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性的,宋以軒抬頭,望向辦公室的門扉——沒人!
再望向辦公桌左前方——空的!
沒有盼盼的身影,也沒有香味撲鼻的咖啡,第一次,他突然感覺到,這個辦公室有點冷清。
已經三天了,從海邊看星夜至今,她已經請了三天的假。
不知道原因,直至今早,他終於忍不住了,打電話向人事部的於伯詢問,也只是得到「請病假」的答案。
為什麼會連請這麼多天假?莫非……
她的心臟病發作?!
不會的,不會的,先冷靜、冷靜下來。宋以軒在心中告誡自己,他一向是冷靜的,鮮少有無法控制的情況出現。
他是自我要求甚高的人,他不會,也不允許自己有失常的情況發生。
可今天……他卻失常了。
從今早踏人辦公室的一剎那,望向盼盼空空如也的座位,他不得不承認,心中確實湧上一股很深很深的失落感。
或許是想念她泡的咖啡吧?當時,他是這麼告訴自己的;接著,他試著安慰自己,盼盼只是一位秘書罷了。
雖然,她的纖細溫柔令他備感窩心;雖然,她的迷糊可愛讓他有點動心;雖然……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不會走開!
那一夜,盼盼曾說的話,再一次繚繞著他。帶著那甜美的淺笑,盼盼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伸手耙耙頭。他亂了,毫無頭緒。
喜歡盼盼嗎?這三天來,他不斷地問著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算了,不要再想這些事,公司還有許多企畫案要處理。埋首,他再次投入成堆的公文中。
須臾,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抬頭……不對!
軒哥哥?!
那一夜,盼盼稱她為軒哥哥,他仔細地回想——
沒錯!盼盼的的確確喚他為「軒哥哥」!他的目光倏地變得深沉。
記憶被拉回沙灘上隨意綁著兩條辮子的盼盼,開始搜尋相似的影像……
軒哥哥?盼盼為何如此喚他?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記憶搜尋到童年,盼盼
倏地,他憶起了一幕——
你叫盼盼吧?我是宋以軒,你可以叫我軒哥哥。
倒抽口氣,以軒整個人無力地躺在椅背上。盼盼竟是當年的白衣辮子女孩,也就是那個父母亟想領養的女孩……
難怪,從第一次看到她在馬路上疾跑,他就有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說不出原因,但他就是莫名地對她有種好感。
所以,他第一次動用特權,錄取根本毫無經驗的盼盼當秘書。
難道是潛意識的補償作用?不!搖搖頭,以軒立刻否定這個想法,當初會錄用盼盼的原因,連他也說不上來。
但,盼盼為什麼不說?
她記得一切,這一點,他很肯定。以盼盼小時候的敏感纖細,他相信她一定記得。那……盼盼為何要隱瞞?
有些生氣,有一種被蒙騙的不悅感覺在他體內滋生,他不喜歡被蒙騙,更不喜歡被設計……這樣說盼盼會不會過份了些?他相信,盼盼絕不至於會設計他,那……
那,問題出在哪裡?莫非是他?是的,他承認,他就是不能忍受事情超出他的掌握!他是個掌握局勢的男人,在商場上,他是搶先峰的領導者;在感情上,他也要求自己必須如此。
可,他的道德規範不停地在攪擾著他,讓他裹足不前。這樣的作風,不像他,超級不像他!
亂了……他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究竟要不要、能不能愛盼盼?用力甩開手上的筆,他討厭這樣的宋以軒!
* * *
盼盼終於銷假上班了,神采奕奕地踏入辦公室,見到辦公桌上已經枯萎的桔梗。那是起峰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生日……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盼盼就仿如有了朝氣般!那天……軒哥哥吻了她……
那一吻,深刻地讓她記到現在。
他的吻,很霸氣,不留任何拒絕的餘地!
他的唇,很熱、很軟、很緊密地貼著她的……想到這,盼盼忍不住會心一笑。就是這個吻,讓她熬過多日的病痛。
她的心臟病在隔天凌晨復發,當她恢復意識時,已經整整昏迷兩天兩夜了。從母親哭紅的雙眼,她知道,這次她又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
甦醒後,醫生不准她出院,在等候最新的檢查報告出來後,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出院回家。
她早已習慣了,與其在醫院枯等生命的消逝,還不如及時把握現在。她並不擔心檢查結果,她的心早已全繫在軒哥哥身上,無暇再顧及其它。
她想上班,想看軒哥哥,想知道兩人之間在經過那個吻之後會不會有變化。
聽見開門聲,盼盼立刻興奮地轉頭,是他嗎?「趙特助早。」
可迎接她的,卻是趙敏兒的一連串訓話。
「為什麼請了這麼多天假?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責任感?什麼事都沒有交代一聲,就突然請假,真是不懂事!哼!」
「對不起,我下次會改進。」
「下次,還有下次?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忙死了,加上總經理又怪裡怪氣的,真是倒霉!」
趙敏兒刻意將怒氣全出在她身上,為了那件上游廠商的會議資料,總經理竟然當面質問她,還手拿著季盼盼打好的文件,讓她一時說不出理由搪塞。
哼!
她就知道,這個季盼盼與總經理有暖昧關係,從總經理對她的特別待遇,就可以知道。
不過,想和她搶總經理……斜眼瞪了季盼盼,就憑她?!等著吧,這幾天,她已經佈局完成,就等季盼盼跳進陷阱嘍。
趙敏兒隨手扔了件公文夾:「這是總經理交代要交給你的工作,從今天起,你要負責安排他的行程,還要陪他出席各種會議,記得——要做紀錄!」
單就這個做紀錄的工作,相信就已經難倒季盼盼了。憑她打字的龜速……相信只要讓總經理見識過,一定會立刻將她撤換下來。
連打字都打不好的人,憑什麼當隨行的秘書!趙敏兒一想到她未來的下場,忍不住冷笑起來。
「請問,總經理的行程要怎麼排?你可以教我嗎?」
「這個啊,只要將廠商要求的會面時間安排好,填在總經理的每日行程中就可以了。」嘿嘿,偏偏保留總經理的特定癖好,鐵定要讓她被罵到臭頭。
「這樣就好了?沒有什麼要特別留意的嗎?」盼盼疑問著,不會這麼簡單吧?軒哥哥可是御盟企業的總經理,他的行程安排怎麼會這麼隨便?
「沒有!你認為我會騙你嗎?不相信我的話,就不要問我!」趙敏兒扭過身,旋即轉身離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特助,請你不要誤會。」
「哼!」
不對,盼盼心中直覺不對勁。趙敏兒以前雖然不喜歡她,可是她的敵意是隱藏的,不至於會如此明顯,可是今天,她的言詞卻很明顯地透露出……不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敏兒突然又轉過頭:「喂!喂!季盼盼,我在叫你。」
回過神,盼盼趕緊回應:「有什麼事嗎?」
「聽說……我是聽公司職員在傳的啦,前幾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和總經理在一起,而且還有人親眼目睹總經理抱著你上車,這件事……」趙敏兒用著暖昧眼光盯著她,接著說道:「是真的嗎?」
聞育,季盼盼立刻沉下臉:「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談。」
不需要向任何人說明,那一夜,是她與軒哥哥的共同回憶。
她想保留這份美好的回憶,不想讓任何人分享這份回憶,更不要任何流言滲入其中。
「喔,那就是真有其事了!就知道你進來御盟也是來釣金龜婚的,不過啊,看在我跟你是同事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你該不會不知道,我跟總經理的關係吧?我和他啊——」
「不就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嗎?」從她進入御盟三個月來,她很明顯地看出,軒哥哥和每位下屬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不是那種會與公司員工談戀愛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是封閉的。她相信他!全然地信任他!
「這你就不知道了……」趙敏兒正想開始渲染時,突然插進了一道男聲——
「原來,我的員工上班都是這樣的!」宋以軒冷冽的眼神,正緊緊盯著趙敏兒。
這聲音……是軒哥哥?!
他怎麼會在總經理辦公室?剛剛並未見到他來上班啊?盼盼抬頭,卻瞥見他的森冷眼神。
他,不對勁!這和那天在海邊的他,有著天地之別。
望向他新滋生的胡碴、滿臉的倦容和發紅的雙眼……他整夜都在辦公室?他看起來好累好累,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心疼立刻湧上她的心頭。如果可以,她想分擔他的辛勞,想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總經理……」她聽見自己發出些微的呼喊。
「總經理,不是的,我只是想……」同一時間,趙敏兒也開口解釋。
不待兩人說完,宋以軒立刻冷冽說道:「趙特助,既然你有空探人隱私的話,今天下班前將各部門報表整理給我。還有,今天我不接任何電話!季秘書……」他的目光終於正視到季盼盼。
她又瘦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可不一會兒,矛盾的思緒立刻糾纏住他,他的心緒突然變得凌亂。
「幫我倒杯咖啡。」複雜的眼神快速地掠過她,立刻轉身,只拋下一道冰冷的口氣。
旋身,「碰」地一聲,宋以軒進入專屬的辦公室,留下一臉錯愕的兩人。
「不會吧?他昨天也沒回去……」趙敏兒忍不住喃喃自語著。
昨天也沒回去?
原本要泡咖啡的盼盼聽見了,這意思是他有很多天沒回去了?剛剛他看自己的眼神,有著一抹……說不上來的陌生。
他怎麼了?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他?盼盼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 * *
熟悉的香味傳入他的嗅覺神經中,宋以軒不得不承認,他想念這個咖啡香,就像他想念盼盼一樣。
此刻,她就站在眼前,從方纔的匆匆一瞥,他發覺她又瘦了些。
這些天……她好嗎?為什麼請那麼多天假?為什麼一通報備電話都沒有?尤其是在經過那一夜、那個吻之後?
想問她的問題,好多好多,可是,他不能。
為什麼?盼盼是無辜的啊!當年,她犧牲了自己,成全他的不合理要求……這些,他都知曉。
只是,已經十五年了,從盼盼能夠找到他看來,盼盼不是那種會玩遊戲的女人。
他看出盼盼對他動了心,要誘惑她發展出一段遊戲並不難,可問題是——他並不想玩弄她的感情。
既然不想玩弄,就捨棄吧!他不是專制、霸道的大男人主義者,他一向堅信——女人,是要被男人捧在掌心疼的。
尤其是盼盼,她值得男人這樣的對待。
可那個男人……不會是他!
離開她吧,這樣,既可以保持盼盼的單純,又可以維持自己對楹心的誓言。
宋以軒,你是個爬蟲類男人!他在心中恥笑著自己。
是的,對於感情,他是個爬蟲類男人,明明已經十分在乎盼盼,卻又不願放手去追、去愛。
只因為,他害怕去承認一個事實——他,不是一個專情的男人。
原本以為自己是個專情執著的男人,即使面對心愛女人的驟逝,他仍然可以為她深情守候一輩子!
一輩子……這是當初他的想法。
不想再去愛人,不想再捲人情愛的風波,只想守住自己的心,單單為了曾經愛過的女子。
所以,面對自己對盼盼的悸動,他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愛情,有罪嗎?不!愛情是無罪的,只是,他不該踏入。
這幾天,他專心投入研發最新的網路科技,放縱自己在忙碌的工作之中,其實,他心裡很明白,他只是藉著工作來淡忘盼盼。
明明知道,她可能生病了,可能需要他的陪伴,但他硬是狠下心,不去關心她、不去探望她。
就連現在,他都得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生怕原本的決定會被她動搖。
「你知道的,放在辦公桌左前方。」他聽見自己發出冷到不能再冷的聲調。
「嗯……是。」他怎麼對她這麼冷淡?放下咖啡杯,胸口彷彿被紅螞蟻輕咬了一下,好痛!
「還有事嗎?」以軒終於抬起頭,問道。
該死的!她的表情非得如此無辜、非得這樣誘人嗎?
終於等到他的目光,盼盼勉強微笑迎接。「沒事。你這幾天很累喔?」關心他,只想替他分擔一些。
「沒事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語畢,立刻低頭工作。
絕不能再看她了,再看下去,他絕對會被她的柔情淹沒;狠下心,決定回到電腦前,繼續奮戰。
他的轉變來得太突然,難言的酸楚頓時揪住她的心房,盼盼簡直不敢置信,他從未用這麼嚴厲的口氣對她。
在她生日之前,他雖然保持距離,卻也是彬彬有禮,從沒有上司的架子,可今天……怎麼會這樣!
那天,他說要她給他一點時間的。
那不是表示,他願意試著打開心門嗎?抑或是,她解讀錯誤?!
「我……」想詢問他,剛開口,卻停頓下來——她,憑什麼?
她和他,也只是接個吻而已,算不上什麼的。接吻嘛,人家美國不是都以接吻當做打招呼的嗎?所以……只是一個吻,不算什麼!
真的,她不在乎的,真的不在乎……盼盼拚命在心中說服自己。就當作——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一段美好的回憶。
從今以後,她只要做他的下屬就可以了,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緊咬著下唇,盼盼道歉:「對……不起,我立刻出去。」
鞠躬,隱藏住眼眶中的水氣,轉身,欲步出辦公室。
途中,原本急促的腳步卻緩了下來,盼盼突然揪住心口,她的心臟……好痛!
她的藥……她需要藥,不然……緊咬著下唇,堅強點,她必須走出這個辦公室,絕不能在這裡昏倒,她不要讓軒哥哥為她擔心。
咬著牙,硬是逼著自己繼續踏出一步步沉重的腳步。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以軒竟有股衝動,想喊住她抬頭,見到她的異狀,想起身時,盼盼卻已疾步出辦公室。
她,還好嗎?
* * *
中午休息時間,員工茶水間,盼盼正在沖泡咖啡。
她想逃離,想喘口氣,想要調適自己的心情……
這些日子,她的心情是雀躍的,肉體的疼痛不能打敗她的堅強,可今早,他的冷漠已經澆熄了她的熱情。
為自己泡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適合現下她的心情。整個上午,她仿如一具遊魂般,而軒哥哥也未曾踏出辦公室。
聽趙特助說,這是他的「閉關」時間,每當他要研發新的網路遊戲,都會閉關好幾天,不接電話、不接見客人,不分日夜地在工作。
趁著午休時間,她必須調整好自己,重新面對不同的宋以軒。
而隔壁相通的員工休息室,此刻已擁人幾位用餐完畢的女同事,她們的談話也清楚地傳人茶水間——
「聽說,那個新來的季秘書啊,不是前幾天被看到上了總經理的座車嗎?你們知道嗎?她今天終於銷假上班了,才剛來公司沒多久,就請了那麼多天假,真是有夠大牌!」一名女職員率先發難。
季秘書?應該是在說她吧?盼盼心想。
早上趙敏兒就說過,目前公司正謠傳著這個消息。低頭淺笑,她現在的情況真是糟糕,軒哥哥不理她了,同事間卻謠傳著他們之間的暖昧。
這……就是她選擇的道路?
後悔嗎?她問自己。不!答案是肯定的,不想讓生命再繼續等待,哪怕是受傷,也要走這一遭。
隔壁又傳來一群女人的對話——
「那你的消息就不夠靈通了,聽說她已經被總經理拋棄了!我就說嘛,我要是總經理啊,也會選擇精明能幹的趙特助,怎麼會選擇她?會被拋棄,是意料中的事啦。」另一位女職員接著說道。
被拋棄?盼盼苦笑。她連開始都還沒有,哪來的拋棄?手上的黑咖啡正冒著白煙,陣陣的煙霧,薰得她的眼睛好模糊。
不想再聽到這些八卦消息,轉身想離開時,卻遇上一名女職員踏進茶水間。
「季秘書,你……在泡咖啡啊?」女職員明顯提高的音量,暗示隔壁的成分居多。果然,她的高分貝,已經讓隔壁眾女職員立刻噤聲不語。
「我先離開了。」
不想參與這些八卦,她只想找個安靜的空間靜一靜。
就在盼盼經過女職員身邊,即將跨出門口時,突然,一個鞋尖絆住了她,讓她拐了個腳,重心一個不穩,手上的熱咖啡立刻灑撥到她的手腕。
匡啷!咖啡杯破了一地,盼盼也因腳步不穩,而跌在滿地的碎玻璃中。
「好燙!痛……」她的手腕立刻出現一道紅腫,伴隨其中的,還有玻璃碎片的刮傷。
「啊,季秘書,你真是不小心,怎麼走個路也會跌倒。」方纔的女職員立刻虛情地關心。哼!就是要讓她吃點苦頭!
「你……」盼盼忍住手腕傳來的刺痛,抬頭望向對方。
瞧見對方眼中的挑釁,原本的怒氣……卻在一瞬間消逝。
算了,她能怪她們嗎?
她不能!她們其實和自己一樣,只是暗戀著軒哥哥。
她們有什麼可恨的?沒有,大家都是嘗著同樣的苦痛,搖搖頭,她只能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歎息,唉!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你叫做盼盼吧?還記得我嗎?我是人事部的經理。」
「嗯,記得。你是那位好心的老伯。」她當然記得這位慈祥和藹的老伯。
「叫我於伯就好。我來幫你包紮,好不好?」他都看到了,包括女職員的小動作,以及盼盼的逆來顧受。
帶著盼盼到他的辦公室,拿出抽屜中的小醫藥箱,他熟練地先幫盼盼挑出手腕中的碎玻璃,上了擦傷藥之後,接著再處理手腕的燙傷紅腫。
「從前我有個女兒,從小我就常幫她包紮傷口,她總是活蹦亂跳的,時常帶著許多的傷口回家。你……長得和她很像。」邊幫盼盼包紮,於伯邊回憶已經失蹤多年的女兒。
「真的?於伯,你的女兒長得和我很像?她叫什麼名字?」
「琪琪。我的老伴還在的時侯,常常叨念著,以後的孫女定要叫盼盼呢!」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曉得女兒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和我一樣的名字?!為什麼要叫盼盼?」
「因為:『期盼』啊,取諧音啦,我的老太婆喜歡女孩,女兒長大了,就一直盼著要孫女。既然有了琪琪,就想要個盼盼。」
「真好,當您的女兒一定很幸福,有父母真好。」盼盼的臉上難掩著落寞神情。
「瞧你的樣子,好像沒有父母的孤兒似的。」於伯隨口就這麼說了一句。
「我……是沒有父母啊。」九歲以前的她,還是個孤兒。
「可你的人事資料上,確實寫著雙親健在啊。」他也曾想過,盼盼如此酷似他的女兒,會不會就是……可他看過盼盼的資料,她的雙親健在,且並非是他的女兒琪琪所生。
盼盼搖搖頭,輕歎。「那是我的養父母。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九歲時才被他們領養,我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這樣啊……」於伯輕應著。抬頭,再看看盼盼的容顏,真的好像!像極了他家的琪琪丫頭,會不會……「盼盼,你剛剛說的孤兒院,可以告訴我是哪一間嗎?」如果,他的丫頭無法和那個男人結婚,很有可能會將孩子……
「是西風孤兒院。那裡的楊院長很慈祥喔,對我們真的很好……」記憶突然被拉到童年時光,盼盼忍不住述說起當年的往事。「對了,於伯,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盼盼,其實……我的琪琪丫頭早就離家好多年了,至今,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那她為什麼會離家呢?」既然有了家,為什麼還會輕易離去?她不懂。
「她懷了孩子,不敢告訴我們兩個老人家,就偷偷和她的男人跑了。」
「於伯……反對他們交往嗎?不然,她為什麼不敢告訴你?」
「她的男人是個有婦之夫,我怎麼能夠答應?怪就怪我當年的脾氣太硬,琪琪她懷了孕之後,根本不敢告訴我,才會聽那男人的話離家。」
「原來是這樣。那,於伯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的老太婆是宋家……也就是總裁的表親,宋家透過許多管道,終於找到那個男人。」歎口氣,他繼續說道:「那時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敢對元配說這件事,最後竟選擇了——拋棄琪琪。」
「那琪琪呢?知道她在哪裡嗎?」她的感情既然受了傷,應該會回到家的懷抱。畢竟,家是惟一的避風港。
於伯搖搖頭。
「從此,琪琪好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我們始終無法找到她,她……唉,不說這些了,盼盼啊,於伯有些話想告訴你,你可別介意。」
盼盼點頭。「嗯,於伯請說。」
「不要為了那些不愛你的人,而改變自己;要為那些愛你的人,改變自己,好嗎?以軒那孩子,我從小看到大,對他要有點耐心,給他時間,不要逼他。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其實心……很軟的。」他不是沒聽過那些流言,只是他相信,盼盼這女孩絕非像大家口中說的那般膚淺。
盼盼眼底的傷痛,他知曉,或許——盼盼真的與以軒那孩子有些糾葛,這一點,他是肯定的。
從以軒為了她,不惜動用到總經理的權力,那時他就知道,以軒對這個女孩,有著特別的情愫。
可他的特別,卻也狠狠地傷害到盼盼了,盼盼想要在這間公司生存……恐怕很難!除非,她有過人的忍耐力。
但從剛才的咖啡事件,他對盼盼的看法有了改變,在她美麗、溫柔的外表下,其實是有著堅強的性格的。
只希望,這個女孩,能夠改變以軒!
只是,她得先吃上許多苦,不過,以軒那個孩子,值得她為他受苦。
因為一旦讓以軒下定決心愛上的女孩,將會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