很少這麼刺激過,你的出走是個很趣的經驗。」
歐陽昀只是眉毛一挑,似乎不以為有趣。
歐陽曉抿著嘴笑,「大哥,恐怕二哥不以為蘿姐出走這件事是有趣的經驗喲!」
眾人聞言,相視大笑,現在他們終於可以放心大笑,而非擔憂歐陽昀會發瘋崩潰。
謝蘿看著歐陽昀不自在地搖頭,心中又好玩又心疼。
「不過呢!也得感謝蘿姐的『出走』,你們才會有進展,否則,僵局還不知道得拖到什麼時候呢!」歐陽曉繼續說,說得每個人心有慼慼焉地點頭。
這一次輪到謝蘿坐立不安,一直傻笑著,眼睛還不住地溜轉著。
「曉兒,你就別再說了,不怕謝蘿不好意思又偷跑,這一次我可不奉陪喔!」蘇廣非坐椅子,調侃她道。
謝蘿清清嗓子道;「不會了,我不會再偷跑,只怕這次偷跑的會是別人。昀,對不對?」
歐陽昀神秘的笑容,引起大家的好奇,眾人異口同聲問:「什麼意思?誰會偷跑?」
歐陽昀搖頭,「既然知道此人會偷跑,焉能告訴你們,這等『有趣』的經驗當然是要多多益善。」
「沒錯,不能說,否則只有我有這個紀錄,不是會被你們取笑終生,至少也得找個同志才對。」謝蘿嘻嘻笑道。
每個人都張大眼瞪著她看,被她的論調搞得哭笑不得,也許她的頭腦構造真的和他們不一樣,或者,她那個時代的人都和她一樣。一想到未來的人像謝蘿,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做出相同的動作──搖頭兼歎息。
「取笑終生…啊!二哥,你們……你們……」歐陽曉恍然大悟,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謝蘿就要成為你的二嫂了。」蘇廣非代替他們回答。
「也會變成你的二嫂!」謝蘿在蘇廣非的話上加上一句,然後朝歐陽曉露出個狡黠的笑容。
歐陽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立刻羞紅了臉,低下頭不開腔。
一直保持微笑卻沉默的杜子涓,這才開口問;「日子定了嗎?什麼時候?要開始準備了吧。」
謝蘿笑道:「你真的已經有大嫂的樣子,而且……」她停下話,仔細地端詳她,「而且愈來愈美麗,好似…哎呀!恭喜了。」
她突然冒出的恭喜,除了杜子涓之外,眾人又愣住了,不解地兩人之間望過來,看過去。
杜子涓秀麗白皙的臉蛋染上一抹紅霞,嬌艷得令人目眩神迷。
雖然謝蘿不知道自己在愛情滋潤下是否有變得美麗些,但是杜子涓卻是百分之百因為愛情而更加神采煥發,嬌艷動人。
「我記得你說的話,也很努力地去實行,謝謝你。」杜子涓的話像謎語似的,更使得一旁聆聽的人好奇死了,只恨沒有人想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
「嘿!嘿!嘿!不客氣,對你有幫助就行了。」謝蘿簡直比自己中獎還高興,本來嘛!讓一個哀怨憂戚的女子轉為快樂滿足的女人,這對任何人都是快樂的事。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蘇廣非皺起眉頭問。
杜子涓和謝蘿相視一眼,同時有默契地回答:「秘密,女人的秘密怎麼能說呢!」
「女人的秘密?我是女人,我能不能知道?」歐陽曉睜著大眼睛問。
兩人再次相視而笑,謝蘿將歐陽曉拉到身邊道:「當然可以啦!聽了以後,包管你心想事成,手到擒來。」
歐陽曉連忙拉著兩位嫂嫂的手,高興地笑著,她是歐陽家唯一的女兒,雖然有兩位兄長的疼愛,卻始終盼望著能有個姐姐可以談知心話,現在她終於有了兩位如姐的嫂子,再也不會感到寂寞了。
蘇廣非看著那三個女人圍在一起低聲交談,高聲笑著,不覺轉頭對另兩位男士說:「看來你們的妻和妹妹已經聯成一氣,恐怕早晚有一天,碎劍山莊會『女人當家』,我奉勸兩位大哥,小心了!」
歐陽兄弟互看一眼,朗聲大笑。
霎時,滿屋的笑聲,連在門外工作的傭人們也都會心一笑,笑聲終於又回到碎劍莊。
☆ ☆ ☆
謝蘿對著銅鏡做鬼臉。雖然穿上專門為她量身訂做的衣裳,她仍然覺得沮喪,一想到即將見到美艷誘人的冷艷語,她就更加煩悶。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到那個美麗多情的花魁,偏偏天不從人願,柳絮文知道她和歐陽昀的事,熱心堅持地邀請她和歐陽昀同行參加他的宴會,雖然知道他的邀請有七成以上好奇,她帶是無法推辭,誰教柳絮文是歐陽昀的知交,而一個好妻子必須認識自己丈夫的朋友,並且讓對方也成為自己的朋友,有共同的朋友,夫妻的感情才能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所以,她就算不想見到冷艷語,還是得硬著頭皮上陣。
說實話,她不是怕被冷艷語給比下去,或是討厭她,她只是覺得看一個癡戀歐陽的女子哀怨妒恨的表情,感覺非常彆扭,但是要她可憐她,自己又沒有寬廣的胸襟忍受有另一個人凱覦她的愛人,所以除非她自動死心,否則就是自己不見她為妙。
唉!女人的眼淚,女人妒恨,女人的癡情,沒有一項是她能夠忍受的。如果冷艷語愛上的不是歐陽昀,或許她還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只可惜她們愛的是同一個男人,而愛情絕對不是可以轉讓的東西,就算可以,她也不會做,因為她愛歐陽昀,歐陽昀也愛她,如此一來,為了避免三個人傷心,就只有委屈冷艷語一個人傷心了,唉!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啊!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謝蘿的胡思亂想。
她放下梳子,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開門,一見歐陽昀白衣翩翩地佇立在陽光之下,她不覺看呆了。
真是個俊逸的男人,難怪冷艷語那傾城美人會愛上他,唉!男人的美麗實在是一種錯誤,再加上有權勢、有財富的美麗,更是一種罪過。謝蘿在心中歎道。
「你知道嗎?現人我開始煩惱要用什麼方式驅趕那些流著口水黏著你的蒼蠅。你如果平凡一點,我想我會省許多麻煩,也會減少許多妒嫉我的眼光。」謝蘿開玩笑地抱怨。
歐陽昀輕鬆地笑,「不會有其他的女人,我只要你這一隻蒼蠅黏著我就滿足了。」
謝蘿嘟起嘴叫:「我才不是蒼蠅呢!我根本不為你的美色所迷惑。」
歐陽昀揚起眉,故意說道:「我記得說不為我的美色迷惑的女子,在初次見面時就目瞪口呆,流著口水望著我……」
謝蘿嬌嗔地道,「人家只是在看你的馬,墨光出色得讓人頭暈,我才不是在看你。」
歐陽昀笑著將她擁進懷中。「不管你是在看我還是看墨光,我知道你不是只看外表的女人,否則你也不會演出逃家記,對不對?」
謝蘿眨眨眼,「對,我是怕你用武力強迫以身相許,我這才腳底抹油,先走為妙,沒想到還是逃不走。」
謝蘿哀聲歎氣的模樣,直教歐陽昀好笑又無奈地搖頭。
歐陽昀用手捧起她的臉,目光濃烈、深情地望著她,溫和卻激烈地說:「這一生你都逃不掉了,別忘了擁有你的『心』,不論你走到哪裡,你都會回到我身邊。」
他的目光訴說著對她的感情,也洩漏出他心中的隱憂,一種隨時壓迫著兩人的憂慮。
謝蘿輕輕—笑,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一啄,目光堅定地許下她的承諾,「不論我在何處,我都會盡一切力量回到你身邊,永遠愛你。」
歐陽昀徐緩地頷著,他相信她。
謝蘿粲然一笑,使得歐陽昀皺起眉。
「小蘿,你是不是畫了胭脂?」
謝蘿摸摸自己的臉,「還未上胭脂呢!怎麼了?」
歐陽昀仍是目不轉頭看著她,訥訥地道:「沒什麼,我只是以為你已經打扮好了,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謝蘿不懂地問:「不一樣?哪裡不-樣?」
歐陽昀微眉頭,不明白地說:「你似乎愈來愈漂亮,眼睛、眉毛、嘴唇…總之,變了。」
謝蘿愣了一會,高興地笑道:「真的?我真有改變?太好了,我還擔心讓你出醜怎麼辦,真好。」
歐陽昀這會才感受到強烈的佔有慾,他不希望別的男人盯著謝蘿,她是他一個的。雖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很大男人主義,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謝蘿看著歐陽昀隨郁不陪的表情,忍著笑意問:「我是漂亮,你不高興嗎?」
歐陽昀只是撇撇嘴,沒有回答。
謝蘿有趣地頻頻眨眼,笑道:「傻瓜,人家是因為你才變得漂亮,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讓我改變。」
歐陽昀挑高眉。疑問的眼神直盯著她。
「女人因為愛情而美麗,所以,我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全是因為你,如果你不愛我,我自然就會變醜,而且醜得讓你的倒盡胃口。」謝蘿做個鬼臉給他看。
謝蘿的一席話,奇跡般地讓他的心情轉好,對於自己莫名的醋意侷促不安。
謝蘿睨著他道:「現在你體會我的心情了吧!『醋』這種東西不好喝吧!」
歐陽昀摸摸鼻子,尷尬地笑道:「的確不好受,不過我很高興我是你改變的原因。」
「我也是。啊!時間不早了,我得快點準備,你等我一會。」謝蘿看著桌上的鐘漏叫起來,急急坐回梳妝台前,迅速地在臉上塗抹胭脂,不到五分鐘就準備妥當。
薄施指粉後的謝蘿,更加清面,讓歐陽昀一顆心急促地碰撞著。
他欣賞美的人事物,卻只有謝蘿的光彩、活力才能令他怦然心動,不論她是美或醜,只要她是謝蘿,就永遠吸引他。
謝蘿本想問他自己看起來如何,但一觸及他的目光,就知道不用問了,女為悅已者容,能夠讓自己的愛人眼睛發亮,這是身為女人的快樂和驕傲。
「我是不反對咱們繼續待下去,只是你的朋友會很失望哦!」謝蘿抿著嘴笑,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歐陽昀任由她牽著自己,他相信自己一定一臉得意,然而,他也發覺這是個很新鮮的自己,他喜歡這個有著一般人感覺的自己。
☆ ☆ ☆
坐在馬車裡,謝蘿盯著窗外的景色迅速變換著,他們從市鎮走到荒野,再由荒野朝山上行駛,一個住在山中的隱士?謝蘿對柳絮文產生好奇,回頭問歐陽昀:「這個柳絮文多大年紀?是個老頭子嗎?否則怎麼住到山上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
歐陽昀笑道:「你以為只有老人才會住到這裡就錯了,絮文年紀不大,但是卻喜歡與自然為伍,他說自然才是上蒼賦予我們最在的財富,何苦與世推移,沾染塵俗。」
謝蘿笑道:「聽起來,他又像個出家人,年紀輕輕卻這麼想得開的人,倒是很少見。不過,他也不全然的不沾染塵俗,否則又何需塵生,更不必找揚州第一美人來飲酒撫琴助興,自然美景處處在,難道一定只有在深山之中才有美景嗎?」
歐陽昀對謝蘿的話亦是一詫,她的觀點常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卻不能說毫無道理。
「絮文喜歡美麗的事物,冷艷語算得上是人間絕色,他自然有所耳聞,也許他是想一窺美人面目吧!」歐陽昀淡淡地笑。
謝蘿聳聳肩,無所謂地笑,「也許吧!等我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的朋友不會是壞人就對了。」
歐陽昀笑道:「壞人?絮文什麼人都是,就是不是壞人。」
謝蘿突然想起她的那一群死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怪癖,但是她們就是親如姐妹。默契好得讓人懷疑她們是學生姐妹;不過面貌各異,姓氏不同,父母不同的學生四姐妹,世界上似乎還沒見過。
玲月,小光,阿項,你們若知道我活在歷史之中,還找到一生的最愛,一定會羨慕死。只可惜她們無從很知,也無法分享她的快樂。
歐陽昀對她突然的沉默感到擔心。「小蘿?」
謝蘿有些落寞地笑道:「我只是想起我的朋友們,她們是一群奇怪卻善良的女人,你一定會喜歡她們,我真的想讓她們知道我找到你,過得很快樂,她們會很高興。」
歐陽昀握住她的手,無言地歎息。
謝蘿深吸口氣,振作精神道:「我只是想到說一下,並不表示我想回去,我選擇愛情,就不會再回去了。」
歐陽昀將她的頭按入胸前,溫柔而感傷地說:「我知道你犧牲很多,謝謝你。」
「不要謝我,我是為我自己。」她低聲道。
歐陽昀擁緊她道:「不論你是為自己,還是為我,我都要為我自己向你說一句謝謝!」
謝蘿抬起頭,溫柔地朝他笑,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直到謝蘿瞥見窗外一閃而逝的房屋才驚道:「我看到房子了,是不是快到了?」
歐陽昀輕笑道:「再轉個彎,就到『尋荷小築』。」
半晌,馬車繞過一道彎路,一幢精緻的木屋矗立眼前,直到馬車在「尋荷小築」前停住,謝蘿才驚覺「尋荷小築」並不小,雖然沒有「碎劍山莊」來得雄偉、寬闊,卻也比一般住家來得大;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至少也有百來坪,看起來,這個柳絮文也是頗有家產之人。
謝蘿跟著歐陽昀下車,一眼就看見四、五輛馬車停放在門邊,其中一輛的乘客正巧下車,謝蘿立刻大呼不妙,沒有想到連門都還未踏進,就遇上冷艷語和她的侍女喜玉。
冷艷語訝異的表情,告訴謝蘿一個訊息,她根本不知道她會出現在「尋荷小築」,至少她比冷艷語來得有心理準備。
只見冷艷語和喜玉冰冷地瞥她一眼,就轉頭移開視線,當她們望著歐陽昀時,眼神又轉為熱絡,喜悅的笑容如春花綻放,令人眼花撩亂。
謝蘿趁她們和歐陽昀交談時,仔細看著冷艷語。
原來她真的很美,並不是她的記憶誇大她的美艷。以花來形容她看過最美的三個女人,冷艷語就像牡丹花,艷麗奪人;杜子涓則似幽蘭,清麗憐人;歐陽曉則是百合,純潔迷人,三人各有特色,實是不分軒輊。謝蘿覺得自己在外表上根本不及冷艷語的十分之一,但是她有自信,這份自信來自歐陽昀的愛,更是她身為現代女性所培養出來的自信。人各有其長處,容貌並不是成功的絕對因素,她相信她具有冷艷語所缺乏的特性潛能,所以她並不會因貌不及冷艷語而自卑,否則世上早就沒有謝蘿這一號人物了。
「小蘿!」歐陽昀輕喚她。
謝蘿眨眨眼,回過神看他,不知何時,歐陽昀身邊多出二位男子,儒生打扮,一張臉較女人更為艷麗一雙眼睛含笑似地打量著她,老天!難道揚州專產俊男美女?怎麼一個美甚一個!
「你是昀的朋友,柳絮文柳公子?」謝蘿咳了幾聲才問。
「我是。你是昀兄的未婚妻,謝蘿謝姑娘?」柳絮文笑著反問她。
謝蘿笑起來,她喜歡這個美似女子的男人,因為他很聰明,卻聰明不外露。
「我是。」
柳絮文凝視謝蘿一會,微笑地對歐陽昀說:「恭喜你,你找到塊瑰寶。」
歐陽昀溫柔地望著謝蘿,坦白地說;「我知道,我很幸運。」
柳絮文朗聲大笑,直拍著他的背道:「不可思議,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說的話。謝姑娘,一切都是你的功勞,你讓冰山融化了,他終於像個普通的男人了。」
謝蘿露齒而笑,「他永遠不會是個普通男人,在我心中,他是獨一無二,最特別的人。」
歐陽昀溫柔熾熱的眼光一直未曾離開她的臉,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
柳絮文望著他們,眼中露出感動又欣賞的神采,「說得好,我開始羨慕昀兄的好運了。」
謝蘿和歐陽昀相視而笑。
冷艷語…直冷眼旁觀地看著他們三人談笑自若,而她卻像個隱形人,沒有人在乎她,這是她第一次嘗到被忽視的滋味,尷尬受冷落的感覺讓她覺得痛苦難耐。
喜玉抹著冷艷語顫抖的身軀,又急又氣。原本以為柳絮文的宴會是一次好機會,可以更接近歐陽昀,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謝蘿竟然以歐陽昀未婚妻的身份一同席,壞了她們的計劃。喜玉愈想愈氣,恨不得將謝蘿殺上七刀八刀以洩恨。
喜玉眼中殺意乍現,一閃而逝,慢慢地,一抹詭異殘忍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一張清秀的臉瞬間變得猙獰冷酷。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什麼,為了冷艷語,也為了她自己,她會盡一切力量割除任何阻擋她們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