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捶捶微酸的腰際,環視著這間大院子裡的花花草草,而裡頭的每一株花木都代表著曾姓家族的人丁,所以在每一個新生命誕生後,這個院子裡就會再增種一株花木。
「曾太太,我做了幾籠的包干饅頭,特地送幾個來給你們啊。」
在這屏東鄉間,「人未到聲音先到」似乎成了這群友善好客鄰居的招呼聲,許瓊如柔柔的笑了笑。
一會兒後,手上捧著幾個白嫩包子饅頭的徐老太太就映入眼簾,她已經七十多歲了,滿臉皺紋,但也許是務農關係,身體仍硬朗得很。
「曾先生不在?」徐老太太憨厚一笑,露出了僅剩的兩顆門牙。
「嗯,出去走走,徐老太太,真是謝謝你,我和我先生都很喜歡吃你做的包子饅頭。」許瓊如接過徐老太太手上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木桌上。一回身,她發現徐老太太正仔細的打量著她的臉,一雙手還比來比去的,「怎麼了?」
「啊,無啦、無啦,我今天看我那孫女帶回來的一本雜誌,這我沒讀過書,當然是看不懂,可是我都是看圖畫照片的,我就看到上面有一個女孩子跟你長得有點像,雖然只是半邊臉,可是我就覺得有點像啦,我就想到你不見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但是我兒子說我老花眼……」
許瓊如的心陡地一跳,慌亂的握緊她的手,「那本雜誌可不可以借我看一看?」
「這……」徐老太太面露為難,「不是我不借你,因為我孫女已經到車站要搭車回台北上課,而那本雜誌也被她帶走了。」
「那、那你知不知道是哪本雜誌?」許瓊如焦急的問。
「我看無,我不認識字。」她歉然的道。
許瓊如眉頭皺緊。姑且不論徐老太太有沒有看錯,但這終究也是一個機會……她感激的拍拍徐老太大的手,「我到鎮裡的書局去找找看。」
徐老太太手足無措的看著大步離開的她,嘴裡不禁碎碎念起來,「啊,要是兒子知道我真的跑來說,一定說我多事,可是女兒也是心裡的一塊肉啊……」
王錫怒氣沖沖的瞪視著桌上那本出現王怡蘋側臉報導的「現代雜誌」。
「要告這家雜誌社嗎?」楊煥強吞吞吐吐的建議。
「告個屁!」王錫閃著怒濤的眼眸直勾勾的瞪著他,「然後呢?讓新聞愈炒愈大,讓其他媒體也加入這場報導,讓天下人都認得我那個卑劣的女兒?」
楊煥強無語。
「看看你是怎麼辦事的?為什麼這家雜誌敢刊登怡蘋的照片?」王錫火冒三丈。
楊煥強唯唯諾諾的道:「這是一家新的雜誌社,而其他的電視平面媒體等等,我早就知會過了,若是沒有經過我們的允許任意刊登王董您及王怡蘋的照片,我們都會以妨礙個人隱私提出告訴!」
「不要廢話一堆!看是要雜誌社收回還是我們收購,總之不要讓這本雜誌繼續在外販賣。」他咬牙切齒的指示。
「是!」楊煥強趕忙出去辦事。
王錫臉色鐵青的撕毀雜誌。在怡蘋愈來愈像許瓊如後,他也就愈注意不讓她登上任何媒體雜誌,而這一切當然都是為了他的復仇計劃。在尚未完成折磨怡蘋的計劃以宣洩他多年的怒焰,他絕不能將半隱居在屏東鄉間的曾明右夫婦引了出來。握緊了雙手,他用力的捶打殘廢的雙腳,心想,雜誌已出刊三天了,為了預防萬一還是趕緊進行下一步。
燈光昏暗的PUB內,小小的馬蹄形舞池裡擠滿了一些跟著熱門音樂狂亂吼叫的男男女女,他們目不轉睛的直視著平台上搔首弄姿、撩人慾火的脫衣舞孃。
而這已是今晚第三名妖嬈的脫衣舞孃在舞台上一件又一件的褪去衣衫,成了道道地地的「小白兔」。
王怡蘋瞄了眼頻頻對身旁的王豫傑放電的脫衣舞孃後,不禁打趣道:「哥哥的魅力真是所向披靡,每個表演的女郎都想向你撲過來。」
王豫傑壓下滿腹的怒火,「你看夠了沒?看夠了我們該出去了。」
「是你自己要陪我的,我沒有要求你跟著來,若你不高興,你可以隨時離開。」她抿抿嘴,繼續將目光放在撫摸著白玉身軀的舞孃身上。
他咬咬牙,雙手環胸,視而不見的看著又向自己靠過來的裸體舞孃,心想,他真的不知道怡蘋心裡在想什麼?
今天,他一路開車尾隨她到東北海岸,看了三個多小時的浪濤拍岸後,在基隆的一家小咖啡館吃了簡餐、喝了一杯廉價的咖啡後,又轉往陽明山,於是他又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心事重重的賞花賞景,待到下山時已是夜幕低垂。
而後好不容易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塞車才順利的下山,但她卻又漫無目的開始在市區裡閒逛,更令他驚訝的是在她接過路旁小弟散發的一張表演「瘋馬秀」的傳單後,她竟認真的找起路來,爾後即來到這間位在地下室的小PUB。
由於表演的舞孃不時擺出限制級的舞姿,因此地下室的一些年輕男女朋友也在這種挑撥情慾的氣氛下演出走火的親密戲碼,乍見這些舉止,令他不得不打破今天的沉默相隨,沉著臉要妹妹離開,但她僅是微微一笑,就繼續穿過人群直往舞台中央邊緣的位置坐下。
因擔心單身女郎的她在這種氣氛下可能會遭受騷擾,他只好跟著擠進去,以一千元向旁人換了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然而,相較於她興致勃勃的神情,他是怒火澎湃,尤其那些脫衣舞孃不懼他深沉的表情,竟不時的向前賣弄她們光溜溜的軀體。
「你到底出不出去?」王豫傑氣憤的從齒縫間迸出話來。
「哥哥,你不需要對胡艷秋那樣忠貞。」王怡蘋答非所問的道。
他咬咬牙,「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嗎?」她不悅的瞪他一眼,「我這個未來大嫂其實跟眼前的脫衣舞孃沒什麼兩樣,她的身體已經讓許多男人看過了,我讓你來這兒,眼睛吃吃冰淇淋又有什麼不好?」
「我說過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的。」
「是嗎?我很懷疑。」她明亮的星眸閃著兩簇怒火。
「我也很懷疑心思成熟的你,何時變得這麼幼稚?」他生氣的駁斥。
「就因為我來看這種脫衣秀?」王怡蘋拉高語調。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王豫傑沉聲瞪著她。
「我說過我要開始墮落,這樣才能稱爸爸的心。」
「怡蘋,你成熟點好不好?」
「好啊!」她忿忿的站起身,再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在他的頭上晃一晃。
見狀,舞台上的妙齡舞孃馬上露出淫慾的表情,狂野的擺動婀娜胴體跪爬的朝王豫傑而來。
他鐵青著臉,「怡蘋,你……」他陡地站起身,意欲離開,但舞孃的動作更快,馬上將長腳一伸停在他的胸膛,令他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僵直的佇在原地。
舞孃坐在較高的舞台上,纖細的長腳一勾,因住他的腰部,再捧起了兩顆渾圓的胸脯直往他俊美的臉孔而來。
王豫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先前看過舞孃以木瓜似的胸脯來回摩擦男人臉孔的表演後,他十分清楚她的下一個動作。他吸了一口長氣,冷眼的看著四周叫好的人群及王怡蘋那張微笑的臉孔後,再觀看人滿為患的走道,暗咒著,可惡,他根本連個避開的地方都沒有。
在驚覺舞孃緊靠過來的身體時,他想都沒想的就將等著看好戲的王怡蘋拉到自己的胸前,使得不設防的她當起他的盾牌,一張粉臉硬是碰觸到女郎那柔軟滑嫩的胸脯。
王豫傑滿懷的怒意在看到王怡蘋驚惶失措的將手上的一千元塞給舞孃並別開臉以避開她那對超豐滿的乳房後,怒意頓消,他不禁啞然失笑。
王怡蘋滿臉漲紅,忿忿的拉掉他扣在她腰際的手坐回自已的位置,「哼,好心沒好報。」
「這種甜頭我不想嘗。」眼見危機已過,他心情大好。
「真沒想到你為了胡艷秋竟當起了柳下惠?」她愈想愈氣,覺得花了一千元卻自找氣受。
「不需要將她一直拉進我們的話題間,事實上,從你前幾年的沉默以對到近兩日的恢復對談,十句中有九句都談到她,好像沒有她,我們就沒有話可以說。」王豫傑靜靜的剖析。
王怡蘋愣了愣,沒有回話,心想,胡艷秋是破壞他們兄妹之情的禍首,自己怨她恨她已近八年,教自己不要將她扯進他們的話題中何其容易?
兩人沉默的看著舞台上兩個擺動舞姿的裸體女郎。良久,王怡蘋再度開口問:「哥哥對這些女郎都沒有興趣嗎?」
王豫傑無奈的笑了笑,「我又不是動物。」
「可是男人不是視覺性動物嗎?哥哥……」她頓了頓,想起她高中時他身上曾經散發出的情慾之火,「哥哥不會有反應嗎?」
其實他不是沒有反應,只是對她的擔憂之心及後來的怒火壓制了該有的生理反應,但在兩人緊繃的神經舒緩以後,他身上的情慾細胞已逐漸甦醒。不過,他心知肚明喚醒情慾之火的人絕不是眼前「一覽無遺」的舞孃,而是身邊的王怡蘋。
環視著周圍愈來愈熱、愈來愈High的情挑氣氛,他感到臉頰發熱,一顆心也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
暗暗的吸了幾口長氣,他略微別開臉避看舞台上赤裸的身影,然而,在直視著怡蘋瑰麗的臉蛋時,腦海竟不由自主的幻想起她裸程身體的模樣,剎那間,他俊臉燒紅得似乎就要冒出煙來。
王怡蘋不知道他的思緒,但見到他明亮眸中的靦腆不安,她噗哧一笑,「哥哥還是正常男人嘛。」
王豫傑爬爬劉海,喝了桌上的一杯冰的蘇打水後,放下杯子,努力的驅除腦海的畫面,再侷促的輕拍了她的頭否認道:「我已經不是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了,倒是你這腦袋瓜子在想什麼?為什麼來看這種秀?」
「想拐你和別的女人上上床,氣氣不懂得珍惜你的胡艷秋。」她坦言道。
「你又提到她了。」他故裝無奈的道。
她吐吐舌頭,笑了出來。
凝睇著地久別的開懷笑靨,王豫傑也開心的露齒一笑。他們可以輕易的感受到八年前,兩人間的熟稔自在已回來了,對視一眼,他不由得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驀地,音樂聲轟隆隆的響起,主持人忙著介紹即將登場的壓軸秀。
「我們回去吧。」王豫傑建議道。
「嗯。」王怡蘋對這種表演原就沒什麼興致,她一開始是氣他悶聲不響的緊跟著她才惱羞成怒的來這種場所的。
只是沒想到一起身的兩人讓卻鄰座的觀眾給喊了下來,「別走,這是主秀呢。」
「呃……可以了,我們還有事。」王豫傑朝那名顯然已三杯黃湯下肚醉醺醺的男人點頭道。
那個男人邪淫的瞄了王怡蘋一眼,再看看王豫傑,「你這馬子正點,居然還肯出錢讓你吃那妞的豆腐,不過,你不肯吃,唉,太浪費了,你不吃早說嘛,幹麼拉你馬子去碰那對奶子,她是女人啊,那妞有的,她都有……」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眼見他意說愈粗魯,王豫傑連忙打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