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房內只有沉靜,即使一桌一椅也明白它們在黑夜中該守的分際。
寢室深處的床榻上,虹神女盤腿而坐,閉目凝神養氣。
多久沒這麼平心靜氣地修養靈力了?約莫從漠南的蒙古人侵擾「女兒虹」邊境開始吧!
決定離開領地與眾姊妹們分離,或許並非唯一的選擇,但卻是虹神女認為對「女兒虹」來說是最安全的選擇了。近千年的歲月裡,她們早已習慣遠離凡俗人世獨立居處,在那塊只有女人和友愛的界地裡,她是天賦靈力的神女,受指派守護她親愛的族人。
所以,她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以保全「女兒虹」。
儘管蒙古人誤以為獲得她就等於獲得了她的靈力,而費盡力氣準備大動干戈,但她們守護了千年的和平及友愛,哪還會有多餘的武力去跟驍勇善戰的蒙古人抵抗呢?
其實,虹神女並不常動用自己的靈力。因為天地間有它自然循環的奧妙,即使身作神女,也不該擅自妄想加以改變才好。
前幾天在大殿上的那場發力,虹神女知道自己著實嚇壞了那些平常人,這也是她首次目睹自己在陌生人面前發動靈力。雖然並未造成太大的損傷,但現在想來,心底仍是懷著歉疚。
畢竟,神女的靈力該是拿來救世,而非造就傷害才是。
虹神女在心中告誡自己說,再也不可輕易拿出靈力使用,再也不可以……
唉,怎麼會無法專心集中意志力呢?若在以往,要教自己定念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情,可現在,尤其是今兒個夜裡的現在,竟是特別地困擾了她呀!
思及此,虹神女忍不住輕蹙起娥眉,揚起手,輕撫住自己的頸項。
竟然,粉嫩的頸項又開始如火燒般的灼熱了起來,恰似搶王撒麻曾經留在其上的熾烈溫度。
想甩,卻怎樣也甩不開這惱人的燙。徒留下滿腔無從細訴的困擾……
「嗯……嗯……呃……」
突然地,一陣細叫聲從後苑傳開,也傳入了?房,將冥思中的虹神女驚醒。
她睜開眼眸,面前只有一片黑暗與寧靜。
「嗯……嗯……」叫聲持續著,低叫中夾雜著細細的哭調。
虹神女聆聽得出那該是屬於女子的吟哦聲。奇怪,這麼晚了,哪裡的姑娘會這般嗚咽似地哭喊呢?
「嗯……唔……呃!呃……」喊聲逐漸變成急促又連續的吼叫。
虹神女愈聽愈驚。該不是後苑裡的哪戶丫頭遭人虐打了吧?一思及此,虹神女慌張得趕緊起身,快步踱向房門口,正欲拉開木門時……
「神女姊姊,您怎麼還不睡呀?」原來是睡在後廂小房裡的蔻吉聽見前房有動靜,於是披了件褂子,趕緊跑出來瞧瞧,一對眼睛還惺忪地微腫著。
虹神女回頭看見蔻吉。「把你吵醒了,是不?」
「喔,我本來就沒睡熟。」蔻吉搖搖頭,也順便晃掉腦袋裡的瞌睡蟲。
「蔻吉,你聽--」虹神女接著打開原本掩上的門。
蔻吉把頭試探性地伸向門外,後苑除了蜿蜒曲折的走廊跟陰森森的樹影以外,再也沒什麼了啊!
「是教你仔細聽……」虹神女跨出腳步,站在外面對著房裡的蔻吉說道。
「呃!呃!呃……啊……啊……啊!我……我的王啊!呃……啊……」喊叫聲狂浪地迴盪在每一根駐守的廊柱間,裊裊盤旋。
兩人四目交望,怔了好一會兒。
突然,蔻吉像發現什麼似的連忙把虹神女給拖進?房裡,然後又匆匆向外探頭窺望,在確定了沒人發現以後,才猛力地吐口氣。
「蔻吉,你怎麼了?你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
蔻吉仰頭慎重地凝視著虹神女,臉上的表情充滿疑惑與驚訝。
無所不曉的神女姊姊,竟然會不明白此刻後苑中的某間廂房內正在發生的事情?難道她聽不出那浪蕩的聲調就是……
「神女姊姊,」蔻吉怯怯地喚道。「那聲音,是搶王正寵幸的一個女孩房裡所發出來的。」
「寵幸?」虹神女一臉狐疑。
看神女姊姊那表情,蔻吉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呃,就……就是男人同女人間才能做的那件事兒嘛!」
虹神女腦中一下子轉了數遍,在在推敲著蔻吉聲色俱全的話。
「若神女姊姊不明白,蔻吉這會兒還可以偷偷跟您說,」她吞吞口水,壓低音量繼續說:
「那女孩名叫鄔?兒,是臨近『傣瑪族』獻給搶王的禮物,聽說她才比我大兩歲耶,那不過十七嘛!」蔻吉用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潛意識裡想弄卷它。
「而且,我聽別房的嬤嬤說,這已經是搶王第四次賜鄔?兒『搶王盞』!」小小的臉上掩不住一絲羨慕地興奮。
「『搶王盞』又是什麼?」虹神女才逐漸從蔻吉的敘述中理出一點頭緒來,卻又被一個陌生的名詞所困擾。
「這是搶王自個兒設下的規矩,若是看上哪廂姑娘,就賜她『搶王盞』。那其實是杯調情茶,喝了以後會覺得渾身飄飄然,以為自己便是搶王最寵愛的女侍。這接下來啊……」蔻吉繼續口沫橫飛地將自己所見所聞,傾囊而出地告訴虹神女。
房外的淫叫聲仍然斷斷續續地傳遞著。
看來,今夜是肯定睡不著了。
不只愈說愈興奮的蔻吉,也包括仍舊困擾著的虹神女……
???
接連著數日,虹神女的臉色都很難看。
還是是迴盪在後苑中的嬌吟之聲幾乎夜夜上演。虹神女不僅睡無好睡,就連想靜心凝神的打坐調息也難得安寧。
正午已過。
虹神女坐在梳鏡台前,雙手撐著腮頰。她仰臉瞧了眼鏡子裡自己的模樣:眼袋浮黑、唇色慘黯、長髮凌亂地垂散在胸前。唉!別說有多糟糕了。
心頭無由來的怨氣正愁沒處可發,誰知這會兒房門便被推開,露出了搶王撒麻多日未見的那張臉。
一見到,虹神女想也沒多想就站起身,移向門前。
「你這狂妄放縱的男人,休再來擾我清閒!」說完,一揚手甩上房門,留下氣惱的自己站在原地。
也不明白個性淡漠的自己,到底是從哪跑出了那麼大的脾氣?
「虹神女。」搶王撒麻在門外輕喊她的名字。
她聽見了,但不想理。她知道自己不該再理會任何不足信的男人,尤其是搶王撒麻說的每句話。
「虹神女?」他不只念她的名字,還試圖推動房門。
既然心意已定就不輕易更改。虹神女索性把門閂扣上,一個人朝廂房裡走去,不管他在房外如何喊她。
嚷了一陣之後,撒麻在門外的聲音就消失了。
興許是累了吧!哪個男人有興趣看女人的臉色呢?更何況,他們多半也沒有多大的耐性。虹神女心裡如是想。
「碰!」外廂房傳來一聲猛然的巨響。
虹神女一個箭步跑出內廂,「你……你做什麼?」竟然又是那個她怎麼避也避不了的搶王撒麻!
撒麻雙臂高高揚著,用一隻手撫撫自己皺了的衣襟,而另一隻仍高舉的手裡,則緊緊抓著一袋東西。
「本王只是想來看你一眼罷了……」他微笑的眼眸中透著一絲想念的光。
虹神女看見了,但她寧願自己繼續不以為意地漠視下去。
「好,你想看一眼,現在也該看夠了吧?」她高傲地仰著下頦瞪視他。
撒麻站起身,神情疑惑地望著虹神女。他原本懷著好心情來探望她的,幾日未見,他還準備了特別的禮物想來逗她開心。但瞧瞧虹神女現在的神情,可一點兒也沒有開心的打算吧!
「怎麼每次見著本王都在氣頭上呢?是誰惹你不痛快了嗎?」他關心地問,朝虹神女跟前靠近幾步。「說出來,本王替你治他的罪!」
「你身為一族的王,卻為何盡做些教人可笑的事?」她一點也不畏地挑釁他,因為他雖是王,卻不是她的王。
「哦?是嗎?」撒麻挑挑濃眉,扯起唇笑了笑。那笑,讓他回復成搶王的模樣。「那本王倒真想聽聽你對『可笑之事』的高見了!」
「可惜,你的可笑與我虹神女毫不相干,而我亦不想多浪費唇舌在你的身上。」她保持距離欠了個身。「失禮了,請回吧!」
冷淡,也許是虹神女很平常的一面,但卻不是搶王撒麻所能接受的那一面。至少在他過往的經驗中,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挖苦他!更別提當面拒絕了!
「可千萬別仗著本王的鍾意,就完全忘了自個兒的身份!」
「多謝提醒,」虹神女睨他一眼,將兩人間的距離隔得更遠些。「身為蒙古王的待娶新娘,又是貴族的交易囚虜,我們之間理應保持適當的距離才好。」
撒麻一旋身扯近她,將虹神女箍向自己的胸前,那袋東西也因此掉落至地,橫梗在兩人之間。
撒麻手掌的力道幾乎可以馬上捏碎她的肩胛,他咬著牙忿忿地問:
「你心裡,就這麼巴望著能趕快投進那個蒙古王的懷抱,是不?」
虹神女默不作聲,以實際的冷淡來抗拒他。無論心底的想法為何,都不能允許撒麻再闖入,影響她。
但這看在撒麻的眼中,倒成為默認了。
「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天真啊!」他刻意壓低聲音,怪聲怪調地將唇附在她的耳骨邊,說:
「那些蒙古人荒誕野蠻,父兄死了,留下來的妻女就由掌權的兒子或弟弟接收。等你成了蒙古王的妻子以後,本王倒真想看看你在那蠻荒之地是如何地任人糟蹋!」
虹神女掀起眼簾望向他,自尊而倨傲。「就算糟蹋,也是虹神女自己選的路子,與誰都無關。」
撒麻眼神中的殺氣灌滿全身,捏著她肩胛的掌力益發加重,但又因極度壓抑,使得他的手與她的身子齊齊顫動著。「你……你這傲慢的女人!」
冷冽的虹神女喊也不喊一聲疼,只見她青底的臉色更形慘白,天啊!她到底是個多心高氣傲的女子呀?
撒麻閉上眼不看她驕傲的神情,逕將虹神女用力地圈進自己的胸懷裡。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很想再重新確定一次自己的感覺。
「是誰許你同本王一樣放肆的?」他輕撫著她貼在他胸前凌亂濃密的黑髮。
「……」虹神女心律不整,猛烈地狂跳。她伸臂想支開彼此的距離,但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撒麻低下頭,攬起她倔強的臉,用自己的唇包裹住她的,將對虹神女莫名的思慕一吻而盡。她的身體散發出一抹藥草般的清香氣味,她的唇齒裡飽含著甜蜜的芬芳……
撒麻有如中邪般地想嘗盡她,舌尖一路急切地向裡探索,拼了命地越過她的阻擋,吻著、吻著……
忽然,他嘗到了一絲血的腥味。
他將唇離開她,驚見緋紅的顏色從虹神女的嘴唇內汨汨流出。他弄不清那是他的血,抑或是她的?
「我發過誓,絕不再輕易啟動靈力傷害人。所以,只好傷害自己了。」她輕輕舔舐自己流下的血,漫不經心地說道。
「況且,你亦不該將我看作可以尋歡作樂的對象。」她每一句話都說得振振有詞,也說得神氣凜然。
撒麻震驚地倒退了幾步,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她。「好!好一個癡烈的虹神女!」他快步走向門畔,轉回頭。「不過你要清楚記住,這吻,是本王許給你的。總有一天,定會教你親口將自己許給本王。你最好永遠也別忘記!」
說罷,即甩上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
???
時隔半旬。
「神女姊姊,當真不瞧一眼搶王送您的禮物嗎?」蔻吉手裡捧著那日搶王留下來的東西,將它呈到虹神女的面前。
虹神女站在房裡的矮櫃前,將近日從廂房後的小山丘上採集來的藥草分類擺放。沒想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古白族裡,竟藏有諸多古藥書中記載,但失傳已久的藥草!
「神女姊姊?」
唉!真拿這不死心的小丫頭沒轍,虹神女無可奈何地抬起臉,不甚情願地把視線調至蔻吉手裡捧著的東西上。
她沒讓任何人看出自己心裡小小的震動。
撒麻送的是一套與她原有的紫衫裙近乎一模一樣的衣物,從領肩及袖口處仿得極細緻的繡功上看來,想必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是。
她原有的那件,早在涉水逃離的那天就已經損壞了。
「看來搶王是想討您的歡喜呢!」蔻吉望著紫衫裙,眼底浮滿了欣羨。
房門被人由外頭粗魯地撞開,嬌媚的女孩聲音首先帶頭傳進來:
「是哪個賤丫頭在裡面道德塗說的啊?看我不打爛她的嘴才怪!」
接著,就看見一個女子領了好幾個丫環衝進?房裡,先是不由分說地見物就砸,沒一會兒,便陸續搗毀了桌、椅、鏡台、床紗……甚至還包括虹神女才剛設置好的藥櫃。
「說!剛才是你這個賤丫頭在指派搶王的是非嗎?」砸了一陣之後,嬌聲的女子喘著氣兒問道,起伏不定的胸脯波濤洶湧。
蔻吉嚇得跪在地上。「回……回鄔?兒姑娘的話,奴……奴婢不敢!」
「啐!」入了這?房,鄔?兒不高興地環顧室內,眼裡有種既嫉妒又不甘的複雜情緒。「我不信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話似乎別有所指。
「此處是搶王贈予本人的修養之地,還請姑娘自尊自重。」虹神女看她的確年輕,不過濃艷的裝扮再加上早熟的身材,也直接促使她成為人前人後的尤物。
鄔?兒仔細地瞧著眼前這氣質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子。這就是傳聞中會奪人魂魄的虹神女?她倒要細細探究個清楚,這女子是用什麼妖法迷惑了搶王,使搶王從此不再踏入她的廂房?
「哼!搶王贈給你的?一間廂房算什麼?搶王賜我的可是『搶王盞』呢!那才能代表王的感情。」鄔?兒提起這些,不自覺地抬頭挺胸起來,這可是她在古白族後苑裡最引以為傲的呢!
「再怎麼說,我可也是覲獻給搶王的奉禮。而你這低下的罪囚,哪能比得過我?」
虹神女淡淡地牽動唇角。這就是人世間糾葛不清的情愛慾望嗎?為何在她看來卻充滿了可笑的無知?愛情,就是把自己高尚的人格比擬為貨物嗎?就是對異己不斷地征伐、侵略,以表示自身的不可取代嗎?
「倘若我的存在引起姑娘不必要的誤會,那我也只能在此表示歉意了,不過姑娘實在無須擔憂,因為,我對搶王撒麻可沒有絲毫興趣。」
「啪!」一記火辣的巴掌打在虹神女的臉頰上。
「鄔?兒姑娘!您別--」蔻吉啜泣地撲上前想勸阻,沒料到也遭了一頓狠打。
原本不願和旁人計較的虹神女,不忍蔻吉被屈打,怨忿的眼睛緊瞅著。
「搶王的名諱哪是你這等囚虜所能直呼的?」打了人的鄔?兒理直氣壯地回瞪她,好像即使搶王在場也會允許她如此做似的。
可虹神女逼視的目光太凌厲,她的腿被逼得隱隱顫個不止。不!絕不能讓旁人看出她的懦弱,這場暗地裡的存亡之戰,她一定得贏才行。
於是她搖著步子顫顫踱向房門,臨出門,還不忘滿是敵意地瞪視她們,並撂下狠話。「哼!你們誰敢同我鄔?兒鬥,誰就走著瞧!」
???
事發之後,虹神女雖然叮囑蔻吉別將鄔?兒來鬧的事情喧嚷出去,但就算?房內的人不說,可後苑的那些好事者又怎會放過這個嚼舌根的機會啊!
果然,不出幾個時辰的時間,專管刑囚人犯的小廝便來叩門了,說是奉了搶王的指示,要央請虹神女前去鑒認鬧事的姑娘和丫頭。
「神女姊姊……」蔻吉一想到鄔?兒的蠻橫,頭皮到現在都仍在發麻呢!
「別擔心,咱們去去就回。」
於是虹神女便攜著蔻吉,在小廝的領路下來到了刑牢。
那刑牢跟虹神女當初待過的水牢不同,水牢裡一征陰森,滿佈了潮濕的霉味;而她們此刻正行經的刑牢,則硝火通明。人尚未踏入,即已聽聞由裡處傳來的陣陣哭泣哀號聲……
「好……好嚇人哪!」蔻吉擰著虹神女的衣袖,緊張地冒出冷汗。虹神女則反手溫柔地扣住她。
「啟稟搶王,虹神女帶到。」領路的小廝向他的主人通報,隨後便退在一旁。
「嗚……嗚……」淒慘的哭聲雖然細弱,卻迴繞著整座刑牢。
虹神女抬起眼,便見到搶王撒麻已高臨在她的面前了。
他雙唇緊抿,眼神不落痕跡地掃過她的唇畔,若有所思地想著。也許是再次相見,又令他不禁想起那日與她共處的畫面吧!
唉,她可真是不尋常的傲慢啊!
撒麻搶先一步伸手執住虹神女的手,故意不去理睬她輕抽著的掙扎。他領著她往前走去,一邊說:
「現在就先讓你見識見識違抗本王的下場吧!」
就在撒麻將她領到某處的同時,悲淒的抽咽聲霎時間又再響起。傳至耳中,彷彿成了喊冤求饒的鬼魂般。
此刻,虹神女是真的怔忡住了。
只見鐵牢裡關著的,全都是今日晌午曾到?房鬧事的幾個丫頭們,自然也包含了帶頭的鄔?兒。
她們個個被綁在粗棍上,身上穿的衣服大多已被人拿鞭子給抽得破爛,露出了一條條血肉模糊的傷痕;而最最令人不忍】衎】睹的,竟是她們的嘴,居然全教人用針線胡亂地縫了起來。細嫩的皮肉哪能禁得住如此折磨?那被針線穿過的唇肉顯得異常的肥厚……
「你……這是做什麼?你實在太殘忍了!」虹神女憤慨地瞠著眸子叫道。她親眼見到搶王撒麻是一個怎樣殘暴的惡人。
搶王眼中並未閃過絲毫的憐憫之色,他順著虹神女的話,望向牢籠中的那群人說:
「這就是古白族的律法,膽敢違抗本王的心意,她們理應受罰!」
虹神女的冷漠,是拿來對付那些觸動不了她內心的人及事物,但面對著因為她而受苦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沒法放任著不管的。先莫說這些人本因她才受牽連,今日就算不是,可看著搶王用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段在刑求這群文弱的女孩們,說什麼她也嚥不下這口怒氣。
「她們究竟犯了律法裡的什麼罪?要搶王你這麼折磨她們?」
「她們不該違逆本王的旨意,擅闖?房驚擾虹神女。」
虹神女跑近鐵牢邊,雙手顫抖地抓著。「只因為她們到我那兒……」
「可恨的是,這群不知斤兩的丫頭竟敢在本王欽賜的?房裡四處搗亂。聽說,她們還動手打人,是不?」他瞅著虹神女,要從她眼中得到些回應。「好,接下來本王就差人砍了她們的手掌……」
「夠了!夠了!你可不可以停止這一切殘忍的暴行!她們驚擾的人是我,可我並不在乎,況且,我也沒有怪罪她們的意思啊!」虹神女衝到撒麻的面前,憤怒地揪著他襟前的衣領,忘了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
撒麻握住她揪著的手,看著,沉著地回答道:
「虹神女,治理一個族群,有時候,殘忍是必要的。」
「卻不是必須的。」她立刻接下去呼應。在「女兒虹」,絕沒有殘暴,有的,只是無限的慈愛。
撒麻眼底閃過對虹神女發讚賞。若她身為一名男子,或許會是輔佐他的好臣子。不過,這倔強的性子還是得先磨一磨才好。
「那你倒說說希望本王怎麼處置這些忤逆之徒?」他的手觸在她的掌心間。
虹神女心慌意亂。不許!不可輕易受他左右自己的情緒!她抽出自己的手。
「我希望?」
「沒錯,此刻本王心情突然好轉,特准你虹神女一個願望,只要你話一出口,本王都會應允。」搶王撒麻對虹神女的特別,任誰也瞧得出來。這樣的對待,早已超越了一個王對待一個囚虜的方式。
「你真的願意應允我處置她們?」
撒麻對她一笑。「虹神女,為何你總想挑戰本王對你的友善呢?」
虹神女於是挺直身子,再度朝著哀鳴的鐵牢走去,她說:
「我希望搶王真心地寬恕她們,並且,允許我為她們醫治。」
「你不擔心她們日後拿惡毒的心機回報你嗎?」撒麻問。
虹神女的唇畔淡淡綻開一朵會笑的雲彩,眸光卻堅定不移。「我腦子裡想的,只有該如何救人。至於其他,就由人去說、去做吧!」
搶王撒麻望著她。那堅定的眼神若是一種感情,該會是一種怎樣固執的情緒啊?會否也與她傲然的性格一樣,固執地難以更改呢?!愛恨常於一線間,她的固執及傲慢能讓她明白這個道理嗎?
撒麻很期待有一天,虹神女會為他綻開一朵會笑的雲……
現下,既然她希望,也好,就准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