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憐我,你總算沒事!」
淚,像珍珠斷了線似的落到了衣襟上,顧憐影再也忍不住地伏在他身上放聲哭泣,縱使她曾發過誓,在他完全痊癒前,絕不流淚!
全部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依然只有在顧憐影點頭時才能看看歐陽紹波,井為他做上一點事、捧上一杯水,但沒有人有任何意見。
「你去休息吧。」坐躺在榻上的歐陽紹波心疼地望著坐在床旁整整瘦了一圈的顧憐影。「要不然等不及我能下地行走,你就又躺了回去。」
「我沒事!」顧憐影淡淡地笑了笑。「你別管我。」
「我不管你我管誰?」歐陽紹波歎了一口氣。「但我真的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
「別說話了,把這個喝了吧。」
端起藥碗走到歐陽紹波面前,原本要接過湯碗的歐陽紹被卻發現,他怎麼也拿不了這個碗,因為那雙固執的小手怎麼也不肯放下!
她執意要喂自己喝藥的這個行為讓歐陽紹波皺了皺眉,但他終究還是任她而去,因為她不止一次這樣執拗了!
他知道她不太對勁!從他醒來的第一眼就知道!
她雖然日以繼夜、衣不解帶地在榻前照料他,也在他醒時淚眼朦朧,但她的眼神卻是那樣悲傷,悲傷得讓他的心頭也跟著沉重無比。
在夜裡,他不敢熟睡,因為他怕一熟睡,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就再也見不到她!
是的,他知道她要走了,在他康復的那一天!縱使她從未張口說過,但她的眼神告訴了他。
每回他想將話題引至這個部份,她總會悄然沉默,像個陌生人一般地望著他,就算她手中為他療傷的動作是如何地輕柔……
為什麼他的深情總是打動不了她?為什麼她的心總要被自己所束縛?為什麼她就不肯聽聽她心底最深處的聲音,而將一切疑慮消融?為什麼……
「歐陽捕頭養傷養得怎麼樣啦?」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二人的靜默,歐陽紹波望向房門,門口那個大咧咧正往裡走的人正是令狐存曦。
「令狐大人怎麼來了?」連忙想起身,但腹部的傷口卻一陣抽疼,讓歐陽紹波不禁悶哼一聲。
而一聽到這個聲音,顧憐影臉龐立即佈滿關切,急急忙忙去為他檢視傷口。
「沒事,你別著急!」
「你別亂動啊……」顧憐影儘管讓臉上保持淡漠,但眼眸中卻堆積了萬般柔情與憂心。「好好躺著。」
「躺著躺著,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順便來看看小影兒!」令狐存曦連忙揮了揮手要歐陽紹波躺下,然後望向顧憐影,仔細地凝視著她眸中的神情,似有所感。
「這傷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就是需要點時間。憐影,我看要不這樣,你陪令狐大人說說話去,我一個人體息休息就行了。」
歐陽紹波淡淡地笑了笑,對令狐存曦點點頭後,便將眼眸合上,頭轉向另一側去,不再打擾他們之間的對談。因為現在,他所能期望的,就是讓別人來說服她了。
「走吧,陪我說會兒話去,讓歐陽捕頭好好歇息會兒。」望著歐陽紹波的背影,令狐存曦詭異地笑了笑後,便走出房門。
而顧憐影則癡癡看著歐陽紹波動也不動的背影,好半晌之後,才緩繞跟上令狐存曦的腳步來到了院內。
「阿狗哥!」她淡淡地喚著。「你找我有事?,,
「小影兒,你是不是打算等他傷好得差不多後一個人悄悄地逃走啊?」令狐存曦直勾勾地望著顧憐影,一瞬也不瞬。
「沒有的事!」避開令狐存曦銳利的眼光,顧憐影細聲說。
」你連他都騙不了,又怎能騙過我?」摸摸顧憐影的頭,令狐存曦歎了口氣。「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他知道你要幹什麼這兒個宇,我猜他要是現在能動,非把你綁起來,讓你哪裡也去不得!」
「我必須走!」顧憐影低下頭,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傷得這樣重!我是一個只會為他帶來厄運的人。」
「他一個一天到晚在血光裡打滾的人會在乎這些嗎?」令狐存曦輕輕地斥責道。
「他不在乎我在乎!」顧憐影悲傷地抬起臉。「我再也無法對這些事無動於衷了!」
「你怎麼就這麼傻啊!」令狐存曦莫可奈何地搖著頭。「不過他也夠傻的了,老為你著想,要我就把你綁得死死的,讓你哪裡也不能去!」
「阿狗哥,如果你要跟我說的是這些……」
「這些只是題外話。」令狐存曦揮手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嚴肅至極地望著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必須提醒你一下,師父既然已經去世,我就是你惟一的兄長了,所以我必須讓你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顧憐影納悶地問。
「你絕不能讓顧家的三代心血斷送在你的手中!」令狐存曦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語氣肅然。
「什麼?!」顧憐影有些愣了,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令狐存曦要說的事竟是這個。
「小影兒啊,你聽懂我的話了嗎?」令狐存曝隨便找了塊大石坐了下來,但眼光仍對視著顧憐影,等待著她的回答。
蟲鳴鳥叫在四周紛紛擾擾,但顧憐影卻完全靜默了。因為她在思索著這個她從未仔細思考的問題。
而等待了許久不見回答的令狐存曦,則再度開口:「你好歹也回答我一聲啊!雖然師父不認我,但我還是一直把他當師父的。據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不希望讓顧家三代的心血,在你之後再無留存。」
「你的意思是……」顧憐影遲疑地問。
「我的意思是,你必須生養子嗣!」令狐存曦直接把答案說了出來。
「我可以收個關門弟子。」愣了許久後,顧憐影才把自己腦中浮現出的惟一想法說了出來。
「萬萬不可!」劉於顧憐影的回應,令狐存曦表達出強烈的不滿。「只有流著顧家血的人,才能瞭解顧家所肩負的責任!萬一你收了個弟子,後來卻被壞人所利用,那顧家幾代人一定死不瞑目。更何況你又不是不能生育子嗣!」
「可是……」顧憐影不明白,那她該怎麼做才對呢?她早抱定了獨身之志,令狐存曦的提議她根本無法接受,也無法達成!
「師父雖然一身技藝,但他對你的教導有時並不一定正確。你要記住,你就跟我們大家一樣,是個尋常人,只是從事的工作不同,因此你可以跟任何人一樣,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令狐存曦語重心長地說。「小影兒,你比任何人都聰明,我相信你一定會想通阿狗哥的這番話的,只要你願意聽聽自己心裡的聲音。」
又是一陣長長地沉默,許久許久後,顧憐影終於抬起了頭輕喚道:「阿狗哥?」
「什麼事?」看到她終於願意開口了,令狐存曦眉開眼笑地回答,期待著她接下來的好消息。
「鳳五呢?」
「鳳五?別提他了!」想不到她一開口說的竟是這個,令孤存曦難得地煩躁了起來。
「他很忠心的,真的很忠心的!」望著令狐存曦,顧憐影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冷臉心熱、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那個跟她的阿狗哥似乎關係很獨特的人。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看著令狐存曦喃喃自語著離去的身影,顧憐影發現,或許,知道鳳五秘密的人,不止她一個……
在院中靜思許久的顧憐影,最終還是走入內屋、望著睡著後臉色已然較為紅潤的歐陽紹波,她總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知道自己不會再像前幾日一樣,就像個行屍走肉,食無味、睡不寧。
忘著歐陽紹波的睡顏,顧憐影回想著令狐存曦說過的話,心,開始有些動搖。
是的,顧家勘屍之術絕不能斷送在她的手中,因為為了研究這些,爺爺與父親花去了他們畢生的心血,若她隨意將它們交與外人,若這些不傳之秘被無恥之徒得到,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因為當為惡之人都瞭解勘屍之術的精要,而刻意避開、隱藏可供勘出的殺人手法,那將大大加重仵作們的負擔。
可是……望向歐陽紹波,顧憐影的眼眸氤氳了起來,她帶給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她絕不能再因為顧家的利益,讓他因她而受困——受困在世人的嫌惡目光之下!
但如果……一個想法在她的腦中漸漸成形,而如果她這個想法可行的話,或許對他與她,都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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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日的細心照料,再加上自身堅實的內功根底,歐陽紹波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但顧憐影依然不放心地裡裡外外為他張羅著一切。不過這幾日來,隨著歐陽紹波的迅速復原,她的臉上似乎開朗了許多,再不像前幾日一樣悶悶不樂、若有所思。
「憐影,你就休息休息吧,這些我可以自己來的。」望著顧憐影又端了一盆水進來要為他擦臉,歐陽紹波接過毛巾,一手按住她的手柔聲說道。
「你……」望著被歐陽紹波握住的手,顧憐影的心突然怦跳了起來。
「別忙了,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對於這幾日顧憐影的轉變,歐陽紹波知道必然是那天令狐存曦對她說了些什麼,為此,他的心中不禁對令狐存曦的好感多加了幾分。
因為經過這一段時期,他已看了出來,令狐存曦對顧憐影確實只有兄妹之情。而讓他高興的是,顧憐影的態度也明白揭示了這點,這讓他原本對令狐存曦的芥蒂全部掃除一空。
「你……再等會兒,我去做幾個小菜給你下酒。這麼多天不能喝酒,你肯定悶壞了。但你只能喝一點,不許喝多!」望著歐陽紹波溫柔的眼眸,顧憐影垂下眼簾,說完話後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因她就怕看了後,自己的心會丟失得更多……
凝視著顧憐影的背影,歐陽紹波傻優地笑了起來,心就像被陽光照著般暖意十足!
她總算不再拒絕自己了,總算不再將自己拒於心門之外,而願在這樣的夜裡,與他促膝長談!
夜空下,沒有多少星光,顧憐影在灶房內小心地溫著酒,望著一旁做好的小菜,她的心,再也無法克制地撲通撲通急速跳動著。
她無法平靜,因為一想及待會兒將要發生的事,她除了慌亂還是慌亂!
畢竟,就算她再怎麼瞭解屍身與人體的所有臟腑,也無法更正瞭解男女間的床第之事。
是的,床第之事!
這些天來,她想的都是這些,如果……如果能夠延續顧家血脈的只有她,能夠承繼顧家勘屍之術的只有顧家人,那麼,她會盡自己所能去完成它!
而她明白,若世上有這樣一個人,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委身於他,那這個人就是歐陽紹波!
每當一想起自己即將會有個孩子,一個有著他爽朗性格、俊美容顏的孩子,她的心,就是那樣地滿足與幸福!儘管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而她也不會讓他知道
因為這是她能想出不困住他,又能延續顧家香火的惟一辦法!
火光映著顧憐影的臉,使她的臉更顯嫣紅,顫抖著手,她悄悄地由懷中取出一個紙包,將藥粉倒入酒瓶中,然後一咬牙,端著盤進入了歐陽紹波的房內。
「紹波大哥,你……喝杯酒!」為歐陽紹波斟了一杯酒,顧憐影低著頭將它端至他的面前。「憐影……敬你痊癒!」
「你敬的酒我自然要喝!」在燭光下,歐陽紹波望著顧憐影粉嫩紅潤的臉龐以及流轉的眼波,整個人都恍惚了。
今天的她,是那樣地柔順可人,就算沒有喝酒的他,也早已醉倒在她的動人眼波之下。此時若能再喝上一杯酒,恐怕人世間的任何事,都無法再讓他有如此迷醉的情懷……
一仰而盡,歐陽紹波毫不遲疑。
就這樣,顧憐影敬一杯,歐陽紹波便喝一杯,在燭影搖曳下,他的心全沉醉在她的美目與笑顏中,再也無法自拔!
但在這浪漫動人的氣氛中,惟一讓歐陽紹波不解的是,以他的酒量應該不會對這幾杯小酒起反應的,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週身愈來愈熱、臉愈來愈紅,所有的感官及知覺全沉淪在顧憐影身上所散發出的香氣之中,再也無法離開……
「你累了吧?紹波大哥,我扶你去休息。」眼見歐陽紹波的眼眸愈來愈深邃,笑容愈來愈遲緩,顧憐影知道藥效已經開始作用了,因此她悄聲說道。
「我不累……」當顧憐影靠近自己時,歐陽紹波感覺到一股紫檀馨香沁人心脾,他不由得喃喃低語:「憐影……你好香……」
「紹波大哥……」
臉似乎像被火燒了似的,顧憐影不敢看著歐陽紹波深邃而又動情的跟眸,只是輕輕地將他扶躺到床上,然後用顫抖的右手一擦,任床側的輕紗帳垂落!將二人包圍其中……
「我……」感覺到身上燃著一股熊熊的烈火,由身上一直延燒到四肢百骸,歐陽紹波知道自己不該如此的,但他的手就是不由自主地伸向顧憐影的唇,輕輕地撫弄著。「憐影……」
輕紗帳中散發著濃郁的香氣,這讓歐陽紹波再也忍不住俯身過去輕嗅著顧憐影身上的紫檀芳香,並在同時,感覺到她微微地抖顫……突地,他一把將她緊緊摟住,唇瓣緊緊覆上她的櫻唇……
這個吻是這樣地熾熱,熱得顧憐影的心都幾乎沸騰了!
她問著跟,腦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因為雖然他恪曾吻過她,但卻與這個吻有天壤之別,那時的他是那樣溫柔,而現在的他竟如此強硬!
這個吻深入得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身心整個受到撼動!
從沒有想過有個男人會與自己如此親暱,半是羞澀半是癡傻,顧憐影任自己沉醉在歐陽紹波卷天席地的吻中;而在一陣恍惚後,她突然整個人顫動了起來,因為不知何時,歐陽紹波的手竟悄悄地貼在她的胸前,輕觸著她不為人知的柔軟與動人的心跳……
春意如此濃烈,歐陽紹波只覺自己仿若在夢中,而夢中的顧憐影是那樣地羞澀與可人,又是那樣地柔媚與迷人心智。她的任何一聲輕喘,都讓他心顫;她的任何一次輕顫,都讓他悸動……
夜色正濃,而輕紗帳中的二人已是羅衫半掩,顧憐影半裸的身形,讓歐陽紹波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知道她的身段柔美至極,但在這樣鵝黃輕紗帳的映照下,簡直就是無可抵擋的誘惑!他低下頭去,吻住她胸前的山峰,然後感覺到她全身劇烈地顫動起來,而一聲輕喃由她口中溢出……
「我會愛你生生世世……」歐陽紹波喃喃將唇留連在她的胸前,而手,不斷地在她的胸前柔媚處探索著。「而你,要生生世世留在我身旁……」
「我……」顧憐影在歐陽紹波的逗弄下,幾乎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但她依然在心中低聲說: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你!」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由顧憐影的眼中落下,歐陽紹波腦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想去思考這顆淚珠背後的原因,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集中思緒,而一雙手就是不受控制地往那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上輕輕撫去,想將她整個人成為自己的,他一個人的女人……
正在歐陽紹波輕輕用腿分開顧憐影的腿時,屋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半掩的窗扉受到風的侵襲開始卡喀卡喀作響,而輕紗帳在寒風中來回飄動……帳中的歐陽紹波在這陣冷風的吹拂下,腦子突地清醒了一下。
望著身下幾乎半裸的顧憐影,望著她抖顫著的眼簾,歐陽紹波心中突然一驚,數百種思緒在他腦中來回奔騰!
「憐影!」他不動聲色地柔聲說道,井仔細觀察著顧憐影臉上的神情。「阻止我,我不該如此輕薄於你!」
「不……」但閉著眼眸的顧憐影根本不知道歐陽紹波現在的想法,只是輕聲呢哺:「因為……我想要有你的子嗣!」
「為什麼?」歐陽紹波繼續追問,但臉色卻已開始僵硬。
「因為……因為顧家必須有後,勘屍之術必須有人傳承……而我只想委身於你……」
未將話全聽完,因為一聽到「顧家必須有後,勘屍之術必須有人傳承」這幾個字後,歐陽紹波便再也無法忍受地拔身而起。當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連身子都無法穩住。
「紹波大哥!」發現歐陽紹波的突然起身,顧憐影納悶地睜開眼眸,一雙柔荑輕碰著他的手臂。「你怎麼了?」
「你給我吃了什麼?」歐陽紹波鐵青著臉,凝聚了所有的力量阻止自己不斷想覆住顧憐影的身子,「快說,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顧憐影慌亂地起身,根本沒意識到這舉動,將自己的柔美胴體整個曝露在歐陽紹波的眼前、而只能在他動情及凌厲的眼光下,快生生地說出三個字:「溫玉香。」
「你……」眼前一片漆黑,因為歐陽紹波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對自己下了這種春藥!而她的目的竟只為了讓顧家有後!
「紹波大哥!」望著歐陽紹波因克制心中那團熱火而不斷泌出額上的汗滴,顧憐影整個手足無措了起來。「你聽我說,我……」
「原來……我只是你孕育子嗣的工具,只是你傳承勘屍之術的工具!」喃喃地重複著同樣的話,直到他的聲音整個冷冽了起來,但他的身子卻正相反,熱火依然不斷地灼燒著他的四肢百骸!
「不是的……」
顧憐影慌亂地想解釋,但歐陽紹波卻一把將她推得遠遠地,讓她整個人跌坐在木床的另一頭。
但望著她桃紅的雙頰、橫斜的撩人玉體,沒法克制地,歐陽紹波又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狠狠地吻住她,吻得那樣霸道、那樣強硬。
就這麼來回掙扎了好幾回,歐陽紹波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一咬牙,一把抽出了掛在床邊的長劍!
「紹波大哥!」看著他的動作,顧憐影心神俱碎,再也忍不住地喊了起來:「不——」
因為歐陽紹波竟將劍用力地插在自己的大腿上!
當血汨汨地流出體外,歐陽紹波才感覺自己的意識慢慢地開始清晰;但一聞到顧憐影身上的香味,他就又依舊迷惑地無法思考,因此他再度拔起長劍.手一翻,又是一刺!
「不——」
顧憐影上前想拍下歐陽紹波手中的劍,但他竟握得那樣緊,就像他的手與劍是一體般地牢固。
「我歐陽紹波是呵護你、寵暱你,但這全是因為我愛你!而就算我再愛你,我也絕不想成為你孕育子嗣的工具!」
蹲跪在床上,歐陽紹波冷冷地笑著。
「你可以拒絕我對你的任何寵愛,你甚至可以對我不屑一顧,但你怎能利用我對你的愛,來達到你自私的目的?」
「我……」拚命地搖著頭,顧憐影望著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冷冽眼光,渾身像是浸在冰水中一般,想說的話全堵在喉中,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從未想過你竟會是這樣的人!」
歐陽紹波冷眼掃過顧憐影,對她的淚水視若無睹,因為他的心,徹底地死了!
「我一輩子也想不到你竟會對我使用溫玉香!你可知服了溫玉香後的四個時辰內無藥可解?你當然知道!你可是有名的女仵作啊,怎會不明白這點?那你當然也知道,這四個時辰中我若無女人為伴,那過程將會是生不如死。」
「我……」拚命地搖著頭,因為顧憐影想解釋自己並不是有意想讓他如此痛苦的。
「你當然知道!」但歐陽紹波根本不讓她有解釋的機會,只是將劍由腿中抽出,然後冷冷地笑著。「但你放心,這些女人中絕不會有一個人是你!」
披上衣衫,歐陽紹波任由雙腿留著血,走下床,一拐一拐地向外走去。
「從今而後,我們路歸路、橋歸橋,今生今世再無瓜葛!」
「紹波,你聽我說!」慌亂地披了件衣服,顧憐影飛身過去捉住了歐陽紹波的手。
「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活好說了,你愛走便走。我歐陽紹波再留你便不是男人!」
狠狠地將顧憐影推向床棚,歐陽紹波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碰地一聲將房門狂狂地關上,至此二人,形同陌路!
怎會是這樣的結局?
望著歐陽紹波的背影,顧憐影倒在床榻上任淚水像決堤般奔流。她不住地問著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呢?他又要上哪裡去?
想追上前去,但顧憐影一想到自己做的——切,再想到他此去將受到的痛苦,及痛苦時的反應,她的腿整個地軟了,只能拚命地搖著頭,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因為一思及會有其他女人像她一般得到他溫柔的讚美、親密的撫觸,她幾乎要當場昏厥!
不,不可以!
但她有什麼資格去阻止他?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他的痛苦、他的無助、他對自己下的狠手——那狠狠的兩刺!全是因為她!
一個由心底冷冷發出的聲音像甩了顧憐影兩巴掌一樣,而她,整個人虛脫地倒在床畔,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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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紹波還會不會回來,顧憐影不知道,但她明白自己再也沒有資格留在這個地方,她的路,只有一條——走。走得遠遠的,走到讓他再也看不到使他心煩的她。
在月色下,顧憐影像個遊魂似的不斷地往前行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就是一直地往前走去,由天黑走到天亮,再由天亮走到黃昏。
當夜幕再度降臨時,顧憐影望著四周漆黑的樹林,私毫感覺不到害怕,因為她已失去了自己的心,而無心的人再也不會對四周有任何的感覺……
攤坐到一棵樹下,顧憐影靠著樹幹,讓樹幹撐住她所有的重量,睜著空洞的雙眼,直直地望著黑暗,腦中,迴盪的是歐陽紹波那句冷冽的「今生今世再無瓜葛……」
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顧憐影只知道當月上眉梢時,一陣怪異的腳步聲出現在她的前方,但她依然動也不動地坐著,直至身前站立了兩個黑影。
「你,起來!」
一個黑影惡狠狠地說,但卻發現顧憐影彷彿沒聽到似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是她嗎?」先前說話的人問著身旁的人。「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應該沒錯!」另一個人開了口。「我打她由歐陽紹波家走出後就跟著她了,她就是壞了咱主子大事的那個女人!」
「那我們還等什麼,帶她回去!」
這話音一落下,顧憐影就感覺到有一個人扯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將她往前拖去。跟踉蹌蹌地,她被那股力量扯得跌倒在地,而胸前的玉珮則在這場掙扯中掉落到草地上。
「放開我!」顧憐影掙扎著,因為她什麼東西都可以失去,可是她怎麼也不能失去這個玉珮——這是歐陽紹波留給她,也是她惟一比生命還珍視的東西。
「快點走!」
但來人卻根本不理會她的舉動,依然粗野地拉著她的手臂,而情急之下,顧憐影便張開口往那人的手上咬去!那人手一疼,果然放開了她,可是啪地一聲,她的臉上出現一陣熱辣辣的感覺,但她管也沒管,趁著短暫的自由,連忙往玉珮的所在之處爬去。
「你這個賤貨居然敢咬我?!」被咬的男人又甩了顧憐影一耳光。「看老子怎麼好好地教訓你!」
一聲布帛撕裂聲響起,顧憐影只覺得身上一陣寒涼,她望著來人猙獰的面孔,捉住剩餘的衣裳一步步地往後退。
「你別過來!」
「動作快點啊!」另一個男人冷笑著說。「我也想試試這個賤貨是什麼滋味!」
而第一個人在佞笑兩聲後,便往顧憐影身上撲去,她想逃,但卻逃不開,硬是被這個男人困於他與樹幹之間,再也動彈不得!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吧!顧憐影哀哀地笑了起來,但她知道,不管如何,她絕不會讓這兩個男人碰她任何一根寒毛,就算她死!
男人上下其手的粗暴舉動沒有讓顧憐影有任何的感覺,她只是悄悄地由腹中取出一顆藥丸,淡淡一笑後往口中伸去,而正當她的手要伸至唇處時,突然,啪地一聲在她的頭上響起,她抬頭一看,一個黑影由樹上躍下,一腿踢開了困住她的那個人,然後很迅速地由腰上抽出了一道銀色的閃光鏈條,瞪視著兩個惡人。
樹影搖曳,人影搖曳,顧憐影望著眼前的三個人開始了激烈的打鬥,閃光鏈條的主人明顯武藝較為高強,而不敵的另外二人在幾招過後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不知由懷中摸出了什麼往前射去,顧憐影只聽閃光鏈條的主人悶哼一聲,然後頭一揚、手用力一揮,兩個惡人竟頭一歪,一起軟軟地倒了下去。
趁著月色,顧憐影望著閃光鏈條的主人沒有說半句話的一步步走向她,看著黑暗中那雙明亮而熟悉的眼眸,她突然笑了,然後身子一軟,也向地上倒去,而她腦中最後一個想法是——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