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話,大概也只有她媽媽。
黑雨蝶提著一籃水果,準備到弦冰冰家探視,前天晚上她回家後,弦冰冰打電話和她聊了三個鐘頭,本來約今天在外面咖啡館見面,但弦冰冰昨晚和朋友到夜店跳舞扭傷了腳,於是,她便來看她。
話說,雖然同學三年,但那三年是她們補習的高峰,每天上課、補習都快喘不過氣,從來沒有想過去拜訪對方的家。
今日一來到弦冰冰的家,才知道她家又大又漂亮,雖然早知道弦冰冰的家很有錢,但……一大棟的別墅,還真是令人不禁哇了一聲。
但,在讚賞的哇聲之後,接著,她發出驚嚇的哇聲。
當管家領她進入主屋之際,一個高大的人影陡地擋在她面前──
抬頭一看,這個人好高,是個男人,有一張很面熟的帥氣臉孔,有一雙深邃黑眸,嘴角銜著一抹笑,剛毅唇線揚起的高度,剛好介於天神與惡魔之間的臨界點。
「黑雨蝶?你怎麼會來?」
「弦……弦佐轍!?」仰首望著矗立在她面前的高大帥哥,她的腦袋登時一片空白。
弦佐轍?弦冰冰?難不成他們……是兄妹?
不,弦冰冰從來沒告訴過她,她有個哥哥……對!她確定沒有,可是他、他怎麼會……
是她太后知後覺,她早該把他們的姓氏聯想在一起的……
心跳莫名加速,仰首的姿勢讓她突然覺得空氣變得稀薄,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加上一想到他們之前共躺在床上的曖昧行為……深吸了一口氣,還好,她還有在呼吸。
濃眉微蹙,弦佐轍一雙黑眸瞇起,「你怎麼知道我會回家?」
見到她,他心裡當然高興,畢竟,這也算是一種意外的驚喜。但,他今天會回來是突然插進來的行程,因為他家的小公主腳扭傷了,還在電話裡哭給他聽,所以他只好趕回家來安慰她一下。
她為什麼消息這麼靈通?不會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阿K告訴她的吧……
「少爺,她是來看冰冰小姐的。」管家曹伯出聲解了他的疑惑。
「你認識冰冰?」
「冰冰是我同學。」
「同學?什麼時候的同學?」
「國中。」黑雨蝶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幹嘛像只乖貓一樣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黑小姐,我家小姐在房間等你,我帶你去。」曹伯出聲。
「好。」
低著頭,黑雨蝶快速走過他身邊,進入玄關前,她突然想問他一件事,倏地回頭,冷不防地對上他一直注視她身影的目光──
心口小鹿亂撞了幾下,微低頭,她問:「那個……阿發的車鑰匙,是不是在你那兒?」
「昨天之前是在我這裡沒錯,但今天早上,我把它丟到垃圾桶,這會兒,應該送進垃圾車裡了。」弦佐轍皺眉看她,「那個人來向你要了?」
原本他是想把車鑰匙給她,如果那個叫阿發的男子來向她要,她剛好可以修理他一頓──
但,後來他想想不妥,萬一這個傻妹又被人迷昏,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叫他來跟我要。」他堅定的道。
「嗄!?」她納悶的看著他,「你不是把車鑰匙丟了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找這個借口想再接近你,你就告訴他,車鑰匙是我拿走的,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喔。」她愣愣的點頭。
「你到底是怎麼認識那種男人的?」他兩手環胸,語氣充滿濃濃的擔憂和些許的責備。「不要仗著自己是跆拳道黑帶,就以為男人不敢對你使壞。」
「你……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你又不是我哥,哼!」幹嘛凶她?臭男人!
轉身,黑雨蝶急急走進屋內。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弦佐轍無奈地一笑。
「少爺,你要走了嗎?」管家問。
「本來是,但現在不走了。」弦佐轍交代:「等她要走的時候,記得通知我。」
天色已黑,等會兒她要回家,他不放心她一個人。
「少爺,你……」管家一臉詫異。
對於在主屋出入的女子,尤其是小姐的朋友,少爺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怎今天對這位黑小姐這麼「關心」?尤其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他的關心程度仍是未減……
弦佐轍點點頭,「我到書房去,等一下她要走時,記得通知我。」
「是,少爺。」
大步走向書房,弦佐轍的嘴角掛上一抹笑容。
她問他管她那麼多做什麼?問得好!她的事,從今以後,他管定了!
他不是她哥,因為他是她未來的男朋友,發展得好的話,也許是她未來的老公也說不定──
在管家的帶領下,黑雨蝶來到了弦冰冰的房間,一進房,就看到弦冰冰緊緊握著電話筒,一臉笑盈盈的。
「……好,我會乖乖在家休養,那,天暢哥,你一定要來看我喔,一定喔,好啦,我要掛電話囉,Bye-bye!」
「雨蝶,你來了。」
一掛上電話,坐在床上的弦冰冰張開雙臂,笑吟吟地迎著她。
「冰冰,你的腳傷嚴重嗎?」把拎來的水果放在桌上,黑雨蝶坐到床上。
「還好啦,有點痛,可是見到你就不痛了。」弦冰冰斂起笑容道:「對了,你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我哥?」
「你哥他……他好凶。」想到他方才莫名其妙凶她,她忍不住嘟起嘴來。
「雨蝶,對不起,我哥向來討厭我的朋友,因為她們一看到他,就會忍不住靠近他,一直想纏他……」弦冰冰又一臉沮喪的說:「沒想到連你這麼漂亮,這麼惹人喜歡的女人,我哥他也不心動。」
「我……我可沒纏他。」黑雨蝶納悶的問:「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有個哥哥。」
「還不都是因為我哥桃花太重!」
接著,弦冰冰語重心長的道:「我小學六年,不,還要加上幼稚園兩年,我從讀幼稚園開始,很多大姊姊會莫名出現在我身邊,她們會把要給我哥的情書偷塞在我書包裡,要不然就是叫我送禮物……
你想想,我好歹也是個大小姐,居然叫我當信差!?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我座位的抽屜,沒有一天空過,害得一些想跟我表白的男同學,以為我的追求者太多,紛紛打退堂鼓……
我一直到國小畢業典禮那天,才收到這輩子男生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而且他還說,其實從國小一年級開始他就想送我禮物,可是,看我每天都收到禮物,追求者一定很多,他都不敢送……」
「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聞言,黑雨蝶笑出聲。
「一點都不誇張,真的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暗暗發誓,上了國中,絕不讓別人知道我哥就是弦佐轍,就算有人打聽到,我也打死不認。」弦冰冰竊笑著。
「雖然還是有人拿禮物叫我轉送給我哥,不過,我都把禮物拆開,轉送給老師和教官,如果是巧克力,就分送給同學吃。」
「我想起來了,國中一年級的時候,你給我好多巧克力吃,我一直以為那是男同學送給你的。」
這麼說來,那時她吃的巧克力,都是一些女同學要送給弦佐轍那傢伙的愛的禮物──
嘟著嘴,為什麼她心中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不是,那些都是我哥的禮物。用了這招之後,從此,再也沒有女同學敢煩我囉!」
「嗯,你真聰明。」
「我哥很帥吧?」弦冰冰突然睜大著眼問。
「嗄!?喔,是……是啊。」
「雨蝶,你臉紅了耶!」
「有……有嗎?可能是衣服穿得太多,太熱了。」黑雨蝶一臉尷尬地起身,走到桌旁。「冰冰,你要不要吃水果,我拿給你吃。」
「不要,我要吃晚餐了,雨蝶,你陪我一起吃吧,我叫曹伯把我們的晚餐端到我房間來。」
說著,弦冰冰按了分機,吩咐管家。
片刻後,僕人把晚餐端進來,僕人離開後,管家進來。
「小姐,少爺交代我來問你們,需不需要再加些什麼菜?」
「我哥不是回去了嗎?」正準備要吃晚餐的弦冰冰納悶的問。
「沒有,少爺一直在書房。」
「怪了,他窩在書房做什麼?」弦冰冰自言自語說著,旋即問身邊的黑雨蝶:「雨蝶,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我……沒有。」
「曹伯,我們吃這些就夠了,不用再特別加菜。」
「好的。」曹伯站在房門口,盯著黑雨蝶看。
「曹伯,還有事嗎?」
「嗯,少爺交代,晚一點如果黑小姐要回家,要我告訴他一聲……」發覺自己看著黑雨蝶看到失神,把少爺交代的事,一古腦地說出,曹伯尷尬一笑。
「小姐,你們慢慢吃,我先退下。」
曹伯離開後,弦冰冰瞪大眼看著黑雨蝶。
「我……我有沒有聽錯!?剛才我們管家是不是說,我哥有交代,如果你要回家,要告訴他一聲……」
弦冰冰震驚地盯著黑雨蝶直看,而黑雨蝶在訝異之餘,兩頰如鑲上兩團火球般熾紅──
為什麼他交代管家,等她要回去時,要通知他?
腦裡閃過無數個可能──他也許是想再訓斥她,或者想要對她說些什麼……
但,無論如何,他是特地留下來等她?
思及此,她的心跳竄動得如電音舞曲一般,砰砰狂響。
「原來,你和我哥早就認識了?」
弦冰冰的震驚指數一直居高不下,黑雨蝶只好告訴她,她和弦佐轍之間發生過的事。
「你真的踢了他……那個地方?」想到哥哥的痛,弦冰冰擰出一臉痛在己身的表情。「雨蝶,你好狠,我哥可是我家唯一的兒子,我們弦家傳宗接代可要靠他咧!」
「我當時以為他是要……要對我非禮,所以我──」低頭,黑雨蝶一臉尷尬。
「你一定是看到那些八卦雜誌的報導,才會誤以為我哥他們辦慶功宴是掛羊頭賣狗肉吧?」接著,弦冰冰正色的說道:「其實我哥他們很可憐,平常忙得要死,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一些電影、舞台劇之類的。他們三個好友就利用慶功宴的時間,一方面聚會,一方面欣賞各種表演,解放壓力,可是,就是有些八卦雜誌愛亂報導,說他們在飯店搞轟趴,搞多P……」
聞言,黑雨蝶赧顏汗下。
「那,真的是我誤會他們了?」
雖然之後和弦佐轍幾次的見面,都覺得他其實挺紳士的,也覺得慶功宴那天晚上是她誤解他,但直到聽弦冰冰這麼說,她才確定自己真的是誤會他了。
「當然!而且我哥還救了你,不是嗎?」弦冰冰輕笑著說:「如果我哥是那種會亂來的人,早在你昏迷的時候,他就對你……」
弦冰冰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作勢抓她。
「不要鬧了!」黑雨蝶抓住她的手,兩人笑成一團。
「不過,那個叫阿發的人,也太過分了,是不是應該報警抓他?」
「事情已過,沒憑沒據,再說,他是吳佩雅的男朋友,我不想讓她難過。不過,如果他敢再犯,我絕饒不了他!」黑雨蝶咬牙切齒道。
「我哥當時真該把他揍一頓,至少要給他一個教訓嘛,如果不是我哥發過誓,不再出手打人──」
「有什麼特別的事嗎?要不,你哥他為什麼發誓不再出手打人?」這聽來其中像是有個故事。
「沒,沒有啦!」弦冰冰瞇眼笑著搖頭。
「對了,你哥他不是住這兒吧?」她記得他不是住這裡,連管家都不是同一人。
「是啊,他另外有自己的別墅,你不是去過?他說,他很討厭家裡的女訪客,每個見到他都想纏他,所以他才決定搬到那邊去。
你有見到我哥的床吧?是不是很大?偷偷告訴你,因為他太高大,常常摔下床,所以有一天他火了,就叫那邊的管家力叔,把兩張床合成一張。」
「原來是這樣……」黑雨蝶點點頭。想想,那晚他把床讓給她,自己去睡沙發,一定摔了好幾次吧?
「雨蝶,我哥對你很好喔,他可不會對別的女人這麼好,而且這是他頭一回留在家,特地等女訪客。」
「別亂說。」黑雨蝶羞得臉紅,連忙轉移話題問道:「說說你吧,你不是在國外讀書,為什麼回來了?」
「我不想待在國外,我的家人全都回台灣來,我一個人在那裡好孤單,所以我就回台灣,我要休學一年,明年再繼續讀書……」
黑雨蝶和弦冰冰兩人窩在房裡一邊吃晚餐,一邊聊天,笑聲始終不斷。
房門外,某個高大的人,三不五時就來巡邏一番,生怕佳人走了,他還傻傻在書房等著──
弦佐轍站在房門外,兩手環胸,銳利黑眸死盯著房門。
從黑雨蝶的身影被眼前這扇房門擋住之後,他已經從書房走過來五次,不,應該是六次才對。
房裡隱約傳出的笑聲,令他加深眉頭的皺痕。
兩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聊的?一聊聊了好幾個鐘頭,笑聲還那麼響亮,一點也沒有疲憊的跡象……
轉動手上的腕表一看,當下,兩道濃眉蹙起的高度,足以媲美歐洲阿爾卑斯山脈上的最高峰勃朗峰。
差一分十秒就是十二點,這女人,聊天都不看時間的?不知道這麼晚了,一個女人回家會有危險?
「呃,少爺,你……」同樣來巡邏的管家,第六回和他「恰巧」相遇。
「我被她們吵得不能靜下來看書,所以出來走走。」弦佐轍找了個借口,把他佇立在此的行為合理化。
「嗄!?」曹伯張大嘴。書房離這裡有一段距離,而且有隔音設備,就算小姐拿著麥克風講話,聲音也不可能竄進書房去吵到少爺。
「喔。」總之,少爺說什麼都對。
「很晚了,冰冰也該休息。」弦佐轍繃著一張臉。「去叫她們別聊了,該睡的睡,該回家的回家。」
「這……」聞言,曹伯面有難色。他若是照少爺的話進去這麼說,那不是干涉到小姐的自由?雖然他是老管家,也沒有權利去管小姐呀!但話說回來,少爺的命令他也不能違抗。
在管家猶豫之餘,弦佐轍已等不及親自敲門。
甫敲一聲,門突然被打開,弦冰冰踮著腳站在門邊。「哥,這麼晚了,你和曹伯在房門外嘀咕些什麼?」
「是晚了。」弦佐轍臭著一張臉道:「你不早點休息,要聊到什麼時候?」
弦冰冰愣了一下,感到一陣錯愕,旋即笑出聲說:「哥,你該不會一直在等我們聊天結束吧?」
弦佐轍瞪她一眼,不語。
「哥,為什麼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在怪我霸佔你的新婚妻子一樣?」說完,弦冰冰大笑著。
聞言,站在弦冰冰身後的黑雨蝶,羞紅了臉,她拉拉弦冰冰的衣擺,示意她別說了。
「笑得挺大聲的嘛,看來,你的腳已經沒事了。」繃著一張俊顏,弦佐轍冷冷的回應大開他玩笑的妹妹。「我會告訴翼天暢,要他不用特地來看你了,畢竟人家大總裁也是挺忙的。」
聽到哥哥這麼說,弦冰冰立刻作勢腳痛無法站立,倒向身後的黑雨蝶。「唉唷,我的腳……」
黑雨蝶下意識地扶住弦冰冰,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冰冰,你……很痛嗎?」
「嗯,好痛,我都站不住了。」
「那就乖乖躺到床上去睡。」語落,弦佐轍走過來扶著妹妹上床去。
「雨蝶,來睡吧!」一坐到床上,弦冰冰立即對黑雨蝶招手,繼而告訴還站在旁邊的弦佐轍:「哥,雨蝶今晚要睡在我們家,她已經打電話告訴她爸媽了,她要跟我一起睡。」
聞言,弦佐轍臉部線條僵了兩秒。
「你還不走,趕快回別墅去,明天你還要上班。」弦冰冰忍住笑,一臉正色。
「今晚我留在家裡睡,你們……睡吧!」看了黑雨蝶一眼,弦佐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旋即帶著滿腹悶氣離去。
房門關上後,弦冰冰拍手大笑出聲。
「看到我哥的表情沒?他一定嘔死了!不過,我很確定我哥他喜歡上你了。」
「冰冰──」黑雨蝶羞窘得不知該說什麼。
「快點睡吧,明天我哥會充當司機載你回去,你不用擔心來不及上課。」
害羞的拍了弦冰冰一下,黑雨蝶倒頭就睡。「不理你了。」
「不可以喔,你要對我這個未來小姑好一點。」弦冰冰轉身抱著她說:「大嫂,大哥一定很妒嫉我抱著你,我來打電話告訴他,我正抱著你睡覺,讓他恨得牙癢癢……」
「不要啦,冰冰,別鬧了……」
「沒關係啦,誰叫他老愛糗我,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捉弄他──」
弦冰冰拿起手機,和弦佐轍通了電話,一旁的黑雨蝶聽到她說的話,一會兒羞得拿棉被蓋住頭,一會兒猛拉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講電話──
笑笑鬧鬧了一個鐘頭後,兩人才安靜的睡著,卻不知另一頭的房間內,有人孤枕難眠,輾轉不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