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有孕在身,年筱芊不能如往年一般打雪仗、堆雪人,被雙婢勸阻了幾次後不高興地嘟嘴鬧脾氣。
她的肚子又還沒大起來,為什麼不能下去玩耍?
年筱芊覺得雙婢是小題大做,幫著皇上監視她。
因為年筱芊好動的性子,李曜無法放心地放任她而自行處理政事,於是讓她住進飛龍宮好就近看管,還加派了許多宮女、太監守著她,別讓她為所欲為。
身後跟著一大串人不是好玩的,她跟太后抗議皇上太過緊張,不料太后反訓她一頓,加上天天六餐補品伺候,讓年筱芊直呼受不了。
俐俐倒能理解眾人緊張的原因,再怎麼說這也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嘛。
「娘娘,來玩雙陸吧?」俐俐笑著拿起棋子。
「不要。」年筱芊仍是嘟著嘴,「我不想虐待你。」
「那來玩圍棋?」伶伶說道。
「哼,本宮不想讓你們讓得太辛苦。」年筱芊拿她上次的話回敬。
「彈棋?」
「我太笨,不想再把圍棋子弄丟了。」年筱芊乾脆撇過頭。伶伶、俐俐苦笑地對看一眼,娘娘真的記恨了。
「那要不要找幾位嬪妃一同賞雪?」
「賞雪有什麼好玩,還不就是一片白色嗎?」年筱芊不高興到了極點。
「開音樂會?」
「我只會吹笛子,而且還吹得不好,會被笑。」
「那用皂莢水吹五色泡泡?」
「又不是小孩兒了。」
見所有提案都被否決,伶伶、俐俐也有些氣火上來了。
「娘娘,您也知道您不是小孩兒?」訓話時一向由俐俐開口,「那麼您還這麼鬧脾氣?不讓您出去玩是為了您和腹中胎兒著想,不是懲罰您啊!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胎兒出了事,您要如何跟皇上交代?奴婢們又該如何跟皇上交代?奴婢們賤命一條,怎麼跟皇子皇女比?賠給皇上還不要呢。
「反正奴婢天生就是奴才命,不值幾個錢,主子要做什麼哪輪得到奴才干涉?罷了罷了,娘娘要做什麼就隨您了,反正誰叫奴婢是奴才,不叫主子當人看。」
俐俐說到傷心處,硬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俐俐,別難過,奴才是沒資格說自己命好命壞的。」伶伶安慰地拍了俐俐幾下。
年筱芊見狀,心裡有幾分愧疚,「俐俐……」
「算了,當俐俐當初看錯人了。」俐俐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奴婢今天恐怕無法伺候娘娘了,恕奴婢身體不舒服,先告退了。」
「俐俐——」年筱芊起身就想追上去,但伶伶卻大驚小怪地阻止她。
「娘娘,你千萬別跑啊,萬一出了差錯,我們十條命都不夠賠呢!伶伶去追就好了。」
一下子,最親近的兩個侍女都跑得不見人影,丟下年筱芊一人孤孤單單。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伶伶、俐俐何必這麼譏刺她呢?
她難過地頹然坐下,飛龍宮比她的翔鸞宮還大,她好寂寞喔。
以前伶伶、俐俐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的,難道她真的太不懂事嗎?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無聊嘛。
皇上忙,她也不能老纏著他,外面下雪了,以前伶伶、俐俐都會陪她玩雪的,現在卻不行。
她以為有了寶寶,皇上會比較常陪她,可是皇上還是照樣忙,而且還比以前多了好多限制,每個人都像在監視著她,告訴她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
他們心中只有寶寶,都忘了她。
年筱芊的腦筋鑽進了死胡同,愈想愈難過,眨下幾滴眼淚……???
「俐俐,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火呀?」
伶伶追著俐俐出來,想起主子剛剛的表情有些不忍。
她平時是愛逗著主子玩,可是從來沒有讓她出現那麼難過的表情,好像全天下都拋棄了她。
俐俐揉了揉眼睛,不以為意,「放心,娘娘是該下點重藥了。」
「可是娘娘看起來很傷心呢。」
「這樣她才會反省呀。」俐俐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娘娘該學著變成大人了,天知道皇上能容忍她多久呢?」
「但是皇上似乎就喜歡娘娘的無知……呃,單純。」伶伶吐了吐舌頭。
「你瞧,你喜歡娘娘就稱她是單純天真,當有一日不喜愛了呢?立刻轉變為無知愚蠢,落差多大啊。」俐俐歎了口氣。「這……可是娘娘的單純是很可貴的,我希望娘娘永遠保有。」伶伶說。
因為自己沒有,所以更希望娘娘能保有赤子般的善良單純。
這也是幸福的象徵啊,她希望娘娘永遠無憂無慮。
「我何嘗不是?但是娘娘的夫婿是當今皇上啊!勢必得犧牲某些東西。」
俐俐一向是姊妹中較理性的一個,甚至比伶伶世故一些。
沒辦法呀!一出生便給爹娘丟棄,靠著街頭乞丐撫養,嘗盡世間冷暖,她哪還能如娘娘一般天真單純呢?
她也喜歡娘娘,所以難免想得多、想得深,怕她受到傷害。
但似乎總是自己先傷害到她呀……唉!俐俐注視著緩緩飄落的雪花,發出一聲歎息。
伶伶無言地抿抿唇,她也知道俐俐是為了娘娘好,所以沒說什麼。
「哪,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快回去吧,娘娘一定很擔心了。」
而且一定很難過,說不定問在被子裡偷偷地哭呢!
俐俐笑了笑,「是該回去了,別穿幫呀!」
「放心。」伶伶回她一笑。
但回到飛龍宮一看,兩人可真是笑不出來了——「娘娘呢?」兩人動作一致地大聲問著飛龍宮裡的太監、宮女,得到的卻是一樣的回答——沒看到娘娘走出內殿。
伶伶旋風似地跑到宮殿門口緊張地問守衛的禁軍,「皇后娘娘呢?」
天啊!娘娘難道沒想通?
「皇后娘娘?」禁軍一臉莫名。
「對啊!你們沒看到皇后娘娘出來嗎?」
禁軍嚇了一跳,慌亂地連連搖頭。
慘了慘了,娘娘該不會真的想不開吧?
「怎麼辦?」伶伶幾乎快哭了。
早知道就不要責備娘娘了,早該知道她那腦袋瓜子容易想岔,卻還……唉!
現在後悔也沒用,還是找人實在,萬一真出了事,真的十條命也不夠賠啊!
俐俐尤其自責,都是她害的,為什麼要這麼譏刺娘娘呢?明知她受不了的啊……兩姊妹連同飛龍宮的太監宮女及禁軍全投入尋人的工作,一時還不敢讓皇上知道,希望娘娘只是鬧個脾氣躲起來,沒有出事情。
一票人馬找得人仰馬翻,動員了其他太監、宮女、禁軍,還是沒找到人,每個人皆一副大難臨頭的神情;先別說皇上是如何的寵愛娘娘,光是娘娘腹中還有未出世的皇子或皇女一事,就夠他們殺頭了啊!
紙終究包不住火,當眾人在宮裡找過三回之後,李曜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他正為北征軍統帥的人選傷腦筋,徐海便又帶來一件更令他傷腦筋的事。
「怎麼會呢?」李曜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微臣不清楚。」徐海其實多少知道,不過他相信皇上聽了不會高興的。
此時李曜真是坐立難安,一群進宮商議的大臣也體貼地請退;反正皇上亦無心於政事,不如明日再來吧!
一等最後一個大臣離開視線,李曜立即起身朝外走去,徐海緊跟在後。
「皇后是怎麼失蹤的?是誰發現的?」他急急地問。
徐海遲疑了下,「據說娘娘因為不能出去玩雪而鬧脾氣,宮女訓了娘娘幾句,娘娘便不見了。」
李曜聞言眉攢得死緊,「任性!朕一定要好好罵罵她。」
「皇上,娘娘本就是活潑之人,突然要她乖乖待在寢宮是勉強了些……」
徐海忍不住為年筱芊說話,自從傳出有孕的消息之後娘娘也真是辛苦了。
他看得出娘娘已經很努力克制自己,也盡量不煩皇上,現在要她連玩也不許,難怪要反彈了。
像娘娘這種平時乖巧的女子,一但真鬧起脾氣可是很難收拾的。
「住口,她一點作娘的自覺都無,萬一出事呢?」
李曜難得用那麼嚴峻的口氣談論年筱芊的事,明顯動怒了,徐海於是噤聲不語。
當李曜踏進飛龍宮時,一票宮女、太監皆跪下請罪;走進內殿,俐俐正在哭泣著。
「皇后找到了嗎?」他問。
「皇上……」俐俐抬頭見是皇上,哭得更厲害,「都怪奴婢不好,不該——」
伶伶在一旁拍拍俐俐的背,回答道:「還沒。」
「禁軍都在做什麼!」李曜氣憤地踱步,抬頭望向外頭,「朕自己出去找!」
外頭這麼冷,芊芊不知道記不記得帶一件棉襖,她一向糊塗……該死!這節骨眼她鬧什麼脾氣?
他已經夠忙了,她難道不能聽話一些嗎?
走出飛龍宮,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令李曜怔忡了下;皇宮說小也不小,該去哪裡找呢?
略微思索了下,李曜決定先去那裡看看。
徐海緊緊跟著,自從發生王爺被刺事件之後,他更加不敢離開皇上一步。
眼見景致愈來愈熟悉,徐海恍然大悟皇上的目的地。
原來是這兒啊,皇后的確有可能在這兒。
望雲亭孤立的身影出現了,亭蓋上積著雪,一些雪花也飄進了亭子裡,一道刺眼的紅色影子蹲在亭子右側柱子下,動也不動。
李曜的心頓時揪緊,輕功一展,瞬間便蹲在紅影前。
「芊芊?」他的聲音顫抖著;天這麼冷呀……黑色的發上落了些雪花,有些溶了變成冰珠子,小小的身子抖呀抖的,一半是因為天冷,一半則是因為哭泣。
細弱的啜泣聲很虛弱,斷斷續續地不仔細聽還聽不出來。
李曜心疼又心急地攬她在懷裡,催動內力為她驅寒。
「你這傻子,鬧脾氣也不要拿孩子跟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很擔心,可是出口時順序弄錯了,聽在筱芊耳朵裡更難過。
她不吭聲,只是一直哭,哭得李曜心亂成一團,只能藉怒氣發洩!
「都要當娘了,還這麼不懂事?你可知多少人忙來亂去只為了找你?為何你就不能替朕想一想?朕會有多……」
「擔心」兩個字還沒出口,李曜便被年筱芊突來的力氣推倒在地上。
「皇上!」徐海奔了過來。
「我就是不懂事嘛!」年筱芊起身使盡力氣地大吼,望著跌在地上的李曜咬著唇委屈地流著淚,「你們都要我替你們想、替寶寶想,為什麼就沒人替我想?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即使我很想你我也不去吵你,想當個好妻子;我知道寶寶需要營養,所以即使討厭吃那些補品我也乖乖吃了。
「可是我很寂寞、很不安啊!俐俐天天念著要我懂事些,伶伶說你不會永遠喜歡我,其他人又不准我做這做那,怕我給他們添麻煩,我知道他們都是為我好,可是為什麼沒人問我真正想要什麼?」
流出的眼淚很快結成了冰,凍得年筱芊瑟瑟發抖。
她哭得幾要喘不過氣,一半是因為氣候的關係。
「芊芊……」李曜真的不知道,他以為她單純得想不到這些事……「我討厭你!討厭你們!」年筱芊吼道,過度的激動使她的力氣幾乎耗盡,身體搖搖欲墜,暈眩感一波接一波的襲上,但她仍堅持著說完心裡的話——「我只是要你們多關心我一些,我想要的夫婿多關心我一些,而不是我的寶寶……」
「芊芊!」李曜驚喘一聲,轉瞬間年筱芊已經倒在他懷裡。「娘娘!」徐海跟皇上一樣驚慌。
「快傳太醫!」李曜吼道,抱起昏迷的年筱芊朝飛龍宮奔去。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崔詩茵蹙著眉起身披件襖子到外殿問道。
外面雖然寒冷,不過仙居殿中燃著足夠的炭火,似春天般暖和。
「稟娘娘,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嫣紅立即答道。
「皇后?」一聽是年筱芊出事,崔詩茵便感興趣了。「出了什麼事?
「皇后昏迷不醒,是讓皇上抱回飛龍宮的。聽太醫說有小產之虞,且皇后由於情緒不穩,在雪地中待得太久,也不怎麼樂觀。」嫣紅說出聽到的所有。
聽到年筱芊不僅有小產的可能,還會賠上條命,崔詩茵陰冷的笑了。
現在死了還真有點便宜她呢!
崔詩茵轉身走回內殿,芙蓉帳裡一道男性慵懶的嗓音傳出——「發生何事?」
聽到這聲音,崔詩茵笑得更加嬌媚,回到芙蓉帳裡抱住一個屬於男子的胸膛。
「年筱芊出事了。」
「年筱芊?」男子挑了挑眉,「出了什麼事?」
他像是隨口問問,她亦不疑有他。
「那白癡竟在這種冷天跑出寢殿,不僅孩子可能保不住,連自己一條命都會賠上。
呵,我真搞不懂皇上為何會喜愛這種女子。」她不屑地笑道。
你當然不懂,你若懂得,今日不會是我在你身邊。男子冷笑地想。
「幸好他喜愛那傻子,不然本王今日也得不到你。」他調笑地摸了她豐滿的乳房一把。
待在崔詩茵寢殿裡的正是李,他有些厭惡地看了笑得花枝亂顫的崔詩茵一眼。
皇嫂為何會在這種天氣亂跑?皇兄沒有阻止她?還是根本是皇兄惹的禍?
不太可能,皇兄寵她都來不及了,怎會捨得意她傷心?
「,你在想些什麼?」崔詩茵有些懷疑地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
該不會李其實也垂涎著年筱芊那白癡吧?
李回神朝她一笑,「我想……皇嫂出事,我這小叔也該去探望一下吧?」
「我不准。」崔詩茵一聽,蹙眉不悅地說。
他從善如流,「也好,與其在這種天氣裡出去受寒,本王倒比較想待在這裡暖和身子……你也是吧?」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對她上下其手。
崔詩茵嬌笑著半推半就,忍不住說道:「到底是誰說王爺莫測高深,嚴肅不阿的?
真該讓說的人來瞧瞧……」
「是啊……」
帳內逐漸升高的溫度融化不了李眼瞳中的薄冰,迷亂在感官刺激中的崔詩茵始終沒有發現他俊美臉龐隱藏的冷漠……???
飛龍宮中人來人往,炭火比平日多了近三倍,還賺不足地繼續加爐。
一群急召而來的太醫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領受著責難。
「太醫署全是群廢物嗎!」李曜聽完太醫的診斷,狂亂地怒聲吼道。
芊芊只是受了風寒,為什麼會昏迷不醒?為什麼恐會小產?
一群沒用的飯桶、庸醫!
一旁的俐俐哭得更加傷心,心裡更加自責。
都是她害的,她是娘娘的貼身婢女,為什麼沒有體諒娘娘,反而還逼著她?
至少也要看在娘娘有孕的份上多順著她一點,孕婦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太醫不是說過了嗎?她卻還……直到皇上帶回娘娘,她才知道娘娘的想法,她沒有資格待在娘娘身邊。
「俐俐,別想太多,我也有錯啊……」伶伶強忍眼淚,安慰著俐俐。
她也沒想過娘娘會是這種想法啊,總以為她還是當日初見的小姑娘,卻忘了她已經是一個皇后,已成人妻,甚至快成人母了,總以為她還是當日那個無憂無慮,最大的煩惱也只是不知道該往哪玩的小姑娘……只要娘娘平安好起來,她以後一定少戲弄娘娘。
「徐海,貼出皇榜尋良醫!」李曜下令,雙手仍緊緊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太醫的話讓他自責不已,他為什麼沒有察覺她的不安,還把它當笑話?他以為只要哄一哄她,她就會安心了?他真是太過自大!
如果那一天他能跟她多談談,堅定地告訴她他不是愛她的外表,而不是叫她少胡思亂想,她今日是否便不會臉色蒼白、身體冰冷的躺在這兒?
他真的皇帝當太久了,忘了人心不是命令就可以控制的。
不管政事多忙,他還是該抽空多關心關心芊芊,而不是把她當寵物般對待,忙碌時要她自己玩耍,空閒時才逗逗她、抱抱她。
她是他將攜手一生的女子,而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
「芊芊,朕知道錯了,你快醒來啊!」李曜緊閉雙眼,低聲懇求。
他沒想到芊芊的身體這麼糟糕,等太醫的診斷出來他才知道害怕。
她平常是那麼好動活潑,一點也看不出虛弱的樣子啊!
飛龍宮中就像夏天一樣的熱,人心也鼎鼎沸沸,來去的人口耳相接,不久不只皇宮,連宮外亦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尤其當皇榜貼出之後,更引起民眾圍觀,竊竊私語著。
前些日子傳出皇后有喜時,一切看來很好,怎麼轉眼間就出了問題?
該不會是皇后沒有福分吧?
守著皇榜的士兵聽到流言,生氣地制止。
這群市井小民只知道胡說八道,卻沒有人知道何處尋求名醫。
而宮中,李曜不敢相信而震怒地瞪著眼前的人。
芊芊正與死神搏鬥,宮闈丞與奉禮郎卻在這時告訴他——皇后可能小產,不潔,需移出宮廷?
「滾出去!」李曜暴怒地咆哮,暴跳如雷。
兩人嚇得渾身顫抖,但還是鼓起最後一絲勇氣說道:「皇上,此屬穢事……」
李曜陰冷的注視令他們打住話,連滾帶爬逃出飛龍宮。
穢事?就算芊芊真的小產,那還是他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啊!算什麼污穢?
該死!他不需要這群只會祭祀的冷血廢物告訴他該做什麼!
「芊芊,芊芊,只要你好起來,朕一定天天陪著你,陪到你煩為止,好不好?你快醒過來吧!」李曜不安地在她耳邊喃喃說著,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
她是他找到的最愛的女子,即使差一點錯過,上天還是將她送到他身邊,所以她絕對會好的!
太醫也只說母子均亡是最壞的情況才會發生,芊芊會醒過來、會恢復健康的!
李曜不停地告訴自己、安慰自己,卻還是無法讓緊繃的身心放鬆一點。
他知道芊芊對自己很重要,卻在這種時刻才真切體認,他真是個傻子!
「皇上,藥煎好了。」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端上太醫開來安胎的菜汁。
「朕來。」李曜謹慎地接過,另一名宮女扶起不省人事的年筱芊,方便他餵藥。
或許是菜汁太苦,她只喝了第一日,其餘全吐了出來。
見狀,李曜憂心如焚。
「皇上,娘娘不喜喝藥,需一口藥汁、一口糖漿。」伶伶說道。
於是又令人調了一碗糖漿,兩口糖、一口藥的喂,一碗藥汁為了將近大半個時辰才喂完,其中又有將近四分之一菜汁是潑到地上的。
李曜命人再煎一碗來,怕藥汁份量不夠。
現在的他就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獅子,而太醫們就是那倒霉的人。
「章太醫,你過來。」
被點名的太醫一臉如喪考妣,上前再做診斷。
唉!太醫署的俸祿也不過那麼多,卻要接受這種非人的折磨;若這次得以全身而退,他絕對要辭官回鄉,自己開間藥館還逍遙自在些。
太醫細心診過脈相,訝異地揚揚眉,思索了下還是決定說出來。
「臣再加開一帖藥,若娘娘明日之前醒過來,應無大礙。但……」
「但什麼?」李曜心急地追問。
「胎兒或許無法保住,請皇上先有心理準備。」他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說出這句話。
「無所謂,芊芊的性命無恙就好。」李曜揮揮手。
說無所謂是騙人的,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但是只要芊芊活著,要十個孩子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她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