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嗯!」青芸勉強半坐起身,不雅觀地打了個呵欠。「唉,腰酸背疼的,床怎麼這麼硬……天啊!這什麼地方啊?」
「醒了?」突然,從旁邊傳來一聲低沈的男聲。
「……你,你是誰?」青芸這下是真的醒了。「你在這幹嘛?剛才一直在這裡嗎?」青芸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前的被子,慌亂地丟出一堆問題。
「你都忘了嗎?」齊風奇怪地瞪著她。「想起來了嗎?麻煩你,別扯破了我的披風。」
「什麼?」青芸努力地回想著;對了,昨天她愉溜出來,結果被人綁到這兒,是眼前的這個人救了她的……「對不起……你說什麼?」
「我的披風。」齊風伸手指了指。
青芸低頭一看,發現她剛才緊抓在胸前的「被子」,竟是一件黑色的披風——原來是他的披風啊……可是我記得睡前好像沒有這玩意兒……「謝謝你,呃,那個……」糟了,忘了他的名字。
「齊風。」他冷冷的語氣,令青芸覺得困惑。
「呃,謝謝你,齊風。」青芸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出現不友善的態度,但仍然微笑地向他道謝。「那,這個還給你。」
「不客氣。」齊風看著青芸的笑靨,有點不太適應。「你,你沒話要問我?」
「問你?什麼事?」青芸茫然地瞪著他。
天啊,她怎麼是這種反應啊?這個靳青芸到底真的是天真得可以呢?還是笨得可以啊?在想起了昨晚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後,起身後又發現身披了他的衣物,她至少應該有一點緊張,有話要向他求證吧?難道她根本就不當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嗎?該不會是他看起來不像吧?看來沒有危險性……不會吧?
「啊,我想起來了!」瞪著他的青芸,突然大叫一聲。
還好,雖然遲鈍了一點,還是有反應的;齊風有點無奈地想。
「想起什麼了?」齊風緩緩說著,眸裡閃過一絲溫柔的笑。
「想起……」不會吧,這個人也會笑嗎?青芸狐疑地想著。算了,一定是看錯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昨天那個大石頭!」無視於齊風瞠目結舌的樣子,青芸自顧自的說著。「就是你這個大石頭,沒錯,昨天誣賴我,說我喜歡那個白衣男子的笑,還說我喜歡他……」
天啊--這是今早齊風第二次感到欲哭無淚了--救她、照顧她、甚至共度一夜都不作數嗎?為什麼她一早起來,清醒之後,第一個就想到白紀羽呢?她是被綁架,不是出來踏青,怎麼清醒之後,就沒有別的事要問了嗎?齊風看著在他面前滔滔不絕的青芸,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吧,那我承認我臉紅嘛,」忙著一吐積了一天一夜怨氣的青芸,並沒有注意到臉色陰晴不定的齊風,向自己越走越近。「可是我臉紅是因為他笑得好看,不是我喜歡他,你到底明不明……嗚……」睜著驚慌的眼,青芸毫無準備的看著齊風一個踏步來到面前,霸道卻也準確的吻上了她的唇!
像是生病一樣,青芸突然覺得腳一陣麻軟,整個人差點滑坐到地上,同時感到兩腋下突然多了兩節鋼鐵似的扶把,牢牢地將她架撐了起來!
好像棉絮般的雲朵流連在唇邊的感覺喔……青芸迷亂地想著;原本是頑固地覆蓋著她的唇,但在一會兒後便輕緩溫柔了起來--帶著暖暖的濕潤,是春天的雨雲吧--青芸用僅剩的理智,用力地想著……但是就快不能呼吸了啦,怎麼辦?
青芸雖捨不得這陌生但令人愉悅的感覺,還是不得不嬌喘一聲,想張口呼吸些空氣,本以為這樣的感覺就結束了!沒想到這一啟唇一輕喘,更引得一聲壓抑的低吼,身後更加圈緊的桎鋯,還有乘機滑進她齒間的甜蜜。
霎時間,青芸只覺著天地似在飛旋,瑰麗的光芒當頭灑下;她從沒見過的美景,此刻正波浪般地環繞在她身旁!她沉醉地任那口中的輕佻予取於求,生澀卻努力的配合,因為她想知道,再接著下去,還會有多美的感觸?
突然,一道猛烈的推力,嚇得青芸腳下一時踩了個空,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眼前所有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象驟然消失,而理智還在離家出走的青芸,困惑地看著一臉冷加霜雪的齊風,一邊納悶著剛剛那樣奇妙的經歷,怎地就不見了?
齊風不可置信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青芸,雙手握拳至關節一片青白--她是第一次嗎?怎麼不懂抗拒?難道她有經驗?那誰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嗎?雖然心中一陣難以忽略的妒意,但齊風仍無法自拔地緊盯著青芸無措的消臉,紅腫誘人的唇,和隨著急劇呼吸、胸線起伏得引人遐思的豐滿嬌軀!
「快起身整理一下,好送你回家!」半晌,齊風才困難地從齒間吐出了這句話,說完後便轉身走出廟外。
青芸跌坐在地上,看著齊風絕決的離去,努力地想釐清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
「天啊!」一想到剛才的親熱,青芸忍不住怪叫了一聲。「他剛剛對我……」
就為了罵他大石頭,他要這樣輕薄我?太沒風度了吧!舌頭還伸到人家的嘴裡……青芸害躁著;而且,這麼過分的對我後,居然還把我推倒在地上,跩得要命的一走了之!什麼態度嘛!青芸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火大!
什麼玩意兒!敢這樣欺負我!青芸倏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出口成「髒」,怒氣衝天的往廟外走去。
這時,在廟外努力平復情緒的齊風,正自我嫌惡的想著這兩天實在過於反常的思緒及行為。
從無視於女人的存在,到對靳青芸做出似登徒子的行為;從冷靜負責的內斂,到易怒衝動的無常。齊風混亂地想著,自從遇上了這個女孩,自己整個井然有序的世界,像是被人推翻了一樣亂七八糟!一向奉為金科玉律的行為準則,無故消失;
一向引以自豪的自制力,更是無影無蹤……這一切都是因為認識了靳青芸!
這怎麼可能呢?在京城,紀羽三不五時的硬拉著他遊逛煙花之地,什麼樣的傾國絕色沒見識過?可從來都打動不了他堅如磐石的心;但是這個潑辣有餘風情不足、腦中邏輯永遠奇怪得令人無話可說的小丫頭,竟然可以顛覆他的生活,更擾亂了他的心!難道……難道,他愛上了她?短短兩天之內?
齊風迫不及待的將這可笑的想法驅出腦海--還好白紀羽不知道他現在的想法,要不然一定可惡的笑到直不起腰……用那令靳青芸瞼紅不已的笑容……裝模做樣,自以為瀟灑!齊風忿忿地在心中批鬥著好友。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齊風知道靳青芸出來了:剛才她一定覺得很委屈,一定很恨他吧--恨他的這個念頭一閃,讓他不由得心口一緊——唉,誰叫他做出了這樣的事呢?算了,好好地跟她道個歉吧……想著得軟語安慰一定梨花帶雨的靳青芸,齊風無奈地轉過了身。
沒想到,映入眼中的,竟然是青芸的一臉怒氣,目露凶光,大步衝向他——「你這個不要臉的大石頭,不但不要臉,還混蛋無恥加十三級!」青芸看著齊風訝異的表情,氣得口不擇言。「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公然調……欺負良家婦女!真真是低級到極點!」
天啊!這真的是一個正常女人會有的反應嗎?齊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以為不說話,裝無辜就可以了嗎?」見齊風沉默不語,青芸越罵越起勁。
「敢作不敢當,只會欺負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根本不是大丈夫所為!」青芸突然慶幸起靳老爹平日強迫她抄念詩書,現在才罵得出像樣的話來!
「你是弱女子?」齊風真是越來越佩服眼前的丫頭。
「不是嗎?你別想不認帳,亂狡辯,我哪兒不像女人?」青芸完全搞不清楚齊風到底在想什麼,只當他想狡辯脫罪,便兩手插腰一挺胸膛地反問著他。
看著青芸因激動而脹紅的雙頰,仍舊紅腫的唇瓣,還有因挺起而高聳的胸……可惡,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到底明不明白她現在的樣子很容易引人犯罪?齊風腦中突然又湧起了在土地廟裡的那一幕,一陣翻騰的衝動,逼得他眉心一蹙。「快走吧,免得你家人擔心。」齊風一咬牙,狼狽地轉身。
「喂,你別走,我話還沒說完呢,喂!」青芸氣得大叫,他居然無視於自己,就這樣走了!「你給我回來!」
看著齊風頭也不回的走了,青芸無可奈何地兀自跺腳。可是四周是不絕的陌生野林,而且,她是真的很想回家啊。
「臭石頭,你給我記住!」雖然很不情願,但青芸也只能快步追向齊風漸行漸遠的身影。
***
蘇州靳府。
「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來了!」齊風和一路都鼓著腮幫子的青芸,尾隨大驚失色的靳府門僮,穿越了大小幾個廊廓拱門,進入主屋大堂。
「二娘,丹菱姊!」一路上都沒有恐懼感的青芸,再度看到疼愛自己的沈鳳儀及靳丹菱,一時竟有恍若隔世感,紅著眼眶奔了過去。
「你這孩子,我……」自從得知青芸失蹤,便不吃不睡,硬是要在這大堂守至她回來的沈鳳儀,看見了日夜牽掛的青芸,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青芸!」靳丹菱也是一臉的疲累,但愁容明顯一掃而空。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聽話,偷溜出去才這樣……」見到因自己而憂心得憔悴的二娘和姊姊,青芸更是忍不住泣不成聲。
「算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沈鳳儀歎了口氣,人平安回來就好,有天大的事情都再說吧!「咳咳!」
齊風面對靳家女眷因感人的團圓,而遺志還有他這個外人存在,不自在地輕咳兩聲,以吸引她們的注意。
「啊,你一定就是救了青芸的齊公子吧!」沈鳳儀畢竟是一府之主母,一時間就從激動的心情中恢復過來。「您認識在下?」
「是啊,和你一道的白公子,昨天送小翠回來時,便已對妾身說明了事件之始末,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青芸。」
「不敢當。」齊風阻止了沈鳳儀的屈身大禮。「敢問白紀羽是否還在府上叨擾呢?」「是的,妾身這就差人請他過來。」沈鳳儀立時回頭。「春喜、秋歡!」
「奴婢在。」「去請白公子過大廳。」「是。」
「唉呀,真是對不起,齊公子,一看見青芸平安回來,便高興的忘了禮數,沒請您就座呢,真是失禮極了!」沈鳳儀開始意識到自己主人的身份,裡外的招呼起來。「沒關係。」齊風客氣地說著。
「這次真是多虧了您,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仍在一旁揉著紅眼的青芸,困惑地看著對齊風禮遇有加的二娘--他哪算是救了我啊,充其量只是「撿」到我罷了!而且還那樣的欺負我,二娘幹嘛對他那麼好……唉,對了,我還沒跟二娘說他只是個沒皮沒臉的小人,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難怪二娘誤會了,得趕快對二娘說清楚,把他給轟出府去!
「二娘,我……」正要發難的青芸,突聞一柔聲響起。
「嫣兒,給齊公子奉茶。」「是。」
青芸收住了話鋒,訝異地看著身旁的姊姊;不愛與陌生人打交通的丹菱,竟然主動對人示好,而且臉上還帶著一絲嬌羞。到底怎麼啦?唉,先不管了,還是跟二娘說清楚這傢伙的底細再說。「二姐,這個齊風他——」
「喔,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這位齊公子恰好是你爹前些日子囑咐過你要好好招待的友人之子,齊風齊公子,真的很巧不是嗎?不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什麼?」青芸可聽傻了!(缺頁)「沒有關係。」
「對啊,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罵了!」白紀羽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這樣吧,二娘,青芸不肯的話,」就在齊風一副想生吞活剝了白紀羽的同時,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靳丹菱,出人意表也丟下一枚炸彈。「那就由我來招待齊公子吧!」「真的嗎?丹菱小姐?」還來不及讓沈鳳儀開口,白紀羽便驚喜道。
她可是個不可方物的美女耶!白紀羽開心地想著;反正招待齊風,也就等於招待他嘛,何樂而不為呢,真好、真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紀羽!」齊風真恨不得能親手掐死他。
「那好吧,青芸這麼不懂事,就只好麻煩你了。」沈鳳儀如遇大赦地說。「這丫頭,回頭一定得好好說說她。」
「不敢煩勞夫人和小姐,在下先行告退。」齊風看著白紀羽一臉促狹的來回瞧著他和靳丹菱,似是又想發出什麼驚人的噯昧之語。於是連忙拖著白紀羽,隨領路的春喜、秋歡,往摘星樓走去。
***
火冒三丈的青芸,在丟下一屋子害她死了不少腦細胞的人之後,便直奔瀲茵苑。一路上,共計有三個家丁、兩個婢女,一個花匠和一堆花草杯盤因為來勢洶洶的颱風效應……喔不,應該是「齊」風效應,給掃得東倒西歪,哀鴻遍野。
「翠兒,翠兒!」一進苑內,青芸便習慣性的大叫那雖有主僕之份,但亦有密友之實的貼身丫鬟。
可是直到進了房門,都不見翠兒的蹤影,這使得青芸更是煩躁,一股悶氣無處可發,所以只見靳二小姐好像故意在測試府內的日用器具是否耐用——粗手粗腳的搬椅倒茶,坐不到一會兒,又重重地將自己給甩到床上。
「什麼嘛!」青芸忿忿地趴在床上,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明明就是那個傢伙先欺負我的,怎麼到頭來整件事變得是我不對了似地!而且他蠻橫的偷了人家初吻後,得了便宜還賣乖,知道了我的身份後故意不表態,弄得自己像個大傻瓜一樣,呆呆地任人擺佈……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要我招待那個王八蛋,我只會請他吃砒霜大餐!」
青芸越想越不甘心,決定去找靳老爹問個明白,像這種爛人,為什麼要她當招待,順便讓爹教訓、教訓他。主意打定,青芸一骨碌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疾步向門外走去。「唉喲!」不料,正要步出房門時,竟撞到一個人!
「誰啦,又是誰啦,走路不長眼的。」
「我啦,你才走路不長眼呢,橫衝直撞的,沒氣質。」原來是靳家三少。
「你才沒氣質!我就知道,最近只要撞到人,就一定是衰人,果然沒錯!」青芸覺得撞到她的男人都是同類,沒好氣地答著。
「喂喂喂,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哪,知道你平安回來,特地來看看你的,不要狗咬呂洞賓好不好!」被罵得一頭包的墨蘩,很不甘願地說。
「什麼?什麼?你罵我是狗?」
「沒差多少,滿街亂咬人,不是狗是什麼?」反將青芸一軍,墨蘩笑得可燦爛了。
「你……算了,懶得跟你這種人計較,壞了我的行情。快說,有何貴事?」青芸一心只想去找靳浩節,無意和墨蘩耍嘴皮子。
「真的是來探你的啊,想你遇劫,好生擔心嘛!」墨蘩整個人都霸在門口,故意擋住了青芸的去路。
「你少來,你探我?你是來探聽劫匪下場的吧?以為我不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青芸根本不信他的油嘴滑舌。
「哎呀,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二姊也!你怎麼知道我好擔心那個劫匪呢,怕他遭了毒手。」墨蘩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知道的嘛,蘇州城有那麼多溫柔姑娘可以綁架,為什麼偏偏綁了個混世魔女呢?真是前途堪慮啊!所以我來探你口
風,問問他的下場是不是體無完膚、死無全骨?」
「靳、墨、蘩!」青芸覺得一肚子的氣就快爆發了。
「好啦好啦,別生氣。」墨蘩見青芸的怒氣不像是裝出來的,便決定討饒——因為不想死得太難看!
「娘讓我給你送雞湯來,補補身子!」墨蘩正經地說,但隨之又小聲的叨念了句。「雖然我覺得不用!」「什麼?」青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沒事、沒事,我是說要幫你補個洪福齊天,政躬康泰,」墨蘩趕緊側身招來隨身侍童。「硯僮,把雞湯端過來。」青芸這時才看見墨蘩的侍童正拿著一漆木描金的小提盒,一副對少爺小姐鬥嘴習以為常的樣子站在門外。
「不用了,我要出去。」青芸不耐煩地說。
「出去?你才剛回來耶!又要出去?」墨蘩很訝異。
「我要去找爹啦!」青芸一想到心中的委屈,眼淚就又快掉了出來。
見青芸反常的模樣,墨蘩反身主動接過了提食盒,搖手支退了硯僮,半扶著青芸回身進房,技著她在圓桌邊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墨蘩將雞湯及餐具擺放在桌上。「邊吃邊告訴我,好不好?」「我吃不下,我要去找爹。」青芸紅著眼搖頭。
「你剛剛才回來,一定餓了,先吃再說好不好?」
「……」青芸看著弟弟溫柔的關心,再被雞湯的熱氣一薰,兩泡眼淚便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爹不在呢,告訴我好不好?」看著青芸難得哭泣,墨蘩也難得的溫柔起來。
「爹不在?」青芸驚訝地問。是了,剛才在大廳上,的確沒看到爹!
「是啊,昨天一聽到你出事,爹就急急忙忙出門了,也沒交代要去哪裡,」墨蘩仔細回想著。「喔,對了,爹出門前和白公子在書房密談了很久,或許他知道爹去哪了。」「你沒問?」青芸奇怪地看著這個堪稱好奇大王的弟弟。
「哪有心思啊,全家上上下下都為了你的事雞飛狗跳的,哪兒有功夫去招呼個外人呢?」墨蘩無奈地笑笑。「而且不只你失蹤,連翠兒也受了重傷呢?現在還在房裡躺著。」
「翠兒受了重傷?嚴不嚴重啊?」難怪沒看到翠兒,青芸心急地想著。
「滿嚴重的,不過那個救她回來的白公子,武功好像不錯,據他說在他幫她療傷之後,已無大礙。」墨蘩突然嚴肅起來。「二娘和大姊為了你寢食難安,我想爹也是為了想找你才出門的!」「我……」青芸難過的低下了頭。
「也不是要說你什麼,只不過以後做事得多替人想想吧?」
「我知道。」青芸哽咽的點頭。
「……哇,好過癮娜,我終於有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教訓你了,真是太愉快了……」墨蘩突然又笑了開來。「喂,你幹麼!不要哭啊,頂多下次讓你罵回來嘍!
喂,別把鼻涕口水抹我身上啦……」
瀲茵苑內,桌上的雞湯孤單地兀自冒著熱氣,像是在宣告它的存在,可惜沒人有功夫理它——因為帶它來的墨蘩正七手八腳地安撫著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青芸,而青芸像是要哭完這兩天被傷的委屈和傷人的內疚般,無尾熊似的纏抱著弟弟的手。
(缺頁)便秘啊?」
「喔,不對、不對。」白紀羽賣弄地轉了個圈,邊揚手接著了一個疾飛而來的茶杯,邊修正著猜測方向。「那是,昨晚上沒睡好?」邊說還邊放意露出邪惡的笑容。
「也不是!」這次是茶壺,白紀羽不敢再耍帥,非常小心地接下,免得濺濕了衣服。「那是……你乾脆說出來好不好,再讓我猜下去,這屋裡的東西絕對不夠你砸!」「沒事。」齊風用著桌上的熱水,逕自洗起臉來。
「沒事?你出去了一天一夜才回來,結果被你救回來的姑娘當著眾人的面叫你去死!這樣你跟我說沒事?」白紀羽一臉被侮辱的模樣。「我看起來很笨嗎?」
「那兒有鏡子。」齊風用春喜準備的布巾,邊擦拭著雙手和臉,邊以眼神示意白紀羽。
「哈,哈,哈,真好笑!」白紀羽口是心非地陣道。「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訴我經過嘍?」
「我沒說過不告訴你,只是你問什麼,我才答什麼。」齊風乾脆地答著。
「謝謝你!」這會兒換白紀羽送了個白眼給齊風。「那你可以開始說了吧!」
看看被他氣得差不多的白紀羽,齊風的心情算是稍稍平復了點,遂將一路上的追兇經過,還有碰上那名神秘乞兒,和他交手時的發現,詳細地告訴了白紀羽;當然,也盡量避重就輕的省略了他和靳青芸「交手」的過程。
「那個乞兒是個高手,但所使之武功路數,卻完全被本門掌法所封死,」齊風深鎖著眉頭。「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那乞兒的拳法是猛烈的光,本門陰柔的掌法就像是它的影子。」
「而這掌法是總鏢頭所自創……照理來說,只有一種可能,」白紀羽深思後說。「除非總鏢頭和那乞兒是舊識。」
「可能。」齊風點點頭。「而且我在和他交手前,他還認為我是靳老爺請來的護院,指名道姓的說出了靳老爺的名諱,不過他似乎不知道我是誰。
「這倒是解釋了爹、靳老爺和那乞兒三人如果是舊識,卻不親自出馬,而派毫不知情的我來這一趟是為什麼。」齊風看了白紀羽一眼。
「怕打草驚蛇。」白紀羽是個明白人。
「情形很明顯,爹和靳老爺心裡清楚,有人欲對靳府不利,但是敵暗我明,所以得謹慎行事。」齊風肯定地說。
「原來是這樣。」白紀羽瞭解地點了點頭。「這就足以解釋為什麼靳家老爺在離開時,要對我做那樣的要求。」「離開?要求?」齊風揚了揚眉。
「是啊,你去追兇的時候,我可也沒閒著呢。」白紀羽得意地笑了笑。「我送翠兒回來,還為她療傷。」說著,臉上竟有難掩的溫柔。
「喔?」齊風別有意味地應了一聲。
「對啦、對啦。」看著齊風曖昧的表情,白紀羽趕緊換了個話題。「然後靳老爺在得知靳青芸失蹤後,便對我表示要上京去找總鏢頭,不過要求不得宣揚。」
「有這樣的事?那麼,爹派我來接洽的鏢到底是什麼呢?」
「靳老爺說,要護的鏢便是靳府,無需運送,只需確保全府安全即可。」白紀羽也頗為不解地說。
「他這樣說?」齊風感到事情極不尋常。「我還以為那乞兒綁了靳青芸,是為了交換某樣事物!」
「我只是照本宣科,詳細的情形靳老爺並沒細說,便匆匆忙忙出門了。」白紀羽為了沒能從靳浩節那兒套出更多的資料,相當的扼腕。
「算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在這兒保護靳府,等爹的指示來了再說。」齊風果斷地下了決定。
「也只好這樣了。」白紀羽歎了口氣。一會兒之後,卻突然貶了眨眼。「不對喔,你說了半天還是沒解釋靳二小姐為什麼叫你去死?」
「我怎麼知道!」一下子,齊風的臉部線條又繃了起來。
「不知道?該不會是你求愛被拒,讓人惱羞成怒吧?」白紀羽想起當齊風得知靳青芸被綁走時,那失控的行為。
「胡說八道!」齊風斥道,但臉上的神色透露出相反的事實。
「哇,恭喜、恭喜!」證實了原本的猜測,白紀羽興奮的大叫。「不要再狡辯了,這次換閣下去照鏡子了吧?」
「幹嘛?」齊風被白紀羽笑得鬱悶非常,沒好氣地問。
「讓你見識一下何謂陰暗不定的戀愛中男人啊!」白紀羽笑得岔了氣。
「白紀羽!」齊風怒吼一聲。
只見白紀羽慌亂起身翻出了窗口,溜之大吉去了,只留下氣得快發瘋的齊風,站在那兒吹鬍子瞪眼睛。
***
在糟蹋完墨蘩的衣服後,青芸乖乖喝完了那碗半涼的雞湯,哭足飯飽,一顆心開始有空想到別人。可是,又怕一不小心碰上了現在正住在府裡的齊風,所以便央求著墨蘩帶著她,去探望仍在房內養傷的翠兒。
「拜託啦,我可不想一個人在半路上遇到那個大石頭!」
「從瀲茵苑到後花園的僕傭房,又不用經過摘星樓!」
「就怕他跑出來亂晃啊!」青芸忿忿地說著。
「誰叫你要讓你的救命恩人去死……我聽說了,你剛才在大廳跟個潑婦罵街一樣耶!」墨蘩一副惋惜的表情——因為無法親眼目睹!
「我才沒有潑婦罵街,我只是很直接地叫他去死,還有他才不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唉喲,不管啦,你陪我去啦!」
「不行啦,那是女孩兒房,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隨便跑進去。」墨蘩的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那有什麼關係,」青芸覺得墨蘩小題大做。「你現在不就在我房裡?」
「那不一樣啊,你是我親姊姊,她們可跟我非親非故的,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好隨便進人家的閨閣?」
「男女授受不親?」青芸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想起了齊風吻她的事,臉上又起了紅潮。
其實如果不算上大石頭後來惡劣的表現,青芸不得不承認,那一吻的確令她心醉神迷!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依偎在男人的懷中,是如此的舒適與安心,就像是風雨都近不了身,危難都屏之在外,除了堅定、沒猶疑的心跳安撫著她外,只有密密的呵護而已;而她隱約的感到,為了這份捍衛般的呵護,應該是值得用一生之所有去交換的吧!這樣濃烈的感情,讓青芸不由自主的細數起來……沒有,沒有……除了在齊風的懷裡之外,當她靠在爹和墨蘩的身上時,她確定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
還有,當他吮吻著她的唇時--青芸心中一緊,消臉更是酡紅……她慢慢地思索著當時並不明白的複雜感覺;好像是霸道的,卻又不盡然,彷彿偷偷地夾帶了一絲心疼,若有似無的耳語著重視她的心情;在她迎上了他的舌尖時,在濃濃的渴望中,除了想盡可能地汲取她的悸動之外,還不時的會有些些的猶疑,像是怕太多太突然的、對她唇齒間的迷戀,會驚嚇到她一樣,總之,就是在厚厚的激情浪潮中,還有著……溫柔?
不會吧,那個大石頭,竟然會想對她溫柔?怎麼可能?別忘了,他後來對她粗暴的態度!可是,如果那明明白白的感受,不是溫柔,那,那又會是什麼呢?
「喂——你神遊到哪兒去啦?」墨蘩不耐煩地叫著。「想什麼想這麼專注,不但叫你半天沒聽到,還想到臉紅成這樣,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
「我在想事情。」看著墨蘩懷疑的眼神,青芸一陣心虛。
「想事情?我以為你不喜歡用腦的!」墨蘩皺著眉。
「靳——墨——蘩--」
「好啦好啦,不跟你鬥了,我要去看看娘,她剛剛才回房歇著。」墨蘩看了一眼天色。「她昨晚一夜都沒合眼。」「對不起。」青芸愧疚地說。
「算了,反正你要是不惹麻煩就不叫靳青芸了,而且我們也不會習慣!」墨蘩一起身,就看到青芸裝著晶亮的小狗眼神,巴巴地望著他——「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啦,不過,我只送你到門口喔!」
「謝謝,就知道你最好了。」青芸總算笑顏遂開。
「別肉麻了,有求於人才來這一套。」墨蘩笑著糗她。
就這樣,靳家姊弟倆有一句沒一句地步出了瀲茵苑,迂迴曲折地繞過了橋橋水水,進入了位於瀲茵苑後方的後花園。
「好啦,一路平安,我要去棲鳳閣探娘了。」「嗯,謝謝你。」
目送墨蘩的身影消失,青芸便轉身向著花園深處的僕傭房走去。現在是靳府家僕正忙的下午,所以在僕傭寢居這一帶,是無人出入的;青芸本以為不會有其他人聲,可是,在接近翠兒的房間時,卻聽見房內傳來了男人的笑語聲,驚得青芸停下了腳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一會兒,在青芸還沒決定該怎麼辦時,就見到一個白衣人從翠兒的房裡走出來--沒錯,敢這麼囂張、這麼明目張膽地進出女孩的房間,這麼愛笑,還身著一襲純白的衣衫,這樣的組合不會巧到有第二個人了。
「可愛的小姐,偷聽是不好的習慣喔。」白紀羽邊笑邊走向青芸。
「我才沒有偷聽!」青芸不高興的反駁。
「隨便啦,反正也沒什麼有趣的事可聽。」白紀羽完全無視於青芸的態度,仍然笑意盈盈。「好像還沒向你自我介紹過,我叫白紀羽。」
「喔,真的啊?」她喃喃地應退;不如齊風好聽……別胡思亂想的!真是不害躁!青芸在心中狠罵著自己。「我是靳青芸。」
「我知道。」什麼真的假的,這女孩在想什麼啊?白紀羽好奇地想。「你來探翠兒的嗎?」
「嗯,而且她是因我而受傷的,所以如果不能親自跟她道歉,我會無法原諒自己。」青芸難過的咬著下唇。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竟對著這個只有數面之緣的男人吐良心裡的話--大概是他救了翠兒、還關心翠兒吧;青芸感激地想著。
「你跟你的丫鬟感情很好?」這個女孩兒其打心地滿善良的嘛!白紀羽看著面前的女孩,暗自想著上午在大廳的那一幕,覺得有些地方怎麼也說不通。
「是啊!」這個男人的笑實在是很好看,不過好像少了點什麼,如果那個大石頭能這樣笑,應該會比他更迷人吧!天啊,我在想什麼哪!青芸連忙打住了如風絮般紊亂的心思。
「青芸小姐,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看著茫然的青芸,慢慢地聯想到一些事;他決定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沒……沒什麼。」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剛剛為什麼要請你的救命恩人去死呢?」白紀羽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種感恩的方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他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青芸蹶起了嘴。
「此話怎講?」白紀羽有點笑不太出來的感覺。
「他只是在土地公廟裡恰巧撿到我,不是救了我。」青芸突然覺得好累,為什麼她一定要和每個人都解釋一遍呢?
「不會吧,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去追你的喔?」神明啊,如果齊風那個大石頭真的愛上了這女孩兒的話,那可就前途堪慮了--白紀羽衰弱的想著:這個女孩兒不但喜歡用自己奇怪的方式去解釋問題,還單純到近乎愚蠢。
「真的嗎?」看著青芸懷疑的神色,白紀羽無奈地肯定一件事:大石頭這次是碰上小石頭了!
「好吧,我說給你聽……」面對著難搞程度不亞於齊風的「小石頭」,白紀羽只好從他們如何發現翠兒開始,一五一十地將齊風救她的經過全說給青芸聽。
「原來是這樣!」青芸驚訝的發現,原來大石頭真的是專程去救她的——這個事責,讓青芸的心中泛起了甜甜的感覺。
「這樣,你就不會再叫他去死了吧?」白紀羽覺得日行一善的感覺真好--還是件超級大善事呢,總鏢頭可得包個媒人紅包謝謝他了。
「還是會。」青芸倔強地說。「誰讓他偷了我的東西!」說罷,臉便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偷了你的東西?」看著青芸的紅臉頰,再想到剛剛齊風陰沈不自然的臉,白紀羽若有所悟笑了起來。「喔,那就隨你嘍,不過別後悔喔!」「後悔什麼?」
「萬一他真去死了,你才發現了不善言辭的石頭心意,不就後悔心疼了嗎?」
「你胡說些什麼?」無論言者有心無心,聽者可是在意得很,再加上心中揮之不去的畫面,青芸覺得臉上的燥熱越來越烈,渾身更被那白紀羽的笑攪得一陣不自在。
不願再聽白紀羽那曖昧至極、打趣味十足的話。她連連跺腳。「不聽你瞎扯了,我找翠兒去!」
看著急忙跑向翠兒房間的青芸,白紀羽開心地想著,總鏢頭想婜媳婦兒的心願,應該就快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