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她疾行的腳步不曾停頓、遲疑,彷彿抱著她就像是拿著根羽毛般容易。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去?」
「你不需要知道。」他一向少言,做任何事也不需向任何人解釋。在看過她的絕美芙顏之後,他的計劃有些變動。
「如果你要的是銀兩,我阿爹會付給你的,你不需要帶走我!」
她以為自己提出的是一個好建議,可他卻置之不理,眼中反而閃著不恥。
「你以為區區幾個銀兩就能還我公道嗎?」
她不知道,她一直單純的活在父親的羽翼下,人心險惡是什麼東西她不曾見識過;不過她可以感覺到,他是逼不得已的。
「那你捉我的用意,是要威脅太后奶奶嗎?」她不得不這麼猜想。他不要銀兩,又不願意告訴她要幹什麼。若她單純只是族長之女,恐怕不會引來這場禍事;偏偏她就要進宮受封,也許他有什麼委屈也不一定。「太后奶奶?你叫得可真親熱,當真以太子妃自居了!」當他們進入一片綠竹林之後,他便不再疾行,許是知道她逃不出這片竹林吧!
「我只能猜想你是因為我的身份……」
「哈哈哈,維吾爾族人果然聰明,不愧堪稱是西域的『賽乃姆』,不過你只猜對一半。」那名黑衣人在放下她之後,突然掀開自己的頭巾,露出他整個容貌。
哈塞環宣被他嚇了一跳,與其說是被他的俊美容貌嚇住,倒不出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熙康哥哥,是你?你嚇壞環宣了。」她以為自己見到的是霍爾熙康。
「住口!我不是霍爾熙康。」他顯然對這個名字惱火得很,他做他的影子有二十年了;在被自己的親人那樣遺棄之後,他無法對霍爾熙康這個名字產生好感。
「你不是熙康哥哥?不,你明明是熙康哥哥……」哈塞環宣已十年未曾見到霍爾熙康,對於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六歲的記憶;不過一個人的容貌雖因年歲增長而有所改變,可那眼神、氣勢是不會改變的。
「怎麼?你心心唸唸的是霍爾熙康嗎?可今晚,他卻無法救你。」熙康、熙康,所有的人都只知道霍爾熙康,不論是在裡在外,都只有霍爾熙康,那麼他呢?他算什麼?
明明就是存在的事實,卻要傾盡全力掩飾,這算什麼?
就算他們不該是兄弟、不該是雙生子,為什麼被犧牲的是他,而不是霍爾熙康?那個自以為是皇帝的霍爾熙康!
「你……你要做什麼?」哈塞環宣害怕了,她注意到一件事實,那便是眼前的男人雖有似霍爾熙康一般的容貌,卻帶著未知的危險;這個人不會憐惜她,反而會帶給她傷害,難以言喻的傷害。
「做什麼?」他靠近她,並用雙手箍住她的身子。她確實美若天仙,在他手中環抱的纖腰如柳枝,似不堪一折;他突地有股衝動要將她折斷、毀壞,破壞她所有美好。「你看不出來嗎?我要讓霍爾熙康蒙羞,你想,我會用什麼方法?」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傷害熙康哥哥?」哈塞環宣瞠大水眸,腰間傳來的溫熱和雙手緊貼在他心口感受到的跳動,讓她知道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是無法摧毀的。
「看不出來嗎?我是霍爾熙康的影子,只要他活著的一天,就永遠見不得人的霍爾弘康。」他憎恨地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不以為她會懂,但那與他的計劃無關。
過了今晚,霍爾熙康會痛苦、蒙羞,甚至飽受人民的暗地嘲笑;他要他飽受流言之苦,且永遠無法有澄清的一天。這就是他想要的,而這個代罪羔羊的太子妃,也只能說是她的不幸吧!誰教她讓他瞧見了她那非入皇宮不可的貪婪模樣呢!
「你姓霍爾……你是熙康哥哥的兄弟?」霍爾是國姓,除了正統皇室血脈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用這個尊貴的姓氏,而他的名字又和熙康哥哥只差一個字,所以她大膽猜測他是熙康哥哥的兄弟。
「不錯,你這個女人不傻,但也只是我和他第一次交手的棋子。」言下之意,這只是個開始。
哈塞環宣的臉色霎時慘白,讓本是雪白如瓷的她顯得沒有生氣;她先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而後轉身想跑。
「想跑去哪裡呢?這片竹林沒有我的帶領,你是出不去的。」霍爾弘康輕輕鬆鬆將手臂收緊。
她被定在他的懷裡,縱然掙扎著卻逃不開。「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
「如果我要放開你,何必捉你過來呢?」
他的手隨著話落擺放在她胸前的渾圓上,令她羞紅了臉。他怎麼可以?
「放開我!」不住的掙扎讓她的雲鬢松亂,但她無心理會,只想逃開這一切。
天知道,與陌生男子在外頭度過一夜,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別掙扎了,我玩你,和霍爾熙康玩你,不都一樣嗎?」
他放肆的話吐在她的耳畔,令她羞愧的流下淚水。
「不要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可你知道,這樣的羞辱對熙康哥哥已經夠了。」一夜未歸的太子妃……天!這會惹出什麼樣的風波,她無法細想。
他將她擄了來,就是為了給熙康哥哥難看吧?那麼他已經辦到了,還想怎樣?
她的身子被他撫過了,已不再貞潔,也喪失了太子妃的資格……「夠了?你以為這樣就夠了?還沒完呢。」他拒絕看她懇求的淚水,滿心滿腦的只知道,他一輩子無法見人的痛苦是他們該還的,可惜他們死得早,否則他不會單單只對付霍爾熙康。
「反正你回去後也是身敗名裂,何不徹底一點!」他啃咬住她的耳垂,腹下的慾望一緊,感官的刺激讓他忽略了應有的理智;他撕開她紅色的外衣,片片的紅花灑落一地,像是在嘲弄她即將成為殘花敗柳。
「不,不要!」
「我會讓你要的。」說完,他不顧她的掙扎與反對,堅定的豐唇覆上她的,展開他最完美的報復。
微蒙的四更天,霍爾弘康把靈魂賣給了魔鬼。
至於為什麼是魔鬼?因為只有他知道,哈薩克人把魔鬼當成了真主阿拉在侍奉,而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哈薩克人……**
*白雲如以往般飄浮在藍天似海的草原上,本以為永無止境的黑夜已然遠去,換上的是晴空萬里的白晝。
這青青竹林中,依舊是這般蒼翠;這浩瀚的天空之下,萬物依舊生機盎然,只除了她……屬於她的命運在一夕之間改變了。
但她拒絕用哭泣來承認自己的懦弱,儘管她已經撐不下去了。可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沒有洩露絲毫,她已夠不堪,不需要旁人再來提醒她。何況,會變成這樣,他才是始作俑者。
「你什麼時候會讓我回去?」她揪著翠綠色的兜衣,身上僅存的一件衣料。
霍爾弘康的視線隨著她裸露的長腿慢慢往上游移,看她抓住胸前的青蔥玉手死白,臉上也有殘存的蒼白,他抑制心中的不捨,再次堅定的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她該受的。
「還不夠久,等我覺得夠久的時候。」他不告訴她,其實他的內心有些不捨她的離開;送她走後,他們就此形同陌路,他還不想這一刻到來。
另外一方面,她才失蹤一夜,阿孜那﹒哈塞策如果有心,仍是可以封鎖消息,不讓任何人知道。一如他的想法,一旦做了,就要做得徹底,計劃沒道理因為心疼她而改變。
「你……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再碰我。」身上的斑斑紅印證明了昨夜他和她的放縱,但那是個錯誤,她不能再錯下去。
「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你一點籌碼也沒有。相反的,如果我將昨夜之事洩露出去的話……」他勾起她的下顎,面無表情的提醒她,她只是個俘虜。
「不、不要……」他為何這般殘忍?毀了她的清白之後,再來羞辱她僅存的自尊,她已不敢再想像自己未來的命運了。
「不要?哈哈哈,我又不是霍爾熙康,只有他才聽女人的。」意指他這個傀儡太子永遠活在太后的操縱下,不但沒實權,還讓他看不起。
「不,熙康哥哥不是這樣的,他只是……」話說到這裡,哈塞環宣猛地住口,她發覺她是如此不瞭解霍爾熙康,不論是他內心深處抑或是治世手腕,她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紅顏知已;充其量,她也只是他兒時的玩伴罷了。
原來,事實的真相如此可笑!
過去她從未曾想過她和霍爾熙康未來要如何相處,更不曾想過嫁給了人人羨慕的太子,她必須盡哪些責任;而這個男人的出現,提醒了她,她犯了多大的一個錯。但她卻無法感激他,因為讓她覺悟的,是一個視霍爾熙康為敵的人……「只是如何?只是鳩佔鵲巢、只是貪生怕死、只是毫無主見、只是懦弱無能?現在,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處理太子妃的婚前失貞?」他的話裡充滿怨懟,彷彿宣洩心中憤怒,而她則成了霍爾熙康的代罪羔羊。
他再次將她帶入懷中,佔有似的覆上她的紅唇;她再也動彈不了,只能任其為所欲為……**
*「你很痛苦。」歡愛過後,哈塞環宣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他,得到這個結論。
數不清被擄來幾天了,這片竹林裡,似乎沒有別人在此出入,每天睜開眼,看到的只有他。然,令她害怕的是,閉上眼睛的時候,她還是想著他……「你在胡說什麼!」霍爾弘康拒絕承認什麼。在得知自己是被棄養之後,他已經失去所有的感覺。
「其實你也不想的,對不?」她看進他深邃的眸子,他的長相英挺俊美,五官深深刻劃出他的堅毅和英氣,幽眸裡鎖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有言語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透露出來的恨,她認為她比任何人都瞭解他、懂他。
甚至瞭解的程度比霍爾熙康更甚,一個婚前失貞的女人如此深刻瞭解另一個男人,她不該的。
原來,她不僅喪失了太子妃的資格,就連女人應有的婦德也喪失了。
可奇怪的是,她並不遺憾,反而感到鬆了口氣。太子妃這三個字太沉重了,她終於在今天知道,她背負不起這個責任;或許,這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吧!
是他讓她明白的。
與他相處短短幾日,雖然他們不常交談,雖然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如此惡劣,但她至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恣意地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裡,有多麼快樂!一如他,他雖然被仇恨包圍著,可這是他的生存方式,誰能說他錯呢!
「你也不想這樣的,是不?我知道你渴望親情、渴望……」
「住口!你以為你是誰?誰說我渴望那些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在我眼裡,那只是糞土!」霍爾弘康飛快地打斷她的話,否認一切。
他雖如此鄙夷的否認,可哈塞環宣心裡再清楚不過,她不想在口舌上佔他便宜,於是說道:「你承認也好,否認也好,總之我們今天休戰,好嗎?」
他沒有回答,心裡卻有另一番打算。
她悄悄地合上眼,思緒好像拉回十年前……「太后奶奶是個十分慈祥的人,她不像一般帝王一樣霸道、果斷;相反的,她有著容人的雅量和治人治世的本領。對了,還有雅丹泊……」
雖然當時年紀小,可阿爹也是一族之長,她可以聽到的消息比任何平民都多,自然對皇室有很深刻的瞭解。她之所以告訴他有關皇室的一切,就是希望他能解開心結,原諒他們二十年前將他遺棄的行為。
可,她不知道他心中的恨有多麼深厚,更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就是靠著這股恨才能活到現在,豈是她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就能抹煞掉的?
對於她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霍爾弘康都置若罔聞。
「說說太后為什麼指你為太子妃?」他再次打斷她,對於太后和太子有多慈祥、多勤政愛民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哈塞環宣笑笑,沒睜開眼睛,思緒繼續停留在過去。
「十六年前,太后、皇上、皇后一行人微服出巡,來到了族裡。阿爹是族長,理所當然必須善盡接待之責,族裡內外忙得不可開交,阿娘卻在當晚陣痛。皇后和太后也不避諱,憑著她們的經驗替阿娘接生……」
「所以,憑著一個緣字,你就成了太子妃?」他替她接了下去,心裡卻對他們的行為不以為然。一個緣字可以接納一個人,一個孽字卻無情的將另一個人的生命棄之。她和他的際遇,可真是天壤之別啊!
「弘康哥哥,其實他們並沒有不要你啊,只是不得已將你送到外面寄養。」
「你懂什麼!寄養?哼,說得真好聽,你可知道一輩子只能當一個影子的痛苦?你可知道一個從小父母不詳的孤兒是如何被欺侮的?這些你知道嗎?你受過嗎?」傷口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撕開,外傷可以治癒,可心呢?他逝去的孤單歲月誰來賠給他?
而始作俑者那麼輕易的撒手歸去,留下他活著,要他一輩子見不得人,這就是他該受的嗎?
與他們的殘忍相較,他的所作所為只是小小的宣洩不滿罷了!
「弘康哥哥,你不要這樣,說好了,我們今天休戰。」空氣中傳來的怒氣讓她不用睜開眼就清晰可覺,如果他願意,她願撫平他前半生所受的痛。
「那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他似在說她的不自量力,又似在說休戰只是她天真的想法。
他們之間永遠無法休戰,尤其是在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後。
「弘康哥哥,放下仇恨吧!我跟你走,我們去中原,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願為他編織一個綺麗的夢,她的心已成為他的。
「放下!?」霍爾弘康突然仰天狂笑,止不住的笑聲聽來卻是無比的淒涼,「你在說什麼?放下?你以為你是誰?是啊!堂堂一個太子妃,是有權力命令一介草民做這做那的,可你還是嗎?」
他冷諷的語氣提醒她,不管他們之間經歷了什麼,她仍是個殘花敗柳的太子妃,他依舊是個活在暗處的影子,他們的對立仍然不會改變;更殘忍的是,他的復仇之計不會因為有她而遲疑。
「弘康哥哥--」她開口還想再勸。
「住口!我不是你的弘康哥哥。」霍爾弘康翻身站了起來,惡意的說:「起來吧!該是送大禮回去的時候。」此時,林間吹來一陣風,冷得哈塞環宣不住的哆嗦。「回去?」
「沒錯,回去。」他微揚笑,心頭產生一股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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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路程是短的,在他們還沉浸在彼此的思緒之時,維吾爾族族長的府邸就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哈塞環宣這才發覺,其實霍爾弘康並沒有把她擄到很遠的地方。
「到了。」他停住腳步,並放下她。
「嗯。」哈塞環宣點頭,雙手不自覺地搭在他的胸前。
霍爾弘康毫不留情地命令她放手。
她的衣裳全被撕破了,只有那件翠綠色的兜衣、褻褲完整無缺,他告訴自己,沒讓她光著身子回去,他算是對她留情了。她還想怎麼樣,在這裡勾引他嗎?
「弘康哥哥,你會去哪裡?」今後一別,從此蕭郎是路人。
「你管好自己吧!」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再說也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見他即將離去,哈塞環宣一時心急喚住他:「弘康哥哥,你、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最後一次……」這是懇求,也是永恆的留念,不管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她會一輩子記得他,這個她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回去吧!」他沒成全她這個願望,轉身就要走。
「弘康哥哥,你不成全我嗎?即使我會因你而死?」
霍爾弘康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你不會死的,你死了,會少了我報復的快感,你忍心嗎?」
哈塞環宣知道他的意思。是了,他看穿她了,她會為了成全他的快樂,而滿足他想要的。
「那……我可以要你腰間的龍形玉□嗎?」
「無所謂。」他把繫在腰上的青龍玉□丟在地上,那是他最不需要的累贅,能夠證明他太子身份的累贅,她要就給她吧!
「謝謝你,弘康哥哥,你先走吧!我送你走。」她彎身撿起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感受它的溫度。「你保重!」
霍爾弘康頭也不回的離開。眷戀只會讓一個人懦弱,這不是他,因此他不需要回頭……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地另一端,他深吸了口氣。他走了,她也該回去面對屬於她的一切……**
*阿孜那府邸因為哈塞環宣的失蹤而亂成一團,離奇的是,當夜一共有三個人在場,卻無人能具體形容賊人的身形和面貌,造成官府辦案困難。
本來,在阿孜那族長的要求下,這件太子妃失蹤案要秘密進行,可在太子妃失蹤三天,官府終日進入民宅胡亂搜索之下,再也隱瞞不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是族裡的恥辱,他們深知此事鬧到皇宮之後,會惹來什麼樣的風波;是以每個族人對此事雖心知肚明,對外都一致三緘其口,這才沒有把事件擴大。
今天,是哈塞環宣失蹤的第八天,哈塞策早已為愛女失蹤而眉頭緊鎖、愁白了發。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還沒來得及歎氣,一名士兵匆匆跑進來,他抓著他的肩頭就問。
「稟告族長,沒有。」士兵也氣短。沒日沒夜的找了這麼多天,他們官府都覺得對族長有愧。
「沒有……」哈塞策失神地喃喃自語,心智、精神都在緊繃的狀態。
就在這時,又一名士兵跑進。
哈塞策回神追問他相同的話。
「稟告族長,小姐……小姐回來了,小姐她……」
哈塞策聞言立刻推開士兵奔了出去,沒聽士兵說完話。
「小季,你說小姐她怎麼樣了?」一旁的士兵替族長追問。
「唉,總之就是這件事傳到太后那兒,我們就等著被殺頭了!」
**
*匆匆地奔至屋外,哈塞策被眼前的景象給愕住了。莫說他年事已高、見識比別人多,他這一生,還未曾料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般衣不蔽體、遭人指指點點。
「阿爹!」哈塞環宣跑向哈塞策,沒穿鞋子的纖足上滿是雜草,頭髮雖然看得出有整理過,卻仍顯得凌亂,這成何體統!
「快進去!」哈塞策沒搭理她的叫喊,忙不迭地脫下自己的長袍將女兒的身子覆住;他這才發覺,她的背上沾著塵土,再怎麼糊塗的人見到了,也知道她發生什麼事。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做事!」哈塞策回頭一吼,把看熱鬧的人潮喝散,「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在嚼舌根,就趕出維吾爾族!」
大夥兒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他們都不敢與族長做正面衝突。
「阿爹!」哈塞環宣沒見過阿爹如此惱怒的一面,他一向是勤政愛民的好族長,卻為了她……「住口!去梳洗梳洗,回頭到我的書房來。」哈塞策沒再看女兒一眼,卻心痛至極。
「是。」哈塞環宣低著頭,她知道自己讓阿爹蒙羞了,要是讓阿娘知道,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呢!
可她卻一點也不後悔。
**
*片刻後,哈塞環宣便梳理整齊的來到哈塞策的書房。
「環宣,那個人是誰?」哈塞策開門見山的問。
「我、我不知道。」
「那好,把他的畫像畫出來!」女兒描繪丹青的能力是眾所周知的,哈塞策就不相信,憑著畫像,他會捉不到人。
「阿爹,他……他穿著黑衣,只露出兩隻眼睛,環宣畫不出來。」
「看著阿爹說話!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他穿著黑衣,我只看到他的眼睛,環宣畫不出來。」哈塞環宣看著自己的父親,勇敢的再重複一次她所說的。她怎麼能讓阿爹知道,她被一個不是自己夫君的男人擄去了身和心。
「環宣,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欺騙阿爹?」
「阿爹,我沒有。」他應該走得夠遠了吧?她永遠記得,在天之涯有一個她願意付出一切去愛的男人。
哈塞策心痛地看著女兒。他的女兒從小到大不曾說謊,卻在這一次欺騙他。
「環宣,你老實說,你……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哈塞環宣搖頭,但眼角的淚水卻洩露了一切。
哈塞策心痛的閉上眼。是啊!他何必多此一問呢?
他的女兒有多美,維吾爾族裡的未婚男子目光都繞著自己女兒的身上打轉;若不是她早被太后訂了去,他的門檻早被求婚男子給踏平。而那名黑衣人,無端地將她擄了去,怎會錯過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阿爹,對不起。」哈塞環宣選擇了不說這條路,現在不說、以後不說,永遠也不會說,她會隱瞞這個秘密直到死去。
「對不起什麼呢?是阿爹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受這種罪。還好,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明天你收拾收拾就進宮去,這件事情就當不曾發生過。」
哈塞環宣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阿爹,您還要女兒進宮去?您明知道女兒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你失蹤這幾天阿爹瞞著,這事兒不會傳到太后那裡去,你就進宮去做你的太子妃吧!我會告訴太后,讓她允你在宮裡待到十八歲大婚,這兩年你也不用回來了。」這裡就留給他善後,他一定會善盡保全女兒名節的責任。
「阿爹,我……我已經不是閨女了,進宮……」
「誰說你不是閨女來著?你是!阿爹會安排好一切的,你就安心進宮受封吧!」哈塞策心中已有打算。哈塞環宣看著父親,對於未來,她茫然不知所措。
哈塞策坐回案邊,拿起毛筆就寫,他要上書。
而哈塞環宣則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兩父女誰也沒有發現,窗外一抹鬼祟的身影,帶著詭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