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語氣中透露出不悅的情緒。
不過,真正令他臉色乍變的原因,是因為總瞧著蔻兒的眼神,盛滿了讚賞和驚艷的神情,這麼一瞥,任傻子也看得出這總護法已迷倒在蔻兒的裙擺之下了。
霍赦霆的話有如一記悶棍,打醒了總護法游移的心思。他急忙彎下腰,對主子做揖道:「屬下是怕——」
「算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他輕皺起眉毛,心中暗是不悅自己心生的醋味。
「蔻兒,他旋轉過身喚著她的名字道,「咱們共乘一馬!」他一言畢,下屬立刻牽來一匹黑得發亮的駿馬。從它直噴氣踱步的姿態看來,像是不易馴服似的。不過,當霍赦霆的手掌輕撫它的鬃毛時,它頓時安靜了下來。
對於他的提議,蔻兒差點一口答應。她真的很想跟他共乘這匹駿馬,但是這麼一來,她壓根沒有逃跑的機會,恐怕就連離開他一步都難喏。
「不了,我還是坐馬車好了。」蔻兒低下頭,低聲說道,因為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底閃爍的光芒。
「也好。」他一口答應,沒有再堅持下去。這點令蔻兒不禁暗暗地鬆了口氣。不過,如果她這時候抬眼,便能睢見霍赦霆臉上那種看透—切、望若指掌的詭異神情。想伺機遁逃?想得美呢!
極目遠眺,街道上比肩繼踵的人群,以及花花綠綠,琳琅滿目各式樣的攤子,看了無不令人眼花繚亂的,正是逃跑的最好時機。但要怎麼才不會引起霍赦霆的戒心呢?正當蔻兒不知如何之時,她瞥見巖叔一派優閒自在的躺在馬車坐椅上。對了——
「巖叔。陪我去買些胭脂,好不好?」蔻兒走至巖叔身旁,對著他又是撒嬌又是耍性子的要求道。
原本瞇眼養神的巖叔,聞言半睜一隻眼,看了看蔻,而後,竟揚起一抹譎詐的笑容:「好啊,有何不可。你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他有意無意地加重最後那兩字的音量,聽得蔻兒怪心虛的。
就這樣,蔻兒勾著巖叔走向那街道,硬擠入人群中,當她確定沒人跟過來時,慢慢放慢自己的腳步,讓她和巖叔的距離差上那麼—大步。然後,趁著一陣人群又擁擠過來之時,蔻兒乾脆佯裝被衝散了,一閃身立刻沒入人潮,鑽隙就跑。如果她有轉頭看的話,便會瞧見遠方高處,兩名高大的男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馬背上,盯著她的一舉—動。
「堡主——」總護法一瞧不對勁,馬上轉頭說道,不過,他的主子卻舉手阻斷他的話。
「別緊張,就讓她多跑一會吧。」霍赦霆在總護法的訝異注目下,揚起一陣狂傲不以的笑聲。
蔻兒倚牆大口呼吸著空氣,全身冒著大汗。當她確定自已安全之際,全然壓根沒聽見馬匹馳近的聲音,在她試著平撫喘息的心跳時,才猛然警覺到異樣。
馬蹄聲由遠而近,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時,猝不及防地,身後突然有一隻強壯有力的臂彎,緊箝住她的腰,硬生生地將她後地面拉起,飛騰在空中。
「赦霆——你瘋啦,快放我下來!」蔻兒使勁地迎風大喊,她用不著抬眼也知道只他會如此霸道。
「你要玩遊戲,我陪你玩哪,怎麼嫌異起來了。」他單手持鞭的手腕,又是一陣鞭策,原本已夠快的馬步,霎時轉為神還狂奔。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以為你是誰,拿這種方,法對待我?!只要本姑娘—有機會非報仇不可,我……不會放過你的!」她嘶吼地快喊破了喉嚨,她氣壞了,但霍赦霆可不,反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昂首長揚的笑聲如洪鐘般揚聲在這天地間。
「閉嘴!咱們淡個條件。只要你答應跟我回霍龍堡,我就把你攬上馬背,如果你不答應一一」
「不答應又怎樣?」
「不答應的話,就只有委屈你一路上懸掛在馬側,騰空囉!」
「你王八,混帳——這樣的條件哪算條件,這是霸王硬上弓嘛!」他所謂的條件,東西南北算來算去,還是被帶進霍龍堡呀!無怪乎蔻兒大發雷霆。
「這是哪門子打交道,凶神惡霸都比你還講道理。」
「要不要談隨你,我數到三——恐怕連讓你反悔的機會都沒了,一……二……」
「……我答應,你這殺千刀的!」蔻兒進退不得地咬牙切齒地答應,當她一允諾,上頭的手臂使上強勁的臂力,輕鬆地將她橫舉起,繼而安穩地讓她坐在他的前面。
「不要靠近我!」她一坐穩,立即頭回也不回地警告道。
但霍赦霆卻像是故意與她做對似的,不但拉韁繩的雙手,有意無間地擦過她腰際的肌膚,甚至還十足加勁馬程,上下起伏的律動,硬是將蔻兒刻意保持距離的背,拉得貼近,兩人的背與胸膛之間的溫度,愈來愈高。
「難道你真的捨得離開我?還有誰受得了你這脾氣,更何況說不定你肚子裡——」霍赦霆靠在她耳盼,低聲說道。只見蔻兒迎風奔馳的臉頰上,頓時飛掩上兩朵紅霞,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竟然說她——說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是誰告訴你這麼荒唐的事?」她詫異地問道。
「巖叔!」他揚起笑容,不急不緩地說道。
「巖叔?!」蔻兒尖銳地調高八度的音量重複這個名字,她臉上儘是一副寧願咬舌自盡的表情。
你怎麼會相信他的話呢?難道他是送子娘娘不成,生兒生女由他決定操縱?他隨便說話,你就當真啦!」她真是氣瘋了。
「蔻兒,注意你的言詞。」他面色微微不悅。
「很抱歉,我只是——」她知道方纔的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不僅霍赦霆本人非常尊敬巖叔,就連她自己也真的將他當成長輩看待。
「噓——我瞭解。總之,一切到霍龍堡再說吧!」霍赦霆攬緊蔻兒,如雷電閃般地奔馳著。而那雙黑眸則不可捉摸地瞇起眼來,閃爍著堅毅果斷的光芒。
一瞭解霍赦霆追回她的原因,僅是因為她肚裡的「孩子」,一種失望的落寞頓時湧上心頭。
「我懂了,你之所以希望我跟你回霍龍堡的原因,是因為孩子?如果是這樣的話,假使證明我未懷孕,那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走了?」即使滿心怒氣和不甘心,但她仍佯裝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樣子。
聞言的霍赦霆沒有馬上開口。蔻兒還以為他沒聽見她的話,原想再重複之一遍之時,他開口了。
「或許吧!」他淡淡地低聲喃道。聽在她耳裡,突然覺得她的要求,似乎太直接了。
「霍赦——」
「噓,咱們到了!」他截斷她的話。兩人一同昂首,一龐然巖峻的城堡,出現在雄偉矗立的山崖上。
「天上神仙府,地上帝王家」,用這句話來描述霍龍堡,真是再適當不過的了。
霍龍堡佔地千頃,遠處西山群峰疊翠,山光水色的。
先行進去的是正殿、後殿。一百餘間的屋脊上,全雕刻了代表尊貴的吉祥物,巍峨聳立。
如此豪華莊嚴的宅邸,看得寇兒咋舌愣腦的。她打從心裡對這雄偉城堡肅然起敬。同時更加證實了霍赦霆富可敵國的雄厚財富。
「來——小心!」霍赦霆的話打斷了寇兒的思維。這時回過神來的她,才恍然發覺自己竟愣在馬背上。原來同坐在她身後的霍赦霆,不知何時已下了馬,並帶著壞壞的笑容盯著她看。一想到方纔那發呆的表情,全然看進他眼底時,不禁臉上…—陣緋紅。真是的,再怎樣也要佯裝一切均看不進眼底的高姿態模樣。
一想到這裡,寇兒斜眼瞧見霍赦霆對她伸出欲扶她下馬的手臂時,壓根連正眼瞧也不瞧,兀自想隻身從馬背上滑溜下來。怎奈她才一移動臀部,臀下的黑馬像早不耐煩,怒氣沖沖地揚起前蹄。她根本沒有時間抓緊任何可以支撐她身子的東西,就像一袋雜物般地直落滑了。
「想要蔻兒在這時要『保持』淑女姿態,是絕對不能的。她哪管得著身旁有多少只眼睛望著她,先發洩完心中的恐懼再說。
蔻兒痛苦地瞇起眼睛,五官幾乎全擰在一起,等著落地的屁股傳來一陣刺——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停在半空中,她低頭睜晴一看,不禁懊腦地嘟起紅唇。
真是見邪不成?她怎麼一天到晚都離不開他的胸膛,怎麼地方不好摔,全摔到他這堵肉牆上來了?
「你倒真會找機會溜進我懷裡呀!不過,即使再怎麼急切,也要看場合嘛,偶爾也要顧及別人的感受,你說是不是?」霍赦霆低下頭在她耳邊低喃,舌頭近到只要微一伸,就足以舐到她的耳根。
「聽到他這麼一暗示,仍被橫抱在霍赦霆懷中的寇兒,連忙轉頭一望,我的天哪!不看還好,一週遭黑壓壓的都是人。從他們瞧她的表情看來,上面盛滿了幸福的笑容,好像被擠在主子懷中的是他們似的。
老天爺,這時候蔻兒才真正體會,什麼叫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呀!
放我下來!我——要——自——己——走——路!」她的每個字幾乎氣得從牙逢擠出的。他到底有沒有良心哪?說她不顧眾人面前投入他懷裡,要她守分寸點?!她到底有沒有聽錯,方才是他故意在他手下面前對他故作親熱狀,還指責她不對?!
對於蔻兒的話,霍赦霆仿若充耳不聞、置之不理,昂首跨步走至大門,橫抱攏緊她身下的雙臂,仍不見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蔻兒抬眼瞧看他那剛毅的下顎和緊抿的嘴唇,便知道他絕不會有妥協的時候,除非她開口求他!
但她桑蔻兒是何種人?上山擒虎易,開口求人難哪!算了,他既然喜歡抱她,她又何必剝奪他的嗜好呢?至於旁人異樣的眼光,她也顧不著了。自己都處顧不暇了,哪還有時間去在意呢!大風吹倒梧桐,自有旁人說短長啊!
「喜歡霍龍堡嗎?」霍赦霆突然問道。
聞言的蔻兒抬眼向前望去,觸目所及的庭庭,規模絕對可媲美皇家御圓,一眼望去,似乎抵不到邊境似的寬闊。如果她不是被霍赦霆抱著的話,還真會迷失在其中,進而忘了身在何處。皇家御圓抑或神仙府,大概也還不及它的三分之一吧!「還好而已啦!」她死鴨子嘴硬地讓道。
「就只是還好?」他像憋著笑氣問。
「不然你不要我說什麼?說它豪華以可以讓你在此安養天年,或是變成你的安葬之地?」她可真的是名府其實,八個不依、十個不饒的個性啊!這要怪誰,還不都他惹火了地。
「儘管話是這麼說,嘴仍是這麼硬,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像是吸盤似地觸及每個角落整個庭院分中、東、西三路,迎面而望的是層層疊疊的假山,奇峰突兀,內有多座庭院軒謝,上有邀月台,下有石洞奇景。
蔻兒東張西望探望用更多美景時,霍赦霆胸膛前傳來震動的笑聲,她才驚覺自個兒方纔已不自覺地發出讚賞聲,簡直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而霍赦霆也不急著點破她,反而一邊慢走、一邊對她開始細述著:「霍龍堡佔地千頃,城外的家地、房舍也在數萬頃以上。沒時間管理這龐大的土地,也不願它荒廢,所以就將這地方非常低價錢租給一些生活困苦的農民。如果可能的話,原本不對農民收什麼租金或稅賦的,但他們卻始終不肯答應,希望保有最後一絲傲骨。這點我倒是很佩服他們。」
蔻兒仔細聽他敘述。她可以從他的語氣和神情,探知他已和這些佃農產生了多年的感情。體會到這點,她不由自主地轉頭回望方才走過的路,門口處仍站著一群面帶笑容的人,從他們的穿著看來,似乎就是那些即使勒緊褲頭,也要保留傲骨和自尊的農夫了。她可以從他們眼底的神情以及跟嘴角輕蕩著的笑意,感受到他們對這主子的愛意和忠誠。這時的她,不禁為這特殊的感情,為之動心。
「這個年頭,像你這樣肯扶顧濟困的人不多了,甚至可以說少之又少。現今世態炎涼,一些有錢人不作威作福,就已經夠感謝了。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句語倒真有幾分道理!她點著頭。自顧自地喃喃自語起來了。
「你說了一大堆,我倒是聽不出你到底是誇我呢,還是隱喻我什麼?」
「當然是誇你囉!」蔻兒再正經不過地說道。但不開口還好,一啟口又讓他聽了,不知要笑還是笑,「我現在是寄人離下,落到這種連乞丐都同情的處境下,我只能說謊話,反正實話也說不得嘛!?
霍赦霆大笑。站在東、西兩路旁側,排排站著的家丁和丫環,聞聲不禁面面相視。
不是他們大驚小怪的,而是主子顯少露出笑容,更別說是放聲長笑了。而主子如此巨大的轉變,顯而易見的是,因為他懷中的那位美人兒。這時每個人心裡,不禁紛紛開始猜測這美若天仙的女子,跟堡主是啥樣的聯繫,往後在霍龍堡佔有的又是何種地位?!
在眾人猜測之際,一行人群之中站出一人,此人一站定之後,立刻躬身作揖,那一雙銳利的眼光,一些微失去分寸的在蔻兒身上掃視著,看得她渾身不對勁,打第一眼直覺對此人產生反感。
「恭侯堡主回堡,這次航程可順利?」他啟齒諂媚地笑說著。
「嗯!將那幾十箱藥草櫃搬進庫去!對了,李管家,堡裡這幾個月來有沒有發生要緊的事,農民的收成還好吧?」霍赦霆開口道,當他隨口一問,這位李管家立即上前回話。
「再過些時日,上千萬頃地作物就全可收成了!」李管家語一畢,那雙銳眼隨管過問堡主的私事。所以話只需說一半就夠了,接下來就能探知眼前這美人在堡中是何地位。
況且由表面看來,她也絕非堡主逢場作戲的對象。他能從兩人之間的眼神、談話,輕易地嗅出異樣之處。他做了幾年的管家,霍赦霆是從不帶女人回堡的,更別說是住進來了,現在趁這時候,得趕緊查出這女子是什麼身份,否則古蝶君這一關,他可交代不過去。
拿人錢財,就要替人做事。這些年來,多多少少他也從她那裡拿了不少銀兩,除非他腦袋不想要了,否則古蝶君交代下來的事,他是半點也不敢耽擱的。至於這次堡主回堡之前,古蝶君早已飛鴿傳書,命令他弄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現在就只等他李管家見機行事了!
「全提到我房間!」霍赦霆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李管家聞言面不變色,故做若無其事地指示身後那群奴僕抬運行李。
站在霍赦霆身邊的她,強壓住音量,踮起腳尖盡量靠近他的身邊,低聲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把我的行李往你房間一放,不就等於告訴全堡的人,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喔!我也很好奇,我倆看起來像是怎樣的關係?」他壞壞的使上吸引人卻又邪氣至極笑容。
「你!」寇兒半怒半羞地漲紅了臉,「你再怎樣也要替我想想,畢竟我也還沒嫁人,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哪!」
「誰說你還沒嫁人!現在的你,早已是有夫之婦了!」霍赦霆也跟著學她降低音量,兩人就在幾百人面前,耳鬢廝磨著,在旁人眼中看來,他們可真恩愛呀!
「我嫁人了?我嫁給誰呀我!」寇兒杏眼圓睜的指著自己皺緊的鼻子,錯愕訝異的問話,不知不覺中衝出了口,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當然是我!哎呀,你怎麼忘了,在船上咱們已拜過天地,行過夫妻之禮了,船上所有的水手全都是我們的宴上客!對了,我知道了,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草率地娶了你,不過你放心,找個吉辰,我要再辦次喜宴,風風光光娶你進門!」當然的,霍赦霆也拉高音量大聲地嚷道,銼將有力的話聲得堡裡的人全紛紛私語,繼而是一句句道喜的話。
「什麼跟什麼,你儘是胡扯!」她氣得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人家說,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她桑蔻兒雖一輩子為糊,但有沒有嫁人,好讓她了!對於,陰謀!這—定是霍赦霆耍的手段,他千方百計將她拐進霍龍堡,好讓她順理成章嫁給他,讓她插翅也飛不得。
「好了,別氣壞了身子,不為自己身體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想呀!」他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的話再次驚起全場的錯愕聲。
「你瘋了?這婚約我是不會答應的!更何況我根本沒懷孕!」蔻兒走近他耳邊,臉上總是堅定之情,捏緊的粉拳透露出她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霍赦霆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逕自又朝李總管說道:「如果婚禮沒法子如期舉行的話,那就請衙門的系老爺來一趟,就說咱六霍龍堡裡有個人需要他們護送回京城,聽懂了嗎?」他的話說得一清二楚,警告之意更是明顯地重著蔻兒,面對她那殺人的目光,他不以為然,反而回以一抹英俊至極的笑容。
這擺明了是針對她嘛!蔻兒現在可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霍赦霆竟然在眾人面前說要娶她,而且還敲羅打鼓告訴大家,她已懷了他的孩子!」真是要命,說她已懷孕也僅僅只是巖叔的猜測,一向明智果斷的他,怎麼這樣輕易相信這話呢!
蔻兒想開口反駁,但當她一抬頭觸及那更深沉的黑眸時,她猛然一凜,因為他眸裡盛滿了嚴肅和認真,絕非一場戲言。
「我以為我倆之間的約定是,一旦只要證明我並未有身孕,我就可以離開霍龍堡!」她佯裝冷靜地面對他,事實上,她的心跳得比誰都快。
「沒錯,咱們是這麼說定,但之約定壓根沒有存在的必要,因為你的確已懷了我的孩子了!」他斬釘截鐵鏗然作聲,不急不緩地握住蔻兒的手腕,雙眼如炬地盯著她看。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巖叔他——」
「不,不是。因為我精通醫術哪!」他舉起她的手腕,毫不忌諱身旁仍有其他人,低頭輕輕吻住她的腕際。
「醫術?」她一時腦筋還轉變不過來。
「是呀,我會把脈呀——我孩子的娘!」
霍赦霆話一說完,蔻兒立刻血色盡失,朱紅的雙唇早已失去光澤,最後簾進也眼底的是霍赦霆他那得意的笑容。
蔻兒迷迷糊糊、慵慵懶懶地睜開跟,再映進眼瞳的是一些用黃花梨、紫檀、櫸木所作釣廚櫃、鏡架和鏡台。儘管珠簾豪華卻又不失優雅,玫瑰椅背透雕雲紋,下有亮腳,而床面板心柔軟,簡單舒適。
蔻兒撐坐起身子,茫茫然地環視這陌生的房間,從它精緻巧細的裝飾擺具看來,這肯定是女子的香閣。
但她怎會在這裡?就在蔻兒心中充滿疑雲之時,雕刻高雅的門板推開了,隨而踏入的是一名年輕女子。
「你醒了!身體好點沒?」這女子關上門,回轉過身的臉龐帶了深深的笑意。直盯蔻兒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探視意味。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女孩好面熟,那眉宇之間愈看愈像一個人……
「嗯——多謝你的關心!你……」蔻兒實在不知打從哪兒問起。初次見面,問太多又怕冒昧,但她真的好眼熟,不知在哪看過?而且從她的穿著打扮看來,壓根也不像是霍家的女僕,舉手投足中,透露著一股名門閨秀的氣質。
「我?想知道我是誰嗎——大嫂!」她戲謔地眨眨眼睛,滿是笑意的臉上仍帶有一絲孩子氣。
在她叫出「大嫂」這稱呼時,蔻兒的唇不自覺詫異的圓睜。
原來……她竟是霍赦霆的小妹!說真的,蔻兒這時才知道他有個妹妹。他從未跟她談過他的家人,更別說是有關他前任妻子的事了——
看著蔻兒恍然大悟的神情,這妹子跟著說話了:「我哥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
「呃——不,他有。只是我一時之間腦筋轉不過來!」一瞧見她受傷的表情,蔻兒連忙撒謊道。畢竟霍赦霆沒跟她提起,是因為仍有一層心牆阻隔在他倆之間,除非他願卸下面具,否則這道牆是永遠也沒法子拆除的。這跟妹子不相干,她看得出來這妹子十分受霍赦霆的寵愛,絕非不重視妹子的存在。
哎!何時她才能越過那道心牆,真正地接觸到霍赦霆的內心感情世界?即使他口口聲聲要娶她為妻,但她卻一絲一毫地感受不到那種互屬的情感,他倆之間的感情陌生到她好無助、好惆悵。假使——假使她能少愛他幾分,那麼或許還能及時脫身,但——唉,太遲了!
「我就說嘛,哥哥怎麼可能把我忘了!對了,把這藥喝了吧!這些天在船上一定苦了你了,尤其有孕在身更是難受,是不?」妹子端起剛才送來的蕩藥,小心翼翼的吹涼它。妹子在蔻兒身旁坐下,舉起蕩匙靠向她的唇邊。
「我自己來吧!」蔻兒微笑地接過碗匙,在幾口熱蕩落肚之後,她開口問道,「是你哥要你來陪我的?」
「是的!不過,不用他開口,我也已等不及來瞧瞧未來的嫂子囉!嗯,我身旁的丫懷說的沒錯,大嫂你長得可真美呀!原本我還不信咧。天底下哪有女人長得比我那前任嫂子更漂亮——」妹子話到一半,原來嘰喳不斷的話,頓時打住。她雙手掩唇,一副做錯事的無助樣。
「沒事的,我早已知道有她的存在,你大哥並沒瞞我什麼?」蔻兒聳聳肩,佯裝自在、無所謂的模樣。
「真的?我還以為說了不該說的話了!」她吐吐舌頭,安心話道。
「妹子,你叫……」
「儀千,大嫂可別又把我忘了!」
「不會的。」蔻兒舉手保登道。接下來的她假裝隨口問問,「你——大哥愛她嗎?」
「愛啊!不愛怎會娶她。」儀千一副理所當然、不假思索就說,在她觀念裡,結婚就是愛的表現,簡單得很。
「但我相信,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絕對沒有可以取代你在我大哥心目中的地位!」她接著又振振有辭的說道。
「喔。這麼肯定?」寇兒也不禁跟著問,她已經喜歡上這妹子子了!
「是呀!自從嫂於死後……哎呀,這個不說了,反正現在也已三年了,這三年大哥從未對誰動過心,更別說是要娶她了!所以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個喜宴你是躲不掉的了!」儀千隻差沒擊掌振臂地笑說著,由她雀躍的表情看來,她真的是打從心底喜歡上這未來的嫂子,雖說兩人頭次照面。但卻彷彿像是認識多年似的。
「是嗎?那名叫古蝶君的女人呢?」寇兒好奇的問道。自從發生那件意外之後到現在,她仍可感受到古蝶君的恨意,和一股醋意。同是女人,後者的感覺特別敏感強烈。
「古蝶君?你見過她了?」她杏眼圓睜地問道。
「嗯——『巧遇』!她似乎和你哥有不共戴天之仇?」
「是呀!一對姊妹同時愛上一個男人,結局還能圓滿到哪去?!更何況到最後哥哥選擇的是古媚心,而非她古蝶君,所以想當然,她對哥哥的恨意自然是存在的。」儀千聳肩側頭說道。
「她們同時愛上了赦霆?!」寇兒接近自言自語著,她十分不願去向儀千打聽這、探聽那的,但她實在有許多結需打開,否則她不知道往後日子要怎麼過,思維要如何繞轉,才不至於又將自己捆綁難以脫身。
「可不是!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兩、三年前,古媚心意外死去後,古蝶君便一口咬住哥哥,說大嫂是他殺的!就這樣,兩人之間的仇恨就愈積愈深了!」她幽幽地說道。從她落寞的語氣聽來,當時的古蝶君一定鬧得風風雨雨、雞犬不寧!
「這麼說?古蝶君對你哥是由愛生恨羅!」所有的事都幾乎聯繫得上了,「既然她口口聲聲咬定赦霆是兇手,總要拿出個證據來呀?對了,你大嫂是怎麼死的!」寇兒又緊跟著問道。
門口突然射進來一句又冷又銳利的話,「你想知道?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寇兒聞聲回過頭,才赫然發現是霍赦霆。他身著全灰的衣袍,堂而皇之地倚在門邊,依舊那麼地冷峻、孤傲。他那冷漠不帶任何情感的雙眸,正深不可測地直視著她,那黑眸中似乎能看穿寇兒內心似的,令她不禁為之一陣心虛。
畢竟是她在他背後探聽他的事,更糟的是,讓他聽見了方纔她最後的問話,是提及他前妻的事,那無疑是在傷口上抹鹽,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還記得,還不知他就是霍赦霆之時,曾無心提起他妻子,還引起他雷霆大發,可見他非常厭惡他人提及此事。
「哥,你怎麼來了!你方才不是說要去一趟馬匹拍賣場,挑幾匹好馬的嗎?」一嗅到氣氛不對,千趕緊化開僵持的氣氛,她站起身,撒嬌地貼近哥哥身邊,將他拉進房裡。
踏進房裡的霍赦霆,未發一言地在寇兒面前坐下來,男人的氣概,直凜凜地逼迫著她的呼吸,但她桑寇兒再怎麼心虛不安,打死她也絕不會洩漏出來的,她揚起柳眉,美眸更是毫不畏懼地直視回去。
「我來請你未來的嫂子出城逛逛,不知她是否肯賞個臉?」他低沉地揚起男性渾厚的嗓音,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把才才那冷漠酷人的駭意,全一掃而光。
「好哇!大嫂一定肯答應的!」儀千轉陣到寇兒身邊,嗲聲求情道,「大嫂,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今天我肯定也沒辦法跟班了!」儀千大嫂前、大嫂後的叫,叫得寇兒心更慌更亂。尤其是在霍赦霆面前叫,只更惹得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妹子這麼一叫,暗喻著她和他之間的關係,變得好親密、好親密!
「我方才覺得身體不適,如果這時出堡……」她隨意找個借口推辭,這時她避免接觸他敏銳的眼神。
「喔!可是在我還沒出現之前,你還精神奕奕、興致勃勃地探知我的事……這之間的轉變……寇兒,你身體可真會看時間、看場合不適啊!」他微微扯開嘴角,輕鬆戲謔地緩緩說道。
他的話問得寇兒無言以對,臉兒飄上幾朵紅霞。
「好啦——我們走啦!」儀千見機不可失,拖起寇兒就往房外走,讓寇兒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就這麼被妹子往外推。在她往外走時,不小心捕捉到赦霆的一抹笑容,那笑容不帶任何諷刺意味,甚而包含了一抹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