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和呢?」姚明美踮起腳來,以她將近兩百度的近視眼,在人群中努力搜尋著,「怎麼沒見到她呢?」
「去打電話啊!她說這裡收訊不好,去空曠一點的地方打。」
其他人指指街角那一群玩得可過癮的街頭樂團,一下子高亢的喇叭聲,二下子又是耍得過癮的鼓聲,這種情況下如果可以聽得到彼此的聲音,才真是奇怪呢!連她們自己在說話就很有困難了,更何況打電話呢!
「不過她會不會走失啊?」明美擔心地問著,這裡畢竟是異鄉,可不比在台灣,走失了可就麻煩,「我看我去找她吧!」
「你還是在這吧!艾和說過她會認這裡的標誌,如果你去找,換你回不來,我們不是更麻煩嗎?」
「對啦!再說日本的治安不錯,加上艾和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找得到我們的,而且………」
「而且她有帶飯店的資料,就算直接回飯店,也不成問題。」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對於艾和可一點都不擔心,反而對身邊新穎的東西比較有興趣;而明美也只好聽從她們的建議,畢竟她們說得也是有道理,比起艾和她更不會認路。
而她所擔心的屈艾和,此時正遠離人群,走到河畔邊,用手機國際漫遊打回家中。
「真的!生了喔!」她興奮極了,繼大姐幾個月前生了一女之後,二姐也生了一男,「真好,真想立刻飛回去,喂,艾平,小寶貝是不是長得很可愛呢?還有,你怎麼不打去我住的飯店呢?」
還說呢!為了等她打電話回來,她連去醫院都得等陳媽在家才敢出門,不然到時誰告訴她這個消息啊?
「我打去飯店,你們根本就不在,那個機器大概是叫我留話,我又不想跟那種東西說話;櫃檯的詢問我又聽不懂,所以就只好在家等了!不過為了等你電話,害我少去了醫院許多趟,你真是的!」
「拜託,日文不通,用英文嘛!幹嗎那麼死板!」
艾和跟公司的幾個同事的確是玩瘋子,有時候還相偕出去夜遊。
或許是因為艾義後來接下了屈家的事業,而葉家那邊也有呂傑的協助,雖然偶爾他們夫妻倆會偕同去各國玩玩,不過大姐總是會盡責地從國外回來幫忙;所以奶奶對於她及艾平的意見就少一點,不會強迫她們學習公司的事物。
因此她便利用大姐夫的關係,找了個秘書的工作,刻意隱瞞背景,避免別人對她另眼相待!
現在在這家貿易公司,她偶爾還可以跟幾個同事約出來玩玩,像這次她們便是利用三天連假,再加上各自的年假,計劃了這趟日本七日游。只是她沒想到,二姐會在這時生產,不能躬逢小寶貝降世,她著實有些懊惱!
「你才拜託呢,我就是不喜歡用英文,那還得想許多文法,太累了,我才不幹呢!」
「你喔!我看不逼你多學一點英文是不行的。好啦!不說了,我會盡快趕回國,別欺負小外甥喔!我會買禮物回去,真想立刻看到他!」艾和恨不得現在自己就可以搭上飛機,不!是希望自己已經在台灣的土地上了,那她就不會有種懊悔這次出來的感覺了。
「喂!我也要禮物喔!我雖然不像他可愛,但是你別忘記了,我可是很辛苦地等你的電話。」
「知道了!我會買禮物給你的,就這樣喔!」
艾和切掉電話,高興得在河邊叫起來,還忘我地翩翩起舞,四周的小鴣子,仰起頭看了一下,繼續住地上的小碎米進攻著,直到她舞近,才展開翅膀飛去,她也絲毫不自覺,只是高興地舞著,直到「*0※◎……」一串奇怪的日文在她的背後響起,且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才轉過頭去。
「What?」她實在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他身邊的一個孩子抿著嘴看著她,一副好奇的模樣,「Sorry,I don't understand what you say? English?」
眼前的男人似乎懂得她的意思,但要他說英文,他卻皺著眉,說出來的還是一串的日文,加上比手劃腳,艾和真是莫可奈何,只能歎氣聽嘸了。
「需要我幫忙嗎?」一個男子點著頭過來,口裡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艾和心裡真是高興極了,「你會說中文?」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先與那個日本人對談,然後才指指河邊的位置,「那裡是不是有一包東西是你的?」
「東西?」她順著他指的方向著去,的確看見一包黑色的袋子,被放在河邊的欄杆旁,那個包包的確有點眼熟……
「喔!那是我的皮包。」她三步當兩步地跑了過去,拿起包包,趕緊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掉了什麼?
好險沒有!掉了錢還沒關係,重要的是護照還有一些證件都在裡頭;回過頭看見說中文的男子正對那個帶著孩子的人鞠躬,她拿著皮包,跑了過去,只是說日文的男人,帶著孩子繼續玩去了。
「謝謝!好險東西都沒掉.不然就慘了。」她對那個說中文的男人點點頭。
「這裡的人是不會去拿你的東西的,他剛才是要告訴你,好像是你的東西掉了,不過我以為你會說日文。」
「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有點像日本人。」他笑一笑,燦爛的笑容還挺有型的,「不過這純粹是印象。」
「那你長得也有幾分像日本人,怎麼會說中文呢?」
「是嗎?原來我長得像日本人,真可惜我是中國人,所以當然是說中文,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男子笑著說,「其實我聽到了你剛才打電話說中文,不然我也不會用中文來幫你的。」
「你偷聽我說話——」
「NO!NO!小姐,你搞錯一件事了,是你走到河那邊,當時我剛好在你旁邊餵魚,我可是比你先到那裡的,所以不能說我偷聽吧!」
「是嗎?」
「當然!」
「算了,不用計較那麼多了,要不是你會說日文,我還真是不知道剛才的男人說什麼,我還以為他是在比手劃腳呢?結果是比河邊。」
「語言嘛!難免不通,習慣就好。徐孝揚,請問你的芳名?」男子大方地伸出自己的手來,滿腔純真的笑容,此時才讓艾和不由得從頭到腳地看了他一次。
一件戴帽的運動服,上面還印著一隻熊;淺藍色寬鬆的褲子,再加上一雙白色橫斜邊的運動鞋,讓他看起來有幾分輕鬆,又帶點舒逸慵散的感覺,
這種感覺倒是讓他更加迷人;艾和在意到四周有一些欣賞他的眼光投射而來,甚至有一些夾帶敵意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你一個人?」確定一下是不是得罪了別人的女朋友,她小聲地問。
看見他點點頭,「Sure?」她確定地再問一次。
「OK!」既然他是一個人,那她更無懼別人敵意的眼光燒上身了。「徐……孝……揚,對吧!你可是讓四周的人像著了火似的,知道嗎?」
「什麼意思?」他插起眉,對於她的話語似乎不太明瞭。
「嗯!不懂喔?說明白點,就是招蜂引蝶。你引了不少蝶,想往你這個火堆跳,這樣懂了嗎?」艾和搖搖頭,轉轉自己左右兩個腳踝,逛得還真有點酸呢!
「是吧?」看他側個頭,難道連暗示得這麼清楚還不知道嗎?艾和抓抓頭,「你是內地人嗎?」
原以為他應該是台灣的同胞,不過看他這個樣子,或許是她看走了眼,那豈不糗大了!
「不是!台灣人。」
「那你是不是很久沒回台灣了?」看他八成是小留學生一直待到現在,否則怎會溝通有點不良?
「也不是,我來日本才半年,是來這裡遊學的,不是小留學生。」
「那你怎麼不懂我說的話呢?」
「我沒說我不懂啊!」孝揚擺擺自己的手,不以為然地回答。他一個人來日本看不同的建築風格,想讓自己的新穎概念多一點,這樣對於創意當然也比較有刺激,沒想到竟然有人以為他是內地人.還是小留學生滯留至今,挺好玩的。 「是你以為我不懂的,不是嗎?」
「那還好,我還以為又遇到剛才那種情況,『語言』不通了!」
「應該不至於那麼慘吧!」
「那最好,這樣才不會浪費口水。剛才腦筋轉大多下,又加上講電話,我覺得有點渴。」
「喔!那我請你喝飲料好了,怎樣?」孝揚邀請地彎腰,手指向路邊的自動販賣機。
「不了!第一點,我得趕緊去找我朋友,另一點是我對自動販賣機的東西向來不感興趣。」艾和搖搖手,「再說我還是覺得台灣的東西好吃。」
「喂!」他喊住她。
「幹嗎?」艾和縮回正跨出去的步伐,轉過身來,「還有事嗎?」
「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
「是嗎?我叫屈艾和,屈原的屈,艾草的艾,和平的和。」
「很特別的名字,聽中文的確順耳許多。」
孝揚很想念台灣的一切,反正在他鄉巧遇故鄉人,總是感覺親切很多,好在他的遊學課程已結束,也快回家了!
看看自己的手錶,艾和揮揮手,「不多說了,我得快點去跟同事會合,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拜拜!」
「拜拜!」她急忙往來的方向跑去,對於能夠遇到同是台灣的人,她也覺得很開心。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停下來微笑地回過頭,向他道了一聲:「謝謝!」她又轉身繼續往約定地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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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陳媽剛煮好的麻油雞,屈艾平匆忙地付錢下了計程車,她往病房的方向急走而去,途中還不斷地自言自語。
「不快點,我上課來不及了,快快!」
古代人說:「呷快撞破碗。」果然是很正確的。艾干匆忙的腳步,在一個轉彎時,撞上了一個人,雞湯頓時潑灑而出,立即在對方白色的衣服上清楚地烙下油污印。
「啊!」
「小姐,你也走太快了吧?」看看自己剛穿上的白袍,臉上不由得哀怨起來,這可是他剛送洗回來的衣服呢!
徐孝霖是這家醫院婦產科的有名醫師,他的有名可不只是醫術的關係,更重要的是,他未婚又長得一表人才,不吸引人注意也很難。
「對不起!」艾平愧疚地吐吐舌頭,真是太丟臉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把衣服拿去洗吧!」
「現在拿去洗,我就沒衣服穿了!」很不幸的,他其他的衣服也都拿去送洗了,看來他得向其他醫師先借穿。「小姐,這裡是醫院,不是比賽競走的場地,幸好你今天撞到的是我,如果是病人,那豈不是更慘!再說,這裡多是孕婦,更是要小心點。」
「我知道了!對不起啦!」艾平難得乖乖地聽人家訓話,誰叫她先犯錯呢!「那你你的衣服!」
「算了!我再向同事借一件來穿。」孝霖也不想跟一個小女生計較,更何況這女生還長得挺清秀可人的,令他忍不住攀談起來,「你的親人住這?剛生完孩子?」
「你怎麼知道?」
「這裡大多都是這種味道,不然就是中藥味,不懂也聞到懂。」比比她手上的湯,孝霖便先將他的衣服給脫掉,「你的親人是?」
「我有個姐姐生孩子,就住在五一一。」艾平回答著他的問題。
「你說的是屈家的二小姐?」孝霖詢問著,看見她點點頭,他不由得想起那天那個女的說要幫他介紹——
原來嚴念慈去探望屈艾義時,一見到去巡房的他,便直盯著他瞧,還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一點都不像醫師!」長得真是俊俏。
一旁的艾義不忘提醒,「拜託!念慈,你可是有老公的人喔!」她可不想被於大哥因助妻「爬牆」而抓去關呢!
「你想到哪去了?你不覺得他……」念慈橡是發現什麼似的拍手,「跟艾和的氣質看起來有點像!對了,你結婚了嗎?」
「艾和?」在場的親朋好友聽了,異口同聲地疑問。
孝霖看到大家不予置坪的表情,再看看念慈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有些開玩笑地反問:「還沒呢!小姐,你想幫我介紹對象嗎?」
「嗯!你跟她妹妹很配喔!」念慈說時,還不忘指向床上的艾義。
難道她指的就是這個小女生?回神後的孝霖,再次問道:「你是她的妹妹?」
「是啊!」艾平當然不懂他的孤疑。她打量著眼前脾氣還挺不錯的男人,至少他沒有乘機找她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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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男的!」
她看見那天的那個男子,叫做——
「對了,徐孝揚。」他身邊還有一個好漂亮的女子,一身的純白紗衣,頗有飄逸之感,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吧!
瞧他手上提了個手提袋,手上還拿著機票,看起來他是要搭機的樣子,難道要去玩嗎?
不會是要跟她搭同樣一班飛機回台灣吧!艾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得想法子躲他了;如果不是,那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睡覺了!
「長得不錯嘛!已經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怎麼還四處搭訕呢?」她自言自語地歎起氣來,還小聲地加上一句,「男人喔!」
「艾和!你在幹嗎?準備登機了,還不快點。」明美看到她在洗手間出來不遠處東張西望的,而導遊又叫著準備登機,她只好過來捉人,「你不是要趕回去看小寶貝,還不快一點,走了啦!」
艾和很想知道那個徐孝揚要去哪,可是明美拉著她跑,她根本就無法注意他的動向,只見他在跟那個女於說話,然後……她就被拉上飛機了!
「你喔!東拖西拖的。」
「明美,別嘮叨了,大家瘋了一個晚上,我快累死了,先睡一下吧!」她趕緊將小的行李放好,便坐到位子上,趕緊閉上眼休息了。
回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她不由得揣測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腦筋中的胡思亂想,倒是增加了瞌睡蟲的功力,逐漸地,艾和的眼皮也愈變愈重,離夢鄉則愈來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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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啊!你要記得幫我跟阿姨道歉,千千萬萬要記得喔!」顏家寧千叮嚀萬囑咐,因為她原本答應要回台灣一趟,去看疼愛她的阿姨,誰知道她的男友卻在這時候生病了,還住進了醫院。
「還有啊,幫我跟孝霖表哥說謝謝,多謝他送我的紅酒。」
「知道了,丫頭啊!你說得好像我們一家人跟你很陌生似的,一大堆抱歉、謝謝的,你要不要加個不好意思,這樣比較齊全呢!」孝揚捶了下她的頭,像對待個孩子似的訓她。
「什麼一大堆?明明就只有一個抱歉,一個謝謝,真是的,說話一點都不實際,誇張!」
「是!是!我說話不實際,你那日本小男友說話才實際喔——」孝揚還特別拉長了尾音。對於他這個表妹,他們家人都疼愛得緊,尤其是在姨媽跟姨丈因為車禍突然去世後,他們就把她當成一家人一樣看待。
一直到她十八歲,自己提出要到日本多學一點有關設計的東西時,他們才鬆開「防護罩」,讓她一個人在日本生活。這當然讓他母親心疼不已,甚至還持反對意見,不過家寧的個性也很獨立又有主見,後來在各方面都已准各好的情況下,母親還是鬆口,含淚地讓她到日本。
原本以為人生地不熟的日本,會讓家寧不適應,沒想到她不但生活得很充實,還順利地找到一份打工的工作,也找了個日本男友,甚至論及婚嫁了;這總算讓他們一家人對她完全放了心。
看著她的笑容,有時候還覺得她比他們兄弟倆讓自己的母親放心得多,
「你糗我喔!小心我跟阿姨說,讓她多給你相親幾次,吃吃苦頭。」家寧威脅著他,但嘴角還是帶著微笑。
「別了!我可不想吃那種僵局飯,悶都悶毖了!對了,等男友好一點,帶他回台灣給我母親看一下吧!讓她更放心一點,畢竟她最疼你了。」
「阿姨也疼你們啊!你跟孝霖表哥也該早點找女朋友了,兩個都快三十歲的男人,可別信那套『愈老愈值錢』的爛說法,有些機會若不把握住,就像一陣煙一樣,說跑就跑的。孝霖表哥我還相信他,遲早會對一個女子專心,你喔!倒是令人比較煩惱,每次都喜歡東啄一點、西碰一點的,別太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喔——」家寧歎了口氣,外加搖搖頭,便住了口。
「總有一天怎樣?」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莫及,或許你會為一個女孩子感到後悔這樣的生活。」她語重心長地表示,「好好想想吧!」
「你喔!說話像個大人似的。」
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會被一個女子綁住,他雖不專情但也不濫情,對於感情,若說他躍躍欲試,那還不如說他是不想去惹什麼麻煩,所以他寧可只是蜻蜒點水似的,船過水無痕,沒有感情包袱,一個人活得寫意自在。
不過,或許家寧說得也有道理,總有一天他會對一個女孩子動心,不過在未動心之前,他還是寧可維持他現在的狀態,至少生恬愉快吧!
家寧嘟起嬌唇反駁:「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別老把我當孩子,我快結婚了,或許還會比你早當父母呢!好了,別耽擱,要登機了!等我男朋友身體好一點,我會帶他回去看阿姨的,不會讓你把他的形象給破壞了。」
「我像是這麼壞的人嗎?」孝揚搖搖頭,吻了她臉頰一下,「走了喔!你要保重!」
「嗯,拜拜!記得到台灣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回去吧!」通過登機處,他回頭向她揮揮手,便上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