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誰那麼大膽子敢惹你這只弼馬溫?」淑妃拐著彎子罵她的弟弟是孫猴子。
「你!」傅相橫將矛頭直接指向淑妃。
「我!」淑妃這可訝異了。「我整天都待在宮裡,而你則是難得進宮裡來一趟,說我惹毛了你,這話不太恰當吧?我的國舅爺。」
「你是不是跟沉雲姜說了什麼了?」一定是她。
「我?」她哪有機會出宮?
「不是你還有誰?」
「嘿!你這兔崽子可別冤枉我,你也不想想你姊姊我是什麼身份,我能隨便出宮去見個平民百姓嗎?」她告訴他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要不,沉雲姜怎麼會知道那天我跟你說的事?」
難道除了他們姊弟倆,還有別人聽聞?
「什麼事?」
「就是說我不要她,說什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說我若是將她介紹給我的死黨,那我就是待朋友不義之類的話。」他真後悔那天的胡言亂語。
「這話傳出去了?」
「是你傳的!」傅相橫怒目相望,將所有矛頭全指向淑妃。
淑妃急著撇清,「那不是我。」
「那還有誰?」
「我怎麼知道?倒是你,你平時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這會兒卻怕起這事來了?」
「這話都傳到人家閨女耳中了。」他好氣是自己傷到雲姜。
「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只是沉雲姜躲我像是在躲瘟疫似的。姊,你不知道,她看我的表情就像是我有病似的,像是她一靠近我,便會沾到什麼骯髒東西那樣的嫌棄我。」傅相橫板著一張臉,那表情又懊又惱。他一點都不喜歡雲姜那麼對他,一點都不喜歡。傅相橫臭著一張臉,看得淑妃覺得有些好笑。
她這個弟弟,有時候真像個孩子。「怎麼?你那麼在乎她的嫌棄嗎?」
「當然在乎。」傅相橫不經思索,脫口便說出在乎的話。
而淑妃在聽到答案後,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曖昧不明。她那表情似乎是在說他傅相橫喜歡上沉雲姜了,所以才會關心她的感受!
不,才不是呢!
他才沒有喜歡上沉雲姜。那個沉雲薑是個無趣又死板的姑娘,跟她在一塊,沒半刻鐘他就會喘不過氣來,他……他之所以會在乎她那是因為……因為……
傅相橫還在想原因,淑妃卻突如其來飛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他一驚,猛抬起來頭來問他姊,「誰?」
「不就沉雲姜嗎?不然還會有誰?」淑妃笑著,似乎在說他是個傻弟弟。
傅相橫才不覺得自己傻呢!他倒覺得他姊想大多了。「我以前不都說過了嗎?我不會喜歡像她那樣的閨女的。」他抵死不願意承意他喜歡雲姜。
開什麼玩笑,她棄他如屐鞋、他卻倒反過來喜歡上她,那他還有什麼顏面可言啊!
傅相橫驕傲地昂著下巴,似乎這麼做,他就能多少挽回他受挫的傲氣。
「你不喜歡,做啥對人家不理你的事這麼生氣?」淑妃好笑地問她那個一臉深受打擊卻又努力裝作堅強的弟弟。
「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我想跟她做朋友,而她不願意。」
「人家做啥跟你做朋友?她是個還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耶!哪能像你這樣成天拋頭露臉的。」淑妃提點他。
「她跟梁景元在一起,不也是拋頭露臉的嗎?」一提起雲姜跟梁景元在一起的事,傅相橫又憋不住氣,哇啦啦地大叫,一點國舅的穩重樣子也沒有。
「梁景元!」淑妃兩道細細的柳眉高高地挑了起來。
「你別說你不知道。」他打小跟梁景元一起被比較著長大,梁景元就像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釘,全家人都知道他跟梁景元不算交惡,但也不算友好。「姊,你是不是讓皇上撮合梁景元跟沉雲姜?」
「我沒指名,我只是請皇上給雲姜做主,為她找門好親事。我可不曉得皇上會指名要梁景元去,不過,聽說梁家七公子也挺爭氣的,他不是當了個三品的什麼個武官來著嗎?」
「不是三品,是從三品。」傅相橫糾正他姊。
「三品跟從三品不就只差一品嗎?」她這個弟弟幹嘛這麼小心眼,愛在這小事上計較?
淑妃好笑地看著弟弟,不明白傅相橫怎麼突然敵視起梁景元來了?
以前,他不是挺討厭拿自己跟梁景元比的嗎?以前,要是有人拿他跟梁景元比,他總愛拿「聞道有先後、木業有專攻」來搪塞別人的比較;可是今天,在她看來,似乎他大有跟梁景元一較長短的氣勢,而且,照他氣呼呼的模樣看來,她這個傻弟弟好像還是輸的一方呢!
淑妃雙眸含笑,有趣地看著傅相橫。
傅相橫讓姊姊看得極不自在,一顆心跳得慌亂,深怕讓他姊看出了個什麼來。
他討厭地打斷他姊的觀察、細看,粗魯地撂下一句,「總之,沉雲姜的事你別多管就是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就是討厭你插手管別人家的事。」
「雲姜姑娘不是外人。」是她的恩人。
「不是外人,難不成她還是內人呀?總之,你別在後頭幫襯,或是推波助浪,想想看,要是雲姜真許給梁景元,那我算什麼?」
「什麼?怎麼這事又扯到你頭上來了?」淑妃瞧弟弟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霍地,她想起來外頭的傳言。「難不成你真想娶沉家二姑娘!」是以,他怕梁景元真娶了雲姜,而他就差梁景元一截,要叫梁景元一聲大哥是不是?
傅相橫寒著臉,沒反駁也沒承認。他心裡煩得緊,是因為雲雁是他截至目前為止,所見過的閨女當中最溫柔婉約,也最襯他心意的女子。
雲雁的人品、相貌、才情,都足以讓他覺得虛榮;但是若要論及婚嫁,他總覺得差了那麼一截。
而差的那一截真有那麼重要嗎?傅相橫還沒來得及理清,雲姜跟梁景元又撞了進來,攪亂了他的思緒。他覺得好煩,甚至不懂這世上的人兒這麼多,怎麼梁景元卻偏偏看上沉家大姑娘呢?
那沉雲姜究竟是什麼地方讓梁景元如此著迷?傅相橫不懂,不過過了一旬之後,他倒是又去了沉家一趟。
這一趟,他不見雲姜,而是去找那個見了就讓人覺得骨頭酥軟的雲雁。或許他見了她,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亂無頭緒了吧?
傅相橫才剛進門,就瞧見沉府一團混亂。奴才們忙成一團,挑水的挑水、大呼小叫的人則是忙著喊「救火」!
救火?
「哪失火了?」他抓了個奴才過來問。
奴才指著東廂。那兒只有個小落院,是雲姜的小菜園子跟幾畝花田,還有她簡樸的小屋子。
傅相橫心口一緊,他都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幹嘛一聽到東廂著火,就替雲姜著急是什麼緣故,便慌慌張張地奔了過去。
他趕到時,只見雲姜的小屋裡正冒著黑煙,而她則是灰頭土臉地從屋子裡抱著幾本書倉皇地逃出。
她灰頭土臉的模樣,發是散的、髻是落的,狼狽的模樣稱不上美麗,但被煙燻黑了的小臉卻藏著另一股精靈神氣。
他說不出那是什麼韻味,只覺得雲姜像是會妖法似的,怎麼每日瞧她時,她不是離經叛道,不像個尋常人家的閨女;就是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可他見她時,她分明一次比一次慘,但卻一次比一次讓人覺得她搶眼。
瞧瞧這會兒,她髒成那副德行,而他卻覺得她好看;這是什麼道理他不懂,只能說這姑娘會使妖法,才讓他變得這麼怪。
「您來了!」雲雁在雲姜的院落意外地遇見傅相橫。
她原是先收到他的拜帖,知道他要來,所以打算出來相迎的,沒想到才出房門口,就聽到外頭一陣鬧哄哄的,這才知道雲姜差點把屋子給燒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傅相橫指著雲姜那一團烏煙瘴氣的屋子問。
雲雁撇了撇嘴道:「聽奴才們說,她原是想把一顆煮熟的雞蛋給塞進一個小瓶裡,所以放了火,也不知那火是怎麼竄的,一下子燒到了她的書或是她的紙,總之才眨眼的功夫,火勢竄開,就成了這副模樣。」
「把一顆煮熟的雞蛋塞進一個小瓶裡?」雲姜又在研究什麼嗎?
「嗯哼!」雲雁點頭。
「那是要做什麼?」傅相橫不自覺地又開始好奇雲姜的生活。
「天曉得,總之,我這個姊姊做事就是這副德行,沒頭沒腦的,讓人摸不著頭緒。」雲雁懶得說雲姜的事。「走吧!我們去前院,我爹正等著您呢!」
雲雁在前頭領路,而傅相橫則是頻頻回頭。
他心裡還惦記著雲姜那張沾了灰的臉,跟她的那顆雞蛋。
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想把那顆熟雞蛋給塞進小瓶子裡的呢?而她塞雞蛋就塞雞蛋,幹嘛放火?
雲雁在亭子裡彈琴,傅相橫則滿腦子是雲姜跟那顆雞蛋的事,至於雲雁到底彈了什麼曲子——他實在無心聽。
傅相橫都出了沉家了,他心裡那股疑惑卻怎麼都放不下,於是,他前腳才踏出沉家門檻,接著腳跟一旋,又進了沉家門。
「國舅爺,您這是?」守門的門夫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愣愣地看著傅相橫出去卻又折了回來。
「我有件事忘了問你們家姑娘。」
他沒說是誰,門夫還當他是要找二姑娘,於是連忙讓傅相橫進來,而且還沒往裡頭通報。誰知道傅相橫沒往西院去,倒是走到雲姜住的東廂。
那小院的火讓人給撲滅了,傅相橫也不知道雲姜在不在,倒是愈接近她的住處,他的心跳得愈是猛烈,那心裡比要見意中人還來得緊張。
傅相橫數著步伐、數著心跳,一步一步地接近。到了雲姜的住處,他推開門進屋,見她書散了一地還沒來得及收拾,人卻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拿著個瓶、拿著個蛋,在那比劃著。
「怎麼?你還嫌你這屋子燒得窟窿還不夠大是不是?」一看到她這模樣,他先前的緊張像是鬆了的結,一下子便解開來。
她聽見他的聲音,也覺得驚訝,猛一抬頭,便撞見他臉上的笑。
「你怎麼來了?」他來找她怎麼沒人通報她呢?雲姜正疑惑著,他卻東張西望地找起椅子。
「我這沒椅子。」她說。
「到哪去了?」
「被剛剛的那把火給燒了,所以要椅子坐沒有。」她口氣生冷,分明就是想下逐客令。
她原是以為沒椅子,他找不到地方坐,就會識趣地走人,沒想到他沒走,卻跟她一樣席地坐下。
她怪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怎麼無緣無故地就闖進她的屋裡?就像個登徒子似的。「怎麼?我臉上長花了嗎?」傅相橫終於忍不住問。
「沒長花。」
「要不,你怎麼這麼瞅著我瞧?」
「瞧你怪異。」
「我怪異!」他朗笑開來。「我再怎麼怪異也沒你來得怪。」他覷了她手裡頭的東西一眼。「聽說你想把這雞蛋給塞進瓶子裡?」
「是又怎樣?」她問他,其實她心裡想說的是:這關他什麼屁事?不過,這麼不雅的字句,她還是少說,省得他抓著她的把柄,又要跟她爹說嘴去。
「你來做什麼?」她問。
他沒回答,倒是拿起她的瓶子、她的雞蛋,也學她拿在手裡比劃。他問她道:「怎麼會想把雞蛋塞進這瓶子裡?」
這瓶子的口徑比雞蛋小,根本就塞不過去。
「你要把它塞進這瓶裡,除非是弄破它。」他說。
「才不呢!我前兒個上大街時……」她話說到一半,陡地住口。
「你又偷溜出去了?」他瞪大眼。
見他理直氣壯地怪她,雲姜才覺得他莫名其妙呢!「你管我出不出去,總之,我就是見到外洋來的雜耍團,他們就能把雞蛋給塞進瓶裡。」
「他們用什麼法子?」怎麼可能?
「不知道,只知道我看到那雞蛋時,就已經在那瓶子裡了。」所以她才想如法炮製。
「搞不好,人家是曉弄你的。」
「沒的事。」
「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問過梁大哥了。」她深信梁景元的話。
「梁景元從江都回來了?」說起梁景元,傅相橫的口氣又變得滿不是滋味。
「前幾天的事,不過昨兒個又走了。這回他去得更遠,說是要去雲州,總之,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大哥說他送我的書裡有法子。我問他是哪一本,他偏不說,要我自己想,我哪想得出來呀!他送我的書那麼多,我哪有辦法一本本的找?於是只好求他呀!可我求了好半天,他卻只肯給我一個提示。」雲姜嚷著嘴抱怨。
瞧她這模樣,傅相橫可以想像她求人是怎樣的一個俏模樣。那肯定是令人情生意動的表情,也虧梁景元好定力,她都放下身段、軟了表情、嚷著去求他,他卻只肯給她一個提示。
「他讓你用火燒了是不是?」他問。
「你怎麼知道?」雲姜覺得他好神,以為他也知道把熟雞蛋塞進瓶子裡的法子,馬上要他教她。
「我不會。」傅相橫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要用火?」
「因為你放了火燒了屋子了不是嗎?」所以他不是神,他只是從她的舉止裡瞧出端倪。
見他也沒主意,雲姜覺得好沮喪。見她俏臉一板,傅相橫只恨自己不是梁景元,怎麼梁景元會的事,他就不會呢?
「梁景元就是帶著你玩這些?」所以她才對梁景元那麼好,使那麼媚的臉色讓梁景元瞧?
她毫無芥蒂地點頭,孰不知她頭這一點,傅相橫的心情更壞了。
瞧她滿口都是梁景元,傅相橫像是讓人給倒了一缸子的醋,心中翻騰著酸意。以至於這一天,他又闖進姊姊的寢宮。
淑妃真覺得她這個弟弟像是她的剋星,三天兩頭來,卻總不給她好臉色瞧,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來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像牛頭馬面一般地闖進來,你當這裡是哪裡?」淑妃見親弟弟這般魯莽,忍不住念了他兩句。
她也只不過是小小地念了他兩句,這小子……這小子……有必要板下臉,把臉色弄得這麼難看嗎?淑妃覷了傅相橫一眼。
傅相橫火氣未消,完全不給人好臉色看。
「你這渾小子,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進來好半天,卻悶著嗓子不說話?」瞧他這到德行,看得人毛毛的。
傅相橫又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問:「姊,你說,這口徑比雞蛋還小的瓶子得怎麼弄,才能把顆熟雞蛋弄進那瓶子裡?」他心中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就是不服怎麼梁景元會的,他卻不會。
他也希望雲姜拿那萬般崇拜的眼神來看他,要是他也會把雞蛋給塞進瓶子裡,雲姜對他的態度鐵定不一樣。
淑妃沒料到弟弟會這麼問,一時傻了眼。「你鬧了好半天,原來就是在煩這個?」
「這可不。」
「你把顆熟蛋塞進瓶子裡做啥?」她想知道前因後果。
「你別管這個,總之你得幫我。」
「幫你什麼?」
「幫我找法子呀!」
「這麼怪的事,你讓我去哪替你找法子呀?我的小祖宗。」這個弟弟老是給她出難題。
「我不管,總之你就是得替我想法子。」傅相橫怎麼也吞忍不下那口氣,他竟然比梁景元還不如!
「朝中的文武百官那麼多,你隨便抓個人來問。」他替他姊出餿主意,淑妃聽了險些暈倒。
「我的小祖宗呀!你當你姊姊是誰?我只是個妃子,不是帝爺耶!」
「你兒子可是當朝太子,你算是國母。」
「好吧、好吧!我算國母,但堂堂一個國母,抓著人臣問如何將蛋塞瓶子的事,你說這事成什麼體統?而你,你怎麼盡出這種難題給我呢?」淑妃真想大叫:來人呀!救命哪!
「我不管,總之你得幫我,不能讓我丟臉。」而他……也得回家啃書,找答案去。
他不信梁景元做得到的事,他就辦不成。
救命呀!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們小爺竟然關在書房裡啃書耶!
這是怎麼回事?
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天下紅雨了!
一群人躲在書齋前遮遮掩掩地竊竊私語,說的就是他們家小爺今兒個吃錯藥,極不正常的事。
「怎麼了,橫兒還沒出來嗎?」傅老太太讓丫頭攙著走來,她真擔心自己最鍾愛的兒子今天怪怪的,會不會是出了什麼岔子!
相橫這孩子打小到大只肯沾武,讀書、寫字這檔子的事還是得她家老爺子拿著籐條在後頭逼著,那孩子才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默書、識字。
而打他身量超過六尺之後,他家老爺子見他大了,也就不再拿籐條在後頭逼他;從那時起,她就沒再見過這孩子手裡拿過書,而今兒個她卻聽下人傳報,說相橫在書齋裡待了一整天,不眠不休的,連午膳都沒吃。
「去!去敲門,讓小爺出來吃飯,他這麼折騰自己的身子,他受得住,我這個當娘的可看不過眼。」
「可是老夫人,小爺吩咐過誰都不許過去吵他!小爺說了,誰要進去,那進去一個他殺一個,過去兩個他殺一雙耶!」好可怕喔!
長工哆唆著嗓門說話。他是真怕他家的小主子,他進國舅府當差這麼多年,沒見過小主子脾氣那麼大過。那眥目雙張、橫著性子、板著臉的模樣,像是誰跟他有仇似的。
「你們這些沒用的飯桶,養你們真是浪費糧食。」傅老太太不悅地說了下人幾句,不過,她聽長工那麼一說,自己也不敢進書齋去吵兒子。
她那兒子是牛脾氣,發起狠來有時候連他爹都怕他;更何況,當家做主的老爺子幾年前仙逝,現在這個家就屬她那個兒子最大。而她關心兒子歸關心兒子,可她也怕被兒子砍哪!
算了!她還是回她的屋裡,找個丫頭陪她唱戲。
傅老太太又讓丫投攙著離開,而剛剛那一干奴才們則又繼續窩口原處,在門上挖了個洞,偷偷地瞧他們家的小爺究竟是在看什麼書,怎麼會如此的廢寢忘食?
三天後,宮裡捎來消息,說是淑妃傳舅爺進宮。而舅爺一聽到消息,竟顧不得梳洗,就急往皇城裡去。
「有法子了?」他追著他姊問。
「是。」
「在哪?快給我。」傅相橫一去,就伸長了手,急著跟淑妃要辦法。
「你這小子,都還沒跟我請安呢!就急著跟我要東西。」淑妃故意逗他。
「姊,你別這麼迂了行不行?我進來時都跟你問好了,這還不夠嗎?」
「是嗎?你進來時,有跟我問好嗎?你不是一開口就跟我要法子嗎?難不成是我的耳朵不行了,所以……」淑妃就是不肯說到正題。
「姊!」
「好好好!瞧你急的,就連我一句玩笑話,你都聽不進去。喏!法子寫在這方子裡了。」淑妃遞了張紙給傅相橫。
傅相橫展開來瞧。「就這樣?這麼簡單?」把燒得火旺的紙丟進瓶裡,趁它還沒燒盡時,將煮熟的蛋剝了殼,塞在瓶口,瓶子裡的氣燃盡了,自然把熟蛋給吸進瓶子裡。
「就這麼簡單。」淑妃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麼一把火就能把顆蛋塞進口徑比它來得小的瓶子裡?
「你打哪來的法子?」
「我讓各大衙門去找你說的那個雜耍團,那堆外洋人嘰哩咕嚕的,也不曉得在說什麼,我又請皇上傳太子的少傅進宮來。」
「那個放洋的宮少傅?」
「對啊!要不是有少傅在,那些洋人說什麼誰懂?」還好她想到找誰幫忙最恰當。
「這方子是他們給的?」
「沒錯。」
「那就錯不了了。」這回準能把雲姜的那顆熟蛋完好無缺地塞進瓶子裡。傅相橫將方子收妥,放進衣襟口內。「那我出宮了。」
「這麼快!你不吃頓飯再出去?」
「不了,我有要事要辦。」
「什麼事呀?這麼重要!」淑妃還在問話,都還沒問完,轉眼間,傅相橫人已不見了。
這小子,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怎麼神秘兮兮的?淑妃覺得她這個弟弟愈來愈莫測高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