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羅輯在一起我常常忘記龍飛揚長什麼樣子,甚至很難想起還有這樣一個人在我的生命裡存在過。
是的,我忘記了曾經和龍飛揚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還有去過的地方。
我很難想像初戀在我心中竟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明葉說我真是一個絕情的女人。
我很想大聲辯解我不是,但是又說不出口。
我真的不是嗎?
——楊笑眉
我收到了成績單,我的高等數學掛了。
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在高中的時候,我是天之驕女,學習上沒幾個人能跟我比。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數學會只得55分。
真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我想笑,想大笑。
可是在我面前的羅輯那一聲充滿關懷的「笑眉」,讓我的情緒崩潰。
我的眼淚不聽使喚地嘩嘩流了下來,後來乾脆趴在桌子上哭。
羅輯慌張極了,他連忙跑到我身邊輕拍我的背,「笑眉,你怎麼啦?"
我不出聲,只是捂著頭默默掉淚。
他也沒有再問,只是不斷地拍著我的背,好讓我的呼吸順暢。
過了好久好久,我的鼻子已經完全不能透氣了,我才止住眼淚,抬起頭,抽了一張紙巾來擤鼻涕。
我抬起紅腫的眼皮,看到羅輯還傻傻地站在我旁邊,便跟他說:「你坐回去啊。」我的聲音真是超難聽,鼻子又呼吸困難。原來痛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羅輯坐回我的對面去,他的眼睛裡包含憐愛和關懷,「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感覺我的眼睛又熱了起來,於是我把成績單直接推到他的面前。
他看完成績單之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已經明白我傷心的原因,他知道的,我一直是那麼優秀的一個,而現在,卻淪為差生!可是這一切能怪誰呢?
「有誰會沒有遭遇過考不好的時候呢?」羅輯伸手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珠。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考得這麼差,我覺得非常不能接受!」
「曾跌落過在谷底,並在爬上最高峰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啊!」羅輯安慰道,「一時的挫折只是一個讓人長大的機會。」
「可是有些人根本就沒遇到過挫折,他們一樣很成功啊。」我真的不能接受,即使我知道自己上個學期並沒有怎麼努力。
「笑眉,愛哭的小東西。」他耐著性子繼續說,「你現在也許覺得很不能接受,覺得自己很痛。但是,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開始給我述說一個他聽來的寓言故事。
「有一天,一隻蚌對隔壁的一隻蚌說:『我好痛苦。我的身體裡有個又圓又重的東西,我感到很苦惱。』另外那只蚌用傲慢又得意的語氣說:『謝天謝地,我並不覺得痛苦。我裡裡外外都覺得很好,也很健康。』第一個蚌就非常羨慕第二個蚌啦,它覺得自己太痛苦了,它也希望自己能像別的蚌那樣每樣東西都完好,什麼都順利,什麼都舒舒服服的。這個時候剛好有一個螃蟹從它們身邊經過,聽到了這兩個蚌的對話,它便對那個裡裡外外都覺得很好,沒有任何痛苦的蚌說:『沒錯,你覺得很好,也很健康快樂。可是你的鄰居所承受的痛苦將會孕育出一顆珍珠啊!』」
故事講完了,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他想讓我明白,每個人成長的道路並不會一直都是一帆風順的。如果真的是那樣,不免淪為碌碌無為的人。挫折不會把人打倒,只會讓我成長更多。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他要我相信自己現在經歷的痛,總有一天會孕育出一顆動人的珍珠。
我癡癡地凝視他俊朗的臉龐,已經開始深深相信,眼前這個在我開心的時候逗我更加開心,在我受挫的時候為我加油打氣的男生——或者我更願意稱他為男人,一定會帶給我幸福。
「據說你現在正沐浴於愛河之中?」文芬躺在我家的沙發上,懶洋洋地問。
「沒錯!」我坐到沙發的一頭,這個臭丫頭居然把她粗壯的小腿擱在我的大腿上。任我怎麼拚命抗議都沒有用。
「哪家公子那麼不幸啊?」文芬無不惋惜地說。
「哎呀,你這死丫頭是什麼意思啊?」我大聲抗議,「好像我是什麼千年害人狐狸精似的。」怎麼說我也溫柔善良啊。
「那還抬舉你了呢!」文芬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很毒,「人家狐狸精有美貌,你卻啥都沒有。」
氣死我了!
我還真想往她的豬腿上咬一口咧!什麼朋友啊。我生氣地給她一個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白眼。
「對啊,到底是誰啊?」明葉一邊抹汗,一邊問道。
她正在騷擾我家的音響,她很納悶為什麼它竟然沒有響聲。事實上在她來之前我就偷偷它插頭拔下來了,不通電怎麼會響呢?
嘿嘿嘿,我在心中暗笑,心肌都幾乎抽筋了。
對不起啊,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聽到《東方紅》之類的歌聲。
坐在一旁無精打采的芫花氣若游絲地開口:「羅輯。」
「什麼?!」另外兩個女人誇張地跳了起來。彷彿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你說的羅輯會不會就是我們以為的那個羅輯?」明葉驚奇地問。
「我認識的羅輯和你們認識的羅輯是同一個人。」芫花聲音像女鬼一樣,不過大家太震驚了,都沒有注意到。
我好笑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想,這些女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成熟,遇到什麼事情都大驚小怪的。而我和羅輯在一起對她們來說應該算是爆炸性新聞吧?
果然,抗議聲一片。
「他、他、他搶兄弟的女人!」明葉大聲嚷嚷。
「他趁虛而入!」文芬也義憤填膺。
「拜託!」我撫住額頭大聲呻吟,「我和龍飛揚已經分手了!」
「但是你們分手的事情他知道啊。」明葉繼續指出事實。
「所以他根本就是知道現在是對你下手的好機會。」文芬接著明葉的話說。
「那為什麼他不選擇在高三的時候下手啊,兩個蠢女人。」芫花的話立即招來她們兩人的四隻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白眼。
「對啊,芫花說得正確。」我連連贊同。
「那時候正要高考啊,當然是不方便啦。」明葉還是振振有辭。
「那高考完之後的那個暑假呢?他並沒有向我表白啊。」我還是努力地為羅輯解釋。
「更何況,羅輯是不是趁虛而入又有什麼關係啊?」芫花還是一副很虛弱的樣子,「重要的是他和笑眉是真心喜歡對方的啊!」
文芬和明葉沉默了下來,都贊同地點點頭。
「芫花,你今天講話好有哲理哦。」我崇拜地看著她。
「因為我很痛苦啊。」芫花有氣無力地說,「在痛苦中人人都會成為哲人,你知道嗎。」
我看她臉色蒼白,說起話來都好像很費力的樣子。
「芫花,你到底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啊?」我關心地問,芫花的確是有點不妥,今天我端上來的香蕉和葡萄她動都沒有動。
「肯定是減肥給減出毛病來了。」文芬皺著眉頭說。
「減肥?」我大大吃了一驚,「你什麼時候開始減肥的啊?你看你的臉色根本沒有以前那樣的紅潤色澤了,很蒼白耶,不,是黃,蠟黃的那種——」
「小芫芫,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圓乎乎的樣子,你幹嗎要減肥啊!」明葉也誇張地大叫。
「你們別、別吵了……」芫花摀住胸口,「我好想吐啊……」
「你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明葉問。
「我這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吃過米飯了……」
「什麼?!」又是一陣驚雷之響。不吃飯怎麼會有能量供應給身體各處啊,這個小笨蛋!
「我、我都是……吃水果的……」
眾人齊齊翻白眼。
我連忙走到廚房去,煮了一杯熱牛奶給她。
「來,喝下這杯牛奶。」我把杯子放到她嘴邊,「你啊,一定是沒有能量了。」
芫花乖乖地喝了半杯牛奶下去,然後說很難受,再也喝不下去了。
我們扶她到我的房間裡休息,然後大家就繼續到外面聊天。
「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你和羅輯在一起耶。」明葉仍然有點抗拒我們這樣的組合。
「為什麼啊?」我都要哭了。羅輯很好啊,我也很好啊,我們兩個應該是不錯的一對啊!
「正如文芬所說的,你將毀了一個大好青年啊。」明葉一本正經地說。
「謝明葉!」我佯裝生氣地大叫,卻開心地笑了出來。
明葉格格地笑著逃離我的魔掌範圍,繼續去研究我的音響。
文芬也是一臉笑意,「其實我們也是認為,只要你們互相喜歡,我們會無限支持你們的戀情。」
「謝謝。」我滿足地笑了。有這樣的朋友此生足矣!
「楊媽媽知道你們的事情嗎?」明葉頭也不回地問,那音響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不知道啊!」我說,「如果她知道了那我就完了。」
「你媽媽那麼嚴格嗎?」文芬覺得很奇怪,「上了大學應該允許你談戀愛啊。」
「她不是不允許,事實上她都不知道多麼希望我談戀愛。」我無奈地說,「事實上如果她知道我和羅輯的事情,她肯定會非常興奮!而且還會成天幫我打電話約會羅輯,甚至教導羅輯應該怎麼去追求我——你說恐怖不?」
文芬連忙點點頭。
這時候,天空忽然傳來一陣雷聲——
「起來!不願做——」
原來是明葉在唱歌!
天啊,她、她、她什麼時候把插頭插上電的?
我的房裡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我和文芬連忙趕過去,發現芫花摔倒在地上,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夢到雷公叫我起床,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結果,就摔倒了——」
我和文芬無奈地對望。
大廳裡還在迴盪著:「前進!前進!前進進!」
明葉她們問我還會不會對龍飛揚有感覺,我說現在沒有。
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說出一些矯情的話出來,但是我確確實實是對他沒有感覺了。甚至很少有主動去想起這個人的時候。有時候經過一些地方,曾經留下兩人足跡的地方,也許會偶爾迷惑一下。
她們說我真是一個絕情的女人。
是嗎?
我其實很想大聲地反駁我不是!
但是我的聲音還沒有離開喉頭就沒有力量說出來了。
很可笑,我竟然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一個絕情的女人。只是我忍不住會想,當初是龍飛揚提出的分手,為什麼最後我會被自己的好友灌上「絕情」的罪名?
難道被拋棄的女人連尋找自己的幸福都是一種錯?
呵呵,說得自己好像很慘的樣子。
我甩甩頭,拋開這些煩人的思緒。
晚上七點在長安七路的第七棵榕樹下,我靜靜地站著,等著我的王子前來赴約。
羅輯會不會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子呢?
公主在找到王子之前是不是都要歷盡磨難?是不是都要經受一定的感情挫折?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兩個人是不是在沒有找到對方之前,總要在別人那裡撞得頭破血流?
或許用頭破血流來形容我有點誇張,但是對於很多很多人來說,或許都有這樣的經歷。
我看到羅輯高大的身影遠遠地向我走來,不自覺地對著他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每次都是你先到?」羅輯不滿意地嘟噥,「男生等女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你連這個權利都要剝奪?」
「那你現在是不是對我很不滿意啊?」我側著頭,好笑地看著他。
「哪裡敢啊。」羅輯牽起了我的手,「美麗的小姐,今天我們要去哪裡呢?」
我輕輕掙脫他的手,做了一個拉起假想的裙子的姿勢,「英俊的先生,一切聽你的安排。」
他朝我伸出右手,我把我的左手放進他溫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骨架突出,而且可能由於經常打籃球的關係,手上長滿了繭。握著這樣的手我反而覺得很舒服,很安心,有一種完全的信賴感。
我不禁想起了龍飛揚的手,也是一樣的修長,粗糙卻溫暖。
一瞬間,我忽然有點迷惑——現在握著我的,是誰的手?
糖水店裡。
「是不是每一對情侶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說廢話和吃喝呢?」我吞掉最後一顆湯圓,滿足歎一聲。
「你問的這句話很沒有營養。」羅輯老實不客氣地瞪了我一眼,「難道你認為現在我們做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嗎?」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戀愛真是一種浪費。」我故意裝成一副懂得很多的樣子,「浪費時間,浪費錢,浪費體能——」
「好像學經濟的人是我吧?」羅輯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浪費?戀愛怎麼可能是浪費?戀愛是一種投資,我們投入時間,金錢,體能,最後你可以換到一個提供五十年以上服務的寬厚肩膀,一張五十年不變的長期飯票和一個五十年的知心伴侶!你說這種投資虧不虧?」
「——」
「所以談戀愛的人才是聰明人呢!」他得意洋洋地說。
「我們都是聰明人?」我好笑地睨著他,對他的理論不置可否。
「當然!」羅輯直接拋給我一個肯定的詞。他伸手進口袋裡摸索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小小的四方的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個被做成鑰匙扣的魔方。一共有六個面,每個面上有九個顏色相同的小方塊。
我以前見過別人玩過,可是他們都是把那六個面的顏色弄亂後就再也沒有辦法弄回來。所以我一直認為那是天才才能弄好的玩意。
「會玩這個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他未免太高估我的智慧了吧?以我這種連弄一幅簡單的拼圖都弄不好的人,怎麼會玩這種超級考驗智力的東西?
羅輯拿起那個小小的魔方,放到我的手心,「弄亂它。」
我知道他要表演了,聽話地把魔方盡量弄到我認為很亂的狀態。我覺得要把它轉回原來的樣子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把它放回他的手心。只見他非常熟練地擺弄起來,不出三分鐘,一個各面九個小方塊的顏色統一的魔方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的天!我驚呆了!
「哇!」我簡直不能相信!真的好神奇哦!世界第九大奇跡!「你是怎麼做到的?」
「秘密。」他故弄玄虛地說,「天機不可洩露!」
「不要!」我拚命地搖搖頭,雙眼閃閃發亮,「你教我嘛。」
「我是不會因為你是我心愛的人,就對你道破天機哦!」他伸出一根手指,非常討厭地在我面前擺了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這個臭羅輯,學什麼經濟專業,整個人開始會斤斤計較起來,任何事情都要求回報了!這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就知道他會算計我!明知道人家對新奇的東西都抗拒不了的!
我狠下心來,作了一個決定:「一個吻!」這樣的犧牲夠大了吧。
「成交!」羅輯奸計得逞,心中偷笑。
我也忍不住偷笑了,想到獻出一個吻可以讓我學會魔方的玄妙,以後可以在同學們那裡博得無數雙讚美的眼光,我就興奮不已。這個交易可是雙贏啊,反正各得所需,嘿嘿。
啊!多麼美妙的人生。
「首先是要弄好第一層——」羅輯和我坐在安禹大橋下的石階上。我們的腳下是九龍江滾滾東逝去的流水,如同無法留住的昨日一般。
我忍不住歎息一聲,我曾經和龍飛揚來過這裡呢!
橋墩旁還環繞著那些水浮蓮的葉子,一如兩年前的那樣青翠欲滴。只是坐在石階上的人兒已經另有相伴而行的人。
愛情是多麼的縹緲不定,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人是誰。
我看著羅輯,心裡卻充滿了迷惑:這個人,會是我的最後一個嗎?
耷拉下腦袋,我又歎息了一聲。愛情有時候是那麼的煩人呢。
「那麼難嗎?」
我抬起頭,羅輯那有點陽光,清爽的樣子湊到我的面前來。嚇了我好大一跳!我立即條件反射地身子往後傾斜。
「你嚇到我了!」我不滿地指控,卻又有點心虛自己的心不在焉。
「那麼膽小。」羅輯有點委屈地轉過頭去,「大不了以後不靠近你了嘛。」
「對啊對啊,以後你不需要靠我那麼近啊。」我順著他的氣話說下去。
「什麼!」他氣得吹鬍子瞪眼,「楊笑眉!」
他生氣的樣子真是好玩,我最喜歡看到他被我氣得著急的模樣,就好像他喜歡逗弄我一樣,我們都有捉弄另一半的不良嗜好。
我撒嬌地挽住他的手臂,「因為我會主動挨著你嘛!」
「那還差不多。」
看著羅輯得意地笑的樣子,我知道,灌米湯計劃成功!
「趕快再給我說說,這魔方怎麼弄來著?」我興致勃勃地問。
「好!先是——」
欲醉的微風,裊裊的花香,兩顆靠在一起的頭顱和一整個上午淡淡的陽光,這一切永遠在我青春的相冊上定格。
「耶!」我興奮地大叫,「我已經可以完成第二層了!」
「啦啦啦——」我興奮地大聲歌唱,反正在橋底下,又沒有人看到。
羅輯忽然把他的臉湊過來,雙目緊閉,一副要接吻的樣子。
「你、你、你幹嗎啊?」我緊張地囁嚅道。
「接受你感激的吻啊。」他說得可是理所當然。
我一把把他的豬頭推開,「我說的是等我全部學會了之後啊,哪有現在提前兌現承諾的?」
「反正你遲早都一定會學會的嘛!」他嘟起了嘴巴,「早一點兌現讓我有點動力繼續教下去啊。」
「不行!」我努力堅持原則,「繼續教我!」
他只好無奈地長歎一聲,睜開眼睛用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小氣鬼!」他寵溺地說。
我嘿嘿嘿地奸笑幾下,繼續努力向魔方大師學習。
「這一顆怎麼轉到這裡來啊?我——」
「是這樣嘛……」羅輯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道。
十五分鐘過去。
「不行啦!」我氣餒地把魔方塞回他的手中,「我不玩了,第三層簡直不是人弄的!」
「別這樣嘛,我們繼續來,耐心點。」羅輯繼續給我重新表演一次他是怎麼弄的。
又過去十五分鐘。
「天啊,我要瘋了。」我大聲地朝河面上大喊,「啊——」
「冷靜、冷靜!」羅輯抓住激動的我,真擔心我會跳下去,「有事好好商量嘛。我們不要學了,好不好?」
「好。」我立即回復正常。
「那你想幹什麼呢?」羅輯問道。
我把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百無聊賴地玩弄手指。
「說說你的愛情故事給我聽聽。」我建議,佯裝漫不經心地問。
「我?我就只有一個調皮搗蛋迷糊搞笑的女朋友啊,哪有什麼愛情故事可以說。」
他擺明了就是在暗中罵我嘛。
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嗎?我不相信!憑羅輯那臭小子在安禹中學那遠播在外的多情之名,我不信是空穴來風。
「我才不信呢。」
「那要怎樣你才相信我啊,我的大小姐?」
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詭計,「羅輯,你有沒有記日記之類的?有些人不是在青春期的時候特別多心事嗎?日記通常是最好的傾訴地方——」
「我就知道你呀,詭計特別多!」羅輯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蛋。
我特別喜歡他那些寵溺的小動作,總讓我有一種被人捧在掌心來疼愛的感覺,很幸福,很甜蜜的感覺。
「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飯?」羅輯詢問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到他家吃飯?那就是說要見到他的家人?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那種電視裡看到的惡婆婆的形象,渾身戰抖。
「以、以什麼身份去?」
「當然是我的女朋友啊!」
「那、那就是要見你的媽媽、爸爸?」
「沒錯。還有我的奶奶。」他平靜地說,用手輕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緊張,醜婦終需見家翁啊。」
「什麼醜婦!」我氣得大聲嚷嚷,「太過分了。」
羅輯只顧著呵呵地笑。
「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可憐兮兮地問。因為我實在害怕面對他們看媳婦的眼光。
「不行。」羅輯一口打碎了我所有的妄想,「況且,你不是要看我的日記嗎?」
我難為地把頭埋在羅輯肩窩裡。
見家長呢!那是不是說明羅輯是非常看重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像那些老土的電視劇那樣說什麼「我們的戀愛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羅輯的家人會喜歡我嗎?喜歡我這個要樣貌沒樣貌,要身材沒身材的媳婦?
我覺得媳婦這兩個字,好、好、好老土——
過了好久、好久,我才輕輕地問了羅輯一句:「羅輯,你是不是認真的?」
「呆子!」羅輯又敲了一記在我的腦瓜裡,「不是認真的,難道只是玩玩?我可不喜歡愛情遊戲。」
我也知道他是認真的,我只是有點不可置信。大概是受驚過度吧。
「好!」我認真地點點頭,下定了決心。
「什麼?」這回輪到羅輯犯傻了。
「你剛剛問我要不要去你家吃飯,我說好啊。」這個反應遲鈍的傻瓜!
羅輯高興得連連在我的臉上偷了幾個吻。
「喂,停手啊,非禮啊!」我一邊嘿嘿笑著一邊推開他。
「你叫吧,你叫吧,你怎麼叫這裡都沒有人來的!"羅輯也順著我的話邊笑邊說道。
「哇!好變態的對話啊。」我忍不住做出要吐的樣子。
「呵呵,可是跟你學來的。」
「嗚嗚,你侮辱我。」我一臉欲哭的樣子,開始指控他的罪行,「還有,你剛剛說我是醜婦,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心!」
「好好好。是我的錯,罰我不能吻你一次——」
我連忙點頭,「就這麼定吧。」
但是羅輯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可以吻你兩次。」
見我要反駁的樣子,羅輯連忙強調:「你剛剛親口答應的!難道你要出爾反爾嗎?難道你要毀掉自己的信譽嗎?難道你宣判自己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嗎?」
一連串的「難道」把我打敗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傢伙。
我只好氣鼓鼓地獻上自己的臉蛋。
「不是這裡。」他搖搖頭,把臉湊過來,和我鼻尖碰到鼻尖,「這裡。」
說完,他捧著我的臉,吻上了我的紅唇。
等到我們都氣喘吁吁的時候,我一邊大口吸氣,一邊跟他說:「羅輯……你、還要不要……」
「要!」他立即給予回應,顯然他的肺活量還是挺高的。
「我是說——你還要不要——」
「要!」他這次說完就立即行動,繼續把我吻得雲裡霧裡,暈頭轉向。
等到我們再次喘息的時候,我繼續我沒有說完的問題:「我問你——要、要不要——要不要繼續——」
「要!」這個狼又再次撲向我這個氣若游絲的小紅帽。
第三次喘息的時候,我握住他的肩膀,認真地跟他說:「聽著,我的意思——是——你還要、要不要——繼續——」
「還來?」他瞪大眼睛,「你——你怎麼這麼強?」
我感覺我要瘋掉了,激動的情緒讓我的氣喘得更加厲害!
可是羅輯已經再次撲上來了!
天啊,我只是想問他要不要繼續教我學魔方而已!
夜晚並沒有因為我的祈禱而姍姍來遲。
跟媽媽解釋了半天,瞎掰了N個理由都無法讓她接受我不回家吃晚飯。後來羅輯一個電話過來:「楊媽媽,她是要到我家吃晚飯啦。」媽媽立即把我送出門去,還叮嚀我不要那麼早回家。
這、這是什麼怪思想的母親啊?
我走向長安七路的第七棵榕樹,發現羅輯早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這一次是我比較早哦。」羅輯像個渴望獎賞的小男孩。
「乖!」我稱讚地點點頭,「姐姐賞你一個吻!」我踮起腳尖,輕輕地在羅輯的臉上印了一個吻。
他好像有點傻了,愣了好久才笑了起來。狂喜的模樣彷彿有人剛剛送他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哇!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呢!」他高興得一把把我扛起來,放在肩膀上,一邊奔跑一邊呼叫!
「哇!笑眉我愛你!」
我本來是忍不住要拍打他讓他放我下來的,但是後來自己也被他的興奮感染了,跟著他在大叫:「羅輯我也愛你!」
奔跑的人更加受鼓舞了,他高興得連連在長安七路跑了好幾個來回。引得無數路人向我們吹起了口哨。
後來他已經滿身大汗了,就把我放下來,兩人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一直不出聲地盯著我看,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我也不做聲地回視他,柔情萬千地等著他說出一些感性的話語來。
過了一會,他終於開口了:「笑眉。」他喊道,聲音有一些低啞。
「嗯?」我溫柔地回應。
「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我真實的感覺。」
我的心漏跳一拍——真實的感覺?他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他結結巴巴的,似乎難以啟齒。
難道他已經嫌棄我啦?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怎麼了?」我緊張地問道。
「你好——重啊!」他終於大聲地說了出來,「搞到我累死了。」
害我嚇一跳!這個豬!
他還在繼續抱怨:「想不到你個子那麼小,身上脂肪卻那麼多啊。」
我憤怒地瞪著他。
「我可是誤上了賊船啊!千挑萬挑挑了個肥婆!」
我的眼光充滿了殺氣。我慢慢地伸出我的雙手,柔柔地搭上羅輯的脖子,他似乎沒有察覺到異樣,我猛地一用力,扼住他的脖子。
然後好幾條街都聽到一個殺豬般的叫聲:「啊!啊!謀殺親夫啊!」
等我們到了羅輯家裡的時候,他媽媽已經把一切都做好了。
羅輯的家人都很高,他爸爸和他站在一起差不多一樣高,長得也很像。他的媽媽大概又一米七二左右,雖然人到中年,身材皮膚都保養得非常好。還有羅輯的奶奶,雖然老人家的身材總比不上年輕的時候高大,但是現在看上去也還有一米六五。
羅輯的哥哥和妹妹都在香港,我沒能見到他們,但是據說兩人也很高,他妹妹還是模特!
可憐的我只有一米五七。
我覺得自己像處於一個巨人的世界裡。
「笑眉,你吃菜啊,怎麼都不吃東西啊?」羅媽媽說。
「對啊,千萬不要不好意思,要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哦。」羅爸爸說。
「是啊,多吃點才可以長肉啊。」羅奶奶說。
我覺得自己比較像菜市場的豬肉,任他們三個買家的挑來挑去。
「哎呀,這豬以前是不是不吃東西啊,肉這麼瘦。」那是羅媽媽的聲音。
「這豬的確是不夠肥。」那是羅奶奶的聲音,「不肥的豬不好吃。
「我們家比較喜歡吃肥肉的,這種豬肉我們是不會要的。」那是羅爸爸的聲音。
我被自己的想像嚇出一身冷汗。
羅媽媽不斷地往我碗裡夾菜。我碗裡的菜都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了,她還是沒有停手。而且不斷地說:吃啊,吃啊。
她真的像是在餵豬。
我求救地看向羅輯。
「媽,我吃完了,幫我裝飯。」羅輯把碗遞給羅媽媽。
他趁著羅媽媽轉身過去的時候,迅速地把我碗裡的菜夾到他盛湯的碗裡。
看得羅爸爸、羅奶奶連連搖頭,但是並沒有吭聲,想來是從小就縱容他如此。
我的臉有點紅,心底卻有做壞事的興奮與刺激。
羅媽媽裝好飯,跟我說:「笑眉快點吃啊,怎麼連一碗飯都還沒有吃完?
我的天啊,她不斷地給我添菜,蓋在米飯上面的菜我怎麼都吃不完,更何況飯?
好、好、好可怕。
後來我雖然還是很努力地埋頭吃飯,但是我進食的速度怎麼也比不上羅媽媽夾菜的速度。到最後我終於還剩下半碗飯的時候,我已經快要在這個飯桌戰場上陣亡了。
羅媽媽卻用充滿希祈的眼光看著我,「再來一碗吧?」
噢,上帝,別開玩笑了!
我在心裡大聲呻吟,嘴裡可憐兮兮地拒絕:「不用了,伯母,夠了——」
「什麼?夠了?」羅媽媽驚奇的聲音震天響,「才吃那麼一點點而已就飽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不行,不行,你太瘦了,不吃怎麼長肉啊。」羅媽媽伸手想拿過我的飯碗。
這個時候,羅輯伸出手擋下了羅媽媽的手,然後也阻止我繼續吃剩下的米飯。
「別吃了,別吃了。」他對我說,然後又笑著對他媽媽說:「媽,她在減肥呢。」
他就這樣在三大家長眾目睽睽之下,拉著我離開了座位。
「我們吃飽了,大家請慢用。」他說。
我傻傻地被他拉了出去,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呢,想想真覺得丟臉。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他在這個時候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