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一切都是夢。
可是她仍急遽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都告訴她那是一個恍若實境的夢。
她伸手輕觸自己的唇,似乎還留有那個男人的餘溫。
天啊!難道她下意識中已經開始渴望有個男友?可是在今天之前,別說是作夢,她連想都沒想過。
身為雲倫高中學生自治團的領袖,光是處理那一連串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有時間想男孩子的事?更何況,她自小就不喜歡他人的碰觸,只有父母親的擁抱例外。
直到上了高中,她才開始對同性間的碰觸不再閃避,但是對異性的碰觸仍覺得討厭,她一直認為自己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潔癖--心理上的潔癖。
但她卻作了那種夢?不但不會覺得討厭,反而有種期待和--熟悉?
她試著回想那個男人的長相,卻發現是一片模糊,甚至連他說些什麼,她也想不起來。
「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會作這種奇怪的夢。」小黑反覆地深呼吸。
然而她昨晚的運動量在過去兩年裡,只能算是小CASE,哪有可能太累?
「算了,懶得想了,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夢,有什麼好緊張的,就算我是思春期到了,也不用大驚小怪啊!這是很正常的事。」小黑朗聲安慰自己,這場夢明天一早就會忘得一乾二淨,她絕對有信心。
翻個身,她拉起被子蒙著想要再入睡,腦袋卻是一片混亂,怎麼也無法睡著。無奈地,她只有起身扭開桌上小燈。
好吧!既然睡不著,就當一次用功的學生來溫習功課吧!
小黑坐到書桌前打開課本,一邊讀一邊在紙上畫著,等她停筆時赫然發現紙上寫滿了「安」。
盯著紙張看了半晌,她終於承認那個夢中男人對她的影響真的是太深了。
*****
小黑騎著她的自行車,呼嘯地進了校門。
她一向以變速單車當作交通工具,而且技術之佳,可能比自行車選手還好。
一來因為睡眠不足,老覺得眼皮要往下掉,再則一早就遇上個開車的瘋子,讓她險些跌倒,所以今天她的脾氣隨時可能爆發。
當她拉長臉,一副「誰惹我誰倒霉」的神情,識相者早早閃得老遠,生怕遭受池魚之殃。
「小黑姐是怎麼了?一大早拉長著臉,是在生誰的氣?」皮寶小聲地問週遭的同學。
「誰知道?我們一瞧見她全身上下發出不准惹我的警告,跑都來不及了,哪還有膽問她。」
「你們這群弱雞,有什麼好怕的,小黑姐又不會咬人。」皮寶取笑他們道。
「對!你最有膽,有膽你去問啊!」有人出聲激他。
「問就問,誰像你們。」皮寶揚眉道。轉身走向小黑,但是每走一步,他就後悔一分。
小黑姐鮮少發脾氣,所以當她不高興時,可是比一條毒蛇還毒,比一頭獅子還猛。
無奈後面數雙等著看他出糗的眼睛盯著他,為了這張薄面皮,他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小黑姐--」皮寶才一開口,就迎上一對不怎麼友善的眼睛。
「我今天情緒不好,識相的少來煩我。」小黑不耐煩的說。她也知道不該遷怒無辜,所以拚命壓抑自己即將爆發的壞脾氣。
「小黑姐,我只是想問你是誰惹得你不高興?我們幫你修理那傢伙。」皮寶鼓足勇氣把話問完。
「沒有人惹我,我只想安靜一點,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嗎?」她的聲調愈說愈高,最後一句,她是先深吸口氣才能保持平和的語氣說完。
「可是--」
「陳家寶,你沒看見小黑姐心情不好嗎?你還來煩她,是想討打嗎?」何勇強一掌打在皮寶身上,連忙拉著他離開。
「勇哥,你打我幹什麼?我還沒說完啊!」皮寶嚷著。
「你想死啊!再說就小心這身骨頭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們,絕對不要在小黑姐心情不好時還火上加油,到時候會死得很難看。」何勇強拍他的頭道。
「小黑姐才不像你說的那麼可怕呢!」
「渾小子,是我認識小黑姐久,還是你?我跟著小黑姐已有兩年,我還會不清楚她的脾氣嗎?」何勇強又一掌劈向他的腦袋罵道。
「我只是想為她分憂解勞啊!」皮寶不服地抱著瞪他。
「分憂解勞?別作夢了,於分有『四根手指』幫忙,於私輪不到你,你就省省力吧!」何勇強取笑他的用心。
「誰說的,說不定我就是能幫是上忙。」皮寶嘟著嘴叫。
何勇強以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看著他,「懶得理你了。不過我要告訴你,小黑姐是咱們的頭,大家都喜歡她,但沒有人有私心想將她據為己有,你最好記住這點!」
皮寶臉上一紅,瞪著何勇強道:「我才沒有那種意思,我只是……只是崇拜她,將她視為偶像罷了。」
「偶像?那我勸你迷偶像不要太瘋狂了,省得給小黑姐帶來困擾。」何勇強撇嘴道。
皮寶聞言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不知該如何反駁。
「瞧!四根手指來了,你放心吧,有事他們會解決的。」何勇強用下巴微指向走進教室的四個人。
走在前面的兩人是他們稱之為「小指」、「食指」的雙胞胎姐妹厲秋和厲夏,後面跟著的則是「無名指」林潮風與「中指」尤東涵。
他們四人分別在小黑的前面和左右坐下。
「小黑,一大早就聽人說你繃著一張臉,怎麼了?是你老爸又逼你『繼承家業』了嗎?」厲秋關心地問。
小黑搖頭,「我早就不會受老爸影響,不是他的問題。」
「那是誰的問題?」厲夏馬上接著問。
小黑瞪了她們姐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們能不能不要那麼好奇?」
厲夏揚眉道:「我們可是好奇其次,關心才是重點,能惹咱們的黑天使生氣的人,必定有其過人之處,所以我們才想知道啊。」
小黑翻個白眼,淡淡地道:「是我自己的問題,與其他人無關。不過早上遇到一個開車的瘋子,的確也夠嘔的了。」
「慢著,咱們先談你自己的問題,再業說那個開車的瘋子。」尤東涵推推銀邊眼鏡,慢條斯理的說。
林潮風揚起一道眉,幫作瀟灑的說:「說吧!小黑,有我林潮風在,絕對沒問題。」
小黑瞥他一眼,嘲弄地道:「你什麼都沒問題,就只有女朋友有問題。」
林潮風笑了笑,「我的女朋友也沒有問題,比較麻煩的是她們個個爭著要做老大,讓我有些頭疼。」
厲夏一掌劈向林潮風,冷冷地道:「少囉唆了,誰要聽你那亂得可以的情史。」
林潮風一手擋住厲夏的手,嘻皮笑臉的說:「怎麼,吃醋了嗎?如果你想,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你當二老婆,大厲是我的大老婆了。」
厲秋聞言朝他拱手一笑,「承蒙你看得起,我可是敬謝不敏。」
厲夏則是瞪著他罵,「不要臉,想要我們姐妹當你女朋友,你等著吧!」
林潮風聳聳肩,「我多的是時間,而且耐性也不錯,當心真被我等到哦!」
小黑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抬摃,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他們幾個從很早以前就知道林潮風相中厲夏,他之所以老是和她鬥嘴,還不是典型的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手法,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厲夏這個不解風情的女孩不知道。
「喂!我們是在談小黑的事,你們要打情罵俏等正事完了再繼續。」尤東涵歎了口氣道。
「打情罵俏?」厲夏沉下臉,跳起身揪住尤東涵的領口,「你說誰和誰打情罵俏?」
尤東涵無懼於厲夏母夜叉似的面孔,平靜地道:「除了你和風公子外,還會指誰?」
厲夏漲紅了臉,「誰會和那傢伙打情罵俏?!秀才先生,你是不是讀書讀得變白癡了?」
尤東涵笑道:「我白癡?至少還比你聰明。」
厲夏聽出他語帶玄機,瞪著他問:「我哪裡笨了?」
「你--」
「喂!秀才,你不是才說我們囉唆,怎麼你也變得囉唆了?」林潮風怕尤東涵會扯出他喜歡厲夏的事,連忙打斷他的話。
「對。小厲,放手啦!」厲秋扳開妹妹揪著尤東涵領子的手。「你們都不要吵了,現在聽小黑一個人講話。」
她一說完,四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小黑。
小黑見自己變成注目的焦點,不由得笑著說:「你們瞧我幹嘛?我的脾氣已經被你的搞笑演出逗得轉好,別再問了。」
「都是你啦!害我們到現在還搞不清小黑為什麼心情不好。」厲夏立刻將過錯推到林潮風身上。
「風公子,勸你一句話,『及早回頭』吧!」尤東涵看著厲夏,搖頭對林潮風說了一句肺腑之言。
此話一出,除了厲夏仍一臉茫然外,林潮風露出無奈的苦笑表情,而另外三人則是既為林潮風歎息,又被厲夏的遲鈍搞得好笑又好氣,這對歡喜冤家恐怕有得拖了。
林潮風見厲夏埋怨他,只好對小黑說:「拜託你,快把原因說出來,否則我會被這隻小母雞的聒噪吵死。」
小黑本來不想將那件糗事拿出來講,但是拗不過他們的要求只有公開了。
「要我說可以,可是我先約法三章,你們聽了以後絕不能笑。」小黑揚眉盯著他們道。
四人同時點頭,一臉期待的神情望著她。
「我心情不好是因為我作了個夢。」小黑目光掃過四人,慢條斯理的開口,「夢中……我被一個男人親了。」
四個人聽著,興致高昂地望著她,以為她會說出更精采的內容,卻不料小黑只是聳聳肩道:「完了。」
他們失望地「啊」了一聲,厲夏還不死心的追問:「就這樣?」
小黑點頭,「就這樣。」
「唉!我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事,原來不過是個夢而已,真是讓我白好奇了。」厲夏嘟著嘴道。
「這件事雖稱不上有趣的事,但也有個意思。」林潮風笑得神秘。
「什麼意思?」眾人問。
林潮風一本正經地回答:「這表示小黑長大了,開始思春。」
他的話才說完,另外三人不顧和小黑的約法三章,全笑得眼淚直流。
厲夏邊揉著肚子邊笑說:「死瘋子,這是你最幽默的一次,笑死我了。」
「很好笑喔!」小黑揚起眉,淡淡地嘲諷。
她真是交友不慎,這幾個損友只會火上加油,不見他們援水救火。
厲秋見小黑一副快爆發的模樣,連忙清清嗓道:「小黑,我們不是故意要笑的,真的不是--」
「算了!反正遇上你們,我也只有認了。早就知道不能,算我多嘴。」小黑撇嘴道。
「別氣,別氣,只是一個joke罷了。」林潮風有些歉疚地說。
小黑咧嘴一笑,「我才不會傻得生你們的氣。」
「不過,小黑,你也真是的,現實生活中你不喜歡男子子碰你,怎麼連作夢都有潔癖?你不怕嫁不出去嗎?」厲夏搖頭道。
小黑苦笑著了她一眼,「我不是因為夢中被親生氣,而是沒睡好又遇上一個開快車的瘋子,差點被擠得翻車,這才是我生氣的原因。」
「原來如此,你有沒有看清楚是誰開的車?車牌號碼呢?」尤東涵推推眼鏡,鏡片下的眼睛炯炯發光。
「沒注意。」其實小黑看得一清二楚,但她這幾個朋友是逮到機會就要捉弄他人一番,她不想惹出無謂的糾紛,所以立刻說沒有。
尤東涵狐疑地看著她問:「真的沒有?」
小黑面不改色地看著她問:「真的。」
「可惜!」
短暫的早自習就在他們談話間過去,當上課鐘響,分屬不同班級的四人這才姍姍起身,揮揮手回自的教室上課去了。
在等待老師進教室的時間,小黑只覺得濃濃的睡意襲上大腦,不同得閉上雙眼,不知不覺間就跑去和周公下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像只是一瞬間,又像過了很長的時間,當有人站在她桌邊,伸手拍她的肩膀想叫醒她時,小黑天生的警覺性立刻覺醒,她睜開眼直視對方,手也揮開對方的手。
這只是一眨眼的事,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但是站在小黑桌旁的男子卻是再清楚不過。
小黑一看見對方,整個人都怔住了,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她夢中的男子。雖然她曾經忘記,但是只要一看見他,她馬上就認出來,他就是奪走她的「初吻」的男人。
男子深黑而冷漠的眼睛直直望著她,「這位同學,你終於醒了。」
小黑毫不退縮的迴避他,「你是誰?這堂課應該是英文課,你是不是走錯教室?」
「我確信你是真的睡著了,連我的自我介紹都沒有聽到。」
「小黑,他是代課老師,林老師生病了,所以暫時由紀老師來教我們。」坐小黑後面的同學著急地說。
小黑微微揚眉,這才收起被人擾清夢的壞臉色道:「對不起,紀老師。」
紀老師淡淡一笑,「晚上要早點睡,才不會在上課時打瞌睡。」
小黑扯扯嘴角,表示聽到了。
以往林老師的英文課是她休養生息的時間,誰教英文課老是擺在第一、二節,如果她前一天晚上和同伴做了些「健身」運動,通常都是凌晨一、兩點才上床,而六點半就得起床,只好利用早上的課補眠了。
林老師懾於她的名聲,加上她就算睡死了考試照樣及格,也就任由她愛睡多久就睡多久。
不過,看來天堂結束了,這個代課老師一副毫不妥協的樣子,為了順利畢業,她只有犧牲自己的補眠計劃,只希望林老師早日康復回來上課,否則她可能會過得十分痛苦、悲慘。
「對了,誰是學藝股長?」紀老師走回講桌前問。
所有眼光全投向小黑,小黑見狀只好舉手。
紀老師的眼睛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下課後到辦公室來,我有些講義要發給同學。」
「是。」小黑簡單的回答。她現在能夠肯定這傢伙絕不是夢中的那個男人,絕對不是那個溫柔地親吻自己的男人。
要在昏昏欲睡之際保持一絲清醒是相當痛苦的事,每當小黑的眼皮不自覺往下掉時,她總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視線,逼得她努力睜大眼睛,以維持片刻的清醒。
甜美如天籟的下課鈴聲終於響起,小黑解脫地吁了口氣,待紀老師一跨出教室,她立刻趴到桌上補眠。十分鐘的下課時間,她只睡了八分鐘立刻甦醒,起身前往辦公室。
進辦公室前,她站在門口盯著紀老師和一名女老師說笑,情緒莫名的受到影響。
哼!光靠一張俊臉就在辦公室內和女老師打情罵俏,迷惑單純的女老師。小黑冷冷地想著。
她對這個紀老師是既看不順眼卻又莫名的在意,這兩種極端的感覺,對她而言是陌生的,更加不受歡迎。
小黑走進辦公室,朝紀老師的座位走去。
冷漠地掃過正在談話的兩人,她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他們自停止說話。
女老師望見小黑冷淡的容貌,立刻借口有事先離開。
待女老師離開後,紀老師才轉向小黑,並對她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和在教室中不苟言笑的形象迥然不同,小黑覺得有片刻的迷失,但她從來不是那種會為男性的外貌所惑的女孩,所以只是一眨眼又恢復原樣。
紀老師將講義交給小黑,沒有多說些什麼就讓她離開。當小黑離去時,覺得背後有一雙灼人的眼睛緊盯著她,她驀地回頭,發現紀老師正是那對灼人眼眸的主人。
他的眼神充滿力量和恣意的掠奪,還有一抹……懷念。
小黑從來不逃避危險,但是這一次,她選擇了逃避。
她的本能叫她快逃,卻不知道理由,小黑決定聽從她不出錯的本能,盡可能地遠離。
佛拉斯望著小黑挺直而又充滿防備的背脊,知道她一定感覺到了他對她那一份熱切且深沉的渴望,所以才會在冷漠的轉身離去後,卻又倉皇地回首。
他撇撇嘴想,如果她知道他有多渴望將她擁入懷中,攫取她的唇,恐怕她連最後一絲冷靜都會化為無形,飛奔著逃走吧!
安!他的安就沉睡在那一具軀體之中,在小黑冷漠自持的表情下,存在著安的甜美笑容。他渾身的血液都在狂喊著安的名字,他要得到小黑,不,要得到小黑體內的安,屬於他的天使安。
「紀老師!」
一個不受歡迎的聲音打斷他對安的思念,佛拉斯轉頭望著打他一進入這所學校即對他獻慇勤的女老師。
「紀老師,你是新來的老師,所以對學校的一些事還不清楚,我勸你最好不要招惹黑安琪。」女老師刻意壓低聲音說。
佛拉斯微揚眉,「哦?為什麼?」
「黑安琪不比一般的學生,她是雲倫高中的學生組織的領導者,說明白一點,就是壞學生的老大。不光如此,她父親還是黑社會老大,要是惹得她不高興,恐怕吃虧的是你自己。」女老師好心地提醒他。
佛拉斯不以為意的說:「難不成她會找人來揍我一頓?」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
「她以前曾對老師動手過嗎?」佛拉斯問。
「沒有,可是那不代表她不會,而且以前也沒有老師會管她。」女老師連忙搖手。「再說,她上課睡覺,功課還是不錯,這也是我們不去管她的原因之一。」
佛拉斯不置可否,他對小黑當學生的情形並不在意,畢竟他也不是真正的老師,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其他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女老師仍然滔滔不絕的對佛拉斯說著該注意的事情,但他的心思卻早已飛到百里外。
*****
小黑一整天都被那對熱切的眼神困擾著,整個人顯得坐立不安,每當有人從教室外走過,她的神經就繃緊,直到確定那人不是紀老師才鬆口氣。小黑對自己這種近似神經質的反應頗感不悅,卻不知道該如何制止,也只有繼續懊惱下去。
好不容易熬過一天,小黑拿起背袋就衝出教室。
從停車棚牽出自行車,才剛踩上踏板,眼尖的她就看見一輛眼熟的車子自停車場開了出來。
是早上那輛差點把她擠出車道的車子!
本來沒看見也就罷了,但現在再度看見那輛車,她的火氣又往冒。
小黑以驚人的速度在車子開出校門前,把自行車橫在那輛跑車前面,逼使車主緊急剎車。
當車門打開,駕駛者下了車,小黑愣住了。她沒想到會是紀老師,而他一臉陰沉的表情,使得小黑有種想丟下車溜之為妙的衝動。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如果我沒有緊急剎車,你早已躺進醫院了!」佛拉斯對汴黑突然衝到他車子前面的舉動,嚇得心臟差點停止,所以一下車就忍不住咆哮。
小黑握緊自行車把手,抬起下顎不甘示弱地道:「如果你技術那麼爛就不應該開車。你知不知道你早上差點把我擠出車道,我要你停車是要向你討回公道,否則我才不屑站在你車子前,傻得讓你撞。」
佛拉斯瞇起眼盯著她道:「我沒有印象曾差點將你擠出車道,一定是你眼花了。」
小黑冷冷地看著他,「我的視力好得很,既沒有近視也沒有散光,而且我還記得你的車牌號碼,絕對錯池,就算你是老師,我也不必忍氣吞聲。」
佛拉斯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好吧,就算是我,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道歉。」小黑直言,毫不妥協。
佛拉斯嘴角忽地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瞥了她的自行車一眼問:「你騎車的速度如何?」
小黑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皺了皺眉,「好得讓你咋舌。」
「很好,如果你要我道歉,就先追上我吧!」佛拉斯嘲弄地一笑,鑽進車子,俐落地繞過她的自行車,呼嘯一聲馳出校門。
小黑目瞪口呆地看著車子離開,好勝心和自尊心使得她跳上自行車尾隨而去。
小黑將車子轉進一條巷子,立刻看到佛拉斯的黑色跑車停在一家不甚醒目的咖啡店門口。
她將自行車隨意地往牆上一靠,氣沖沖地推開玻璃門走進咖啡店。
果然,罪魁禍首就坐在吧檯前,悠然自得的和兩個男人談話。
小黑一雙眼冷冽的盯著佛拉斯,走到他身邊道:「我跟來了,道歉吧!」
她的眼裡只有佛拉斯一個人,所以旁邊兩人的詫異表情,她完全沒看見。
佛拉斯微勾起嘴角,似真若假地說:「對不起,我道歉。」
聽到想聽的話,小黑的臉色這才稍微轉好,也在同時,她發現另外兩個男人一臉興味的盯著她笑。
小黑毫不退縮的回瞪,心中卻訝異在這間小巷內的咖啡店中,竟有如此出色耀眼的男人。
淺笑的銀髮男子和淡漠的紅髮男人,明顯的是這家店的主人,但是小黑敏銳的發覺,黑髮的紀老師坐在吧檯前時,那兩個男人眼中有著無法言喻的關心和尊敬,好似在看著一個偉大的人物。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小黑盯著他們,卻是問佛拉斯。
「不,我們是他的部屬。」賀貝城搖頭回答。
「部屬?」小黑揚起一道眉,疑惑地看著佛拉斯。
「他們是我父親的舊屬的兒子,一直稱自己是我的屬下。」佛拉斯對她的疑問,只是簡單的一語帶過。
小黑心中仍有些懷疑,卻不再多問,這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只是她怎麼對這兩個人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她對兩人淡淡一笑,轉頭對佛拉斯說:「紀老師,現在我們是兩不相欠,希望你不會在成績上為難我。」
佛拉斯抿著嘴笑得有些無奈,「我從來不會挾私怨報公仇,你盡可放心。」
對小黑直來直往的個性和毒辣的言詞,佛拉斯再次深刻感受到她和安的不同,既覺得新鮮,又感到難過。如果他不知道她是安的轉世,絕對不會相信眼前的女孩是他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愛人。
小黑看著他半晌,才點頭說:「我相信你不會言而無信,否則也不會有人自願臣服於你。我先走了,紀老師,還有紅銀先生們,再見。」
紅銀先生?
三個男人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果然是她!她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消失。
三人盯著小黑,既欣慰又哀傷。
「紅銀先生」是天使安戲謔安培與賀貝裡時的稱呼,她總是微笑地說安培是戴著天使假髮的魔鬼,而賀貝裡則是用火焰薰紅了頭髮。他們雖是冥界的左右將軍,也是她最愛的黑情人的最佳助手和朋友,自然也是她的朋友。
「安--」佛拉斯情不自禁地喊出聲。
小黑先是一愣,繼而轉頭看著身後,以為他是在叫自己後面的人,但是店內除了她就沒有第二個女人了。
「你是在叫我嗎?」小黑蹙著眉問。
佛拉斯自覺說溜了嘴,連忙扯出個笑容,「我在外國待久了,習慣叫英文名字,你的名字是安琪,所以我才會叫你安。」
小黑聽見自己的名字,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老師,你還是叫我小黑吧,我不喜歡安琪這個名字。」
「不喜歡?為什麼?安琪的意思是天使,很美的名字啊!」佛拉斯不解地問。
「就是因為太美了,美得讓我渾身不舒服。」小黑固執地搖頭。
佛拉斯笑了出來,「那我就叫你安吧。安算是滿中性的名字,應該不會讓你那樣不舒服。」
小黑奇怪的望著他問:「為什麼不能叫我小黑呢?每個人都這麼中叫我。」她並不特別喜歡安這個名字,因為夢中男子曾經喊過這個名字。
小黑聳聳肩,很奇特的沒有反對。「只要不是叫我安琪就行了。」
安培和賀貝裡相視一笑,冥王總算踏出第一步了。
望著清秀的小黑和俊偉的冥王站在一起,兩人都有一種感覺,他們是如此的適合彼此,就像是水和魚般的合適,冥王孤單了那麼多年,現在該是他得到幸福的時候。
「安的轉世似乎還留存著少許的記憶。」賀貝裡低聲對安培說。
安培點點頭,「沒錯,天界那些天使還說安經過十世輪迴後,會把對陛下的記憶和愛全部清除,看來他們是低估了安的深情,也錯估陛下的耐心。」
「可是這個地方,師生戀似乎不容易被認同接受。」賀貝裡有些擔心的說。
安培笑得像偷吃魚的貓。「天使和冥王的戀情也不是那麼容易發生的啊!」
賀貝裡會心一笑道:「沒錯,陛下根本不用理會規矩、條律,他也不會管那些事。」
「陛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了。」安培望著仍和小黑在一旁談話的佛拉斯,有感而發的說。
賀貝裡眼眸一黯,臉上的笑容消失,換上堅定的神情,似是發誓般地道:「所以我們要不擇手段讓安的靈魂覺醒,只有天使安才是陛下的快樂泉源。」
安培俊美的容顏有著同樣的堅決,毫無異議地點頭。
佛拉斯的快樂永遠是他們努力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