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這種所謂大家閨秀,駱婷一向有心得。
「如何?」她得意地笑睨一邊的他。
「婷兒你這……」他是哭笑不得,早知就他自己說,還不會讓人家這麼難堪。「哎,娘不會答應的。」
「放心,只要相公支持我,我自有辦法。」
勤懷書開始擔心了,「你可別……別氣壞了娘的身子……」
「嘻嘻嘻,你擔心呀?」駱婷柔媚地情進他懷裡,舉手在他胸膛上畫圈圈。「既然擔心,為妻的我就不管嘍?不要明天晨起不見我才後悔呀……」
勤懷書苦笑地拉開她作怪的手,「你威脅我?」
「哪敢呀!」她細聲細氣地說。「我是當人家媳婦的嘛;父母不宜,去。娘既然不喜歡我這個媳婦,你能留我嗎?大孝子。」
「你……」還說不是威脅?勤懷書臉上陰晴不定。
換作從前的他,聽到她這樣的話老早斥責一頓為人媳的道理,趕出勤府去,哪還真細想著她話裡的意思,在妻子與娘親之間搖擺不定?
她話裡明擺著——娘與我,你只能選一邊站。
這麼囂張的女子呀!
「大少爺,老夫人請你與……大少夫人過去。」一名僕人同情地看著他。
自從他帶駱婷回府之後,最常在僕人眼底看到的似乎就是同情了。
勤懷書回神,「知道了,下去。」
駱婷瞄了一眼離去的僕人,「娘派人來催了呢!你說呢?」
所謂的大家閨秀,受了委屈一定找靠山嘛!預料中事。
「你……唉!」他感到挫敗地抱住她,將頭擱在她肩上,閉上眼。「我愈來愈相信勤昌的話,我一定不知不覺地讓你下了蠱,才會讓你耍得團團轉。」
「嘻,想要解藥嗎?」
「有嗎?」
「有呀,看你要不要罷了。」
勤懷書睜開眼,入眼是她黑亮的髮絲,他撫著,那柔細的觸感漸漸取代羽兒表妹留在他手裡的感覺。
他勤懷書一輩子做人依正道而行,但求無愧於天、無愧於人,唯—一次的放縱造成他唯—一次的出軌,招惹了這小妖女回來——勤昌說得沒錯,她真是妖女,不然他怎會被迷得暈頭轉向,視而不見誰是誰非?
「算了。」他認栽。
「唯一的機會喔!」
笑而不語,勤懷書傾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他心甘情願受這個蠱,只因它是她給的——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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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
在場的人是因為有一場好戲看而來,怎知一件親事會扯到分家去?
二娘、三娘、四娘興奮之餘卻又隱覺事情沒這麼簡單,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勤懷書也是一臉錯愕,「婷兒,弟弟們還年輕……」
「不年輕了,我十五歲便出來闖蕩江湖,小叔們最小的也超過這歲數了吧?」駱婷掃了一眼面露驚喜惶恐的眾位勤府少爺們,繼續低聲說道:「你一味的為他們擋風速雨,他們永遠不知道外面的可怕,不如放手讓他們去磨練,跌倒也是一種學習。」
勤懷書聞言一震,低頭思索她的話。
勤老夫人鐵青著臉,怎也不可能讓一個野女人把勤府給分了!
「這個勤府還是我當家,你當我死了嗎?懷書,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
何靜雯怔怔地忘了哭泣,這首富分了家不知落到第幾富去了,她、她還要嫁嗎?
「娘此言差矣。」駱婷鎮靜地開口。
她要一次解決這個勤府的問題;家大業大問題就多,巴著她相公的蟲子也只會多不會少,還要她相公每天累得像頭牛賺錢供這群紈褲子弟享樂……
世上哪有這種事?而這群敗家子還整天想方設法奪產,一點都不思振作,以為管理偌大家業容易嗎?
「住口!我在同我兒子說話,輪不到你插嘴!」勤老夫人憤怒地一敲龍頭枴杖,言語間再也不掩鄙視,「你是什麼身份,竟然妄想為正,告訴你,靜雯才是這個家未來的當家主母,我死了也輪不到你!」
旁觀眾人期待地望著不驚不懼的駱婷,盼望她堅持到底。
「當初我同懷書回來的條件就是我為正,這是懷書親口應允的。」駱婷緩緩地說道,「再者,這個家的當家從公公死去之後便是懷書,不是娘,娘只是懷書的親娘……」
「你……」
「婷兒!」勤懷書聞言蹙蹙眉,「不許這麼跟娘頂撞。」
「哼!好啊!你今天翅膀硬了,你爹死了就這麼對我?老爺呀,你看看你兒子呀,有了媳婦忘了娘呀!」
勤老夫人哭得呼天搶地的,身邊的何靜雯連忙安慰,「懷書哥沒這個意思,他只是一時讓鬼迷了心竅……」
「娘,您辛苦了這大半輩子,是該好好享享清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駱婷慢慢走到一個放置盆栽的小几旁,掏出一罐只有小指大的瓷瓶。
眾人看得迷糊,不知她下一步要做什麼,不過勤老夫人才不管,繼續呼天搶地地道:「懷書,若你還認我這個娘,就把這女人休……」她的話戛然而止,瞪大了一雙老眼。
眾人跟著倒抽一口氣——
駱婷若無其事地收起小瓷瓶,像是沒看見那棵瞬間枯黃的盆栽似地。
「來人,扶娘進去休息,別讓娘太操心。」她輕聲命令。
僕傭們抖了抖,遲遲不敢行動,直到駱婷不耐煩地蹙了眉頭,「要我再說一次嗎?」
愣在一旁的婢女才受驚地趕忙上前扶起勤老夫人,而勤老夫人也愣愣地任由婢女扶起,進了房。
正廳裡一瞬之間啞然無聲,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眾人都為她露的那一手而驚然,試想,那毒藥若不是灑在盆栽上,而是灑在人身上……各人無不為之戰慄。
好半晌,廳裡只聞得呼吸聲。
勤懷書責怪地望了駱婷一眼,而她只是聳聳肩。
「懷……懷書哥,你、你就任由這個可怕的女子……欺侮伯母?」何靜雯顫抖的聲音響起,不敢相信在她心目中一向是正人君子的勤懷書竟然如此縱容駱婷威嚇勤老夫人?這根本是逼退勤老夫人放出手中權力!「她、她……好可怕!」
這句評語,眾人只敢在心中附和。
尤其是勤府少爺們,一想到自己過去竟還把她當無知女子般調戲,欲借由她控制大哥,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為自己大難不死而謝天謝地。好在他們沒對她動過粗,不然今天恐怕連骨頭都不剩,還死得不明不白。
對駱婷的舉措,勤懷書雖不贊同,但卻無可否認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只是讓娘受驚了。
他當了一輩子文弱書生,雖知武力易使人屈服,卻不知收效如此之迅速。
駱婷的目光落到何靜雯身上,惹得她驚然一驚地縮起身子。
「何小姐還想與我為姐妹嗎?」她瞇眼一笑,「我對妹妹一向挺好的。」
「你……誰要與你這蛇蠍女子為姐妹?」何靜雯害怕又嫌棄。「我、我要退親!」
語畢,她落荒而逃,連一時半刻都等不了,才來不到半天便又原車回家。
好極了,解決一隻小蟲子。
「那……」駱婷環顧一遍廳內噤若寒蟬的眾人,笑了笑,「除了五娘膝下無子,只有兩女,可由我家相公奉養之外,二娘、三娘及四娘,可以開始討論如何分家了。」
短短一瞬之間,勤府大權——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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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下子出了兩件大事,都與江南首富有關。
一是江南首富勤府出了個潑辣厲害的媳婦,迷得向來溫文儒雅有孝心的勤大少爺暈頭轉向的,將勤老夫人趕下當家主母的位置;二是江南首富勤府分家啦!
兩件大事豐富江南人們的飯桌,成天拿出來討論。
人們最津津樂道的還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大少夫人,傳她手段厲害呀!一手控制勤大少爺,還讓府內下人噤若寒蟬,一句閒話都不敢多說,惹得局外人更加好奇。
怎麼?這個大少夫人是生得三頭六臂嗎?細想又不可能三頭六臂能述得勤大少爺團團轉嗎?想來想去還是只能說她手段厲害、行事毒辣,活生生是妲己轉世的最佳代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僅把勤大少爺原來的未婚妻嚇得連夜離開,還把勤府少爺們一把掃地出門。
這神秘的大少夫人究竟是誰呀?好端端的江南首富換人做做看,這……
勤老爺子地下有知也會氣得翻身啊!
商場上的人也千方百計想從當事人勤大少爺口中套出點什麼來,卻總是得到一抹無奈的笑,隨人臆度了。
唉!可憐的勤大少爺,就是脾氣太過溫和才會讓惡婦騎在頭上。
而勤府內,眾人口中手段厲害的主角卻聽這些流言聽得頗樂的。
真是有趣,行走江湖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成為他人口中的話題嗎?之前她初出茅廬,卻因靠山強大,使毒手段陰狠高超而讓人封了個「毒仙女」的綽號,讓新生俊彥無不想一親芳澤卻又顧忌著她使毒的手段;如今她沒亮出自己名號,卻也照樣成為眾人口中的話題。
嗯,雖然她溫厚的相公可能不會太高興。
「婷嫂嫂,你想到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勤懷鈴好奇地望著大嫂臉上的笑。
其實她覺得大嫂沒下人們說得那樣可怕,大哥也不是外頭傳言懼妻的男人;大哥大嫂感情甜蜜,讓她看了好羨慕。
若她將來的相公能同大哥那般溫柔就好了。
駱婷的眼睛望向小姑那張可愛的小臉,捏了她一把。「我想到外面人怎麼說我的就開心,好多版本哪!還有人編成段子在茶樓說呢!嘻嘻。」
勤懷鈴疑惑地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婷嫂嫂不該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駱婷學她眨眨眼,卻硬是沒那種可愛單純的感覺,多了分狡獪的嬌媚。
「為什麼不生氣?他們把婷嫂嫂說得好糟哪!」勤懷鈴睜著大眼睛道。
換作是她,一定會很難過。
「鈴兒妹子為我抱不平哪?」駱婷笑著抱住她,「哎,嫂嫂我好感動幄!」
勤懷鈴至今猶不太習慣嫂子熱情的感情表達方式,有些不自在。
「婷兒,你沒見到鈴妹的彆扭嗎?」勤懷書一來妹子房裡便見娘子大吃妹妹豆腐,不禁出言解救妹妹。「放開她吧!」
「早晚不來,一來便壞了我與鈴兒妹子聯絡感情的大事。」駱婷啐著放開手,改而投進相公懷抱,讓一邊還沒出嫁的閨女紅了臉。
自分家之後,勤懷書很明顯地多了很多空閒,樂得全拿來陪伴娘子;勤老夫人似乎也死心了,接受這本已成舟的事實;到了嘴的肥肉怎可能吐出?要再閤家是難了,她也只能安分地頤養天年,至少,兒子待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孝順。
「嘻嘻,相公,今天聽了什麼趣事要來與我分享呀?」駱婷賴著他,也不避人家的目光。
「沒什麼趣事。」那些洋話怎能說給婷兒聽?勤懷書的手勁重了些,不悅地想到外面的蜚短流長。
只要自問對得起自己良心,他何管他人說三道四?但就是為婷兒抱不平。
他似乎總是軟弱地要婷兒為他背起莫須有的罪名,總是她去當惡人,而他,就成了他人口中那個仁善被人欺的勤大少爺。
當他反省起自己的自私時,著實覺得無顏面對婷兒。
他該當保護她的大樹,卻不知不覺中讓她守護。
他知道,婷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不願讓他太勞累、不願讓他為難,一舉扛下所有惡名,他卻只能在旁默默看著。
他當的這是什麼相公?!
當初帶她回來不是為了這些呀!是為了讓她有個名分、是為了……負責。
負責?
原來這種情緒叫做……
「書獃子,你想什麼事這麼嚴肅?」駱婷捏了下他鼻子,笑問。「莫不是娘又要你休了我這惡媳婦?」
勤懷書沒說話,勤懷鈴趕忙說:「不會的,大娘知道婷嫂嫂是個好媳婦,沒惡意的。」
駱婷聞言笑睨她一眼,「鈴兒妹子真是善良。放心,嫂子我會為你找個好婆家,讓你風風光光出嫁,一輩子沒人敢欺負你。」
勤懷鈴倏地紅了臉蛋,嬌羞地嚷道:「誰說沒人敢欺負我?嫂嫂不就排第一個?」
「嘻嘻嘻,有進步唷!」
看著姑嫂和樂地笑鬧,勤懷書心底倏起的不安又壓下去。
縱然婷兒曾是江湖兒女,但她現在已是勤家婦,不會突然消失不見的,他的擔心實是多餘,雖然婷兒最近常溜出府,但只是愛玩……
「書獃,你又發呆了喔?」
「婷兒,我……」
「少爺。」一名婢女跑進來,「表小姐來了。」
「表小姐?」勤懷書疑惑地問:「哪位表小姐?」
「是……」婢女不安地覷了眼少夫人,小聲道:「是羽兒表小姐。」
勤懷書一愣,駱婷則是注意地瞇起眼來。
「羽兒……表妹與夫婿來拜訪嗎?」他定定心神問。
「不……不像。」婢女更不安了,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更細了。「表小姐她……她是來投靠少爺的,說是……說是表姑爺……表姑爺欺騙她,不要她了,她來要求少爺收、收留她。」
勤懷書聞言狠狠失了神,如今……他能怎麼待她呢?
或是說,該如何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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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老十,你覺得李鳳揚會不會是誆我們的?」駱九坐在酒肆裡,對剛從七王爺口中得到的消息抱以極度懷疑的態度。
勤大少夫人?就算他再沒常識也知道「夫人」兩字代表已婚婦人,而大姐會跑去嫁個商人嗎?
連江湖上已成名的年輕俊彥,大姐都不放在眼底了,眼高於頂的她怎會去屈就一個小小商人?更甭說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從小大姐就愛欺負老十,只因為她討厭老十成天拿著本書之乎者也的搖頭晃腦,活像個窮酸儒生——或許該多謝大姐的「教誨」,老十才沒真變成個酸儒。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說大姐春心動了嫁人,這他很勉強可以相信,但說她嫁了個只會唸書談生意的文弱書生?打死他也不信!
駱十書卷氣濃厚的臉上表情淡淡的,品著茶緩緩道:「總是線索。」
人海茫茫,尋一個人談何容易?
若說大姐是潛在一個與江湖無關的商人家中,那麼她的突然失蹤也可以說得通了。平常百姓如何會知道江湖上有名的毒仙女是何人?就算聽過也不會去在意,只當茶餘飯後的消遣聽過便忘。
「那你是打算跑這一趟了?」駱九一杯酒一口氣飲盡。
駱十默然不語。
駱九逕自替他下結論:要。
有時他真懷疑他們真是打從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嗎?
打小就一副少年老成的小老頭模樣,他們打小一同給大姐「愛護」到大,也沒見他變成跟他同樣的苦瓜臉啊!
「既然你要跑這趟,那我就留在京城繼續等消息。」
駱十瞥了九哥一眼,「要去一起去。」
「嘿,我是怕李風揚又有新的消息傳來,分開行動比較有效率。」駱九說得好聽,其實只是懶得跑這一趟。開玩笑,從京城跑到江南,還是為了一道真實度不到一成的消息?他又不是整天閉著沒事做。
「借口。」駱十毫不給面子地揭穿。
駱九有懷疑,他也有;他懷疑根本是出娘胎時被駱九踹回一腳搶先出生,只差半刻鐘啊,半刻鐘就注定他這一生矮人一截。
被當面戳破的駱九索性大方承認,「對,反正我是你哥,你得聽我的。」
駱十睨了他一眼,他哪點像個做人兄長的?
「我去也行,若見到大姐,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駱十淡淡說道,拿起一本書來翻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駱九擰起濃黑的劍眉。
「你說是什麼意思?」他反問。
意思就是,他會加油添醋地陷害他!
「你好樣的!我是不是你兄弟?」駱九死命瞪著他。
駱十心不在焉地翻過一頁書,「那你當不當我是你兄弟?」
是兄弟,就不該使喚他去奔波,而自己待在京城喝酒聽曲。
「你……」
「對了,我也該跟大哥報備一聲。」駱十像是突然想到的提起,眼睛片刻不離書。
意思就是:不去,除了大姐那關,別忘了還有七個哥哥那一關。
駱九死瞪他良久,見他不為所動,氣悶地灌下一大口酒。
過了不知多久,駱十合上書,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望向兄長,「如何?九哥要一道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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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兒生得……該怎麼說呢?不特別嬌弱、不特別豐腴,也不特別美麗,眉眼之中自有一股強悍之氣,看得出來脾氣剛烈,個性堅強固執,自有主見。
這樣的人說她會因父母之命嫁人,駱婷打心底不信。
真好呀,吃回頭草的人怎麼找借口來來去去都差不多呢?
冷眼旁觀著,駱婷臉上帶著笑容,讓旁人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也因此,家僕都極有默契地遠離少夫人三丈距離,不敢太靠近,怕遭了少爺的池魚之殃。
「懷書哥,你為何要分家?」楊羽兒斷斷續續地哭完了她「所嫁非人」的遭遇之後,劈頭就這麼一句,語帶責怪。「羽兒一來蘇州就聽到這麼大消息,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習慣地,勤懷書掏出手絹為她拭去臉上殘留的淚漬,微笑道:「我以前就提過,自己一人掌理這麼大產業也累,不如讓弟弟們去闖一片天,我也輕鬆。」
「懷書哥可以放些商號讓其他表哥管理,何必分家?這些都是勤府祖產呢!」楊羽兒心有不甘地說,「而且聽說懷書哥只拿了八份財產之中的一份,這不是太吃虧了嗎?」
「哪有的事?」勤懷書收起手絹,仍是笑著。「兄弟一人一份很公平。」
「你是長子呀!」
「別說這些了。你長途跋涉來此也該累了,去歇歇好不好,晚膳再去喚你?」
「懷書哥還是這麼體貼。」楊羽兒得意的笑了。
她不是沒看到一邊站著的女人,但勤懷書沒介紹,她便不必去自貶身份攀談。
到來之後聽說勤懷書娶妻、分家,她心裡是有些惴惴不安,但一見到他的態度跟以往一樣毫無改變,她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篤定多了。
一定是他心傷於她的別嫁,才草草娶了一女過門,根本算不得什麼威脅。
勤懷書一向耳根最軟,又最念情,還怕他不迎娶她過門?
再見熟悉的嬌顏,勤懷書的內心是複雜的,想著自己心事的他一時忘了注意駱婷的反應,劃下一道不深不淺的鴻溝。
他沒有想過楊羽兒為何會在這時候出現,為何不回娘家而來這兒?也沒想過自己不變的態度有何不妥,他只是很單純、很習慣地對她噓寒問暖,就像以前一樣。
「我叫下人帶你去火螢閣。」
「羽兒以前不都住在懷書哥院落裡的南廂嗎?就住那兒好了。」
「這……」
「就這樣吧!懷書哥不必替羽兒費心,這兒羽兒熟悉得就跟自己家裡一樣。對了,舅母現在在哪?羽兒該去請安。」楊羽兒故意不讓他把話說完,一陣搶白之下似乎事已成定局。
「但……」
「還是懷書哥不歡迎羽兒了?」楊羽兒忽然面容一變,可憐兮兮地道。「你不肯原諒羽兒嗎?」
「當然不會。」勤懷書忙說,「勤府永遠歡迎羽兒表妹。」
「太好了!」楊羽兒不避嫌的抱住他,「喜極而泣」地嚷,「謝謝懷書哥。」
僕人們倒抽一口涼氣,悄悄地再退三丈,直要退出廳門,只因少夫人眼中射出的寒氣,足以凍斃所有有生命的事物。
少爺啊!明年此時,小的們會去為你上住香的!
駱婷瞇起眼,看著勤懷書非但沒有推開,反倒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喜極而泣」,楊羽兒確實該喜極而泣,天下再也沒這麼好騙的書獃子了,偏巧就給她遇上一個,還放在手心裡給要得團團轉。
而這個書獃子好巧不巧就是她駱家堡駱婷的「相公」!
駱婷緩緩向前兩步,「相公,不為為妻的介紹?」
「啊?婷兒。」勤懷書像是這時才記起妻子的存在,有些尷尬地推開楊羽兒,殊不知此舉看得駱婷更是怒火中燒。「婷兒,這是大姑的女兒,閨名羽兒。」
「哦,說來我能嫁給相公還是托了你的福呢,表妹。」駱婷揚唇微笑。
「懷書哥,她是……」
「婷兒是你的表嫂。」勤懷書再遲鈍也知道某人正在極度不爽當中,連忙過去駱婷身邊摟住她。
楊羽兒看得妒火中燒,她記得表哥以前最吝於把愛意表現出來,認為這種肢體動作有礙善良風俗,為何對這女人做起來卻是如此自然,毫不忸怩?
勤懷書卻是讓駱婷給感染上這習慣,她對於「疼愛」的對象總愛動手動腳,也強迫他要表現出來,明知他不習慣偏愛逗弄他,久而久之,近墨者黑。
駱婷冷冷一笑,「表妹,歡迎你。總管,帶表小姐到木梅閣去。」
木梅閣,離勤懷書所居住的院落又更遠了。
總管不敢怠慢,立即來到楊羽兒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羽兒怔了怔,「我以前都住懷書哥院子裡的。」
駱婷微笑,「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以前你還未出嫁,而今你是他人的下堂婦……休書拿到了吧?懷書已娶妻室,請避嫌。表妹看來也似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這點應該不必表嫂提醒才是,是吧?」
「你……」楊羽兒這才發覺少把這女人算進去是一大失策。「我和懷書哥的感情不同。」
「這真傷腦筋呀!」駱婷把否決權交到勤懷書手上,「相公,你說呢?」
勤懷書苦笑,婷兒說得頭頭是道,他還能說什麼?「總管,帶表小姐先到木梅閣歇息吧!」
初次交鋒,駱婷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