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讓凱薩琳的心情相當愉悅;她站在甲板上讓海風輕拂著她的髮絲,脫韁般的心情是無與倫比的舒暢。
瞧,她終於逃出崔娜掌控下的「家」,她自由了!再也不用忍受崔娜的臉色;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到英國後的快樂生活,她相信她已遠離惡夢,是真的解脫了。
「杜柏林夫人,外頭風大,很容易讓人生病的,倒不如咱們到船艙裡去聽音樂演奏吧!」
黛拉不知何時已站在凱薩琳身後。
凱薩琳對於杜柏林夫人的頭銜還是相當不習慣,所以她反應稍稍緩慢了些,才發現黛拉是同自個兒說話。
「呃,謝謝波曼夫人的盛情,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好天氣,我想站在這兒吹吹風也是好的。」她有禮地點頭答道。
黛拉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安慰道:「我想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一個英勇的丈夫就這麼為國捐軀,也難怪你會痛心地站在這兒思念他,我想你們的感情一定很甜蜜吧!」
凱薩琳瞪大眼望著眼前這位高貴的夫人,唇角動了下,極力忍住笑意道:「多謝夫人的體諒。」然後她仍是忍不住地回過頭去悶笑二聲,才轉過頭以哀傷的語氣說:「是啊,杜柏林男爵真是個英勇且體貼的好男人,這也使得我每回思及他便哀傷不已,尤其是當有人喚我為杜柏林夫人時,我心裡就有著無法形容的痛。」
「噢!我美麗可憐的女孩。」黛拉疼惜地摟抱著她,「別再難過了,你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千萬不可以讓自己跌入無底的痛苦深淵之中啊!想開一點。」
凱薩琳在黛拉背後翻了翻白眼,「多謝夫人開導,凱薩琳謹記於心。」
「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黛拉讚許著,「好吧,我不再打擾你的思念,咱們晚餐時再見,凱薩琳。」
「晚餐時見,波曼夫人。」凱薩琳規矩地回禮,直到目送黛拉進船艙後,她才大大地吁了口氣。
天啊!她怎麼從沒發現自個兒的演戲細胞竟如此之好?
她旋即轉過身,不意卻撞到迎面而來的一堵寬厚肉牆,她有些狼狽地往後退,揉著撞痛的地方,有絲惱怒地罵道:「閣下是喝醉了嗎?怎麼會沒瞧見有人站在這兒。」
「真是抱歉,杜柏林夫人!」低沉渾厚的嗓音有絲促狹的意味。
對方的嗓音好聽極了,然而凱薩琳仍是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挑釁,尤其是他故意把杜伯林夫人這五個字念得緩慢且用力,於是她猜想這可惡的男人可能於剛才就偷窺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所以她相當生氣地抬起頭,正想出言訓斥時……
她動了動唇角,卻說不出一句話。天啊!這可惡的男人怎麼會有一張堪稱世界上最英俊的臉?她凝視著他濃密黑髮下那雙比北極星還明亮的藍眸,那對漂亮得不得了的眼睛就像兩顆藍鑽般閃耀迷人;還有他挺直高聳的鼻樑下是一張性感誘人的唇;那弧度優美的下顎,正顯示這人有著鋼鐵般固執的個性。
噢!上帝,她光是看他這麼一眼,她的膝蓋就軟弱地站不起來,更別想出言訓斥了。
在她盯著他發愣的同時,他也一樣為她的美艷所折服,索爾斯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昨夜他已經知道她有著魔鬼般的身材,可是怎麼也沒想到除了魔鬼般的身材外,她還兼具一張天使般的臉孔。
她確實很漂亮,非比尋常的漂亮,她的五官精緻而完美;大波浪的金髮濃密而光潔;修長的身材玲瓏有致;白玉一樣的肌膚更是完美無瑕;而那對琥珀色的眼眸就像秋水一樣,看似純真明亮、不染纖塵。
看來,她的確適合靠男人生存,有這種天生的好本錢,守活寡是可惜了些;況且她還相當年輕,看來應該未滿十八吧!這麼早就守活寡是殘酷了點,但她不該在淫蕩的同時,還想保有聖潔的貞名,這種虛偽的行徑令他相當反感。
「怎麼,杜伯林夫人昨夜玩得不開心嗎?以至於今早還必須在這兒追悼你的前夫?」索爾斯譏諷著。
她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有絲心驚地問:「我們昨夜見過面嗎?」不會吧!她的身份這麼快就給人拆穿?那她的戲碼還怎麼演下去呀!
「看來杜柏林夫人的記憶似乎不怎麼好,昨夜我們曾在軍營中見過面的。」他提醒著她,讓她明白他非常清楚她淫蕩的本性。
軍營?
凱薩琳努力地回憶著昨夜的情形,然後,她很快的想起了那對充滿憤怒鄙夷的冷眸。
噢!昨夜那雙眼睛是他的,那麼他是知道她昨晚在那兒過夜了?當然她也明白他的話氣為何會帶著濃濃的譏諷味了。
「呃!我想閣下是有些誤會了……」凱薩琳力圖解釋。
「是誤會嗎?」
索爾斯打斷她的話,靠近她輕撫著她臉頰旁的髮絲,當粗糙的大掌摩擦過她的耳朵時,她感到一陣酥麻的戰立即傳遍全身。
「你似乎相當習慣於說謊,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讓你騙得團團轉,杜伯林夫人。」他在她光潔的粉肩上畫著圈圈,口裡仍尊稱她為杜伯林夫人,但他的行為以及話中的語氣卻明顯地帶著嘲弄與輕蔑。
她美麗的臉蛋剎那間漲得通紅,琥珀色的眼瞳冒出一絲憤怒的火花,但這些現象很快的便讓她控制住,她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以避開他在她身上所造成的騷動,然後她以相當緩和而客氣的語氣道:
「想必閣下對我是有一些誤會,但我相信事實總能證明一切,不過現在我必須進船艙裡頭去了,波曼夫人一定等我等得很心急,我想閣下也一定不希望得罪波曼夫人才是。」說罷,她隨意地點頭行禮後,昂起她的下巴,高傲地轉身離去。
他的言詞與行為讓她相當生氣,但她並不想與他在這兒打口舌戰,在還未認清對方的身份前,她聰明地選擇閉上嘴,若為逞一時口快而洩露她的身份,以至於影響她的英國行,那才真是讓人氣惱。
不過,他真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當然,他的英俊除外。唉!她瘋了嗎?就因為他長得比較好看,她就覺得他的碰觸要比以往想從她身上沾蜜的男人來得讓人愉悅許多?
索爾斯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有絲驚訝於她的驕傲以及機伶;剛才他確實看到她眼底閃現的那團火焰,但就在他以為她要憤怒時,她竟然能以優雅的口氣提醒他,她是黛拉的貴賓!
索爾斯忍不住笑了。不可否認的,她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外,還有更耐人尋味的個性;他幾乎就要欣賞起她來了,如果她不是這麼寡廉鮮恥、這麼擅於作戲的話。不過,現在就算是作戲也好,他也開始覺得這一趟旅程要比往常來得有趣許多……
???
凱薩琳當然沒有去聽音樂演奏,反正她是不懂得那些事的,她悄悄地躲在房裡。
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看著牆上富麗無比的黃金鑲嵌圖案,對於眼前奢侈的裝潢,她突然感到非常憤怒。
在今天以前,她是無法享受這些的,甚至是無法想像的。
這幾年來戰事不斷,加萊城的居民飽受著戰火的摧殘,處處皆有火與劍的痕跡。田園荒蕪、房屋倒塌、室無居民、野無耕夫、戰壕縱橫、滿目瘡痍,人民飽受著饑饉之苦。
相對於加萊城居民的困難,眼前這一切無疑是天堂的景象。瞧瞧這柔軟的大床鋪,是用天鵝絨織成的布料,睡起來溫暖極了,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現在正處於寒冷的冬季;還有這鑲滿寶石黃金的鏡台,只怕窮其加萊城居民的一生,也購不起這鏡台的一角。
而這是極不公平的,加萊城的居民們也一樣地離鄉背井、一樣地加入戰場、一樣地為咱們的英王打拼,但能享受戰爭所帶來的富庶的,卻只有這些貴族王爵!
想到這些,就讓她感到忿忿不平,她現在終於可以瞭解酒鬼父親那滿口的不平之辭以及繼母急欲擠進貴族之列是為何故了!
叩叩!門板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她聽見黛拉的聲音——
「我能進來嗎?親愛的凱薩琳。」
她匆匆地由床上跳起,整了整衣服後前去開門,「請進,慈祥的波曼夫人。」
黛拉甜蜜地微笑,她極喜歡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她看來是這麼的純直明艷,尤其是她一身的好教養,以及她早寡的身份。當然在這部分上黛拉是有些私心的,誰教她嫁了個好色的老公。「剛才你沒有去欣賞音樂演奏真是一項損失,因為索爾斯竟然破天荒地參加了音樂會,雖然他是在下半場時才進場,不過這已經讓全船的貴婦以及小姐們驚喜萬分、雀躍不已!」黛拉眼底閃著火簇,彷彿在談論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般。
凱薩琳有些耳熟地聽著黛拉提及的人名,她微微皺起眉頭,想起與黛拉有著同樣表情的雷納。
突然之間,她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索爾斯反感起來,怎麼大夥兒全把他當成神般景仰?看來他一定是個虛偽的偽君子,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這麼完美的,而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披著羊皮的野獸。
「聽起來我似乎錯過了什麼精采的事兒,這使得我有些遺憾。」她不自覺地說著虛偽的話,全然沒有一絲罪惡感。
「噢!不要緊的,凱薩琳。我想今晚的宴會才是令人期待的,因為索爾斯絕不會缺席的。」她有些臉紅地接著道:「他剛剛答應與我跳第一支開場舞!」說這話時,她的語氣明顯急促,就像個初戀的年輕女孩般羞澀。
凱薩琳有些愕然地凝視著黛拉,心底不免開始好奇索爾斯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為何連高貴的波曼夫人都對他這般景仰?
「他有著很高貴的身份嗎?」凱薩琳這回直接說出她的疑惑。
「當然!他是少數幾位能榮獲『嘉德勳章』的爵爺,而在這幾位爵爺中,他是最年輕且英勇的騎士,他簡直就是少女們的夢想、貴婦們的遺憾!」黛拉對凱薩琳的一無所知感到訝異,但她還是相當熱中地告知她。
「聽來他不像個人,倒像個神。」凱薩琳低喃地嗤道。
「什麼?」黛拉聽不清楚凱薩琳的自喃。
「噢!沒什麼,我是在想這麼尊貴的宴會,我是不適合出席的。」她推托著。
「不,你當然要參加!你是這麼的美麗且善良,我該把你介紹給索爾斯認識的。」黛拉情急地說。
「我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她無意貶低自己,但這的確是實話,今早雷納為了讓她看來更像男爵的遺孀,掏空腰包所能購買的也只有她現在身上穿的這件鵝黃色洋裝。
黛拉體貼地微笑,表示明白她的窘迫。
「不要緊,我會為你準備好今晚的服飾,待會兒我就派人送過來,現在你只管放心期待今晚的喜悅。」
「這不太好吧!」她推辭。
「這沒有什麼不好的。現在我必須去準備晚宴的事宜,剛才耽擱得太久了。」說著,黛拉人已經出了房門外。
「好孩子,我真期待今晚的到來,相信你也同我一樣,是不是?」她微笑,拍拍她的手後離去。
凱薩琳回房後大大地吁了口氣。
期待?她嘲笑著。
她最不喜歡那種宴會了,那些好色的男人總會在跳舞的時候乘機吃她豆腐,若不是每回崔娜總是逼她參加,說不定她現在連華爾滋怎麼跳都不知道哩!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她很快的去應門,沒想到黛拉真的派人送來一個大紙盒。
???
關上房門,凱薩琳迫不及待地打開紙盒,然後她張大嘴,久久說不出半句話來。
「太美了!」
她對著美麗的深藍寶石色絲絨禮服低喃,手指輕輕碰觸著它,那柔軟的質料摸起來是這樣的舒服,她開始想像將它穿在身上會有多麼漂亮。
凱薩琳迅速脫下衣服,她亟欲感受那柔軟布料貼在身上的感覺,她從紙盒中拿出那件美麗的晚宴服,然後緩緩由頭頂套下,她有些費力地扣上背後的一排扣子,但無論她怎麼努力卻始終無法將中間三個扣子扣上。
「讓我幫你吧!」一雙男性大掌突然碰觸她敏感的背脊,讓她整個人驚跳起來。
「是你?!」她驚嚇得險些跌倒,「你怎麼進來的,我沒有聽到任何敲門聲。」她抓起被單擋於身前,因為這是一件低胸晚宴服,又因她背後的扣子尚未完全扣好,隨時都有滑下來的可能。索爾斯刻意忽略她的指控,他有些賴皮地說:「在沒人服侍的情形下,你可能很難完成這項艱鉅的工作,那麼何不讓我為你服務?」
「不用了,請你馬上……」
「出去」兩個字尚來不及出口,已吞沒在索爾斯的口中;他霸道地攫取她的紅唇,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口,卻意外地轉成火熱的吻,因為他發現她的唇香甜誘人,這使得他的舌不自覺地探入她口中與她的丁香舌交纏。
他的吻火熱而霸氣,他的手臂緊緊圈住她,似乎想要將她揉入體內,他的身體緊緊壓著她、貼著她、磨蹭著她,她覺得自個兒就要被他給磨平了般。這使得她全身竄起一股莫名的疼痛,疼得幾乎就要讓她尖叫出聲。
凱薩琳的內心燃起一把無名的火焰,就快要將她燃燒成灰燼,在昏眩神迷間她直往他懷裡貼去,摟著他的脖子,感覺到他的大腿緊抵著她長裙裡的大腿,她融化了,恨不得能除去他倆身上的障礙物,更加真實地感覺著他。
他的唇離開她的,移往她的耳後和頸際輕啃慢咬;她嚶嚀出聲,全身因他的碰觸而顫抖,她不明白他究竟在她身上施了什麼魔法,她只感覺整個人飄飄欲仙。
「噢!真是抱歉。」
一聲驚呼在門旁響起,打斷正沉醉於火熱之中的兩人。
「該死的!」索爾斯一聲低咒,放開凱薩琳。
有幾秒鐘的時間,凱薩琳仍沉醉在方纔的甜蜜熱吻之中,她意猶未盡的舔舔唇,不太確定眼前發生的狀況。
房門口的女孩整個臉蛋通紅,手足無措地低下頭去,不敢抬起來,「很抱歉,因為剛剛門沒有關,所以……」
凱薩琳瞪了一眼索爾斯,本想走近女孩身旁,但她發現剛才那一吻讓她雙腿發軟,直到現在仍沒法行走。「沒關係,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孩畏懼著索爾斯的臉色,怯聲說:「波曼夫人要我過來看看杜柏林夫人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的地方?」
「不用了,這兒沒你的事,回去吧!」回答的是索爾斯,由他的口氣中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怒氣。
「是的,真是抱歉!」女孩幾乎是以逃逸的方式離去。
凱薩琳瞪大眼,怒氣沖沖地吼道:「你憑什麼代我決定?瞧,現在可好,她人都走了,還有誰來幫我穿這件困難的衣服?」
「我呀!」他好整以暇地笑說,「剛剛我不就是為這個任務進來的嗎?」
他走近她,觸摸著她潔白的頸項,「相信我,我扣扣子的速度絕對不輸給解扣子的速度。」他調戲著。
「對於這點我一點也不懷疑,你這個粗野的蠻子!」她為他話中的涵義感到氣悶,難不成他時常解女人的衣服?
她對他的「尊稱」讓他濃眉一挑,他不在乎地說:「你有一頭相當漂亮的金髮,待會兒就任它這麼直瀉而下,我想索爾斯一定會為你著迷的。」他的手指纏繞著她柔軟的髮絲把玩,愉悅地建議著。
「索爾斯?」
她訝異地重複一次,音量不自覺提高許多,「奇怪,我為什麼要迎合他的喜好?」她惱怒再聽見這個名字。
「咦!整個郵輪上的女人不都在討論著這個話題嗎?看今晚誰能留住索爾斯的視線?」他悶笑著,喜歡上逗她生氣的遊戲,她竟然連生起氣來都這麼美。
「那個偽君子?相信我,我絕不可能和其他女人一樣愚蠢地受他蠱惑。」她斬釘截鐵地說。
凱薩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和他在這兒討論起另一個男人來?
「哦,是嗎?我真期待你今晚的表現,美麗的凱薩琳!」說著,他掬起她的手,像個紳士般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然後將目光停放在她高聳的胸部上,讚美地喃道:「確實是上帝的傑作。」凱薩琳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擋在胸前。「而你是個無賴!」
「哈、哈、哈,這真是個有趣的稱呼。」
她瞪視著他大笑離去的背影,頭開始有些痛,怎麼會這樣?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便與他有了那麼親密的擁吻,甚至還相當懷念……難道她已經開始墜落?已經不知羞恥為何物了嗎?
頭真的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