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個小時不到,怒火沖沖的王騰夜也隨後趕來,在院了裡與江斐碰個正著。
「她在那裡?」
江斐熄了手上的煙,瞟了眼心急如焚的王騰夜,譏諷道:「你還記得曼輕?」
「你是什麼意思?」
「你要她不是因為你愛她嗎?還是你對曼輕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
「那是我跟她的私事。」
「那我想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她人呢?」
「在房間。」
林曼輕正在房裡收拾行李!不經意地,瞄見無名指上的戒指,她伸手想拔下戒指時,房門被人推開!
「騰夜……。」
王騰夜正好撞見她想拔下戒指,怒氣沖沖的吼著:「你敢拔掉戒指?」
「你來這裡做什麼?」
「帶你回家。」
林曼輕別過臉:「我不會跟你回去。」
「你再說一次!」
「我不要跟你回去!」想起今天下午那一幕,她只覺得自己好傻。
他要她的人,她給了,他沒要她的心,她也給了,就連王老爺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要他馬上結婚,他為什麼還不肯放她自由?
「這是你欠我的!」
一直強忍的眼淚因為他的話而落下,原來他一直都還認定她欠他,那麼她次還清總可以了吧?
伸手撥去滾下的眼淚,由行李箱裡拿出存折跟印章,「還你,統統都還你!」
這裡面有江斐給的錢,足夠還清她的欠債。
傷心委屈的她死命的扯著戒指:「這個也還你,我不要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
王騰夜的自制力在她把錢遞給他時,整個崩潰,那聲音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聽見抽抽噎噎的聲音。
「我只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他再問一次。
她別過臉保持沉默,接著王騰夜火大的奪過她手裡的東西,並吼道:「算我看錯人了!」
丟下這句傷人的話,他掉頭離開。
林曼輕則是失神地望著房門,內心有著被掏空的委屈在蔓延,沒有戒指的手指空蕩蕩的,心也沉沉的。
只是,她要什麼?
他不懂嗎?
江家偌大餐廳,傭人端上美味可口的晚餐,江斐邊吃邊看著林曼輕,她一口都沒吃,那神情若有所思。
當他詢問她時,她竟然告訴他,明天一早就要離開。
「你要去那裡?」
「找工作然後安頓自己。」她只有一個人,想養活自己並不難。
「我不答應!」
江斐看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及王騰夜離去時的盛怒,不用猜都知道這倆人肯定是吵架了。
「你真捨得離開騰夜?」
她沉默地拿叉子撥弄盤子裡的菜。
「那好吧,我出錢送你出國。」他可以供她生活,這點小錢他不在意:「直到你安頓好自己前,我會一直照顧你。」
「江斐,你其實不用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不用,就算夫妻關係當不成,我們當朋友也說得過去。」
「那你跟窅娘的關係呢?」
「不要跟我提她,免得我發脾氣。」
「你心裡明明在意她,為什麼不說?」
江斐自嘲:「我這種浪蕩子不適合千金小姐,我不想傷她的心。」
「因為她是你妹妹嗎?」
「不是,是我懦弱的不敢去愛她。」
沒有血緣的他們所在意的不是外人異樣眼光,而是他能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十五歲加入黑道後,對於這個沒有血緣的繼妹,他再喜歡,都不敢越池一步。
天使不該墜落,更不該為了愛他而失去所有。
因為愛,浪蕩的他選擇割捨,而不是佔有。
從林曼輕不在這個家後,王騰夜沒日沒夜的瘋狂工作,但對於那天的事,卻是絕口不提。
「少爺,老爺要你今天回老宅一趟。」
「跟他說我沒空。」
「那汪小姐……。」
談到汪窅娘,他火氣更盛:「跟她說,不准再跟我提結婚的事,否則我跟她翻臉。」
前座駕車的江仔連忙住口。
車子平緩前進好一會兒後,江仔又想起另一件事:「少爺。」
他正閉目沉思:「什麼事?」
「老爺好像來了。」
住宅大樓前,只見老爺的加長型黑色轎車已停在大門前。
王老爺瞧著孫子佈滿血絲的雙眼及倦累的神情,想必是好幾天沒睡了。
「爺爺,我不會跟窅娘結婚,我根本不愛她!」
「你有相愛的女人了?」
「沒有。」
「那位林小姐呢?」王老爺其實對她印象不錯。
「我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你不是跟我大吵,要我別干涉你跟她的事,怎麼現在又成了沒關係?」
「爺爺,我現在不想提她。」
「你不要人家,人家那女孩也沒打算等你。」
王騰夜心頭一緊,默不作聲地盯著電視劇。
「江斐說她要出國了。」
「我祝福她。」
「你真不留她?」王老爺搖頭歎氣:「明明就在意她,為什麼不跟她說清楚?」
王騰夜被爺爺這麼一激,惱得咆哮:「那還不都是你的錯,為什麼讓窅娘來鬧?」
「窅娘只是想要你幫她,她不想被家人逼去相親,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有必要讓你氣成這樣嗎?」
「輕輕就是以為我要跟窅娘結婚,才會一氣之下離我而去!」
他該解釋的,他知道,可他又氣不過她對自己的不信任,她該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為什麼不問他呢?
因為生她的氣,所以他拉不下瞼再去找她。
況且爺爺跟窅娘這麼一鬧,他只覺得心裡更煩、思緒更亂。
「嘴巴是你的,難道你不會跟她解釋!」
「她都要離開台灣了,我還解釋什麼?」
「人家聽到你要結婚了,可是你又不跟她表白心意,難不成你還要她繼續不明不白的跟著你?騰夜,愛一個女人,理當要給人家一個承諾。」
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能忍受自己只是別人愛情裡的替代品,或是被模糊了關係。
「隨她去!」
這是他的個性,要跟他在一起,那她就要習慣,否則他寧願選擇不要!
工老爺見孫子又在耍固執,氣得他也懶得多說:「你好好想一想,別因為一時的情緒讓到手的幸福溜走了。」
「你真的不再考慮了?」江斐幫林曼輕將行李放在後車箱。
「不了。」
「那要不要改天中走,我看你今天氣色很差。」
「可能是陽光太大,曬得我頭昏。」司機已經在等她了,不走不行。
「你真的沒事?」
「嗯。」她淡笑:「我很好。」
江斐知道她好強,「到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
「有空我再去看你。」
「離婚證書我已經簽好了,律師也……。」
「曼輕,那件事不急。」
「可是……。」總不能讓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綁著他倆一輩子吧,還是早點結束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我會處理的。」
她再朝他微笑,轉身準備打開車門時,突然來的一陣暈眩令她冷汗直冒,眼前一片昏黑。
見她臉色刷白,踉蹌地緊抓車門,江斐驚嚇地上前扶她,「曼輕!」
「沒關係……我只是頭昏……。」
「還是改天再走。」
「不用了……。」
她試著站定身子,推開江斐後,霎那間,意識全消的跌入黑暗中。
「曼輕?你醒醒……,曼輕?」
「老大!」
司機嚇得跑出車子,手腳慌亂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到醫院!」
江斐抱起她,迅速坐上車,一路上司機往醫院狂飄直去。
抵達醫院後,醫生幫林曼輕做了緊急檢查,江斐焦急的問著:「醫生,她怎麼樣了?」
「恭禧,你太太懷孕了。」
懷孕?江斐錯愕的瞠目結舌!這還是他頭一回說不出話來,那模樣有些呆傻。
「醫生,你說她懷孕了?」
「是的。」醫生又跟他道喜,還不忘交代:「不過你太太現在的身子有點虛弱,最好讓她多休息不要太過勞累。」
曼輕懷孕了!
孩子不用說絕對是王騰夜的。可是,現在的情況更複雜了,他是曼輕的丈夫,可他們還沒離婚;王騰夜是孩子的父親,可是他們已經分開了,那……
難道要他當個現成的父親嗎?
雖然是撿了便宜,但應該沒有那個男人願意接受這種事。
他當孩子的父親當然是沒問題,不過他也想看看,王騰夜知道曼輕懷孕後,又會有什麼反應。
因為林曼輕懷孕的關係,江斐怕她一個人在國外無法照顧自己,所以又強留她下來。
經過幾日調養,江斐命人又是燉補又是熬湯地逼她進食,也因此,本是虛弱的身體在他細心的照料下,氣色好了許多,只不過江斐還是不放心的要人二十四小時守著她,怕一個不小心,昏倒事件又發生。
「江斐?」
江仔以為自己眼誤,大白天的竟然會見到江斐出現在公司,隻身一人的他,下屬一個都沒跟。
「騰夜呢?」
瀟灑的江斐才出現,公司即引起一片嘩然。
「開會,你找少爺有事?」
「是有點事。」
江斐沒多廢話,直接步入電梯,而江仔則是緊跟在後:「江斐,公司禁煙!」
「誰規定的?」
「公司規定。」
走進電梯後,江斐理都不理江仔氣得要跳腳的模樣,繼續吞雲吐霧,「放心,我保證只抽一根。」
「江斐,林小姐真的出國了嗎?」
「唔。」他聳肩,「王騰夜都不要她了,她不走難不成還留在這裡惹人嫌嗎?」
江仔反駁,「誰說少爺不要林小姐了?」
「不然他幹嘛不去找她?」
「那是有原因的!」江仔急欲幫少爺說話,卻被江斐的譏笑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愛一個人是沒有借口的,你懂嗎?」
「江斐,你該不會來看少爺的笑話吧?」
「為什麼?」
「因為自從林小姐走後,少爺就意志消沈,脾氣大到跟打雷一樣,公司裡大大小小無不膽戰心驚的在工作。」
「這麼慘?」
原來愛情裡的笨蛋不是只有一個,而是一對,明明相愛,卻要這麼折磨對方。
「那我保證,等一下我跟他談完後,他會比打雷更可怕。」
呃?
電梯門打開,江斐眨眼叼煙隨即離去,獨留江仔在電梯裡錯愕無言……
江斐踹開會議室的門,嘴巴叼著煙,狂妄地睨了所有人一眼後,他將目光定在王騰夜身上。
剛才在外頭就聽見裡頭如獅吼的咆哮聲,看來江仔確實沒說錯,此時王騰夜的情緒已在失控邊緣。
王騰夜毫不客氣瞪視他,「騰夜,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你們先出去吧。」
幾名才被炮轟的主管馬上逃難似的離開,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他倆相視不語。
接著,江斐帥性的蹺著二郎腿坐下,在王騰夜的瞪視下,勉強將煙給熄了。
「什麼事?」王騰夜終於先開口。
「來跟你說,我要當爸爸了。」
王騰夜冷哼:「我以為你私生子早就成群了。」
將手裡的文件夾闔上,王騰夜煩躁的拉扯領帶,重重的呼了口氣。
「你太高估我了,找向來沒興趣當『種馬』。」
「所以你願意把那女的娶進門?」。
既然都有孩子了,結婚也無可厚非。
談到結婚,又讓他想起林曼輕,好不容易壓下的煩躁,莫名地再度升起。
「你不恭禧我?」
「到時我會囑人送個特大紅包過去。」
「免了,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我消受不起。」這話帶著調侃。
王騰夜瞪他,譏道:「那女的能接受這樣的不堪對待?」
「不接受也不行。」
「那我先恭禧你。」
「是啊,我都跟曼輕說了,你肯定會祝福我們的,她還緊張兮兮的怕你聽了不高興。」江斐意有所指的將話題帶到林曼輕身上,瞧見王騰夜表情僵直。
「你的孩子干她什麼事?」
「怎麼不干她的事,她可是我孩子的媽。」
「江斐!」那吼聲,果然比打雷還嚇人。
他在開玩笑!
林曼輕怎麼可能會是他孩子的媽?
「老實說曼輕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但這陣子她心事多,沒留意身體的異狀,要不是前幾天她昏倒時我送她上醫院,醫生親口證實她懷孕了,我可能還很放心的送她出國散散心。」
一個多月?
輕輕離開自己也不過才一個多禮拜,那麼說……。
王騰夜臉色驚怒參半地站起身,「輕輕在那裡?」
「怎麼,你也想當面跟她恭禧?」江斐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刺激王騰夜。
「那是我的孩子!」
她的床上只有他一個男人,現在懷孕了,卻要孩子去喊別人爸爸,他怎麼都不接受!
「你確定?」
王騰夜以眼神警告江斐,如利刀似的眸光瞪著打算再點第二根香煙的江斐。
「她知道後竟敢還瞞著我不讓我知道?」
「你不是也不要她了?不過你別擔心,因為她還有我。」
王騰夜粗蠻地咒罵,飛也似地衝出會議室,而江斐則是老神在在的仰頭狂笑。
都說了,明明在意對方,幹嘛非要愛得那麼痛苦?
半晌,有個人臉色發白地衝進會議室,「江斐,你到底跟少爺說了什麼?」江仔見少爺怒火衝冠地衝了出去,他怕出事,連忙進來問個清楚。
「說他要當爸爸了。」
「爸爸?」江仔瞠目結舌,口吃地問:「你……是說……林小姐……?」
「沒錯。」
「她沒出國?」
「差一點點就走了,不過她肚子裡的孩子希望她留下,所以我只好來跟你家少爺問個清楚,他打算怎麼善後?」
江仔先是一愣,未許嘴角上揚,然後又發覺不對勁的嚷著:「可是少爺為什麼會氣沖沖的走了?」
這下子江斐叫就更得意了,朝江仔勾了勾手指,待江仔走近時,他才說:「因為我跟他說我要當那孩子的爸爸,你說他氣不氣?」
本是傾身聆聽的江仔連忙跳腳,指著江斐叫囂:「江斐,你跟林小姐還沒離婚?」
「本來是要離了,不過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再延一延好了。」反正他不急。
天底下那有這種說法的!
「你想撿便宜?」
江斐沒好氣地睨了江仔一眼,覺得他的話很白癡,「你覺得大底下有哪個男人願意撿這種便宜?」
他這是做公益,多多益善。「不過如果騰夜不介意,我倒也不反對。」
反正他也是第一次為人父,說實在的在黑道混久了,他還是頭一次為了新生命的到來如此喜悅。
再一次的,王騰夜直闖江斐的住處,眾人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全都是哪邊涼快哪邊站,沒人敢出面阻止。
王騰夜直接走進林曼輕房問,誰知裡頭空無一物,氣得他咆哮大吼:「她人呢?」
某個無辜被他攔住的下屬吶吶地指著江斐房間:「林小姐在老大房裡。」
在江斐房間?
何時他們同房了?
王騰夜火大的推開房門,裡頭光度昏暗,只有角落留了盞小燈,而他思念多日的人此時正閉目躺在床上,整個人憔悴多了,也明顯的瘦了,蒼白又尖細的臉頰告訴他,她病了。
心疼的他撫過她的瞼頰:「輕輕?」他低語輕喚。
她懷孕了,他卻任她一個人受苦!
王騰夜坐在床畔,小心的低頭吻了她的唇瓣,而後將臉埋進她頸間。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感覺身下的人嚶唔地動了下,他趕緊抬頭,發現她已經醒了。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
而後林曼輕別開臉:「你來這裡做什麼?」
以為是自己在作夢,直到她嗅到熟悉的氣息,睜開眼一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作夢,真的是他來了。
可,他為什麼要來?
「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懷孕了?」
「那已經不重要了。」
「馬上跟我回去!」
他不准自己的孩子喊江斐當爸爸,那他止月定會發狂。
「我不要。」
「不管你要不要,馬上跟我走!」
林曼輕難掩情傷失落的說:「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該還的她都還了,該償的她也償了,甚至還連同自己的心都一起賠了進去,這還不夠嗎?
他為什麼還要苦苦相逼。
「孩子我會自己照顧,你不用擔心。」
「孩子我們要一起照顧。」
「……。」
「馬上跟江斐離婚,我要你當我的妻子,我們的孩子跟他無關。」醋意大發的他說得急切:「等你身子好一點,我們馬上結婚!」
結婚?
他要跟她結婚?
見她不接話,王騰夜急了,眉頭皺緊地說:「你不願意?」
「如果是因為孩子才結婚,我……。」
「該死,我不是為了孩子才結婚,我是為了你!」
「你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我本來就打算跟你結婚,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送你戒指?」
「其實我也不懂……」
她不懂?而他自大的以為她懂,懂得他的心意,沒想到經歷這麼久,她竟是一點都不懂!
王騰夜傻眼,而後歎氣,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家都說女人的心難以捉摸。
「那是我的承諾!而你也默許了,不是嗎?那表示你已經答應要跟我結婚了。」那語氣裡儘是無奈。
從沒有哪個女人讓他如此真心對待過——『她不一樣、她是唯一』,也因為生澀所以他的態度難免強悍了些。
「我不知道。」
王騰夜急切地吻上她的唇:「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曼輕語帶哽咽:「可是你不愛……。」紅了的眼眶滿是委屈望箸他。
王騰夜將她抱進懷裡,四目如膠相望,那眼裡的情意很多很多可,她卻想要也多……「我不愛嗎?」
「不愛!」
大男人語重心常的歎了一聲,放下所有驕傲的面具,深情地啟口:「我愛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