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五個小時過去,桌上的企畫書及公文他沒看完一件,倒是一再想起被他惡意丟棄在外的她,教他心頭更悶,火更旺。
「該死的!」一把抓起話筒,他直撥俄皇大廈。
哼,這次他一定要叫她「馬上、立刻」滾出他的地盤、滾出他的視線,也滾出他的世界!除非,她跟他道歉,哼。
打定主意,心情好了一些,他等著她接起電話。
只是,當電話鈴聲響達一分鐘,卻仍不見她接起時,他又火了。
「以為不接電話就沒事?!好!我就讓你後悔!」憤力切斷話筒彼端傳來的待接聲響,他直撥俄皇大廈保全處。
「馬上派人到頂樓去,命她……」搬家二字未出口,電話彼端的值班保全,已經傳來疑惑。
「費斯先生,你找琉璃小姐?可是,她不是跟你一塊出去了嗎?」
他愣住。
「她還沒回去?」
「請你等等,我查一下住戶進出記錄……」一會,電話那端傳來保全的正確回答,「對,琉璃小姐從上午跟你出門後,就一直沒回來過。」
「怎麼可能?!」他一驚,但冷靜道,「馬上派人上去看看,結果怎樣,立刻跟我聯絡。」
「是。」
掛上電話。他心神不定,她怎麼可能還沒回去?
一會,來自俄皇大廈保全處的電話,被轉進書房。得到琉璃還沒回去的答案,費斯的臉色為之一變。
從紅場到俄皇大夏,就算是用走路的,也只要兩個小時而已,要不,她也可以搭計程車回去。
再不然,羅尼也一定會去接她……羅尼應該有去接她吧?褐眸一瞠,他臉色一變,疾按下室內分機。
「先生。」奧司特的聲音傳來。
「叫羅尼馬上進來見我!」
「是。」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奧司特推門先進書房,再示意跟在他後面的羅尼上前。
「先生,羅尼……」
未等奧司特把話說完,坐於書桌後的他,已對羅尼丟出一句冷厲質問。
「說,你把琉璃載去哪裡了?!」
「我哪有?!」羅尼瞠大眼,大聲抗議,「我根本就沒回去找琉璃,又哪裡會載她去哪裡?!先生,你不可以這樣整我啦!」
還好他夠聰明,知道不能回頭載琉璃,不然,這下他就真的慘了。
「你是說在載我回來之後,你並沒有再回去紅場找她?!」費斯再驚。
「沒有、沒有,我發誓!」
「你沒有?你為什麼會沒有?!」啪地一聲,他拍桌立起,「你不是知道她當時身無分文的嗎?你為什麼不回去找她?!」他吼聲罵。
他原是認為以羅尼對琉璃的關心,在載他回來莊園後,肯定會再轉回紅場找琉璃,然後送她回俄皇大廈,可是他竟沒回去接她?!
「我……我……」看他瞬間變臉,羅尼嚇得說不出話。
「你什麼?!我問你為什麼沒回去找她?!」
站在一旁的奧司特,見他一再因為琉璃失蹤而發飆,還高分貝吼人,眼裡有著憂心。他對琉璃的關心,令人不安。
「先生,你身子不好,千萬別生這麼大的氣。」奧司特出聲,想緩和下他的心情,「來來來,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
「你給我閉嘴!」一轉頭,他將怒火轉嫁到奧司特身上,「我身子好或不好,關你什麼事?!」他惡聲吼。
「先生你的健康,是我們大家的……」
「閉嘴!」一記凌厲目光遏住奧司特的聲音,再射向一臉快哭的羅尼。
「你還不說?!」
「好,我說、我說、我說!」沒看過他像今天這樣凶過,羅尼嚇得拚命抖,「本來,我也是很想回去找琉璃的,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當時都不讓我借她車錢了,那萬一被你知道……我背著你偷偷回頭去載她,那我不是會死得很慘嗎?」嗚,他是無辜的。
「你?!」
「而且,先、先生,你……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當時生氣的樣子,很可怕、很嚇人嗎?」躲到牆角處,羅尼抖著問。
「你說什麼?!」費斯俊眸怒瞠!
「沒有!」羅尼急聲否認,「我、我什麼也沒說!」
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再說,只是——
「先生,你現在的樣子,比下午在紅場時,更可怕也更恐怖,那……那以後如果你又把琉璃丟在外面,我到底要不要回頭去載她啊?」羅尼縮著身子,一邊抖、一邊問。
這件事他得小心問清楚一點,不然下次再發生,他又要無辜挨轟了。
「不去載她,難道真要讓她流落街頭?!」
「呃?還真的會再發生喔?」羅尼傻住。他只是順口問問而已耶。
「該死!」費斯·柯古拉氣急敗壞,拍桌大罵。
看他對她做了什麼好事!先是把她丟下,現在她就在外面流浪,而他竟還站在這裡,跟羅尼發飆?!要是她因此出事,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緊握雙拳,緊閉雙眼,他冷靜下焦急、紊亂且自責的心。再張眼,他看向一旁的管家,疾聲下達命令——
「奧司特,立刻調派人手到紅場附近找她!」
「是!」
「還有,如果二十分鐘之內,都沒人回報有關她的消息,就立刻聯絡警方協助尋人,快去!」
「是!」不敢誤事,奧司特馬上轉身辦事去。
待奧司特離開書房,費斯·柯古拉一轉頭,熊燃怒火,直接飆向還躲在牆角探頭探腦,一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的羅尼。
他始終明白這一切不關羅尼的事,要怪,就要怪他自己,但——
「沒辦法對她做到全然的關心,就不要一副你對她最好的模樣!」
「是!」
「以後不准你再接近她!」
「是……啊,不對啦!」他抗議,「你剛剛不是說,如果琉璃又被你丟在外面,我就一定要回頭去載她嗎?」
「那你還躲在那裡做什麼?!」他怒聲吼,「還不快給我出去找?!如果找不到她,你也不必回來了!」
「是!」羅尼一聽,拔腿衝出書房。
見羅尼飛也似地奪門而逃,費斯·柯古拉抬手抹去一臉煩躁,頹喪地跌坐進座椅裡。
她年紀太輕,還不懂事,他應該多讓她的,怎麼可以……想到不知下落的琉璃,費斯·柯古拉憂心如焚。
再也壓抑不下心中對她的擔心,費斯·柯古拉倏地站起身,抓起一旁的黑色大衣,疾步轉出書桌,走出書房。
這時,早已處理完交辦事項的奧司特,正在大廳裡,與莊園入口處的保全人員通內線。
看到主子走進大廳,奧司特簡單交代幾句,即切斷通話,趨身迎向前。
「先生……」他有事報告,但費斯直步前行,越過他面前。
「如果有她的消息,立刻打手機跟我聯絡。」他腳步不停。
「你也要出去找琉璃嗎?」見他點頭,奧司特一驚,急步跟上前,「先生,我看還是不要吧,我已經派人出去找她了,你就在家裡等消息吧。」
「不。」是他把她丟在外面,他必須親自去找她回來。
「但這麼晚了,外面風大天氣又冷,你又容易感冒,再說,如果等一下老爺子回來,知道你為了找琉璃出去吹冷風,他一定會擔……」
一見主子臉色冷下,奧司特話聲頓住。他知道主子是不會聽他的,但要是攔不住他,老爺子回來一定會怪他。
唉,這可怎麼辦呢?奧司特頭痛的緊跟在他身後。
驀地,他即時記起還未通報的事。
「對了,先生,剛剛莊園入口處的保全傳來消息,說曜日先生他們已經來了!」奧司特喜聲道。他從沒這麼歡迎這四個人光臨柯古拉莊園過。
「愛新覺羅·曜日?」突然的通報,拉住費斯疾速邁出的腳步。
「是,還有貝克先生、羅德先生和洛凱先生,他們四位是一起來的。」
成功阻止主子的外出,奧司特鬆了好大一口氣。
他知道這四位貴賓,皆是揚名國際的大集團首腦,同時也是他家主子手中「莫斯科六年造鎮計劃」的專案合作夥伴。
因為造鎮工程過於龐大,所以,除了經常性的網路視訊會議外,每隔一段時間,這四位海外貴賓就會專程前來俄羅斯一趟,確定工程進度與品質。
只是,他認為這五人的關係,很複雜也很難理解。
因為他們五位雖然是同學,但卻彼此對立,雖然彼此對立,但卻又聯手參與造鎮計劃,雖然聯手參與造鎮計劃,但卻又看彼此不順眼,教他們這些人,實在搞不清楚他們五個人,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來了,就來了,難道,我得找人鋪紅地毯,迎接他們大駕光臨?」心急找人的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呃?」
「讓他們幾個在這裡有得吃、有得住就不錯了,難道你還要我留下來,陪那四個動不動就開打的野蠻分子聊天?無聊!」
抬手一揮,他疾速走出門,留下一臉錯愕的奧司特。
從路邊的地上,移坐到角落的長椅上,安琉璃緊緊環抱自己,高仰被凍紅的素淨容顏,靜望滿天夜星,承受著一陣陣寒冷秋風的吹襲。
莫斯科的秋天是很冷,可,沒他無情言語來得冷冽。輕歎出一聲幽幽長氣,琉璃無力垂下容顏。
知道她身上沒錢,還故意丟下她,應該就表示……他不要她了。
對,他不要她了,不要她再履行工作契約,不要再見到她,不要她再出現在他面前,也不再喜歡她了,所以,他才不肯給她回俄皇大廈的車錢。
她知道這是她要的結果,只是,前一刻他才說喜歡她,下一刻,就生氣走人,還把她丟在這裡?這樣,到底算什麼喜歡?
他一定是騙人的,她早該知道他的「喜歡」,只是一時興起,只是在哄騙她……知道他對她並非真心,她的心好痛,不同以往的痛著。
伸手入口袋,她想拿出自己的心臟用藥,想止住心口陌生的痛意。
可,她的口袋是空的。她想起為了懷孕,她早已好一陣子不用藥了。
算了,要痛就讓它繼續痛吧……忍著心痛,忍著淚水,安琉璃起身,想回俄皇大廈拿行李,然後回柯古拉莊園,請求老爺子再收留她,直到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就算他不要她了,她還是得繼續母親的遺願。
獨自一人走在異國街道上,有著一張東方臉孔的她,在滿是洋面孔的國度裡,格外引人注意。
突然,琉璃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拉高大衣的領子,她低著頭,加快腳下步子,一路往前走。
喘著氣,她越走越快,但緊跟在她後面的幾人,也跟著加快腳步。
顧不得危險,她小跑步橫過馬路,越跑越喘,也越跑越不舒服。
不行了,她不行了,又驚又懼,又不舒服的她,無力地癱跪在地上。
她努力呼吸,用力喘息,希望已經成功擺脫那幾個男人。
雖然那幾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問題是他們四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一般正常的好人。
因為,他們眼神怪異、笑容詭譎,而且,還對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一回頭,看見那幾個大男人正穿越馬路,快步朝她接近,安琉璃既驚且怕,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一臉防備地瞪著他們。
一在她的跟前站定,四人即不約而同上下打量她,並發聲評論:
「就是她?」繞著她走一圈,金髮貝克的表情很嫌棄。女人就是要肉肉的,抱起來才舒服嘛,可瞧瞧眼前這個……一副風吹就要跑的模樣。
沒想到費斯那個男人,竟為這種沒幾兩肉的女人,而丟下他們四個?真是太不可原諒了!
「嗯,還不錯,果然是個好貨色。」個人欣賞眼光不同,身穿義大利名牌西服的洛凱,薄唇一勾,對她笑出一抹邪氣,瞅著她直看。
「是長得挺漂亮的,不過,確定是她嗎?」冷著一張酷顏的羅德,眼底有著狐疑。
「應該沒錯,黑頭髮、黑眼睛,這附近就她最符合老跟班的描述。」叼著煙,黑髮黑眼的愛新覺羅·曜日,傾下身,直勾勾地盯著她的黑瞳。
「我看她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到底養不養得活啊?」撥弄著一頭金髮,貝克挑剔她的纖細與嬌弱。費斯養她一定很虧本。
「又不必你養。」羅德冷眼瞥他。
「喂,你那是什麼口氣?問一下不可以嗎?不爽啊?單挑嘛!」莫名被嗆聲,貝克心情大壞,拳頭一握,就想揍人。他早看那張酷臉不順眼了!
「各位,現在可是談生意賺錢的時候,你們還有時間吵?」洛凱介入兩人之間,制止道。
「我們是運氣好,才搶先他人一步找到她,等一會若有人也找來了,你我就都沒好處撈了,快點估算她到底能賣多少錢吧!」
「哼!」惡瞪羅德一眼,貝克喊出低價,直接看扁她,「一萬美金!」
「一萬美金?!那光付我的走路工都不夠,太少了。」曜日皺眉,搖頭。
「我估十萬美金。」為求仔細,羅德上前再仔細看她一次。
「十萬美金?」有著一對邪眸的洛凱,挑眉,「拜託,他是什麼身份地位?你拿一個只值十萬美金的女人給他?這未免也太瞧不起他的財產了。」
「就兩百萬美金吧。」拿下叼在嘴角的煙,愛新覺羅·曜日出聲喊價。
「兩百萬美金?!」三人同瞠雙眼。
頓時,洛凱眼色興奮到了極點。他知道這個價錢頗高,不過——
「請問一下,那等於多少歐元?」他的數學一向不太好。
「不會自己算?」曜日飄眼看他,見洛凱臉色頓變,他黑眼一揚,霍然笑道:「抱歉,我又忘記你的數學一向很爛。」
「你?!」洛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好了,現在談正事。」羅德快速心算,介入兩人中間,想盡快解決眼前價碼問題,「大約是一百六十萬的歐元,六千五百多萬的台幣。」
聽著四人的估價談話,琉璃臉色驚變。她遇上人口販子了!
「這樣會不會太狠了?」貝克拿出難得的良心。
「是他不義在先,怨不得我們。」
「對,我們只是順應時勢,小賺他一筆。」
「那就兩百萬吧,你們看著她,別讓她逃了,我打手機聯絡他。」羅德拿出手機聯絡上費斯,打算進行冗長的談判。
但,說不到幾句話,費斯就切斷與他的通話。
「怎麼了?」愛新覺羅·曜日蹙眉看著莫名瞪著手機的他。
「我的談判技巧,似乎越來越好了。」話雖如此,羅德眼底有著不解。
「什麼意思?」
「我說出地點後,他就切斷通話了。」
「你有告訴他價碼?」
「有。」
「他答應了?」
「他只問地點。」
「媽的,你豬頭啊!他沒答應,你還告訴他地點?!」貝克一聽抓狂。
他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跑出來找一個沒幾兩肉的女人,總不會連一萬美金的走路工,都拿不到吧!
靠!他是王子耶,這全世界有哪個王子像他這麼廉價的?還做白工?!
越想越氣,貝克怒眼死瞪羅德。
這個男人真是夠他媽的爛,難怪一直讓他看不順眼,超想海扁他一頓!
「不然,你要帶她回去養嗎?」羅德冷冷回道。他可不想養個麻煩。
「你們別吵了,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找了個麻煩,曜日很心煩。
「還能怎麼辦?現在天氣這麼冷,難道要把她丟在這裡不成?」洛凱邪眸一揚,當真考慮了起來。把她丟在這裡好像省事多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把她拖回去就對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一個沒幾兩肉的女人身上,貝克一出手,就扣住她的手腕,「走吧,大小姐!」
「不要!走開,不要碰我……」不知四人的身份,一心以為自己遇上歹徒的安琉璃一驚,拒絕合作,還拚命掙扎。
她想拖延時間,希望有好心的過路人,可以幫她解圍。
「喂!有沒有搞錯?這麼凶?!」
「嗯,還挺有個性的嘛。」
「小姐,多少配合一下吧,別給我們找麻煩。」
「我們才剛下飛機,很累也很忙,實在沒時間可以跟你耗下去。」
「這意思就是你最好是乖乖合作,跟我回去,否則惹惱了我,我就一掌劈昏你,再拖你回去也是可以!」貝克狠瞪著眼,當真作勢要劈昏她。
「咳。」一聲輕咳,自四人後方傳來,及時止住貝克就要劈下的掌,既之而起的是一道有著濃重鼻音的冷冽言語:
「不怕死,就動她一下試試看。」
眼見身後有人出言嗆聲,四人表情一變,陸續轉身狠瞪不長眼的英雄。
「你活膩啦?!竟然敢跟我挑釁……」第一個轉身的貝克,話哽住。
「動就動,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有著一對邪眸的洛凱,尾音斷掉。
「回去搞清狀況再來,省得……」羅德的聲音轉而沉默。
「滾一邊去,別浪費我的時……」愛新覺羅·曜日表情相當不耐。
乍見眼前身穿黑色大衣,外型削瘦、清俊爾雅的費斯·柯古拉,四人濃眉一擰,相繼對他拋出白眼。
「別鬧了你!」四人默契十足,同聲道。
但,對上費斯·柯古拉眼中那股陰森抑鬱的危險目光,下秒鐘,愛新覺羅·曜日等四人互看一眼,心存顧忌,擰眉,後退。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貝克火大,瞪眼看他,表情不善。
「看你帥不成?那看你醜,成不成?」費斯冷言相譏。
「你說什麼?!單挑!!」崇尚暴力的貝克,拳頭一握,又想揍人。
「等等!」現在沒興趣吵架的洛凱,出聲制止。因為此刻,他只想著該如何從費斯身上,拿到應有的尋人報酬。
「我不管你們是要吵架,還是單挑、惡鬥都可以,就是別忘記剛剛笞應我們的報酬。」看著費斯,他故意試探道。
「你們?!」他俊眸微冷,轉眼盯看似因他突然出現,而傻住的琉璃。
他知道這筆錢自己可以不付,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只要她人在俄羅斯,要找到她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是,只要想到琉璃碰到的壞人,萬一不是這四人,而是其他惡貫滿盈的罪犯,或是最後找回的是她屍首時……他知道這筆錢他必須付。
「咳、咳……」受了風寒,他咳了幾聲,調移目光回四人身上,「放心,明天我就請人把錢匯進你們的國際帳戶。」
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乾脆,四人一怔,互看幾眼,同時訝異外表看來羸弱嬌柔的她,在費斯心中竟有如此的身價。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的。曜日上前代表說話——
「那就先這樣了,有事情等明天開會再說,我們很累,先回柯古拉莊園休息,不打擾你們了。」四人同時點頭,轉身往回走。
走了幾步,愛新覺羅·曜日突然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盯住安琉璃。
他們幾個也不過是搶在他人之前,先找到她而已,一人竟然就有一千六百萬的台幣可拿?
那要是哪天,她不幸被惡人綁架,或生命受到威脅,那費斯不就……假設性的問題,假設性的可能結果,教曜日不禁笑了笑,轉身邁步前行。
他想,這費斯若不是嫌家裡錢太多、花不完,或已經找她找到發瘋,還找到失去理智,那肯定就是……愛上她了。
看見不應該出現的費斯·柯古拉,就在眼前,琉璃整個人都傻住了。
慢慢回過神的她,也慢慢從五人交談中,得知費斯與他們是公事上的專案合作夥伴。
只是,他為了盡快找到她,竟答應付他們六千五百萬的台幣?!
驀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衝擊著她的心。她以為他丟下她了,可是現在,他就在眼前,還答應他們對他的勒索。
噙著淚水,她緊抿著唇,緩緩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他。
走到他面前,揚起淚顏,她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想確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咳、咳。」在吹了近兩小時的冷風後,他還是感冒了,「怎麼了?」
揉了揉早已泛紅的鼻樑,他緊擰著濃眉,緊緊握住她冰冷小手,想為她摩擦取暖,「你的手好冷。」
感受到他的手溫暖,她眼一眨,懸眶淚水直落。
「你……你來找我?」見他點頭,她的淚落得更急、更凶。
猛地,她撲進他懷裡,哽咽哭泣。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丟下,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了。」擁摟著她纖細的身子,聽著她盈滿委屈的哽泣,費斯苦笑發誓,也再次出聲道歉。
「我、我以為你真的生氣了……」緊抓著他的大衣,她泣聲顫動。
「早不氣了,要氣也是氣我自己。」他輕順著她的背。
「我也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
「怎會不理呢?看我這不是回來理你了嗎?」看著淚眼汪汪的她,哭得如此難過、如此傷心,他的心,好疼。
「我真的、真的沒想到你會出來找我,真……真的沒想到,我以為你說的喜歡我,就只是在哄我、騙我而已。」
「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要相信我。」輕拍她哭得顫動的背,他苦笑。
「我相信,現在我相信了,真的……」
為她遮去寒冷的夜風,費斯淡抿薄唇,輕順她柔細的發。
「既然相信,那就不要再哭。」勾起她的下頷,對上她噙淚的瞳,他唇噙笑意,安撫她哭泣的心。
「嗯。」強忍哭泣,她噙淚點頭,揚起淚眸凝他,「你的聲音變了。」
「變得比較有磁性,是吧?」苦笑著拿出口袋裡的藍帕,他捂著早已經被自己揉紅的高挺鼻樑。
「下午的時候,你還好好的,可是現在……你感冒了。」轉眼間,她淚水又盈眶。他竟在這樣冷的天裡,親自出來找她,還因為她感冒了。
「不礙事,回去吃顆藥就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一手捂著鼻,一手摟著她的腰,他領她走回就停在前面的跑車。
為她拉開車門,為她繫上安全帶,喀地一聲,他關上前座車門。
繞過銀白色的車身,他坐進駕駛座,帶上車門。
按下車上的衛星電話,他聯絡上也外出幫忙尋人的奧司特。
「先生,對不起,我還是沒……」電話才接通,奧司特緊張的聲音,就自電話被端清楚傳來。
「我已經找到她了,馬上聯絡其他人回家休息。」看著她遭淚水浸濕的雪顏,他一邊說著電話,一邊微微一笑,抽來面紙,為她拭去頰上淚痕。
「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記得聯絡其他人回家休息,還有,別忘了也通知警方一聲,謝謝他們出借人力,過幾天,我會親自過去向他們道謝。」
「先生,不必啦,人是你找到的,又不是他們……」奧司特碎碎念。
「這是禮貌。」
「是。」奧司特想到,「對了,先生,剛剛老爺子已經知道你外出找琉璃的事,他很生氣。」
琉璃聞聲,一顫。
「生氣?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的反應,令他擰眉。
「怎會不生氣?你為了找琉璃,已經在外面吹了兩小時的冷風,萬一感冒不舒服,那老爺子他又要擔心受怕了。」
「那他應該要慶幸我只花兩小時就找到她,而不是兩天或兩個月。」轉望窗外夜色,他劍眉微擰。
不知怎回事,他總感覺爺爺對琉璃的態度很不對勁。
「先生,你……啊!」奧司特驚叫一聲,「你感冒了,對不對?!你聲音一聽就不對勁!完了、這下子完了,老爺子他又要擔心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就先替我告訴他老人家一聲,就說等送琉璃回俄皇大廈後,我馬上就會回去,請他別再擔心了。」
知道費斯為了找她,不僅派出莊園的人,還驚動警方幫忙,甚至,還為了她在外面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安琉璃才止住的淚水,又悄悄的往下落。
結束與奧司特的通話,費斯一回頭,就發現她又哭了。
「怎又哭了呢?」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給你,也給大家惹麻煩了……」張著凝淚水瞳,她柔唇輕顫,低聲啜泣。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可是你有事啊,你、你不能感冒,但是為了找我,你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出門,還受了風寒……我……對不起。」
「我又沒事,聽話,別再哭了。」撩過她垂落頰側的柔髮,望著她凝淚柔顏,費斯拿出他所有的耐心,溫柔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
「你要是再哭,我就要生氣了。」
「不要、你不要生氣,我聽話就是了。」忍住哭泣,她哽咽點頭。
「嗯,這樣才乖,要記住,以後也不可以惹我生氣。」
「好。」她抽噎著。
「以後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乖乖聽話。」
「好。」
他揚眉。
「那也不准再限制我抽煙。」
「……」
「不准限制我喝酒。」他繼續說。
「……」
「還有,也不准再管我生不生氣。」
「……」
「幹嘛不說話了?」他瞪眼看她。
「抽煙、喝酒,跟生氣……都對你的身體不好。」她咬著浸淚的唇。
「你——」盯眼看進她已止住淚水的清瞳,知道她是不可能在明知他身體不好的狀況下,放任他抽煙和喝酒,費斯歎了口氣,抬手耙過一頭亂髮。
「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說了之後,她就再也沒理由限制他了。
「秘密?」他願意與她分享心中秘密?琉璃黑瞳亮起。
「其實——」
「其實?」
「其實,我沒有外人想像中的那麼體弱多病,只是……」抽過面紙,他止住鼻水,不甘心地承認,「只是,比較容易感冒而已。」
看進她依然不解的黑瞳,費斯·柯古拉撇了撇唇角。
「還不懂?」
「當然不懂,如果你只是比較容易感冒,為什麼老爺子和奧司特,還有其他人都說你身子不好?」
「你一天到晚都跟在我身邊,我的情況怎樣,我想,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是吧?」
琉璃想了想,點點頭。她所知道的他,幾乎完全沒有病人的樣子,而且他也不像她,跑個幾步就喘吁吁的,他還什麼激烈運動都能做,體力極好。
「可是大家都說你身體不好。」她心中仍有懷疑。
「那是因為我小時候,有人在我的三餐裡……算了,不談那些不愉快的事。」他不想提往事。
琉璃無語·她知道他不談的事,就是她母親當年毒害他的事。
「總之,小時候我的健康情況是真的很差,不過,在經過這麼多年的調養後,早已經恢復健康,唯一的差別,應該是我比較容易感冒吧,咳。」話才說完,他就咳了一聲。
「對不起,要不是為了找我,你現在也不會感冒。」他一咳,她的心就抽痛,好自責。
「真的不礙事,你別擔心。」順著她的發,他鼻音濃重的繼續道,「我想,可能就是因為我容易感冒,才造成外人對我體弱多病的印象。」
「可是連你爺爺也這樣認為,你怎不告訴他呢?我看他和奧司特,都好擔心你的身子。」
「以前沒告訴他,是因為沒想到,也認為他們早知道,後來不說,是因為我發現爺爺有意逼我結婚。」
「所以,你就故意不說,讓他以為你真的體弱多病,不適合結婚?」
「你很聰明。」他得意的說著,「而且我發現,當我和他意見不合時,只要咳個幾聲,他就什麼都聽我的。」
「你居然這樣欺負你爺爺。」她淚眸圓瞪。
「他太頑固了,只有這個辦法才制得了他。」他呵聲笑,「記住,不准告訴他,這是你跟我之間的秘密。」
「可是,老爺子他……」她心為難。
「想告訴他也成,不過,必須拿你一個秘密來交換。」
「秘密?我……我沒……」想起隱瞞自己姓安的事,她內心忐忑不安。
「嗯?」取出身上煙盒,他低頭點燃一根煙。
才抬眼,他就看見安琉璃又習慣性地朝他伸手過來,想搶他的煙。
「把你的手給我收回去。」忘記交換秘密的事,費斯冷瞇褐眼,瞪視她的習慣動作。
「對、對不起!」收回手,她臉色漲紅,低下頭,緊絞膝上十指。
「記住,以後不准再干涉我抽煙!」
「是。」話題意外被轉開,安琉璃悄悄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