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花費許多心思裝潢佈置的別墅空蕩蕩的,醒目的紅色雙喜字格外刺眼,慕衿芩完全失去新嫁婦的喜悅。
只是倍感滄桑而淒冷。
她只想做好他的太太呀!為什麼他一點機會都不給,就判她出局?
整個房子好像擠壓過來,她窒息的匆匆開車出去,沿路不停的開,或許真能見到他也說不定。
連老天都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最後累了,她才發現自己竟將車子開回娘家了。
「衿芩啊!你回來了。」女兒回娘家,慕教授當然開心。
「爸。」她全部的委屈心酸一古腦的湧上,好想傾訴。
可是慕教授似乎沒有注意到女兒的憔悴,只顧著叨念她許久沒回他電話,「怎樣?你有沒有問沙皇有關MAX的事?」
慕衿芩的眼淚流了出來,搖頭,都這種時候了,她怎麼還可能過問其他問題呢?
「這MAX的事情,我已經答應你媽公司那邊的人了,連這點事你都做不好,搞什麼?」
「爸,我……」
「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他答應,聽到沒有?不然連你媽都會有事!」慕教授只顧著勃然發怒。
慕衿芩卻崩潰了。「爸,你聽我說完行不行?他要離婚你知道嗎?他已經不要我了,你叫我怎麼跟他說?」
慕教授看女兒聲嘶力竭的哭嚷,總算看清事實。「先別哭了,確實嗎?還是你胡亂猜測的?」
「我回來去找他,顤他親口提出的。」
「這該死的混蛋,他把你當什麼了?簡直是將婚姻視同兒戲,以後我們的臉要擺到哪裡?你答應了沒有?」
「我不答應,我相信只是因為我們太久沒在一起,所以他才會……沒想那麼多……」
「有可能,想當初他不是為了你就二話不說的投資巨額,挽救MAX一時周轉不靈的困境嗎?所以他不可能對你沒感情;可是男人的感情也是會說變就變,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尤其現在外面到處都在傳,沙皇正和另外一個女人打得火熱,兩人非常親密,有可能這個女人隨便撒嬌幾句,他就依了。」
這根本不可能,從來只有女人愛他、纏他,哪輪得到女人來影響他?就算結婚了也不會遏止。
「那女人是誰,爸知道嗎?」但這個女人是她唯一能讓自己不至於絕望的目標,自我說服顤只是犯了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
「他把她保護得很神秘,不過依爸的猜想,這次緊咬著MAX不放的國際環保組的一男二女,其中之一的女性應該就是那個女人,不然沙皇沒道理會突然強制命令MAX台灣分公司配合他們接受調查。」
「好,我知道了,我曉得接下來要怎麼做了。」
「還有衿芩,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你先生回心轉意,不然事情到最後真的會很難看,會變得不可收拾的。」
「爸!我的婚姻都快要保不住了,我連他的人都見不到,你還在擔心這個!」她爸到底關不關心她?
「你放心,爸爸會幫你的,下星期有個高官舉行的酒會,慶祝高齡母親大壽,到時一定會邀請你們夫妻聯袂出席懂嗎?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夫妻倆好好說清楚。」
光天化日下,喬治被拖入一輛不明的箱型車,然後失蹤了,直到隔天才遍體鱗傷的被人在荒郊野外發現,而緊急將他送醫急救。
「我沒什麼,我們的工作本來就很容易得罪人,這也不算意料之外,只表示我們的方向沒錯,他們已經感受到威脅,才會急於恐嚇調查的進行。」急診室外,喬治微弱的安慰著蒂芬妮。
「可是……」也許沙勍顤不在乎MAX,可他那日的恐嚇加威脅,她可沒敢忘,喬治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有時候簡直會恣意妄行。
「你擔心是沙先生派的人?」傷口牽動內傷,他又吐出血來,醫師、護士忙趕人出去,喬治咳了咳拉住她。「我想不太可能,打我的人目的只是想要拖延調查,甚至讓我們放棄;而幫我們進行到這個地步的,卻是沙先生他本人……」
「小姐,請不要妨礙我們醫治病患,麻煩你到外面等。」
好吧!她願意相信沙勍顤應該不至於隨便找人攻擊喬治,至少她大多時間都是乖乖的跟他同進同出。
心裡慌慌的,樊媞媜於是撥電話告訴沙勍顤,告知她人在急診室。
不多久,他便神色倉皇的趕來。
在廊道看他焦急擔心的神色,她的心裡五味雜陳,下一瞬間已經被擁入他堅毅的懷抱。
衣香鬢影,樊媞媜卻顯得心不在焉,這種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她根本不適合參加,尤其是和沙勍顤公開出現。
「甜心,你很漂亮,要是不皺著眉頭會更迷人,已經有很多人想過來跟你打招呼,卻被你嚇跑了。」
她誤以為真,「那我自己到旁邊坐好了,免得影響你跟人家應酬。」
他摟著她,彎身嗤笑,唇瓣故意不小心摩挲過她細嫩的紅頰。「應酬是法蘭克的工作,我只需注意你就好了。」
「別尋我開心……」賓客有意無意好奇的注目,她靦腆的推開他些許距離,「這裡這麼多人,不要再製造騷動了。」
那些官夫人和名紳富家太太,因忌於沙勍顤,全都不動聲色的假裝禮貌的歡迎她,但她們那圈社交中心彼此交換的眼色,卻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大概對她們而言是司空見慣了,一些鎂光燈集中的焦點不是今天做壽的老太夫人,也不是那些官員、官太太,而是搶拍從不曝光的沙皇以及他的新任情人。
奇怪的是,沙皇最厭惡記者騷擾,但這次卻任由媒體將他和樊媞媜形影不離的幸福模樣拍個過癮,然後才狀似愉悅的攜同身畔佳人周旋於宴會中。
搶到這麼大的新聞,有些較機警的傳媒已經擬好稿連同照片傳回雜誌、報社、電視公司,預留報導的版面。
更勁爆的賣點則是當新任沙夫人由她的父親陪同抵達時,當下全場一片哄然──老婆和情人同時出現在一個社交場合。
「你太太來了!」樊媞媜實在不想引起尷尬的場面,都是他這個罪魁禍首,他反而一點都不受影響。
「她愛來是她的事,你想回去了?」他低頭看進她的眸裡。
「我想先去跟她打個招呼比較好。」一直想認識雜誌裡所看到的幸福新娘。
沙勍顤挑了挑眉,沒說什麼,陪著樊媞媜一起走過去。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通道直抵慕衿芩前面。
慕衿芩愛戀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顤,你忙,所以我請爸爸陪我出席。」明眼人一聽,哪會聽不出她在自欺欺人。
他要說什麼,可是樊媞媜抓住他的手緊張得直發抖,所以他輕捏她的腰按摩,親暱的附耳開玩笑道:「你腳軟了,我剛好就近抱你找房間親熱,我從上面看到不錯的風景,你的乳溝……」
樊媞媜嗆紅臉,手伸到他後面,狠力偷掐一把。
慕教授在女兒旁邊嘀咕。
「想必這位就是樊小姐了?我常聽顤提起,目前從事調查MAX的工作,辛苦你了。」慕衿芩妒紅著雙眼說。
因為沙勍顤把樊媞媜的手圈繞住他的腰,所以她雙手沒辦法絞扭,那個動作可以減緩她的緊張。
「哪裡,都是靠沙先生幫忙。」人是看到了,慕衿芩漂亮依舊,卻已失去當初新嫁娘的光彩,樊媞媜心底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沙勍顤調侃的低聲學她講話,「哪裡,都是靠沙先生幫忙,你根本不必這麼低聲下氣的。」
「這是禮貌,不然我要怎麼說才好?」尷尬難堪的人不是他,他就只會說風涼話!
沙勍顤要她起碼表現出想捍衛他的強勢,但樊媞媜表現得就好像是個對不起人家的小媳婦,實在令人不爽。
「走了。」再看下去,他會吐血。
「顤?」慕衿芩傷痛的懇求他,希望他有點憐惜。
看得出來,對方是用真心對待沙勍顤,而他呢?樊媞媜不齒他如此薄倖,卻又無法說服自己──若他憐惜慕衿芩,難道她的心裡就會好過些嗎?
沙勍顤只給慕衿芩一句話,「等你同意了,我隨時會準備好。」摟著樊媞媜離開已然控制不住嘈雜的盛會。
「你想上哪兒去?」
下了陽明山區,樊媞媜只想趕快下車。
「宴會我陪你參加了,既然我們離開得早,我擔心喬治,想到醫院去探望他。」一方面也想讓她亂烘烘的腦子冷靜下來。
沙勍顤怒斥,「開口閉口喬治、喬治的,你煩不煩?」
「是你自己要問的。」
「不准去!」他命令司機直接將車開回家。
「先讓我下車。」她敲著前面的玻璃,但是車速沒有減緩的跡象,她生氣的罵道:「我自己可以叫計程車去。」
「你要是想讓喬治傷重好不了的話,那就儘管去。」
「你又威脅我?」
他用著那令人冷栗的陰狠嗓音輕柔道:「甜心,不要想挑戰我的耐性,我會不擇一切手段的。」
「冷血……壞蛋……」她氣得發抖。
「你忘了,在商場上,大家會無緣無故稱我為『沙皇』嗎?」
他這樣不講理算什麼?「我不想跟你講話。」
「正合我意,我們剛好直接上床去,從這上面看下去的春光,你這身禮服已經快逼瘋我了,以後不准再穿這種質料的衣服。」貼身得玲瓏有致,分明是故意引人注目。
拜託!他也不想想這件禮服是誰買來硬逼她穿上的?他這個人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老是恣意妄為,連她的行動自由也被箝制。
於是一時口不擇言地說:「如果我早知道沒搭上那架飛機,今天卻要忍受你變態的控制,我寧願那時乾脆死了乾淨。」
沙勍顤聞言,立刻勃然狂怒。「收回去那句話!」
她賭氣不低頭,「我說的是實話。」
「收回去!」
「不要!」
他氣得舉起手……
樊媞媜嚇得趕緊抱住頭,他的臉色變得好恐怖。
她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氣話太傷人,可是他若不要那麼蠻橫不講理,她也不會這樣。
當他粗魯的拽起她的胳臂時,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然後人就躺在軟綿綿的床上了。
他要……
「我不要!」在這樣的盛怒中,根本就不是愛的結合,而是動物本能的宣洩。
「你以為我要強暴你嗎?睡覺!」哼!他比她更擔心自己會在盛怒中誤傷到她。
怒吼震得她的耳朵嗡嗡迴響。「可是你抱得太緊了……」
她真的怕他會氣得冒煙,但是兩人這樣似麻花卷般的纏在一起,哪有辦法睡得著?
「蒂芬妮,閉嘴!」發完脾氣不打緊,還以頗為懷念的口吻地唸唸有詞,「還是以前的你可愛多了,不會老想著跟我頂嘴、作對。」
他生氣,可是她更生氣,滿懷怒氣的兩人卻擁抱在一起,氣怒、熱氣、心跳、汗水全都混雜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那時年幼無知。」
「你現在就有長智慧嗎?」很瞧不起人的口吻,他氣的是,她心裡明明愛著他,卻不肯乾脆點和他雙宿雙飛,這像是聰明人的行為舉止嗎?
她生氣的瞪他,「你這人實在是……」
「太優秀?太了不起?太無與倫比?太……」隨著每個形容詞被她搖頭否認,他咬牙切齒的假笑,「太寵你,將你寵得一點都不怕我的滿清十大酷刑了嗎?嗯──」
她差點笑出來,她揉揉眼,才不想在這個時候領受他的滿清十大酷刑,只怕天亮了,他都還不放她安穩的睡覺。
所以到最後,她只得投降放棄抗辯,不過可別指望她會心悅誠服的順著他,她只記得自己最後的一絲清明意識是他的橫眉豎眼,然後終於迷迷糊糊的墜入夢鄉。
縱使睡著也僵硬著身子,「拗脾氣。」沙勍顤罵道。
「你醒了,正好趕上。」他性感的衝著她一笑,舔舌鑽入她的口中深吻。
「嗯……清晨四點多?」拜託喔∼∼
「我等不及了,而且你也準備好了。」
雲雨後,他趴在她身上粗喘,汗水淋漓,然後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又體力不支的睡著了。
等樊媞媜再醒來時,枕旁已沒有他的身影,樓下卻傳來女人和他的談話聲。
沙勍顤看起來好像很不耐煩,待她下樓時才有點笑容,招手要她下來。「甜心。」
「你有客人。」樊媞媜有些顧忌。
「她們很快就要走了。」他不以為然的說。
在座兩位女子都很漂亮,嫵媚又不失端莊的穿著,氣質非常優雅,不輸給慕小姐。
「你們好。」樊媞媜感覺到她們挑剔的眼光,又是他欠人家的情債嗎?
或許有她在場,她們不方便談話吧?樊媞媜想上樓去,可是沙勍顤勾摟著她不放。
「既然你們的廢話都說完了,那就可以走了。」小媞媜介入的時機剛好,他不客氣的準備送走不速之客。
「顤,她就是報導上你現在的新歡?」兩個女人問道,眼睛卻仍在打量樊媞媜。
沙勍顤絲毫沒有興趣滿足女人的好奇心或是嫉妒心。
著灰色裙裝的小姐嬉笑,「別這麼翻臉無情嘛!好歹我們也曾是你的前妻,先來熟識一下未來的姊妹也不為過吧?」
「少來攀親帶戚的,小媞媜是孤兒,沒有姊姊,也不需要臨時冒出來的妹妹。」
「這麼小氣,慕衿芩那裡需不需要我去幫你勸勸?」君佩早已習慣他的無情了,雖然離婚後已經交有知心男友,是個理想的對象,那個男人比她愛他還多,可是在她心裡,最在意的還是這個不把自己放在心裡的前夫。
「我倒覺得可以先跟樊媞媜姊妹做個婚前輔導。」詠琴是心理醫生,有意無意挑撥別人的心理弱點可是很簡單。
什麼姊妹?「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會照顧,不用你們費心,你們全離她遠一點,少來多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沒想到沙勍顤竟會為了樊媞媜對她們撂狠話,不過,她們誰也沒有立場責怪他的無情,畢竟人家早就言明遊戲規則,是她們自己私心妄想,再說他究竟曾在她們最困難潦倒的時候給予過大方的幫助。
等她們落寞離開後,樊媞媜很為她們感傷,「你不要老是隨便威脅人。」
他輕佻的親一下她仰瞪半天高的俏鼻,「你幹嘛老是為別人擺臉色給我看啊!」
不過剛才她們倒是提醒他不可輕忽的一點,「嫉妒的女人有時會做出誰都無法預料的瘋狂行為。」心裡倒也有一番計較,嗯哼,再加上喬治遇襲,小媞媜的安全問題不能不防。
在MAX的秘密通話──
「你說過事情你會負責擺平,現在EPI的史密斯先生已經照會過單位,開始正式申請環保署會同檢調單位深入調查,這下子你們打算怎麼辦?」粗暴的中低男聲火大的質問。
「我很抱歉造成這樣的麻煩,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一切都會立刻恢復原狀,不再有那些死盯著礙事的傢伙。」
「哼!那最好,我只能再為你們拖延一天,之後不管你們要如何善後,記住我跟這一切都沒有關聯,你們好自為之。」
電話掛斷,三方通話的另外兩人,紛紛表達不滿。
「大家現在都同搭一條船,他那麼說是什麼意思?收錢的時候就沒看他手軟過,出了事就想撇得一乾二淨。」口氣比較四海,像是混過道上的其中之一的中年男子發狠道。
「我就說嘛!那時候就該讓那個外國人死個透,你們這些有著婦人之仁的人偏要阻止我,好啦!人家爬到頭頂上來要讓大家混不下去了……」
「那就一次了結好了。」剛剛講電話的人突然出聲。
「總算有人開竅了,怎樣?這次沒人有意見了吧?」
「不能想其他不傷人命的辦法嗎?沙皇或許可以……」
「可以個屁啦!老董,你等著瞧,那個不上道的傢伙很快就不能再插手多管MAX的閒事。」
「什麼意思?」
「哼!我私底下正在進行收購他手上的股票,你以為我要把他給做了?老董,現在講這些都沒用了,環保署和警察後天就要來勒令停廠,所有事情一到他們手上就全爆了!我最好先去找群兄弟們,你們不要再三心二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位被稱老董的人,聽得冷汗直流,「我們真的把事情搞砸了對不對?那時候要是不要起貪念,老老實實做生意,現在也不會要賠上一切了,名譽、地位……」
「我不可能冒著失去我現在的地位,一旦身敗名裂,這個社會可就沒有我立足之地了,我沒辦法承擔這種風險。」
「我們不都是嗎?唉……」一失足,一念之差,回首已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