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無樂喝了藥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雖然尚未清醒,但她不再蒼白的臉色卻教展爾風鬆了一口氣,明白地離死神已經愈來愈遠。
「她的臉上已經恢復血色,氣息平和,已經沒事了。」莫仁站在窗邊盯著他說。
「我明白,只是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秋日霜這種忽冷忽熱的劇毒,會耗費病人的精氣,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不過通常吃過藥後的二至三個時辰就會甦醒,我想她也該醒了。」
莫仁才剛說完,無樂就發出一聲低吟,好似在印證他的話。
她的低吟吸引兩人的注意,展爾風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無樂如羽扇般的睫毛輕輕一動,緩慢地睜開眼,輕輕眨了眨眼睫,這才凝聚焦點,望著面前的展爾風迷糊地問:「我不過才睡了一下,為什麼你就變得這麼憔悴?」
她用手摸著他新生的鬍髭,這鬍髭倒為斯文的他增添了些許的粗獷和落拓。
展爾風捉住她的手,「你不是睡了一下,而是昏睡了將近兩天,我真怕你就這麼一睡不起。」
無樂一怔,她睡了這麼久?為什麼她覺得身體還有些倦呢?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不,只要你好起來,我的擔心都值得。你覺得身子怎麼樣了?」
經他這麼一問,她才覺得身體雖累,但卻不再有寒熱交互逼侵的痛苦,真氣也不再窒礙難行了。
「我覺得很好,怎麼回事?我的毒……」無樂不解地問。
「太好了,莫公子真是妙手,你身上的毒果然都解了。」展爾風高興地笑著。
「莫公子?」
「是啊,這位就是莫公子,是他救了你。」展爾風看向莫仁,笑道。
無樂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看到莫仁先是一愣,繼而睜大眼,臉色忽白忽紅。
莫仁看著她的表情,嘴角微勾,對她眨了眨眼。
「無樂,你怎麼了?」展爾風回頭才見無樂瞪著莫仁出神。無樂回過神,迎上展爾風疑問的眼神,心虛地低下頭囁嚅地說:「沒……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這位大夫這麼年輕、英俊。」
展爾風對她的話微微地瞇了眼,一股怒氣自胸口泛至週身,有股衝動想掩住她的雙眼。
這個念頭才起,展爾風立刻握緊拳。他在吃醋,為了無樂稱讚一個男人而心生妒意?
「是啊。」展爾風強咬牙,只覺牙齦泛著苦味。
無樂卻絲毫不覺他的異樣,整個人被莫仁的出現嚇得手忙腳亂。
他……不,是她怎麼會混進王府來呢?無樂才覺得剛好的身子又虛弱了起來,直想再次昏死過去算了。
無情她……是師父派來的嗎?無樂偷瞥易釵而弁的無情,又是心虛,又是焦急。
「無樂姑娘,看你臉色忽白忽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無情故意笑問。
「沒……沒有,我很好,多謝莫……莫公子救了我。」無樂不敢看無情,實在是心裡有鬼。
「何需言謝,這是我該做的事。」無情話中有話的說。
無樂暗歎口氣,無情一定早知道她對展爾風的感情,她又何必再隱瞞呢。
心裡一定,她望向展爾風,這一看才發現他臉色不豫,不發一語。
「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是太累了嗎?」她拉了拉他的手低聲問。
只一句話,就讓展爾風舒展了眉頭。
「展少爺真是情深意重,一直守在你身邊不曾離開過。」無情意有所指地說。
無樂迅速看她一眼,有些耳熱,不過卻沒有反駁。
「你怎麼這麼不注意自己,我……我真的不值得你……」她的話未說完,就被展爾風摀住唇,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不要再說這種話,愛你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展爾風攢緊眉,不悅她老是自卑的話語,若非這次險些喪命,她可能還不會開口承認她愛他。
「可是……我也許會讓你失望,因為我……」無樂忍不住苦笑,有股自白的衝動。
「無樂姑娘身上的毒才剛解,不應該太過勞累的。展少爺,我想我們都先離開,讓她休息吧。」無情截斷她的話,眼神嚴厲的看向她。
「不,我不累,我只想和你說說話。」無樂害怕失去這次告白的機會後,就會喪失勇氣,所以拉著他的手拚命地搖頭。
「無樂姑娘,你還是不要說太多的話,否則只會讓展少爺多操心。再說他不眠不休地看顧你這些日子,也該讓他鬆鬆心才是。」無情盯著她,淡笑中含著些微的警告。
無樂吞吞口水,看了她一眼,擠出一抹笑道:「莫公子說得是,那我休息。少爺,你也趕快去休息吧。」
展爾風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不,我沒有事,你想說什麼?」
如此溫柔的眼神,反倒讓她不忍說出會傷害他的事,即使是真相,她也說不出口了。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事,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少爺,你去休息吧,看你這麼蒼白,無樂會不安的。」她淺淺地笑,決定將真相永遠隱藏。
無情聽到她這麼說才鬆口氣。
「真的不說了?」
無樂輕搖著頭,「不了,不過是小事,說不說都沒有關係。」
展爾風和緩地一笑,伸手將她的頭髮撩到耳後,輕吻她的額,「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晚點再來看你。」
無樂笑著點頭,看著他和無情走出房間,然後才輕歎出聲。
???無樂盤腿坐在床上運功,一炷香過後,她才睜開眼,望向在她運功時悄悄進房的無情。
「出去走走吧。」無情看著她說。
「無情,你有話就說吧,何必出去呢?」無樂心想該來的終究會來,心下倒也平靜。
無情揚起柳眉輕笑一聲,「我現在是個男人,展爾風不會高興看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
無樂紅了臉,連忙跳下床,「好久沒出門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無情跟著她走到凌風樓後的一個小水潭邊。
「你怎麼會來?」
「師父知道你被人下毒,所以派我來。當我看到你的樣子,還以為來不及了。」無情語氣溫柔地說。
「謝謝你,否則我就真的玩完了。」無情吐吐舌笑道。
「我們姊妹還需要說什麼謝。不過你也真是粗心,怎麼會著了別人的道?」無情輕輕斥責。
「我怎麼會知道有人這麼恨我,該不是我的身份被發現了吧?」話雖是這麼說,但這幾日也不見府中有任何異常,展爾風對她更是百般呵護,不似知曉她的身份。
無情搖搖頭,「與其是你的身份曝光,我倒認為是有人嫌你礙事,或是看你不順眼。」
「沒想到我人緣這麼差。」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展爾風。他說,你是因他受累。」
「喔。」
「你就一句喔?」
「上次有個蒙面人想殺他,現在又有會使毒的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沒想到想殺他的人還真不少。」無樂緊了緊眉,若無其事地說。
「這些人裡還有你嗎?」
無樂聞言一震,盯著水潭中游來游去的鯉魚半晌才搖頭。
「我就怕會這樣。」無情憂傷地看著她,「他對你畢竟太危險了。」
無樂低著頭,無力反駁。
「從他對你的態度看來,他對你也不是無意,算起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只要狠下心殺了他,你就可以馬上離開這裡。」
「不。」
「如果你是下不了手,我幫你——」
「不!我不會殺他,永遠不會。」無樂堅決地說。
「你知道你這麼做是背叛師父嗎?」
「我知道,但我……下不了手。」無樂無奈地說。
「即使你不殺他,師父也不可能放過他。當然,除非委託人收回委託,否則他根本是難逃一死。既然他早晚都會死,由你親自動手,他也比較不會受苦,不是嗎?」無情苦口婆心地想勸她回頭。
無情的話雖冷酷,卻是不容爭辯的事實。無樂只覺得前途茫茫,但她的心意卻絲毫不動搖。
「不,我不會殺他,而且我會保護他。」
「保護他?你能保護他多久?一旦你背叛師父,那結果你該知道的。」無情忍不住揚聲說道。
叛離師門,她一想到就會打顫,因為師父的陰狠、毒辣,她們都太清楚了。誰知道她會怎麼處罰她呢?
「大不了一死。」
「你說得好輕鬆,如果師父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你還能如此坦然嗎?」
無樂撇嘴一笑,「師父不會這麼費事對一個她認為是叛徒的人。」
「對別人也許,但對我們……那就不一定了。」
「我們都不確定,是嗎?反正沒有比死更嚴重的處罰了,那其他的刑罰又有何懼。」
無樂聳肩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為了一個男人作出這種決定?」無情怎麼都無法理解。
無樂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在遇到他之前,我早已雙手沾滿了血腥,也未曾想過這種日子好不好、對不對。以前我們殺人是奉師父的命令,而且下手不留情是因為我們不認識那些人,但這樣對嗎?那些被我們殺掉的人不見得是壞人,為什麼我們必須要殺人呢?」
無情被她說得無言以對。
「如果我沒有遇到展爾風,或許我到現在還不會想這麼多,但是我知道我不夠冷血得可以去殺自己愛的人,所以我必定會對不起師父。」
無情臉色有些蒼白,但卻沒有表情,只是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無情,我的想法也許你不瞭解,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夠不要管這件事,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你要我不管你的死活?我做不到。」無情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會幫你。」
「無情!」無樂瞪大眼看著面露殺意的她,連忙拉住她,「不行,你不能動他,我是說真的!」
「他的存在會害了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進死胡同。」
「這是我的選擇,你可以說我傻,可以說我笨,但是我絕不後悔。」無樂著急地說。
「你不後悔,但我會後悔——」
「無情!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不要讓我死而有憾!」無樂咬緊牙道。
無情忽地冷靜下來,握住她的手,歎了口氣,「你說這麼嚴重的話,是想讓我傷心嗎?」
「在咱們四姊妹之中,我和你向來是最親近的,我也知道你心疼我,但我真的很快樂,也許這一生,我最好的事就是愛上他。所以,不要為我難過,不要為我擔心,我真的會很好的。」無樂淡褐的貓眼盈滿幸福,清秀的小臉上散發出愛戀的光彩,那股隱藏在她眉宇間的殺氣早已消失不見,她,不再是落鷹殿的殺手了。
他們執手相看的情形全落在一雙美得可以蕩出水的秋眸中,婉兒悄悄地揚唇一笑,轉身離開。
???就在婉兒離開凌風樓時,老遠就看到展爾風的身影,剛才看到的景象立刻浮現在她腦中,輕咬下唇,她輕步迎向展爾風。
展爾風自無樂的房中出來,見她不在房中,令他的心莫名地不安。
「爾風大哥。」婉兒微微一福,溫柔地開口。
展爾風一見是她,瞬間焦灼的神情一斂,又恢復成淡漠溫和的面容。
「婉兒表妹,你是來看無樂嗎?」
婉兒眼睛轉了轉,細聲說:「是……可是我見他們往玉潭那裡走去,我沒敢打擾他們,就折回來了。」
「他們?」展爾風眉梢微揚,盯著她看。
「就是無樂和……」她忽然咬著下唇,不安地看他一眼,又低下頭。
「無樂和誰?」
「莫公子。」她小聲的回答,還不時以眼角偷看他的表情。只見他淡笑一聲,絲毫不以為意。「原來是他,婉兒表妹,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呢。莫公子是無樂的救命恩人,他們一起談話是很自然的事啊。」
「談話需要牽手嗎?」婉兒突然抬頭,直望著他的眼。
牽手?展爾風的心驀地一縮。她和莫仁牽手?不可能!「恐怕是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如果你不倍,為何不自己去看?」
展爾風看了李平一眼,後者會意的點下頭,不發一言地朝玉潭奔去。
「爾風大哥,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我不能不說。」婉兒像是鼓足了勇氣說。
「有什麼你但說無妨。」展爾風淡淡頷首。
「那我就直說了。」婉兒雙目炯炯地望著他,「我覺得無樂和莫仁之間有曖昧。」
「曖昧?」展爾風嘴角微微抽動,背在身後的手不禁緊握成拳。
「說曖昧也許太過,但我認為無樂和莫仁不像是初識,他們之間見不著一絲的生分和距離,彷彿認識許久。」
這句話正巧說中展爾風的心坎,他也覺得他們熟稔得不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在婉兒面前表現出任何情緒。
「還有,無樂中毒和莫仁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了,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們像說好似的——」婉兒聲音戛然而止,低下了螓首。
展爾風盯著她的眼眸,冷得沒有溫度。
「你懷疑他們是事先計劃好了,一個假裝中毒,一個前來解毒,為的是混進王府?」
「不……不無可能。」
「為什麼?」
「啊?」
「他們為什麼要混進來,圖的是什麼?」展爾風淡淡地問。婉兒愣了愣,「這……王府內什麼都有,誰知道他們要什麼。」
展爾風冷冷地笑,輕哼一聲,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爾風大哥,我明白你以為我說這些話是別有用心,但是為了你好,我不能不提醒你,莫仁那個人很可疑。」
指莫仁可疑,不就是暗指無樂也可疑嗎?
他知道無樂心裡有著秘密,但他並不在意,不管她有什麼目的,他都不訝異。只是,他不能忍受她對他不是真心的,因為他情種已深種。他雖然外表溫文,但卻是個熱性子的人,一個佔有慾極端強烈的男人。
「多謝你的提醒,我想莫仁很快就會走了。」他語氣平淡地說,眼睛瞥到李平回返的身影。
李平回到他身邊,恭敬地說:「無樂姑娘和莫公子的確在潭邊說話,但並無像婉兒姑娘所說的牽著手,一切都正常。」
婉兒咬著唇,含怨地說:「我說的都是我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
「我沒有說你說謊,只是有時也會眼花,看錯了。」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李平瞥了婉兒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真實情形如何?」展爾風冷聲問。
李平一怔,遲疑半晌才老實道:「莫公子的確拉著無樂姑娘的手。」
「那她呢?」展爾風停下腳步問。
「沒有反抗,亦無拒絕。」
展爾風只覺全身燃著怒焰,仿若火焚。
李平看著展爾風僵硬的背影,有些懊惱自己說實話,忍不住想平撫他的情緒。「屬下以為他們兩人之間並無曖昧。」
「為什麼?」
「若他們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斷不會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如此明目張膽的會面。」
雖然知道李平說得有道理,但他的心裡仍是不踏實,虛浮得好似站在泥淖裡,不斷地往下陷。
展爾風深吸口氣,暗罵白己為什麼會對她這麼緊張呢?她說過愛他,不是嗎?而今不過是一個男人的出現就教他打翻醋罈子,膽怯得失去了平素的冷靜、自信,這就是愛嗎?這就是母親當年會不顧一切為一個拋棄她的男人生下小孩的感情嗎?
抿緊嘴,他決定好好冷靜自己的思緒。「我們回去。」
「回去?少爺,你要回去哪裡?」
「回家去。」
李平有些訝異,自從進王府之後,少爺就沒有回到與母親居住的郊居別業。
「少爺,你要回別業?」
「嗯,我需要找個地方想想。」他淡淡地說,瞥了一眼玉潭的方向後,大步地離開。
李平暗歎一聲,看來少爺對無樂姑娘是動了真心,只希望無樂姑娘也能回報少爺的這份真心。
???無樂在門微啟時就已警覺清醒,她瞇著眼籍著門外微微透進來的光看著隱晦不清的人影逐步靠近。
是他!無樂的心猛烈地狂跳起來。
她等了他一天,也念了他一天,但他都沒有出現,沒想到他卻在夜闌人靜的時刻來臨。
展爾風站在床邊凝視著她,心情起伏不定。原本以為回到舊居會平心靜氣些,但一想到母親,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無樂,那相似的眸,總教他心情無法平復。
害怕見她,怕知道她不愛她;害怕見她,怕他會忍不住傷害她;害怕見她,怕他會因狂亂而失去理性;害怕……唉,因她,他害怕的事何其多。
他伸手向她,但未觸及她就硬生生抽回,轉身欲走。
「為什麼來了又走?」無樂聽見他要走,不禁出聲喚住他。展爾風身子一震,倏地回身看她。
房內昏暗不清,但他卻覺得自己能清楚看見她秀美的容顏。
「你沒睡?」
「睡了又醒。」她起身下床,伸手點燃屋內的燈。
「我只是來看看你,看過當然就要走。」他輕柔地說,手指卻在微微地顫動。
「你今天很忙嗎?我等了你一天,卻沒等到你來。」無樂不想讓自己顯得纏人,但卻忍不住問。
「是很忙,所以現在才來看你。」是忍不住想見她的念頭,才會在滿心矛盾、糾結時還來探望她。
無樂看他眉頭不自覺的緊皺,擔憂地伸手摸他,「你看來不太好,是病了嗎?」
她的手一碰觸到他,他就像被閃電打中,血液開始倒流、翻騰了起來。
他捉住她的手,強笑道:「沒事,是燈火太暗,你看不真切。」
「你不是身體不舒服,那就是有心事,對吧?」無樂淡褐的瞳眸盯著他看,像是要看進他的靈魂。
「沒有,我沒有心事。」他移開目光,否認道。
無樂瞅著他半晌,才幽幽地歎了口氣,「你有心事卻不肯讓我為你分擔解憂,難道我真的這麼不能信任嗎?」
展爾風心驚於她話中的哀傷,忍不住拉她入懷,低喃道:「不,我只是有些不安。」
「不安?為什麼?」
「因為莫仁。」他咬一咬牙,決定坦白。
「莫仁?」無樂心猛地一撞,開始緊張起來,難道他發現莫仁的真實身份?
「對,他是難得一見的俊美公子,而且又是你的救命恩人。」
無樂鬆了口氣,卻更不解地問:「為什麼他的俊美會讓你不安?」
展爾風抬起她的臉,苦笑道:「因為我怕她會愛上他。」
「愛上他?!」無樂驚詫地叫道,「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了?我幹嘛因為他長得俊就愛他,我愛的人是你啊!」
一句「愛的人是你」奇異地解除了他的苦惱,一掃整日的陰霾。
他倏地俯下頭吻住她,狂野的吻一反他平常予人的溫文印象。
無樂幾乎是立即的攬住他的頸項,生澀地反應他。
他溫潤的舌肆意地侵入她的唇間,挑動著她的舌尖,繼而與之纏綿。
無樂只覺得全身像火燒似的,想逃離這股熱焰,卻又不由自主地更加貼近他如火般的身軀。
她輕吟出聲,酡紅的臉,迷濛的眼更讓他情慾勃發,難以自拔地沉溺在她的軟柔中,全身都在渴求著佔有她。
他喘息著離開她的唇,以額抵著她的額,火熱的眸盯著她紅艷的唇和白皙透紅的臉蛋。
「我要你,完整的你。」他吐著氣,沙啞地說。
無樂一瞬也不瞬地迎著他的目光,沒有說話,只是主動覆上他的唇,以舌與他交纏,用行動說明。
展爾風倒抽口氣,胸中鼓跳的心臟似乎隨時都會跳出來。
一記深吻後,他抱起她纖瘦卻富彈性的身軀,將她放倒在床上,順勢貼緊她,激烈的眼神像要將她吞下去。「如果我繼續下去,我就不會再放手,這樣你確定嗎?」
無樂紅透的臉上揚起一抹嬌媚的笑容,她半合著眼,一隻手緩緩地爬上他的胸,不安分的手指穿進他的領內,為他卸下外衣,看著他精瘦有力的上身,手指沿著他的肌理輕歎道:「男人的身子我沒見過,但是你的我喜歡。」
展爾風咧嘴一笑,拉下她的手,封住她的唇,低啞地說:「也許你會更喜歡我其他的地方。」說著,他動手脫去所有的束縛。
見到他勃發的慾望時,無樂臉上更加潮紅,氣息不穩地瞪大眼說不出話。
「怎麼樣?喜歡你看到的嗎?」她的表情全落入他眼中,他戲謔地笑。
無樂又羞又怕的伸手遮住臉低叫:「我什麼都沒看見。」
「沒看見嗎?那也許你可以用手來確認……」他拉下她的手。
他的話還沒說完,無樂就尖叫了起來,反身掙扎著想下床,卻被他撲倒床上動彈不得。
她因喘息而上下起伏的胸脯,刺激著他的慾望,彷彿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某個部位,昂揚而痛苦著。
他必須將自己埋入她的溫暖之中,否則他真的會因為慾求不滿而暴斃。
看見他充滿情慾的眼神,無樂雖然有些害怕,但他的手和唇點燃了她體內的火種,讓她忍不住當一隻飛蛾,撲向他這團熾熱燃燒的火焰。
輕吟哦出聲時,她的唇立即被攫取,他的舌像靈蛇般吞噬了她,雙手忙碌地探索著她身體的秘密,惹得她嬌喘頻頻。
接著,無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而她,的確喜歡他其餘的地方……???
展爾風輕輕地在無樂肩上落下一吻。她睡得極熱,嘴角含笑,然而眉宇間卻有抹憂慮與倦意。
他伸手撫過她的眉,有些自責自己需索無度,才會讓她如此疲累。只是,即使得到她,他仍是不由自主地會從夢中驚醒,恐懼她會忽然消失不見,這種惱人的情緒自見到她之後就一直盤據在他心中,從未消失過。
他抹抹臉,下床著衣,不捨地要在黎明前先離開,他不希望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本不該如此著急,但他就是忍不住要了她。
推開門,不詫異李平會守在門外,他瞥他一眼,輕聲道:「走吧。」
「是。」李平恭謹地跟在他身後離開。
在他們走遠以後,無情才自隱蔽處走出來,她看著無樂緊閉的房門,手中捏著一張紙條,眼中淨是不安與猶豫。
片刻後,她的眼神丕變,變得冷酷,沒有任何的暖意。此刻的她就像她的名字,變得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