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她跟男同事一起回家,邵虹揚只是問對方要不要留下來一塊吃便飯罷了。
第二天,心有不甘的阿美,隨即要侯清歌跟她一起去逛街,製造她跟男性約會到深夜的假像,只可惜邵虹揚只是擔心她太晚回家不安全,還千叮萬囑要她記得請對方送她回家。
第三天,快累斃的侯清歌,無奈的看著阿美猶如大金剛似的槌胸頓足,然後宣佈休戰一天,待她回去翻翻她那堆羅曼史「兵書」,擇日再戰。
「唉──」一回到家的侯清歌趴在沙發上無力的揉著腰,希望阿美今天回去不要再想太難做到的計謀,昨天逛到沒地方逛了還得繼續走,她好累啊──
「怎麼了?」邵虹揚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不解的看著她。
「我好累……」她皺皺眉,眼皮就快合上了。
「現在不要睡,晚餐待會就好了。」等電鍋裡的粉蒸肉好了就可以用餐,她現在睡,待會肯定又懶得爬起來吃飯。
「我會這麼累都是你的錯!」
她賭氣的悶聲抱怨。
「你好累是我的錯?」
真是令人不明所以的指控啊!
「廢話!要不是阿美……」侯清歌在意識到自己說什麼之後,就越來越小聲,最後化為氣音的呢喃。
「什麼?」他根本聽不清楚她後面說了什麼話。
「沒事。」侯清歌笨雖笨,但她沒笨到人家問她就乖乖的答。
邵虹揚默默站了起來,踱步到她佔據的沙發旁,挨著她坐下。「肯定有事。」
依照他對她的瞭解,加上從小到大種種的經驗可以得知:她肯定瞞著他什麼事情。
「沒有、沒有。」侯清歌緊緊閉上眼,「啊──好累,我睡一下。」
他沒有說話,只是起身讓出沙發,然後默默的面對她蹲著。
侯清歌感覺到他離開沙發,又胡思亂想了一會,才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睛查看「軍情」。沒想到,不看還好,一看就對上一雙褐色眸子。
他連眼都不眨的直直瞅著她。
這讓侯清歌很不自在……非常的不自在。
都是阿美啦!要不是她跟她講了那些,她也不會莫名其妙變成這樣,還疑神疑鬼的猜想他是不是像阿美講的……喜歡她。
她才不管他有沒有發現自己睜開眼睛,再次用力的閉上眼睛。
但是,躲得了他的目光,卻躲不開他的存在感和自己的心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就只是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她就渾身不對勁了起來,特別是……面對他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想看,侯清歌又睜開眼。她想看到他,卻又害怕看見他;希望他仍然在自己眼前,卻又矛盾的想要他離開。
邵虹揚仍蹲在原地,仍是這麼靜靜的,連眼也不眨的凝視她的眼。
他的耐力怎麼說都還是勝過她千萬倍。
「你幹嘛一直看我?」
「我在等你跟我說為什麼啊!」他不慍不火的開口,彷彿空等許久的人不是他。
「說什麼?」
「為什麼你好累是我的錯?」邵虹揚執意想知道。
「如果我說你聽錯了,你信嗎?」
他搖頭。
「你就不能好騙一點嗎?」她真想揍他,特別是他堅持做某些事時。
「快說吧!」
她把臉轉向另一邊,乾脆不看他。
「轉過去也沒用,反正我多得是時間,就等你肯講的時候再講。」他乾脆改蹲為坐,大有跟她槓上的樣子。
「我就說我討厭金牛座的嘛……」她小小聲的嘀咕。
「你又在嘀咕些什麼?」
「沒……沒有啦!」
「喔!那你要跟我說了沒?」
侯清歌看著沙發,在理智還沒考慮清楚前,衝動就先指使她開了口。「阿美……阿美說你喜歡我……」
她越講越小聲,他根本就聽不清楚。
「什麼?你講大聲一點好不好?」
「我說──」她賭氣的瞪著沙發,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話很難說出口嗎?要是真的是阿美想錯了,那她這麼講出來,會不會被他笑她自作多情?「阿……阿美說你喜歡我。」
「阿美?誰是阿美?」
「我同事啦!」他問這個根本就不是重點好不好?
「喔!」
「然後呢?」侯清歌有點尷尬又有點猶豫的問。
「什麼然後?」
她有點氣惱的翻身坐起,一雙杏眼惡狠狠的瞪著他,「阿美說你喜歡我,這事你怎麼說?」
「對啊!我喜歡你。」他承認得很乾脆。
紅潮暴漲上侯清歌的容顏,她小嘴張得開開的。
他……他真的喜歡她?!她……她快昏了……
「不行嗎?」邵虹揚微瞇雙眼。
「但是……但是你前幾天沒有吃醋啊?」
「我什麼時候說我沒吃醋了?」他慢慢地接近她。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啊!」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害怕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熟悉,卻又不是她熟悉了這麼多年的他。
「喔?」他停下動作,直直望進她眼裡。「什麼樣子代表我沒吃醋?」
「吃醋……吃醋不是應該要突然對我很凶,然後生我的氣嗎?」她小心翼翼的說,一邊留意他的反應。
「誰規定的?」他笑笑的摸摸她的腦袋,隨即起身離開。「我看粉蒸肉八成快蒸乾了,快起來,準備吃飯了。」
她瞪著他的背影,滿臉的詫異。「呃?」
這樣就沒了?他承認他喜歡她,然後咧?
「還發呆?快過來幫忙,準備吃飯。」
「就這樣?!」她的臉上寫滿了疑問。
「什麼東西就這樣?」
「你說你喜歡我,然後咧?」她從小到大聽過別人的經驗、從小說上看來的、從電視上看來的……從來就沒有這種情形發生啊!難不成現在流行告白完以後就不了了之?
「然後我要幹嘛嗎?」
侯清歌真想捶他。「當然是請我跟你交往啊!要不然你幹嘛喜歡我?」
「喜歡你就喜歡你,哪有什麼交往不交往的問題?要不要交往應該是問你吧?要看你想不想跟我交往啊!」邵虹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呃?」她眼珠差點凸出來。
「我很久以前就已經訂好目標了,十五歲的時候要夠強壯,能夠守護你;三十歲的目標是可以成為你的戀人;三十五歲,我必須有穩定的經濟基礎,能讓你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且與你共組一個家庭。」他漾起迷人的微笑,「我現在才二十七,所以你還有三年的時間可以考慮。」
這……這傢伙……
「等等,這位男同學,你訂的計劃非常好,不過第一,你以為你是孔子啊!十五歲立志向學,三十而立,你該不會連後面的人生都訂好目標了吧?還有第二,你以為我是你的棋子嗎?你說三十歲要在一起,我就得乖乖跟你在一起啊?」
真是太可怕了……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竟然在那麼多年前就訂立了要「殘害」她的目標,她實在不得不佩服金牛座男人的固執和「腳踏實地」。
他根本就是像頭牛似的,一步步穩穩的踩進她的生活,並用他那堅固得可以的意志,與銳利的牛角,推除在他眼前的一切障礙!
「第一,並沒有,我只是對我想做的事訂一下計劃而已,並沒那麼可怕。第二,你如果不願意,我怎麼可能會強迫你呢?反正我還有三年的時間,更何況,說不定哪天又出現了我認為比你更好的女人,那我就會更改目標囉!」他雙手叉腰,「解答完了,你可以乖乖來幫忙準備晚餐了嗎?」
「喔……」侯清歌懶洋洋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宛如「行屍走肉」似的晃到他屁股後邊。
「打起精神來!」一如以往,他輕輕敲了她的頭一記。「小我兩歲,比我還沒用。」
幽怨的抬起小臉瞪他兩眼,侯清歌按按發疼的額際。不知道為什麼,他承認了以後,她的頭反而更痛了,而且,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很慢、很慢的發酵著。
一切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侯清歌坐在餐桌旁想著。
今天,阿美聽見她的回報,只是得意的笑了幾聲後,接下來的話題就再也沒有和這個相關了。真正令她有點洩氣的是邵虹揚在昨夜過後,還是像平常那樣對她,他難道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了嗎?講更明確一點,是她變了,她已經無法再用泰然自若的態度,去看待他的好。
臉頰上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回過神來,才抬頭就瞧見邵虹揚正挑著眉毛,用手輕捏她的臉頰。
「吃飯時間不吃飯,幹什麼看著滿桌子的菜發呆?」他冷笑著,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加重手勁。
「啊──邵虹揚,你這隻大豬頭!」她氣呼呼的撥掉他的大手,「你幹嘛這麼用力捏我?!很痛耶!」
「誰教你看著我煮的菜發呆,快吃!」他又一記大掌往她後腦袋狠狠扁了下去。
「你暴力狂。」她含著淚,摀住自個兒的頭瞪著他。
「快吃飯不就沒事了?對了,你今天要負責洗碗。」
「為什麼──」侯清歌暴凸雙眼,小手顫抖、不可置信的指向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告你殘害可憐的上班族──」
邵虹揚無奈的抹抹臉,「清歌,我又不是叫你去做苦工,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你就當幫我忙,洗個碗嘛。」
「你要去哪裡?!」她像個懷疑丈夫外遇的怨妻似的質問。
「我跟出版社的編輯約好了,要談一下新書的事情,你乖乖待在家裡幫我洗碗,晚點我回來順便帶宵夜給你吃。」邵虹揚一邊交代,一邊忙出忙入準備要帶出門的東西。
她沒答話,板著臭臉悶聲吃飯。
他站在書房門口檢查自己有沒有漏掉什麼東西沒帶,沒聽見她的回應。
「清歌?」難不成她沒聽見?還是她回了自己沒聽見?
「幹嘛?」她悶悶的問。
「侯清歌?」他更大聲了。
「幹嘛啦?!」她直接吼了回去,臉上除了不爽,還是不爽。
「你幹嘛這麼凶?」邵虹揚走了出來,墨濃的眉毛皺得緊緊的。
「是你自己耳朵有問題,人家明明就回了,你還一直叫。」侯清歌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她很清楚,根本是自己回應的聲量太小,小到八成只有她才聽得見。
她知道自己在生悶氣,對象就是他。但,原因不明。
「喔……」他的氣焰馬上變小許多,「可能我沒聽見吧!」
「快道歉啊。」侯清歌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口叫做見好就收。
「你感覺得到我的歉意吧?」
「完全感覺不到。」想這樣就打發她,不只是門,連窗戶都沒有!
「宵夜我請,雞排一份?」
雞排是她的最愛,尤其再加上一大杯冰冰涼涼的綠茶,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了。
「哼!」擺明了不接受。
「那……再加一杯大杯的綠茶?」邵虹揚極盡所能的討好公主殿下。
「成交!」她睜大雙眼,因為自己說謊才有得吃,不好意思太過分。
邵虹揚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擺明了就是寵她。「那我可以出門了嗎?」
「快滾。」她高興的低頭吃飯,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他走到外頭發動車子,而她則忽然嚇呆了──被她自己嚇呆的。
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那根本就是在跟情人撒嬌嘛……甚至,她任性的一聽見他要出門就生悶氣,直到他主動討好才高興起來。
那代表什麼?代表她喜歡他嗎?還是,根本就是她習慣了他對她的好?那種……類似對待自己會珍愛一輩子的女人的好,那麼,她這樣又算什麼?利用他喜歡她的心,享受他的貼心和溫柔,卻又不肯付出?
仔細想想,好像就是因為他太寵她了,寵得她認為他的好是理所當然。
想到這個,侯清歌嚇得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邵虹揚!」
他戴著安全帽,回頭就看到她捧著碗追出來的可愛模樣。「怎樣?還有想吃什麼東西嗎?」
「我……我……呃……我是說不用買宵夜了啦!」
「不用買了?」他嚴重質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聽錯話了。
「呃……嗯!」侯清歌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兩隻眼直勾勾的看著地上,不敢望向他的褐眸。
「為什麼?」
她才不告訴他為什麼咧!「沒為什麼,總之你就是不要買我的宵夜就對了啦?」
「為什麼?」他還是只有這句話。
「你不要管啦──快出門吧!小心騎車。」沒等他回應,她就轉身衝回屋裡,關上門。
靠在門上,她覺得自己好像很希望他回來,說他堅持要知道為什麼她不要宵夜了之類的話,最好再加一句「如果你不講的話,那我們就這樣耗下去吧!」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正當她這麼幻想時,外頭就響起摩托車騎走的聲音。
他出門了……
尷尬了幾天、曖味了幾天,她始終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對待邵虹揚,每每一看到他溫煦的笑容,她就忽然變得不知所措,還有一種莫名其妙想逃的衝動。
所以她乾脆請了年假回老家,一方面可以看看爸媽,一方面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好好想想事情……
「你最近這幾天發呆的次數,比我認識你這幾年來還要多很多。」邵虹揚輕歎。
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情在煩心,原本他是希望在不要影響她心情的情況下,讓她好好考慮他們之間的事,不過事情似乎往他意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啊!沒有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勉為其難的扯開笑臉,極力想做出像從前一樣的反應。
她沒發現她越掩飾越顯得不自然嗎?邵虹揚看著她,沒多說什麼。
「有沒有帶雨傘?外面下雨囉!我怕南部可能也會下雨。」他看著外頭的天氣,眉頭稍稍的皺了一下。
「當然有。」
「記得幫我問候你爸媽和我爸媽。」邵虹揚幫她提起行李,裡頭有要給她爸媽和他爸媽的東西,還有她的衣物。
「你不會自己打電話回去問候?」侯清歌瞪向他,死命的送他白眼。
「意義不同嘛!」
「我才不要幫你問候咧!」她嘀咕著,這個傢伙一點都沒想過,她幫他問候他爸媽,實在是一項怪異的舉動!這樣他們就好像北上打拚的小夫妻似的,現在小妻子要回家鄉,於是丈夫要她代他向家中兩老問安。
「為什麼?」問個安而已,又不花她的錢、也沒有多困難,為什麼不要?
「沒有什麼為什麼啦!快出門啦!我要是趕不上火車的話,你就要負責出錢讓我坐飛機。」侯清歌從後頭用力推著他前進。
「那快出門。」
「小氣鬼!」
「才不是這樣好不好?」他轉過身無奈的看著她。「我說過了,國內線的飛機不是很穩,感覺不是很安全的樣子,反正坐火車可以看看沿路風景,像是在玩似的,又不會很累。」
「很累──」她抱拳反駁。
「不然你今天別回去,下次我騎機車載你回去?」邊說邊推開大門,他向後吩咐道:「清歌,幫我拿一下我的襯衫。」
「喔!好。」侯清歌乖順的回頭去幫他拿東西。
他邊笑邊看著她的背影,她其實是一個很乖、很可愛的女孩子,也很會為別人著想。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當她故意跟人家嘔氣的話,什麼乖順、可愛就統統都不見了。
他走到車邊,把她的行李收進摩托車坐墊下,發動車子熱車。他正把掛曬在一旁的雨衣收下時,她就出來了。
「你的襯衫。」她把手裡的襯衫交給他後,接過他遞來的雨衣默默穿上。
把襯衫仔細收進坐墊下,邵虹揚拿起一旁和她款武相同,但尺寸較大的雨衣,他也穿上了。「你要回來的時候記得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坐公車回來就好了啦!」他喜歡她,她怎麼可以利用他的感情呢?以前不知道,還可以說自己不知者不罪,但現在怎麼可以再這麼自私呢?
邵虹揚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看得她好心慌。
「你在躲我嗎?」
「沒……沒有……」侯清歌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更努力的迎視他灼人的視線。
她從來就不知道,陪伴著自己這麼多年的他,竟然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那好,確定回來的時間和車次後,記得打個電話給我。」邵虹揚滿意的笑了,獎勵性質的摸摸她的頭。
「別把我當小狗摸。」她皺眉,用力撥開他的手。
「真兇。」他笑笑,把她的安全帽遞給她。
「是你自己喜歡亂摸別人好不好?」她一把搶過安全帽,瞪著他轉身上車的寬闊背影。
戴好安全帽,邵虹揚檢視後方的她確實坐好後,才催動油門。
外頭的確是滂沱大雨,侯清歌趕緊躲在他身後,因為她的安全帽是半罩的,她要是不躲好,肯定被雨打到變成大餅臉。
他察覺了,轉過頭來,「叫你戴全罩的安全帽你就不肯。」
「戴全罩的安全帽,你在前面講什麼我都聽不太到,這樣的話要怎麼聊天?」侯清歌一手抓著摩托車後方的支架,一手緊緊壓低帽簷,以免被雨打到臉。
「不會不要聊天?這麼多話。」他嘀咕著。
「你很討厭耶!我是怕你這個車伕無聊,竟然這樣污辱我的好意!」侯清歌發狠的朝他的背後就是一掌。
「喂!小姐,你這一掌會害我得內傷耶!」
「活該。」
兩人一來一往相互吐槽,再加上邵虹揚很會鑽,沒一會兒就到車站附近,他在一家有屋簷的店面前停了下來,讓她下車後也不會淋到雨。
車一停,她自動自發的下車,躲到屋簷底下,免得又被雨打到臉。
「沒辦法騎到車站門口,你自己走過去吧!」邵虹揚掀開坐墊,把她行李裡的雨傘拿出來丟到她懷裡。
她瞪了他幾眼,有點哀怨的打開雨傘,走到他身邊。
這傢伙不是說他喜歡她嗎?那為什麼一點溫柔和討好都沒有?
無視於她的哀怨和質疑的眼神,邵虹揚很有耐心的接過傘,然後撐著傘幫她把行李提到屋簷下,放在她身旁。
「快把雨衣和安全帽脫掉啊!你這麼喜歡穿著到處跑啊?」他蹲下拉開地上的行李,在裡頭翻來翻去。
「喂!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啦!」侯清歌邊脫身上的裝備邊抗議。
「我剛才有用布擦過手,不會濕的啦!」邵虹揚逕自翻著東西,頭也沒抬起來過。
牛!她用唇語罵他。
「不要偷罵我,不然我打電話去跟你媽告狀。」
卑鄙!這次她學乖了,在心裡暗罵。
見她把雨衣和安全帽都脫掉了,邵虹揚起身,把自她行李中找到的面紙遞給她。
「喏,擦一擦,不然很醜。」
雖然有雨衣和安全帽保護,不過她身上還是濕了一大片,看她狼狽的樣子,他嚴重懷疑這個女人的雨衣是不是破了。
盯著侯清歌把臉上的水擦乾,邵虹揚又遞了梳子給她。
「不用了吧──」她瞪著梳子怪叫。
邵虹揚意志十分堅定的看著她。「梳啦。」
「太麻煩了啦!」
「梳啦!」
「不要啦──」她故作驚慌的掏手機出來看時間,「慘了!我快趕不上火車了啦?」
邵虹揚冷冷的笑了笑,「我昨天看過了,你搭乘的那班莒光號後面還有一班自強號,沒關係。」
「我不要坐自強號啦!很貴耶!」她跳腳。
他不為所動,依舊堅定的遞出那把梳子。
她嘟著嘴,挫敗的接過梳子,拆開凌亂不堪的馬尾,忿忿的梳著頭髮。
「別梳這麼用力,小心頭發斷光光。」邵虹揚氣定神閒的叮囑她。
又送他一記大白眼,侯清歌提起行李,拿著傘就要走了。「我要走了。」
「等等。」
「又等什麼?」
脫下安全帽的邵虹揚,恍若想起什麼似的跑到機車旁邊把坐墊掀開。
「喂!下大雨耶!」她丟下行李,連忙拿了傘衝過去幫他遮著。
「沒關係啦!不差這幾秒。」他拿出放在坐墊下的襯衫,才和她一起往回走。
「你不要逞強了好不好?」她瞪著他。
「我又不是你。」他看了她一眼。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愛逞強囉?
「哼!」她一甩頭,手也就故意的一偏,讓他淋到雨。
「喂!你不要淋濕我的襯衫啦!」邵虹揚兩個大跨步就跑到屋簷下,他皺著眉看她臉上得意的表情。
「誰教你說我愛逞強,活該。」看他這麼寶貝他那件襯衫,還為了襯衫對她大呼小叫,她心裡就不太爽。
自己愛逞強還不准人家說……女人真的好奇怪!邵虹揚暗付。
「我要走了啦!」莫名其妙的人!自己要拿襯衫就去拿啊,幹嘛還叫人家等他。
「就叫你等等咩!急什麼?」他皺眉的看著襯衫,仔細又認真的拍去衣服上沾到的少許雨水。「你看啦!都是你,濕掉了啦!」
侯清歌翻翻白眼,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耶!把她叫住就只是要罵她?
「你如果叫我等等只是因為你想怪我弄濕襯衫,那等我回來你再罵我吧!我要先去趕火車了。」她冷著聲音說,臉上寫滿了不悅。
「你又在生什麼氣了?我又沒有罵你。」
「莫名其妙!」明明就板著臉,明明就凶她了,這還叫做沒有罵她?
侯清歌彎下身提起行李,拎著雨傘,打算走人。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他擋住她的去路。
「沒有。」她閃過他,卻又被他擋住。
抬起頭,侯清歌瞪著他。「你到底讓不讓我過?」
邵虹揚輕輕歎氣,「清歌,別這樣。」
老實說,他喜歡她這麼久、待在她身邊這麼久,從來沒弄懂她在想些什麼,特別是從自己坦承喜歡她之後,她更是變得讓他捉摸不到。
「你快回去!」她的聲音更冷。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氣些什麼,難道就為了一件襯衫嗎?
「不要。」
「你快回去──」侯清歌乾脆以拎著東西的雙手推開他厚實的身軀。
邵虹揚皺起眉頭看著她小小的身子,他伸手護著她的背後,就怕她一不小心滑倒。
「好、好、好,我回去,你別推了。」
他妥協了以後她就停下動作,站在原地看著他,聲音還是有點冷冷的叮嚀他,「騎車小心點。」
「嗯。」他把襯衫放到她身上,戴上安全帽就要離開屋簷。
「喂!你忘了穿襯衫了啦!」
「襯衫是要讓你在火車上穿的啊!」他停下腳步,看著她笑,大手止不住渴望的又摸了摸她的頭。
侯清歌抱著襯衫呆站在原地。
「別又發呆了,坐火車會冷,你蓋著衣服才不會著涼,更何況你衣服又有點濕,帶著比較好。」他又摸了摸她的頭,有些不捨的看了看她,才奔到機車旁。
邵虹揚跨上機車,又看了她一眼。「快去啊,火車趕不上可別又怪我。」
她仍舊呆滯,但這回知道要點點頭了。
他輕笑,不再停留,油門一催就離開了。
侯清歌看著他的背影,這是第一次他們分開的時候,她感覺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