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
邵徹進門就看見邵決黑著一張臉,雖然他們倆是兄弟,但相比之下,哥一直比他這個弟弟更外向,有脾氣當場發作,什麼事能讓他窩在心裡,氣成這樣?「你跟嫂子吵架了?」
一猜一個准,他不應該做報社總編,應該去擺地攤算命。將安排好的度假計劃遞給他,邵決單刀直入,「你不是想帶著未央去埃及度假嗎?我幫你辦好了所有的手續,你們倆隨時可以出發。」
「哥,今天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邵徹不好意思地抓耳撓腮,眼底卻難掩喜悅之情,「我和未央的度假計劃恐怕要推遲了。」
「你們倆也吵架了?」看情緒不像啊!
邵決無意中出賣了自己黑著臉的原因,邵徹得意地抖動著雙腿,「我和未央才不像你和嫂子呢!我們倆可是因為愛結婚的。」
「難道我和石墨是因為恨對方才走到一起的?」
邵決像個更年期的婆婆,最看不慣年輕媳婦在自己面前跟兒子親熱。邵徹聰明地不惹他生氣,還是先跳開這個話題再說吧!「未央懷孕了,我們的度假計劃恐怕得推遲一段時間了。」
未央懷孕了?邵決傻了眼,半晌忽又笑了起來,「你不是因為愛她,不忍她經歷生產之苦,說什麼也不讓她懷孕的嗎?怎麼?一時大意犯錯誤了?」
這話說來就長了,還是以後找個機會說給哥聽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將哥這張黑臉給抹白了,「哥,你當初到底為什麼娶嫂子?咱兄弟倆之間沒什麼好掖藏著的,說實話,你當初是不是急於融資,所以挑中了經濟實力雄厚的嫂子?」
這話到底該怎麼說呢?在邵徹面前,邵決不怕被恥笑,也不怕被指責成靠老婆發家致富,只是情感太過複雜,有時候不是你想理清便能理順的。
「當初,白晶晶家裡的資產不比石墨少吧?她父親並沒有阻止我們倆交往,如果我真想靠老婆發財,我不會主動跟她提分手的。」
哥會和白晶晶分手,主要原因還是個性不合。兩個人同樣深愛著對方,卻又都不想為對方改變自己的個性,不斷地摩擦、不斷地爭吵,鬧到最後都在用愛的名義傷害了對方,所以他們分手了,帶著對彼此的愛和遺憾分手了。
後來哥認識了郭如樺,那樣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全家人都以為哥這輩子的幸福有著落了,沒想到最終哥娶的卻是石墨,一個看上去柔弱,骨子裡卻比任何大男人都更有主張,更強悍的富家小姐。
和你相伴終身的他(她)往往不是你最愛的,只是最適合你的那一個——這話誰說的?
「真不明白,哥你怎麼會選擇石墨,而且還是閃電結婚,就因為她懷了石頭?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你會和白晶晶破鏡重圓。」
哥的感情故事並不複雜,他這輩子就愛過兩個女人,不包括石墨的話。可哥在白晶晶和郭如樺之間顛來倒去,卻弄得全家人腦子都亂了。
邵決是真不想再提過去的感情,可為什麼突然之間每個人都在提那兩個名字呢?「徹,我遇到白晶晶了。」
「你們倆會相遇不奇怪,同是商場上的戰將,就算沒有生意往來,過往關節有些碰撞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們倆這些年一次都沒遇上,才叫人奇怪呢!」
這些年他們的確沒遇上,不知道是誰不想見誰,即使是必須見面的場合,兩個人都避開了。昨晚的酒會是分手這些年來,他們第一次面對面地相遇。更奇的還在後頭呢!
「前幾天我還碰到了如樺!」
「什麼?」邵徹被杯子裡的水嗆到了,猛咳一聲,他差點沒摔到椅子底下,「哥,你不會想發展婚外情吧?」
「你哥我是那樣的人嗎?」邵決詛咒自己的弟弟乾脆被水嗆死算了。
也對哦!哥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邵徹點點頭,復又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嫂子離婚?」
這小子怎麼盡不說好話?「我為什麼要跟她離婚?我只是再遇到以前的戀人,這又不代表什麼。」
如果哥深愛著嫂子,那麼即使再遇到從前錯過的戀人也不足為奇,若是哥和嫂子之間原本就是一場錯誤的婚姻,那麼真愛的對象再次出現,問題就大了,「哥,我就不明白,如果你當初是因為嫂子懷了石頭才娶她,為什麼她生下兒子,你執意讓孩子跟她姓『石』呢?」
「我看著她為了生下石頭受了那麼多苦,我想孩子該隨她的姓。」真的陪著石墨走過懷孕生產的每一步,看著她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才生下石頭,他心疼她,也感謝她給了他這個兒子,孩子跟她姓,在他看來是應該的。
旁人卻有著諸多猜測,邵徹就不以為他是心疼老婆才這麼做的,「我還以為你不想要這個兒子,所以不讓孩子隨你姓呢!」
邵決搖搖頭,覺得弟弟想太多。
「不光是我,你不說,也許嫂子也這麼認為。」
邵徹和自己的老婆未央剛剛經歷了感情生活裡的一番變動,他深深體會到婚姻中很多感情不道出口,對方是不明白的。你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朝夕相處這麼久,很多話只需心領神會,不用再掛在嘴上。其實,你的心你自己都不懂,即便再親的人,又如何領會呢?
「哥,有空多陪陪嫂子,跟她談談吧!其實嫁給你,她……挺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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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為了孩子匆匆結婚,邵決和石墨的結婚典禮再簡單不過,請最親近的家人吃了頓飯。石墨沒有父母,她的親人只來了一個叔叔。那頓飯,石老先生極不情願地將石墨該擁有的產業和保險金還給了她,算是陪嫁。
從此以後,石老先生再也沒有主動看望過石墨。倒是她,逢年過節還給叔叔打個電話,問候一聲。算起來,這世界上石墨除了石頭和他,再無別的親人。
不用偽裝,她本來就是可憐的孤女,只是不服輸的個性讓她一直在夾縫中生存。她必須偽裝,必須拯救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她只是想擁有幸福而已,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昨晚酒會上的雞尾酒一定含有高度酒精,要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那些話呢?邵決自責地撐著腦袋,或許邵徹說得沒錯,有機會他真的應該跟石墨談談,未來的路還很長,他不希望兩個人背著包袱生活,他不想活得那麼累,更不想將沉重的包袱壓在她身上。
娶她,是為了疼她、為了照顧她,不是為了折磨她、傷害她——這些,他都懂。
今晚!就是今晚,邵決決定今晚跟石墨好好談談,他要為昨晚說的那些話向她道歉。
抓緊時間工作,他想早點回家。本打算認真看策劃案,小宋秘書卻不是時候地打進電話來,「總經理,有位郭小姐拿著你的名片找你,您現在要見她嗎?」
又是一個拿著名片來找他的小姐,當初石墨就是這樣接近他的,現在會是誰呢?郭小姐?難道是如樺?
「讓她進來。」
不出邵決的意料,來找他的果真是郭如樺。他微微一怔,驚異於她的到來。他以為上次見面以後,除非他主動去找她,否則她決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今天她能拿著他的名片找到公司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找他吧!
撥通內線,邵決吩咐小宋秘書幫他擋住所有的電話和客人,他想和郭如樺單獨待一會兒。
「坐。」
他拉過自己的椅子讓她,那上面的椅子坐墊早已從豬換成了卡通圖案的狗——結婚五年,石墨喜歡佈置他周邊空間的毛病仍沒有變。
郭如樺頓了頓,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接過邵決遞給她的咖啡,她小口地啜著,眼裡依舊溫柔如水。
她不主動開口,是因為不想麻煩他嗎?可她會來找他,不就是想要他幫忙嘛!
「如樺,你需要我幫什麼就直接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決不會拒絕。」
她知道他不會拒絕她的要求,正因為知道,所以她才不想來找他。這幾年,她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知道他已經成了有錢的上流人士,再也沒有了喝下午茶的時間——他們不正是在一場下午茶的時間裡認識的嘛!
分開那麼久,她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來找他,就是不想再麻煩他,就是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牽絆,就是不想再看到他歉疚的眼神。
他不欠她什麼,他只是選擇不愛她而已。
真正虧欠這份感情的人是她!是她先背叛了他,背叛了愛的本義。
再見到他,得知他已經結婚,有了可愛的兒子,有了幸福的家,她其實……挺為他感到高興的。至少她不能給他的幸福,他已經找到。
不想打擾他的生活,可若不是急需用錢,她不會來找他,「我需要一份工作,我……我想拜託你……」
不等她說完,邵決主動開口:「我正在計劃擴大旅遊集團,正需要人幫忙,你過來做外聯怎麼樣?你性格好,又有耐性,做這份工作最合適了。」
他輕而易舉幫她解決了問題,甚至不問她原因。為什麼?「邵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就因為你當初跟我提出分手,你就一直覺得對我有愧?所以無論我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你都會幫我,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需要這份工作嗎?」
「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而且若不是不得以,你決不會來找我。」畢竟相交過,對彼此都是瞭解的,邵決只是想幫她,「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只要你需要,我會盡全力幫你——你知道的。」
她知道,可為什麼?
「邵決,當初你跟我提出分手,是因為你再一次遇見了白晶晶,你覺得你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徹底熄滅。我以為你離開我是為了跟她重修舊好,可……可你娶的是另一個女人?是我理解錯了嗎?還是……還是那只是你跟我分手的一個借口?」莫非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主動提出分手,他只是不想讓她內疚,所以幫她找了個借口,逃過自己這一關?
會嗎?會是這樣嗎?
如果真是如此,郭如樺更覺得自己對不起邵決了。有些話,她必須告訴他:「我之所以要找份薪水更高,更穩定的工作是為了我兒子。」
兒子?她結婚了?怎麼沒聽她提起?
邵決扯開嘴角笑了笑,「你都有兒子了?是啊!你也不小了,結婚生子很平常的,孩子今年多大了?四歲?我兒子今年四歲。」
「五歲半,我兒子今年五歲半。」郭如樺靜靜地望著他,此時沒有什麼需要掩飾了。
五歲半?他跟她分手大約是六年以前的事,她的兒子今年五歲半?他倒吸一口氣,望著她,他的眼神不似當年聽聞石墨懷孕時的惶恐,更多的是歲月沉澱出的平靜。
「他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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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決,對不起,我錯了!
石墨在心中反覆練習著道歉的台詞,冷戰打了一夜,她不喜歡這種凝重的氣氛,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中午時分,她親手做了久違的便當,親自送到老公辦公室。回憶過去的甜蜜時光有助於增進夫妻間的感情,只可惜她可以回憶的過往甜蜜實在太少了。
她和邵決沒有戀愛就先走向了婚姻的牢籠,沒有經營,就直接進行著婚姻的摩擦。明明活在現代社會,感情卻足以比擬封建婚姻。
她想笑,卻惟有苦笑。
頂著毒辣的正午陽光,她慢慢走到旅行集團辦公大樓。換作平常,這麼熱的天氣,這麼強的紫外線,她決計不會出門的,曬黑的肌膚要做多少次美白才能恢復啊?可為了這段婚姻,就算讓她永遠偽裝成賢妻良母,她也願意。
「小宋秘書,邵決在嗎?」
「在!總經理在!」難得大熱天正中午看見邵太太,小宋秘書吃了一驚,麻煩的事還在後面呢!「邵太太,你不能進去,總經理正在跟人談事情,吩咐過不讓任何人打擾,您還是在外面等等吧。」
談事情?那打個電話通知一下總行吧!她撥了邵決的手機——關機!
跟什麼人談生意,還關掉手機?女人敏銳的第六感讓她起了疑,「小宋秘書,我打他辦公室電話。」
「不行啊!」小宋秘書趕著上前阻攔,「總經理吩咐過的,任何人不能打擾,所有電話一率轉到我這兒,不讓轉進總經理辦公室,我不能失職。」總經理的命令大過天,不管是不是會得罪總經理夫人,小宋秘書必須把好自己這一關。
他堅決的態度讓石墨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邵決做出這些決定?"來的是誰?」邵決只說不讓任何人打擾,沒吩咐秘書不准透露來者身份吧?
已經擋了總經理夫人的駕,小宋秘書不敢再放肆下去,乖乖作答:「我也不認識,是位姓郭的小姐。」
郭如樺?石墨的心在瞬間衝到了嗓子眼,放下便當,她直接衝向總經理辦公室,連頭髮都豎了起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她,誰也不行!
「邵太太,您別這樣!總經理說了不讓任何人打擾。」明知道擋不住發狂的女人,可小宋秘書還是必須盡責地去拉、去攔、去擋——當人秘書真不容易,尤其是總經理跟總經理夫人產生矛盾的時候,他這個當秘書的就更難了。
一個要闖一個要擋,吵吵嚷嚷的噪音讓辦公室裡的邵決和郭如樺再也坐不住了。
「幹什麼呢?」邵決一頭紮出來,妄想大聲喝住混亂的局面,可他拉長的臉對於一個近乎發狂的女人是不管用的,尤其是石墨假想的情敵就在眼前的時候。
「你問我幹什麼?你竟然問我幹什麼?我還沒問她來幹什麼呢!」石墨用食指指著郭如樺的鼻子,完全不留情面地質問著她,「怎麼?老情人再度見面,難捨相思之情,她特意跑來找你了?」
眼見著公司裡的職員紛紛圍了上來,一副等著勸架看好戲的模樣,邵決只想趕緊穩定局面,「石墨,有些話我回去以後跟你解釋,我還有事要忙,你先回家吧!」
「忙?」石墨提著眉,游移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徘徊,「忙著跟她幽會?」她像個世俗的妒婦叉著腰罵街,更像捉姦在床的悍婦欲教訓這對姦夫淫婦,「我不會回去的,今天事情沒弄清楚,我哪兒也不去。」
她想幹什麼?將他們倆浸豬籠嗎?邵決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拖進辦公室,省得她在下屬面前給他丟人現眼,「你鬧夠了沒有?我和如樺之間不是你想像的那麼骯髒,你要鬧回家鬧去,這裡是公司。」
結婚五年,他用惡狠狠的口氣跟她說話只有兩次,一次是昨天晚上酒會歸來,她追問他曾經的感情;二是今天中午她來給他送便當,當場撞見郭如樺——他曾經想娶為妻的女人。
她是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太太,一時的氣惱消亡之後,她知道如何面對那些妄想窺視她丈夫的女人。
轉過臉,她迅速換上一張和藹的笑容,舒展的面容讓她少了產生皺紋的危機。她只想告訴郭如樺,「郭小姐,我不知道你和邵決過去有過怎樣深刻的感情。但請你清楚,他現在是我的老公,我兒子的父親。你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先請記住:他不再是你當年認識的邵決,再也不是了。」
「我沒有……」郭如樺想為自己辯解卻找不到合適的詞,顯然論口才她不是石墨的對手,溫柔如水的她不適合戰爭場面。
石墨也不想跟她吵,因為吵架解決不了問題,「郭小姐,如果你經濟上有什麼困難,不用麻煩邵決,我就可以幫你解決,你需要多少錢,報個數吧!」
「石墨,你夠了沒有?」
看著郭如樺微微發白的臉色,邵決徹底發火了,他不再理會下屬怎樣看待他這個總經理,拉著石墨的手,他直接將她丟進了電梯,「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像你這樣,活著就是為了買高檔衣服,挑名貴珠寶,做美容保健嗎?」
都是他的錯!他把她寵壞了,讓她從裡到外成了最徹底的市井女人,她俗氣得除了錢什麼都沒了。
趕走了石墨,邵決轉身回到辦公室,他想向郭如樺解釋,想替自己的太太向她道歉。話未出口,她先封住了他的口。
「你什麼都不用說,她說得沒錯,你的確不再是當年的邵決,我也沒有資格利用你對我的愧疚而達到自己的目的。錯的人不是她,是我!」
她走了,沒給邵決道歉的機會。他站在門口看著她消瘦的背影,目光不自覺地瞥見撒了滿地的食物——捏成心形的飯團,切成蝴蝶狀的胡蘿蔔,被番茄醬點綴成娃娃臉的煎蛋……
所有的食物都帶出曾經的回憶,除了石墨,沒有人能花那麼大的工夫為他做出如此別緻的便當。它們一再提醒著邵決,石墨為他付出的種種,它們帶著他一起追悔五年來這場婚姻裡她付出的全部和他沒有付出的溫柔。
他真的懂得愛嗎?
他真的看見了她付出的愛嗎?
或許,他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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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你怎麼來了?」
邵媽媽乍見到大兒媳婦吃了一驚,和小兒媳婦未央不同,石墨似乎顯得更沉悶,有心事也不知道怎麼說,和她這個婆婆相對比較疏離。
外向的大兒子挑來選去,最後娶了一個在她這個婆婆看來心計頗深的石墨;小兒子沉穩內斂,卻娶了未央這麼個簡單直白的小女生——上天真是會配對!
石墨牽著石頭的手,將兒子送到婆婆的懷中,「邵決說你想石頭了,我帶他來看你們。」
真是這樣嗎?每次石墨帶石頭來看他們總是挑邵決在場的時候,今天不是休息日,邵決又沒回來,她突然帶石頭來不是有什麼事吧?
「你來得正好,未央也在呢。她剛懷孕,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你這個過來人跟她聊聊吧!我帶石頭去樓上玩。」知道石墨自幼喪失雙親,跟她這個身為長輩的婆婆不知道該怎麼相處,邵媽媽索性將她推給開朗的小兒媳婦,希望兩個年齡相近的同為人妻的女人能談得來。
「未央懷孕了?」石墨的心底湧出一番興奮,轉念又是一份哀怨。
未央探出頭看見她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石墨,你來啦?我泡了花果茶,要喝嗎?」
兩個女人靠在沙發上,欣賞著傍晚的夕陽,在陣陣涼風下感受著享受著那份自在。
「我以為你和邵徹不打算要孩子的。」這個家裡每個人都知道邵徹擔心老婆生產受苦,所以一直不打算要孩子,大概也只有未央這個當事人不知道。
現在未央也知道了,在經歷了一場足以媲美離婚的婚姻大戰後,她終於懂得了邵徹愛她的心。代價是她差點錯失了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和他們的愛。
「別說我了,說說你和大哥吧。你們倆最近過得怎麼樣?」從石墨的表情看,似乎不太好哦!「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石墨笑了笑,苦漫出眼底,「要是真能吵架就好了,未央,你相信嗎?我不敢跟他吵架,我這個老婆當了五年,甚至不敢跟自己的老公吵架。」
這世上有些家庭是不吵架的,有的是因為彼此恩愛,和和美美,沒有吵架的機會,這類夫妻少之又少;有的是不屑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有問題好好談,談不攏則散,吵架多無趣;有的是兩個人懶,懶得吵架,甚至懶得離婚;有的是連吵架都覺得沒有必要,情已散,吵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有沒有家庭像石墨他們家這樣,做老婆的不敢跟老公吵架,害怕失去?
「娶我,他心不甘、情不願,我知道。所以我盡我所能不給他添麻煩,就算有時候心裡覺得委屈,想生氣,想發火,想耍耍天下所有女人都會有的任性和蠻橫。可在他面前,我使不出來。生怕自己的壞脾氣一暴露,他就徹底不要我了。就算有時候,吵架的語氣衝上了嘴角,我也得硬生生地嚥下去。如果吵架的代價是隨時會失去他,我哪還敢吵?我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像人家老婆嗎?我怎麼覺得我像被包養的情婦?怕是得寵的情婦也比我有架子吧!」
每當石墨穿金戴銀,披著滿身華服站在鏡子前的時候,她都會幻想自己是別人的小老婆,是最受寵的情婦,至少她有發脾氣,生怨氣的權利。
只有不受寵又害怕失去地位的大老婆才悲苦地忍著受著捱著,等著丈夫有閒心閒情的時候來瞧自己一眼吧!
「未央,你是知道的。我和邵決的婚姻完全是因為石頭才存在,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我明白娶我的時候,他並不愛我。結婚五年,我不斷地努力,想做個好太太,好媽媽,想獲得他的認可。可我越努力越沒了底氣,我把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好像還是得不到他的愛,我累了,不想再做了,可我……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可還是得不到他那句「我愛你,娶你是我這輩子最成功的決定」。她不想再做了,與其滿懷著希望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還不如放棄吧!做個只懂享受的富太太,至少不用活在失落中。
未央的確覺得邵決和石墨之間的婚姻有點問題,可她沒想到問題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似乎雙方都在盡全力維持這段婚姻,所做的不過是「維持」罷了。
真的到了這一步嗎?
「石墨,你懷石頭的時候,大哥很疼你的啊!那時候,正是他擴展事業的緊要階段,每天忙得要命,可只要有空他都會陪著你。還記得那次,你們倆來婆婆這兒,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什麼也不做,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你的睡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動都不動。那時候我覺得你好幸福,可以得到丈夫全心的對待,不像邵徹那個工作狂,只知道忙忙忙,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好好陪著我。就因為這樣,我才非常想要懷孕,我想也許等我懷孕的時候,邵徹就會停下來,陪陪我——現在我是懷孕了,可他還是忙忙忙,似乎永遠不會停。」
兩個女人各自有著不同的抱怨,未央和邵徹是明明有愛,卻忙得沒有時間經營,差點錯失了愛;石墨和邵決的問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愛是對是錯。
似乎只有時間能判斷一切,又似乎連老天也找不到標準答案了。
錯愛,即便是錯愛,也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