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盡情的睡一整天,享受周易書茶來張手、飯來張口的無微不至的完善服務,也可以選擇出外踏青看展覽——通常選擇這個選項的機率是O.01%,但她既沒在她的小窩睡到死為止,也沒有趁假日出外呼吸一點不同於醫院藥水味的新鮮空氣,卻是在這裡——莫允捷家中吸灰塵。
不是莫允捷的家位於工業區,而是——他正在大掃除!
她真的腦筋有問題,不在小窩吹冷氣,卻來莫允捷家中看他大掃除?!
抱著一本雜誌,言可卿坐在客廳正中鋪著的乳白地毯上,眼睛不自覺地讓身穿圍裙的莫允捷勾著走。
他穿起荷葉邊圍裙——她大概知道是誰的傑作——帶著口罩,頭上鄲條三角巾隔絕頭髮與灰塵接觸的機會;那條三角巾還是他之前骨折治療時留下來的哩!樣子該是很拙,而且四不像。
但他不然,感覺很有…家庭的味道。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來回穿梭,言可卿悄悄露出一抹微笑。
她很想幫忙啊,就算倒杯冰水也好,但是恐怕打擾了他掃除的步調,想想還是算了吧!
「小捷,要不要休息?」她放下書本,因為手錶指向十二點的位置,她一向飲食不太正常,但其他人則不一定有她良好的調適力,或是銅腸鐵胃。
「卿卿,你這樣會讓我以為多出一個莫允柔。」那個大口罩遮去莫允捷大半的鬍子,言可卿這才發現,其實他的臉型滿好的,甚至有些秀氣。
言可卿躺在那個地毯上,「我肚子餓了。」
莫允捷停下動作,拉下口罩,笑著搖頭看她躺在地毯上的身影,烏緞般的黑髮被散在乳白地毯之間,對比強烈更顯得她髮絲的柔軟與烏黑亮麗。
「不熱?」
為了掃除,冷氣、電扇皆停止運轉,惟一的風只有來自陽台的自然風——記得第一次見面,她也是在大熱天裡披散著一頭長髮卻還是看來清爽無汗,就像是與他們這群凡人不存在同一空間似的。
言可卿打個呵欠,翻個身,喃喃問:「你還要掃多久?」
為了服務她,也怕地礙手礙腳、弄巧成拙,周易書一向挑她不在的時間進行大掃除,所以至今無緣吸到小窩的灰塵。
「快好了。」莫允捷邊說邊解下圍裙,看了看四周,該洗的都洗了、該曬的也都曬了,便就此告一段落吧!「我們先去吃飯。」
「你不煮啊?」言可卿坐起來,頭髮一挽,從口袋拿出一枝筆充當譬子使用。
真可惜,莫允捷不僅家事一把罩,連烹飪都有中等以上水準——據說是管家學院特別要求,因為永遠也不知道主人是否會有半夜想吃宵夜的興致。
「你想在這種環境下吃東西?」莫允捷像在聽天方夜譚。
「這種環境」!言可卿看看四周,還好啊!沒有看到蟑螂飛來飛去,也沒看到壁虎跑來跑去,當然可以吃東西啦!基本上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掃些什麼意思,除了搬動傢俱飛起的灰塵,他的家根本是整潔亮麗如新——好心酸的啊?不過既然莫允捷有意見她就……從善如流啦!他總知道一些好吃又隱密的店。
言可卿等著莫允捷洗好手,快樂地挽上他帶著皂香的手臂,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外走去,準備買食。
可惜這份好心情只持續到言可人找上門為止。
「可卿。」言可人睇了一跟運動休用衫加上涼鞋的莫允捷,一種高人一等的神色隨即自傲地流露出來,使得她更加靠緊身旁男伴。
的確,她絕不會滿足於孫彰行這種毫無野心與上進心的人,但若要拿來讓孫嘉文難堪,或把言可卿的男人比下去卻是綽綽有餘!她可是好不容易從孫嘉文那拗來這個地址。
望著突然出現的同父異母姐姐,言可卿心裡是萬分的不耐煩;她出現在她面前通常沒好事,不是炫耀便是落井下石,今天是為哪樁?
莫允捷摸摸鼻子沒說話;既然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何必開口自取其辱?眼神遊移中卻對上了對面男人的目光,兩人交換了不經意的一瞥,在彼此眼中同樣看到了無奈,但莫允捷覺得孫彰行的眼中似乎還少了些什麼,不過這也不是他該管的。
言可卿狐疑地接過了言可人遞過來的信封,拆開「準新娘——言可人?!」
言可卿瞪大眼,莫允捷則是望向孫彰行,只不過這次的目光多了點……同情。
「喀!」攪拌器打到鍋子邊緣,周易書無法掩飾他的震愕,「言可人要嫁人?」
他同情那位男士啊……不過他更同情將來娶到言可卿的男人,至少言可人還有一牛車嫁妝給新郎當精神賠償、而言可卿嘛……家務有給制將來有可能通過,就看那個男人能不能麼到一點零花吧!
「沒有。」言可卿躺在地板上看著莫允捷給她的書,他那種長相很難想像他會看這種文學性書籍耶……感覺他比較會看的該是《閣樓裡的屍體》、《白骨紅顏》這種推理小說。「言可人只是要訂婚而已。」
「訂婚?」周易書攪著麵粉糊,伸指佔了一點嘗甜味,「訂婚跟結婚有不同嗎?」
平常小老百姓就算了,那種上酒吧都會變新聞的人,訂婚跟結婚有何不同?
「哎,言可人想讓我難看咩!」她翻過一頁,心不在焉地說。
「拿自己當新聞?」他承認,即使知道言可人的時間跟言可卿一樣久,他還是不瞭解言可人的腦袋瓜裡面裝些什麼東西,豆腐渣嗎?
「不用理她,等她發現自己是賭了夫人又折兵之後,就會知道自己的愚蠢,然後照言家老頭的意思解除婚約了。」
「言明達不喜歡孫彰行啊?好歹是孫嘉文的弟弟吧!」嗯,這甜味不精,就這樣吧!周易書把麵粉糊包上保鮮膜放到冰箱裡,然後到洗手槽清潔雙手。
「拜託,根本沒油水撈,老頭會喜歡才怪。」早八百年前他批評她選擇護校之後,她就看清楚言老頭惟利是圖又虛榮的本性。
周易書擦淨雙手走到客廳,好奇地看了一下她在看什麼書,「千年一歎》言可卿,你什麼時候轉性了?」
「不是我的。」她伸手從旁邊的點心盤於章一塊餅乾。「是允捷的。」
「他?」呃,好吧,不能對他人有刻板印象。「你還沒打算跟他坦白啊?」
他很擔心這樣的感情發展下去…結果鬍子男只是看到一個虛構的育可唧,而育可卿只是戴一個面具跟鬍子男交往;怎麼想,對鬍子男都不公平。
鬍子男長那樣,也難怪他會想要有一個纖細的女友;而自小的悲慘遭遇更非他所能掌控,以致造成他的心理偏差……結果卻遇到一個只有外表合格的女騙子,真是令人一掬同情之淚啊……「坦白什麼?」
「你既邋遢又粗魯,根本不是他夢想中的女性……」
「你說誰邋遢又粗魯?」言可卿瞇起眼警告地瞪著他。
「呃…你不邋遢,不過也從來沒動手整理過你這間小窩吧?天啊!我現在做噩夢還會夢到我第一次踏進這屋子裡的情形——」
「我還住得下去,就代表屋子的環境衛生沒問題,是你自已有潔癖好不好?」言可卿哼了一聲,「別忘了我是護士,工作環境最注重清潔衛生。」
護校的老師沒檢查學生房間才會讓你畢業好不好?不過這話,周易書只敢放在心裡說。「那你在鬍子男面前裝溫柔又怎麼說?」
「幹嗎,你跟蹤我啊?不然怎麼知道我在他面前是裝溫柔還是本性畢露?」
「想也知道…」
「是沒機會讓我表現出凶悍的一面好不好?」
「言可卿,婚前坦白比婚後離婚來得好,而且要是鬍子男上法院訴諸離婚就真的笑話鬧大了……」
「周易書,你見不得我好啊?」言可卿生氣的闔上書,坐起身來準備跟他好好溝通一下。「我跟允捷怎麼交往不關你的事,你少囉嗦!」
周易書馬上離她遠遠的,卻還是仗義執言,「我是不忍心看到男性同胞被你殘害,你敢發誓你是真的喜歡鬍子男,想跟他結婚?」
「呃……」言可卿被問到語塞,「結婚……誰知道以後的事?」
他也知道結婚是很久以後的事,不過他實在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
「你有自信鬍子男在知道你跟凌虐他的姐姐一樣,根本是家事白癡之後,還會喜歡你嗎?」
沒有。言可卿氣勢一弱,想到那天莫允捷斬釘截恢的語氣,心被刺了一下。
「你看。」不要怪他殘忍啊…交往本來就是發現不適合就分手嘛!
言可卿皺起眉來,難道真的就像易書說的一樣嗎?
她也沒有特地在莫允捷面前裝乖啊!出去吃飯也都點自己喜歡的,才不會為了裝氣質而學小鳥吃飯,批評起人來也很溜,這……不算裝吧?誰會特地跟男朋友說:我不擅長也不喜歡做家事?再說她至少可以煮一頓飯吃吧!
她想得頭痛,而且根本排斥去想這些問題——「反正你少管我——」
驀然門鈴音樂響起,中斷了言可卿的說話。
誰會來?兩人眼裡浮出相同的問號。
言可卿起身,走到門前打開木門一看,「允捷?」
門外那張會在昏暗的樓梯間讓人當色狼的鬍子臉,不是莫允捷是誰?他隔著鐵門對她微笑,「有事找你,先讓我進去再說?」
「喔,呃……」下意識想打開鐵門才忽然警覺不對,言可卿猛然停止動作,頓了一下,「你等我一下。」
就在莫允捷對著重新關上的木門起疑時,重新換過衣服的言可卿已經帶著單肩皮包扣開門跑了出來抱住他的手下樓梯。
「有什麼事?」
莫允捷別了她一眼,陣裡閃過不解,不過沒多問。「出席的禮服……」
直到出了小公寓,言可卿才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想讓莫允捷見到周易書,只不過,解釋真的很麻煩。
「禮服……對,禮服。我想穿小洋裝就……」
虛榮愛排場的女人,竟然在喜帖上註明「須著正式服裝入場」,分明是故意衝著他們來。
什麼嘛,莫允捷穿起西裝一定嚇死你們!
在腦裡想像那個畫面,又想起莫允柔說過的話——言可卿不禁笑出聲來,真的會「嚇死」他們。
「唉,還是男人方便,一套西裝到哪裡都正式,婚喪喜慶都好用。」言可卿有感而發,連政界人物跟黑道人物都穿同一套,真是太好用了!
看著她忽然發笑,莫允捷沒多問,感覺一定是他不會喜歡的答案。
「你有看過地點嗎?」莫允捷淡淡地問。
「地點?」言可卿在腦海裡回想一下,模糊的有個地址,記不真切。「嗯……反正不是某飯店。」
辦訂婚宴會啊……言可卿想像中的訂婚大概就是傳統「辦桌」,不過基於對言家人的「信心」,她自動演譯成電視、電影裡會有的那種西式自助餐會。
大概去做個頭髮吧!至於衣服,就上次見孫嘉文穿的那一套即可,雖然是地攤貸,不過魚目混珠滿好用的。
他不知道禮服的事有什麼好商量的。
莫允捷聽到她的話點點頭,「是私人地點。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小型宴會,你應該有概念吧?」
對他們招搖的本事她是有點概念,言可卿想。
「嗯。」地隨口應道一看向身邊的他,想起剛剛與周易書討論的事。「允捷,如暴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你要怎麼辦?」
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他想像中的是怎樣?
莫允捷拉著她的手,沒問她想去哪裡,只是在巷道中散步,想起不遠處有間特別的咖啡店,看溫馨,氣氛良好,可以談話。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如果我一點都不溫柔…」
「怎麼樣才叫溫柔?」莫允捷感到好笑,不懂她的擔心。
「就是…嗯,很多男人都因為我外表與職業而認為我很溫柔體貼…」
「所以我問你怎樣叫溫柔體貼?」莫允捷還是不懂她想說什麼,「我覺得你已經很好。」
「就是……」什麼叫溫柔體貼?言可卿皺著臉,說話輕聲細語?還是走路小碎步加內八字?男人把煙叼在嘴上就立刻幫他點火?這些都很奇怪哪!
「說不出來啦?」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是你自己說過,會追我是因為我的外表嘛……」
她長得人見人愛、天真可愛又不是她的惜,氣質是培養出來的難以自棄啊!憑這樣就認為她是文藝愛情片裡的女主角就太過分了。
莫允捷沒想到她記得那麼牢,也想起他之前擔心的事,原來她是在意這句話。
女人都不希望男人只看到她的外表吧?但卻又拚命在自己外表作文章,更是矛盾啊……「我說那只是一開始——」
「啊!」毫無預警之下狠狠被撞了一下,感覺側肩的皮包被猛力拉扯,她反射性地伸直手讓它滑出去才想起該抓住它。
是一個小鬼——「可卿!」莫允捷連忙扶住她失去平衡的身體,臉轉向搶匪逃走的方向。
可惡!言可卿推開他立刻追了上去,嘴裡大叫,「別跑!臭小鬼!」
搶她的皮包還吃她豆腐——別以為情況發生得突然她就沒注意到他偷摸了他一把!
沒允捷沒有太多時間發呆,幾乎是立刻皺起眉頭追了上去。手長腳長的他很快就追過言可卿,在搶匪跑出大馬路之前抓住了他,將他壓倒在地。
「呼、呼!」言可卿氣喘如牛地追上去,搭住莫允捷的肩喘氣,瞪向那個不斷掙扎的小鬼。
看來才中學吧!十幾歲的年紀學人家做什麼搶匪?!
「現在呢?」在國外是家常便飯,莫允捷並沒有對少年犯多加側目。
言可卿彎腰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皮包,擦在路面多了刮痕。
「還給我!」少年搶匪大叫,惡狠狠地瞪著搶走自己戰利品的女人。
「還?」言可卿冷笑,一腳踩在少年犯腰部,「少年仔,你有沒有說錯?」
「那是我搶到的!」搶匪掙不開那個壓住自己的人,有點狼狽。
「所以我『搶』回來不對嗎?」死小孩。
看到她笑裡藏力地對著地上的小槍匪說話,莫允捷雖然想笑,卻還是繃著一張臉。「送警察局?」
「送就送!你以為我怕你啊!」他滿不在乎地叫,聽起來真的不怕被送警察局。「下次你就不要在路上給我碰到!我下次會記得帶刀子啦!」
聽到他的話,莫允捷制住他的手勁用力了些,雙眼危險的瞇起;這裡靠近她住的地方,難保不會有冤家路窄的事發生。
「哦……」言可卿拍拍莫允捷的手,要他把這死小孩拉起來,「少年仔,你要不要先看看你搶到誰的女人啊?」
連晚上都戴著墨鏡的鬍子臉非常好用,尤其又看不出表情,少年搶匪有些懼意,卻又不甘讓人一嚇就倒,偏要逞勇鬥狠。「我沒在怕你啦!有種就現在殺了我啦!」
言可卿冷笑著用皮包敲了下他的頭,「你是電視看多了是不是?」
「你這女人——」
她又敲一下,「連聲音都沒變,學人家說什麼狠話?笑死人了。」
「別玩了。」莫允捷說道,不太贊同她這樣挑撥他,台灣的小孩愈來愈可怕,根本分不清楚是非對錯,價值觀混淆,為了一時意氣而殺人不是沒有可能;反正他未成年。死在這種人手下一點價值都沒有,太不值得。
「誰在玩他?我說真的。」言可卿最看不起這種人,她哼了一聲,腳往他躥羹一踢,後悔剛剛沒穿高跟鞋出門。「捷,他既然不怕,大排水溝很近又沒加蓋,烏蒙抹黑的,不會有人看到,我們就……」她軟軟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格外駭人。
莫允捷頓了一下,「既然你這麼說…」
「你更好,捷。對嘛!我也怕他來暗的,被捅一刀很痛耶!」言可卿微笑地說,聲音裡聽不出什麼玩笑意味,就像平常再自然不過的感覺。
「先確定他斷氣再丟?」
「哎呀,那條排水溝那麼臭,丟下去不死也半條命,先捅他幾刀好了,傷口感染一樣可以死人…」
「你們——你們不敢啦!」搶匪弟弟聽了瑟瑟發抖,扯開喉嚨就叫,「救命啊!救命——」
哈哈哈!言可卿忍住笑,「走吧!」
莫允捷提起他便往回走,走沒幾步路忽然腳下一顛,手鬆開,搶匪弟弟逮到一瞬間的機會拔腿便逃,連撂幾句很話都不敢,跑得遠遠的,以至於沒聽到他眼中的魔女狂聲大笑的聲音。
「哈哈——」言可卿確定槍匪弟弟聽不到了才敢笑出聲來,同時也注意到莫允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她斂住笑聲,「你怎麼了?」
剛才還配合得好好的,默契十足哩!
莫允捷沒答話,摘下墨鏡放在胸前口袋看著她,眼中寫著不贊同。
言可卿回望他,想起不長眼的搶匪弟弟打斷他們話題之前,他們正說些什麼,眼神一黯,勉強扯動唇角一笑,「這就絕對稱不上溫柔了……」
「這跟溫不溫柔一點關係都沒有。」莫允捷忽然說話。
她沒猜錯,他是不太高興,不高興她莽撞的行為、挑釁的口吻。
「他在這附近出沒,不是沒有再見的機會,你不應該挑撥他。小孩個性衝動,會做出什麼事很難預料得到。」他沉聲道,看著她,「要多考慮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所以才演戲嚇他。」原來不是她想的那回事,言可卿露出笑容,「希望他能想通,不是每次搶劫都能遇到善男信女。」
或許是惡作劇成分居多,不過她也有為那孩子著想啊!
她拉住他的手,「有沒有嚇到?」
「是有一點。」天知道那個拍匪有沒有帶刀子?還好這次是個嫩小鬼,不然怕要見血。他歎了一口氣,「下次我不在千萬別追上去,當是花錢消災。」
言可卿點頭。
他忽然笑道:「你知道第一次見面你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哪裡嗎?」
第一次見面?「超憂的氣質、良家婦女型的外表?」她記得很清楚。
「不是。」莫允捷想起那天見面的話,「是你對孫先生說的那番話,讓我印象深刻。」
對孫嘉文說的話?言可卿呆了呆,其實她不太記得她對孫嘉文說了什麼話。
「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拒絕孫先生才為我說好話,不過說得很真…」一開始是外表引起他的注意,後來便是她的內在,如果不是真有那種不以貌取人的觀念,無法說得那樣真切。
莫允捷看向她,「所以我決定追求你。」
「呃…即使我不像你所想像的溫柔?」言可卿臉紅了紅,自己不記得的事接受褒獎令她感到赧然。
「不重要,對著搶匪大罵與對病人輕聲細語的你都是你,那都是你的個性。」他從不曾要求她保持端莊優雅,也喜歡聽她義憤填膺地數落醫院裡的人事、神采飛揚地訴說醫院裡的八卦。
他喜歡自然的女人,而非做作。
聞言,言可卿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我說如果喔…」她小心地問,盡量顯得自己是隨口、順便問問,「如果我跟你姐一樣……很不會,整理……」
「不可能。」莫允捷一口否定。「再沒人比莫允柔更不像一個女人!」
「不會整理東西就不算女人嗎?」言可卿感覺有些刺耳。
好像女人天生下來就是要幫臭男人整理衣服襪子的。
「當然不是,而是肯不肯做的問題。」莫允捷理所當然地說,「東西用完歸回原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如果有心肯做,便不會弄得一團亂。」
「可是你有點過火,總有無法『立刻』去做的事啊!」
莫允捷仍是搖頭,「順手的一個動作,怎麼可能連幾秒鐘的時間都沒有?」
言可卿一下子舉不出實證,只好轉而挑他其他毛病。「那清掃呢?我覺得一個月掃一次已經很勤快了,何況你幾乎天天都隨手擦拭傢俱,何必一個禮拜就來次大掃除?難怪大姐受不了啊!」
「習慣問題……」莫允捷聳聳肩,覺得有些奇怪,「你是護士,應該最能瞭解環境清潔的重要性了。」
「呃,對。」言可卿頓了一下,無語望蒼天。「環境清潔很重要。」
「對啊。」莫允捷沒發覺她的異樣,「腸病毒、痢疾都是因為不清潔所引起的……」
唉!言可卿歎了一口氣,實在很難啟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