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她一句話都沒跟歐佑濤說,台南的交通就是不像台北那麼便利,不然她寧可自己搭車回去,也不想坐別人的車。
「陸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幹麼?」陸頤樂的口氣仍然維持著一貫的冷漠。
「哦,見你一句話都不說,而且臉色這麼難看,我以為你不舒服。」
「謝謝你,我好得很。」她仍舊是一副冷冷的態度。
歐佑濤又開始嘻皮笑臉的。「剛才那個猛男是你的男朋友嗎?」
「跟你有關係嗎?」
「問問都不行?」
他的頑皮是出了名的,在經過諶藹苧的調教下,覺得陸頤樂這種態度只能算是家常便飯而已。
「以後我們要見面的機會很多耶,難道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和平相處嗎?」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我們前兩次的對話都不是在很愉快的情況下收場,這點我也很抱歉,畢竟我是男人,應該要有點風度的。我也相信陸小姐你絕對不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打破之前的印象,重新建立友誼。」
這……陸頤樂倒是吃了一驚,歐佑濤的紳士風度讓她覺得很誠懇,他的話語中完全沒有一點責怪她的語氣,反而好像都是他不對似的。
想一想,自己的脾氣自己也是清楚的,這也不完全都是歐佑濤不好,而且他說得對,這段日子他都要在陸家長住,如果老是這麼針鋒相對,日子也太難過了。
「我的脾氣也不是很好,所以講話難免沖了點,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陸頤樂有些尷尬地說。
「怎麼會呢?以後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很多。」歐佑濤見她的語氣變得和緩,立刻給她一個台階下。
陸頤樂點了點頭。
其實她根本不想樹立敵人,只是自從爸爸過世後,讓她覺得她一定要把自己堅強跟武裝起來,這樣才能保護媽媽跟弟弟。
「對了,我看你開的車,覺得你應該是個生活品質跟條件都不錯的人,讓你來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住,會不會太委屈你了?」陸頤樂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住你家怎麼會委屈?我還怕你們覺得我太打擾了呢!其實你也知道,我這次到台南來是因為接到園區一家公司的委託,來幫他們做網頁設計,而這個工作的困難度比較高,偶爾又必須去他們公司接洽,所以這段時間必須住在台南。」
歐佑濤的態度從容,好像真有是這麼回事。
「真正住進你家之後,發現陸媽媽原來是一個這麼和善的人,讓我覺得就像是住在自己家一樣。」
「這倒是真的,我媽很好客。」陸頤樂一說起媽媽,臉上開始有笑容了。「我家這麼大,只住了三個人,確實有點少。我媽很喜歡熱鬧,以前我爸爸還在世的時候,總喜歡吆喝他那群朋友們來我家吃飯聊天,現在我弟弟也是,他軍中的朋友也常到我家借住,所以我們都習慣了。」
「你跟你父親的感情一定很好。」歐佑濤探試性地問她。
「我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陸頤樂又微微地笑了,只要是說起爸爸的事,都能讓她變得更開心。
「他跟我們兩姊弟的相處就像是朋友似的,他也非常疼愛我,可能是因為大家都說我長得像他吧,他老是開玩笑,說打我就好像打他自己一樣,所以他從來沒有動手處罰過我。我爸是個奉公守法,又堅守崗位的好警察,他在警界服務將近十五年,也晉陞到隊長的職務,可是就在一次任務中,他帶人圍剿幫派,想不到卻在那時喪了命。」
她講到這裡,已經有些哽咽。
「我爸爸原本命不該絕,他當時還下令不准傷害對方,希望讓對方接受司法的審判,或許還有一條活路走。可是那幫人太凶狠,我爸的善良換來了命喪黃泉的下場,所以我非常痛恨所有跟幫派扯上邊的人,甚至想報考警察學校,可是被我媽強烈制止,我從沒看過我媽這麼堅持,所以我聽她的話放棄當警察,不過最後我還是報考了軍校。」
聽到她的話,讓歐佑濤差點紅了眼眶,他原本就是一個感性的男人,現在陸頤樂這麼明白地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反而讓他開始同情起這個女人,只是陸頤寶跟洪薇芯的相愛也沒有錯,這下該怎麼辦?
「你跟寶寶這麼熟,相信你一定也見過他的女朋友吧!」
歐佑濤點點頭。
「他女朋友的父親就是黃龍幫的副幫主,所以我非常反對寶寶跟她交往,他怎麼可以忘記爸爸是怎麼死的?」
「你跟頤寶溝通過了嗎?」歐佑濤納悶地問。
「溝通到我桌子都翻了!」說到這個,陸頤樂的火氣又上來了。「寶寶的個性也很倔強,剛好碰上我這個硬脾氣,所以我們的溝通是一次又一次的破裂,因為我們沒有交集,他執意一意孤行,我也不可能妥協。」說完,她歎了一口氣,又堅決地說:「如果他一定要跟洪薇芯在一起,要不就我死,要不就跟他斷絕姊弟關係。」
「可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陸媽媽的心情?她看到你們這樣,嘴上或許不說,但心裡卻很難過。」歐佑濤試著平靜地與她溝通。「前天你跟頤寶大吵一架,我看得出陸媽媽心裡的為難,她想幫誰都不對。你應該問問陸媽媽,她也許根本就不反對頤寶跟洪薇芯來往。」
「我媽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她根本沒什麼脾氣,而且又是菩薩心腸,她也告訴過我,我爸的死跟黃龍幫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希望我用連坐處份來看待這件事,但幫派就是幫派,不會因為名字不同就有什麼差別,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來往的。」
哎!看來這陸頤樂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地反對到底了。
「歐先生,其實我想規勸寶寶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你是他的朋友,我希望你勸勸他,世上的女人這麼多,叫他換一個難道會死嗎?」
嗄?現在是誰委託誰啊?這下他可為難了!
兩個人一起回到陸家,陸程阿繡一看到他們同時進來,眼睛瞪得比什麼都大。
「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回來?樂樂,你不是跟智謙一起去逛夜市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媽,不要提他,以後我都不會跟他出去了。」陸頤樂不高興地說完,然後坐在沙發上。
這時陸頤寶也從樓上下來,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回來,心裡也是十分納悶。「濤哥,你把車開到台南了嗎?」
「是啊,因為回到台南已經六點半了,所以直接去市區,沒有先回來,怕你們已經在吃飯,回來又要多煮我的份,這樣對陸媽媽很過意不去。」
「傻瓜,這有什麼關係?你現在住這裡,跟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還怕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不知道?」
「陸媽媽,遵命,下次我再怎麼晚也一定會準時回家報到。」歐佑濤再度使出師奶絕招,「您不知道,夜市的東西就算再多,煮得也沒有陸媽媽好吃,我在吃第一攤的時候就後悔了。」
「你這小子,這麼會哄陸媽媽開心!」
陸頤樂看著歐佑濤,其實聽也知道這個男人是在講好聽話,可是從他嘴裡講出來,又是這麼地自然不做作,也難怪媽媽被他哄得一顆心都飛上天了。這可是他們兩姊弟都學不來的,其實他們都很愛彼此,也很關心彼此,但要用言語表達出來,比登天還難。
「對了!姊,你不是跟馮哥去逛夜市嗎,怎麼他沒送你回來?」陸頤寶看著姊姊。
「他沒送我回來,才讓我鬆了一口氣!」陸頤樂不耐煩地說:「他愈做愈過份。」
「什麼事啊?」陸程阿繡關心地問。
「今天在吃飯的時候,多嘴的老闆只不過說了一句我跟他很登對,他就接口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有沒有搞錯?我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他這麼不尊重我,下次我還有跟他出去的機會嗎?所以我在馬路上跟他大吵一架,還好遇到歐先生,我就坐他的車回來了。」
陸頤樂不提還好,一提火氣又上來了。
「樂樂,其實智謙對你怎樣,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爸爸跟他爸爸又是幾十年的好兄弟了,就算你再不喜歡他,也不要這麼凶地對人家,這樣讓媽媽很為難耶!」陸程阿繡尷尬地說。
「最為難的應該是我吧!」陸頤寶只要想到明天要去面對馮智謙,就一個頭兩個大。「馮哥是我學長,我們見面的機會比你們跟他見面的機會更多耶。」他走到陸頤樂的面前,「姊,馮哥有什麼不好?他對你的真心,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幹麼一定要拒他於千里之外啊?」
「你這麼喜歡他,你不會去跟他交往啊?」陸頤樂的脾氣又控制不住了。「全天下的女人這麼多,他幹麼非我不要?我又不喜歡他,而且我一輩子都不交男朋友,也不會結婚的,要我說幾遍?」
「樂樂啊……」陸程阿繡搖搖頭。
「你為什麼一輩子都不交男朋友?也不結婚?」
歐佑濤納悶地問了這個問題,當場讓陸程阿繡跟陸頤寶又冒出了冷汗。
陸頤樂先是挑高了眉看著他,過一會兒,她的臉色變得柔和許多。
「政府應該沒有規定女人一定要結婚吧!我從來不認為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不用被情情愛愛綁住,生活自由自在,為什麼一定要沒事找事做?」她難得用委婉的語氣去談這件事,「雖然我是女孩子,但我從來不想把照顧家裡的責任推給寶寶去背負。我是家裡的長女,所以我覺得我應該要幫爸爸把這個責任背起來,好好照顧我媽媽。」
陸程阿繡先是訝異女兒竟然會這麼平靜地跟歐佑濤說話,現在又聽到她難得感性的表白,心裡更是感動到極點。
「你真的很孝順!」歐佑濤欣賞地點點頭,「其實現在不結婚的女人滿街都是,要遇到一個真心對待,又可以好好相處的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你真的有不婚的想法,只要把未來的生活規劃好,其實有沒有結婚真的沒有這麼重要。」
這是怎麼回事?
陸程阿繡跟陸頤寶的狐疑程度立刻節節上升,今天這兩個人的想法怎麼突然變得如此一致了?
一走進歐佑濤的房間,陸頤寶馬上把房門關上,然後拉著他到床上坐下。
「濤哥,你跟我姊是怎麼回事啊?我姊的好惡一向分明,要讓她這麼快就對一個人從看不順眼到產生好感是很困難的,為什麼我發現她今天晚上對你的態度明顯變了一個樣?」
「其實我觀察你姊姊的心理,發現她的自主性非常強,而且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女人,如果要跟她硬碰硬,肯定兩敗俱傷。所以要接近她,絕對不能比她強勢,必須站在她的立場去看事情,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贊同她的話,這是一種心理戰,你懂不懂?」
「贊同她?如果贊同她,我就要跟薇芯分手了。」
「事情沒有這麼嚴重,你不要想得太悲觀,你讓我先跟你姊姊把關係打好,等我跟她混到像哥兒們一樣的交情,就可以處理你的事了,這陣子你跟薇芯的來往要更低調一點,不要被她抓到,不然事情會更難收拾。」
「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麻煩,濤哥,真是太為難你了!」
「你是我的客戶耶,拿你的錢幫你做事,有什麼好為難不為難的!」
歐佑濤捶了一下陸頤寶的胸。
「對了,你姊姊好像真的很討厭那個叫做馮智謙的男人!今天我在夜市碰到他們,你姊姊非常不給馮智謙面子,眼看他都快下不了台了,還是不敢對你姊姊發脾氣,依然一副討好的樣子。」
「哎,馮哥是少數的癡情種之一,他從小就非常喜歡我姊姊,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前世欠了我姊,不管我姊用多難聽、多不屑的語氣跟他說話,他還是乖乖的拜倒在我姊的石榴裙下。我們兩家又是世交,所以馮媽媽也很希望我姊姊嫁給馮哥,不過我姊說什麼就是不給他機會,對於這件事,我媽也非常傷腦筋,而我姊那個硬脾氣是說不得的,所以也沒人敢真正插手管這件事,看來只有等馮哥死心,或我姊想通了吧!」
「可憐的男人。」歐佑濤同情地搖了搖頭。「我問你,你姊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嗎?」
「是啊!」陸頤寶點點頭說:「我姊不喜歡談感情的事,我覺得她比男人更像男人。」
「呃……你姊……有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他尷尬地擠擠眉。「我換個說法好了,你姊……對女人也這麼排斥嗎?」
「老實說,我姊的朋友少之又少,我從來沒看過她有什麼好朋友,不要說是男人,她就連一個手帕之交的好姊妹都沒有,我也從沒接過她任何一個朋友打來的電話,我姊辦手機是方便上班聯絡事情用的,一回家就關機了。」
「你姊果然是一個孤僻的奇女子!」
難得的星期天,歐佑濤一早就被陸頤寶吵醒,他極不甘願的起床盥洗。
洪薇芯打電話給陸頤寶,說她父親要約陸頤寶出來喝早茶,陸頤寶想也知道她父親一定又要跟他談接班人這個敏感的問題了,所以他不得不把歐佑濤一起找出去,一方面希望他跟洪薇芯的父親見個面,一方面則是不希望讓母親跟姊姊起疑。
他們倆來到台南一家很有名的茶樓,才剛上樓梯,就看見兩旁站滿了很多「細漢仔」,陸頤寶似乎很習慣這種排場,而歐佑濤是新奇大於驚奇。
服務生帶他們來到一個房間,裡頭有四個人,洪薇芯是其中一個,中間一對年紀比較大的男女應該是洪薇芯的父母,而另一邊則坐了一個較年輕的男人。
「頤寶、歐大哥!」洪薇芯站了起來。「爸、媽,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歐先生,他是頤寶的朋友,本來住在台北,現在因為工作的關係住在頤寶家。」
「少年仔,你好!我叫洪敬忠,歡迎你來台南。」洪敬忠用著一口流利的台語來跟歐佑濤打招呼。
歐佑濤觀察著他們,洪薇芯的父親身材微胖,理平頭,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短褲及夾腳鞋,看得出是「兄弟」,而且是很有份量的那一型。
而洪薇芯的母親頂著一頭薄短的頭髮,臉上化了濃妝,穿著艷麗,可以看得出年輕時是一位大美人。洪薇芯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但氣質比她母親好太多了。
洪薇芯又指著另一個男人,「這是我堂哥洪時修,他是我爸爸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爸的保鑣。」
歐佑濤再觀察著洪時修,他長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穿著也很有品味,看不出是個保鑣。
「你們坐!」
洪敬忠大手一揮,兩個年輕人乖乖坐下。
「阿寶,我們知道你今天放假,所以叫你出來陪我們兩個老人家吃早餐,你不會怪我這麼早就叫你起床吧?」洪敬忠仍是用著一口標準的台語說話。
陸頤寶恭敬地說:「伯父找我出來吃早餐,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好,那就好!」洪敬忠大笑,接著又把眼光轉到歐佑濤身上。「少年仔,你來台南住得還習慣吧。」
「很習慣啊!」歐佑濤先點點頭,然後又說:「不過今天我倒是被吵醒的。」
看著洪敬忠微變的臉,他又繼續說:「頤寶一大早就叫我起床,說是要帶我去見一個很有份量的大哥,還說如果我不來,以後肯定會後悔,想不到是來見薇芯的爸爸──大名鼎鼎的洪副幫主。所以這個早起果然是值得的!」
原本有點僵的局勢被歐佑濤一逆轉,讓洪敬忠龍心大悅,開心得不得了。
「你跟我們薇芯也認識很久了嗎?」洪薇芯的母親葉鳳華說話了。
「見過一次而已,薇芯長得很漂亮,跟洪伯母很像。」
「少年仔,你是內行人!我老婆年輕的時候是村子裡最漂亮的女人,多少人追她,她看都看不上眼,最後是我的男子氣概贏得了美人歸。」
聽到洪敬忠這樣說,大家都笑了。
葉鳳華難為情地拍拍丈夫的手臂,然後才轉頭看著歐佑濤。「歐先生,你這次到台南打算住多久?」
「大概四、五個月,希望不要超過半年。」歐佑濤輕鬆地用微笑應對,「我這次到台南科學園區接個專案,工作結束後就會回台北了。」
「少年仔,你那個工作一定很無聊吧!我覺得你給我的印象還不錯,你可以考慮留下來。我在黃龍幫還有點份量,你可以跟我,我保證在台南沒人敢動你。」
「爸,你又來了!」洪薇芯的臉色一沉,開始抱怨,「歐大哥有他自己的工作,你不要亂幫人家做決定啦。」
「我是為他好耶,他跟阿寶都很適合來黃龍幫,以後阿寶坐我的位置,身邊多個自己人有什麼不好?」
「爸……」洪薇芯又急又糗。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看女兒難為情的樣子,洪敬忠妥協地點點頭,又轉頭看著陸頤寶跟歐佑濤。「我洪敬忠三個字在台南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偏偏我只對一個人沒辦法,就是我這個女兒。我跟我老婆努力那麼久,也只生了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兩夫妻疼得不得了,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她說一句話,我這裡就好像地震一樣。
「原本以為她會嫁給我們黃龍幫的兄弟,誰知道她挑了一個當軍人的,可是我沒反對哦,阿寶這個年輕人很有魄力,知道薇芯她老子的底,還敢來追他女兒,所以我佩服這個年輕人,也打算要栽培他來當我的接班人。」
聽到洪敬忠這麼說,陸頤寶跟洪薇芯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同時為難地看著歐佑濤。
「洪伯父,你們雙方家長都見過面了嗎?」歐佑濤提出了心裡的疑問。
「見是沒見過啦,不過他們家很單純,這個我是一清二楚的。」
一旁的洪時修自豪地說:「多少人想跟我伯父結親家,就算雙方家長沒見過面,光是打著黃龍幫的名號,阿寶家也一定會同意的。」
「洪伯父,你剛說你想栽培頤寶當你的接班人,可是據我所知,頤寶一家都是軍警,而且他跟軍中也有簽約,要等他退伍可能要等很久。」
「等什麼?我女兒再過兩年就研究所畢業了,等她一畢業,我就要他們馬上結婚,阿寶有兩年的時間辦退伍,也夠久了吧。」
聽到父親這麼說,洪薇芯也焦急了起來,「軍人跟上班族又不一樣!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有什麼不一樣?」洪敬忠不悅的神情已經爬到臉上了。「阿寶,現在是怎樣?你是不打算娶薇芯,還是不想接我的位置?」
聽到他有點微怒的語氣,陸頤寶已經不知所措了。
看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歐佑濤又發言了,「洪伯父,頤寶是軍校畢業的,他身為中華民國的職業軍人,就要遵守中華民國的兵役法規定。依規定,頤寶是不能說退伍就退伍的。」
「什麼?!」洪敬忠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阿寶,你是在給我裝肖仔是不是?既然不能隨便退伍,你幹麼不早跟我說?」
「伯父,我知道你很器重我,但又怕你反對我們,所以我也很為難啊。」陸頤寶著急地解釋。
「爸,你為什麼一定要頤寶來接你的位置呢?堂哥也是黃龍幫的人,幫中的大小事務他那麼清楚,又是你的得力助手,你全心栽培他不是很好?」洪薇芯也跟著著急了起來。
「我自然有安排時修的職務,不過副幫主當然要傳嫡親,不然你接不接?」洪敬忠難得用不悅的語氣跟女兒說話。
歐佑濤看著他們,想必這對小倆口一定對這件事拖過一天又一天,要不然就是想盡辦法在敷衍洪敬忠,否則他今天怎麼可能這麼生氣,當初又怎麼會答應讓他們交往?
「敬忠,你不要那麼生氣,有話好好說嘛!」葉鳳華拍拍丈夫的背。
「阿寶,你快說句話啊,你也知道我伯父那麼器重你,你這樣等於在欺騙他,也傷了他的心,知道嗎?」洪時修也為難地看著陸頤寶。
葉鳳華試著打圓場。「阿寶退伍的事我們再慢慢商量,說不定會有轉機,我們先吃東西啊!」
「吃個屁,老子氣都氣飽了!」洪敬忠氣憤地說:「不接我的位置就不要跟我的女兒來往啦!」
話一說完,他就站起來走人,一旁的洪時修也無奈地追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葉鳳華不知所措地站起來。「薇芯,你爸爸是真的抓狂了,我看我們先回去再說。」
「媽,你先回去,讓我跟頤寶說個話,我半個小時內就回去。」洪薇芯帶著可憐的眼神看著母親。
「好吧好吧!」葉鳳華也只好妥協地點著頭,「你先和阿寶商量一個說詞,回來最好給你爸一個滿意的答覆。」
見女兒落寞地點頭,葉鳳華也無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聳了聳肩,歐佑濤往椅背上一靠。「你們沒跟洪先生說清楚對不對!」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受驚嚇的小倆口。
「濤哥,你想想看,如果我們說實話,那薇芯的爸爸怎麼可能會同意讓我們交往呢?」
「你們哦……」歐佑濤無奈地搖搖頭,「就是因為沒說清楚,薇芯的老爸才會氣成那樣。頤寶啊頤寶,你以為你是在一般的公司上班嗎?跟國家簽約本來就不能說異動就異動,你覺得一天拖過一天,事情就不會曝光啊?」
「歐大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洪薇芯淚眼汪汪地看著歐佑濤。
「先別哭啊!」他最怕看到女孩子掉眼淚了。「這件事又沒這麼糟,你先不要浪費眼淚。」說完,他不羈地笑了一笑,「你先回去安撫你老爸,千萬不可以跟他動怒翻臉,然後你告訴他說頤寶一定會過去登門道歉,你要想辦法讓你老爸再跟頤寶見一次面,今晚我就會想到辦法的。」
「歐大哥,我知道了,我會照你的話去做!」洪薇芯眼眶含淚,點了點頭。
歐佑濤看著手足無措的兩個人,其實他只是在故作輕鬆,看來今晚肯定要大傷腦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