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整整一個早上,眼見她忙碌的跑進跑出好幾趟,卻始終沒有拿出半點吃食招待,衛天雲可忍不住了。
就算她過慣了苦日子能捱,他飢腸轆轆的肚子可等不了了!
「這……」桑心絞著小手,一臉赧然的吶吶開口道:「雲大哥,真是對不起,我跑遍了整條街就是找不到吃的,何嬸、何伯他們最近手頭也緊,我實在不忍心再去增加他們的負擔……」她羞慚的垂下頭,心裡萬般歉疚。
正說著,桑心的肚子竟突然傳出一陣咕嚕嚕的鳴叫聲,顯見連她自個兒也餓壞了。
唉!算了,誰叫他倒霉,跟這個窮丫頭攪和上了,
「我這還有幾兩銀子,我們上街去吃東西吧!」他咬著牙,悶悶的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既然是我做東招待你住在這兒,怎能反倒讓你破費請我吃飯呢?」
「別說了,我們走吧!」
再說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衝過去掐死她。
他臭著臉,逕自率先走出門。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衛天雲正舉目四望找尋飯館之際,身下卻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狐疑的一低頭,一名約莫七、八歲,卻蓬頭垢面的小女孩正緊拉著他的衣角。
「這位好心的大爺,求您行行好!給蓮兒幾文錢吧!蓮兒的爹臥病在床需要看大夫,幾個可憐的弟妹也好幾餐沒有吃東西了,求您行行好,賞蓮兒一些銀子吧!」
小乞兒?他想也不想便一腳甩開巴在他腿邊的小女孩,面無表情的準備離開。
向他衛天雲祈求施捨?簡直是笑話!
「雲大哥,等一等!」
這次換桑心拉住了他的衣袖。
這個女人又想幹什麼了?他不耐的一回頭,卻驚見一雙含淚的水眸。
冷不防,他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
簡直不可思議!這個外表毫不起眼的女孩竟會有雙這麼漂亮的眼眸!
對於她的長相,他向來沒興趣研究!
一身滿是補丁的衣裳像個布袋似的,鬆垮垮的掛在她身上,她的模樣也一如街上窮苦百姓特有的窮酸相,讓他連看上第二眼都嫌費事。
只是她那雙含著淚的眼睛卻出奇的漂亮,簡直像剛洗淨的琉璃一般光燦奪目,不由自主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他餓得眼花了吧——他甩甩頭,倏然轉身欲離去。
「雲大哥,心兒也求你救救她,給她一點銀兩好不好?」
那個飽含哀求的聲音緊隨在後,像個鬼魅似的惹他心煩不已。
自己都吃不飽了,還想管人一家老小死活,真是!
衛天雲倏然停下腳步!緊隨在後的桑心一不留意,就這麼撞上了他的背。
「哎喲!」桑心抱著腦袋瓜痛呼了一聲。
「心兒,紫翡——不!我是說,你沒事吧?」
衛天雲大驚失色的連忙回頭查看,一急之下差點衝口說出真心話。
「雲大哥!我沒事!」桑心搖搖頭,朝他綻出一笑。
他不放心的再次確認紫翡戒環的碎塊沒有自她的「布袋」裡掉下來,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幸好他的紫翡戒環沒有事,否則他鐵定將這個小鬼大卸八塊——衛天雲瞪著不遠處的小乞兒,憤憤的咬牙低咒道。
「雲大哥,您行行好吧!」
桑心用一雙小狗般乞憐的眼神,眼巴巴的凝望著他。
他知道、他知道!古有名訓:「花錢消災!」
他何苦為了這區區幾兩銀子,跟他夢寐以求的紫翡戒環過不去呢?!
他認命的自懷裡掏出所剩不多的幾兩銀子,全放到桑心的手裡。
「你看著辦吧!」
「謝謝雲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桑心緊握著銀兩,喜不自勝的頻頻道謝著。
「去吧!快去快回,我們還沒吃飯呢!」他不耐的擺了擺手。
「好人」這個稱呼實在讓他反感!
「嗯!我很快就回來!」桑心說著人就一溜煙的消失在人潮中。
衛天雲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果然就見桑心的身影又自人潮中鑽了出來。
「雲大哥!我回來了。」她一路揮著手跑了過來。
「嗯!我們去吃飯吧。」
他回以毫無溫度的一笑,正欲轉身往飯館走,身後的桑心卻倏然叫住了他。
「雲大哥!吃的東西我已經買了。」
桑心亮了亮手中的紙袋,一臉討賞賣乖的得意表情。
不!別告訴他,那是——
「那是什麼東西?」他心存警戒的問道。
沖天雲發誓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怕極了那袋子裡可能會裝的東西。
「饅頭啊!」桑心理所當然的答道:「這些饅頭足夠我們吃好幾天,不會餓肚子了。」她抱著饅頭,滿足的盤算著。
「我——我方才給你的那些銀子呢?」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除了買這些饅頭外,其餘的我全給了蓮兒啦!」桑心一副理所當然的答道。
「你竟然將———」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將他僅存的五兩銀子一點不剩的全給了人?!
一想到往後幾天他又即將啃那些又乾又硬、難以入口的饅頭過日子,他就氣得忍不住想殺人。
她那簡單的腦袋瓜裡究竟是裝什麼東西啊?!
自己都窮得三餐不繼了,她還去接濟別人,簡直是蠢得可以!
「雲大哥,你生氣了?」
再笨的人也該看出他的臉色不對勁,桑心緊抱著饅頭,忐忑不安的瞅著他臉上青黃交替的神色。
可恨!他衛天雲怎麼會遇到她這種人?!
「沒有!我沒有生氣。」
沖天雲扭曲著俊臉,恨恨的自嘴裡擠出一句話。
忍耐、忍耐——他在心底拚命告訴自己!
桑心看出他不尋常的臉色,也識相的跟在身後不敢再多說半句。
只是餓了兩餐的衛天雲,這天卻始終連半個饅頭也吃不下。
因為,他實在是氣壞了!!
???
黑影幢幢、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惟有肅冷的晚風拂過林梢的颯颯聲。
距離破廟不遠處的樹林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大樹下來回踱步,緊蹙的眉心顯示他的焦急與不安。
一彎月牙逐漸升上了天邊,聒噪的蟲鳴也擾得他的心益加不平靜。
等了這麼久,他人到底來是不來?
直到闋靜的那一頭驀然響起沙沙的腳步聲,他才終於釋然的鬆了口氣。
「怎麼那麼慢才來?」
高大的男子語氣中滿是不悅。
「對不起,大少爺。奴才方才迷路了,這天色黑又是荒郊野外的,奴才差一點就來不了啦!」短小的黑色人影頻頻鞠躬哈腰地賠不是。
「算了、算了!我托你帶的東西取來沒?」男子跨出樹下的黑影,赫然是衛天雲那張俊美得近乎邪氣的臉孔。
「回少爺!您吩咐的東西,小的已經給您全帶來了。」一名僕人模樣的男子恭敬的遞上一隻布包。
衛天雲很快地打開布包,就著微亮的月光看了眼裡頭黃澄澄的金元寶,不禁露出了笑容。
「嗯!衛福,你辦得很好!等我回府之後自然有賞。」衛天雲迅速將布包揣進懷裡。
「大少爺,您究竟什麼時候回去?芷蘭姑娘她……」
「好了!你先回去,我還有一點事要辦,就跟她說我辦完事就會回去。」衛天雲不耐的敷衍道。
丁芷蘭是他一年前自青樓贖身帶進府中的侍妾,只是離開不過數天,記憶中她那張嬌柔艷麗的臉龐卻好似已離他很遠了。
「是!還有,老爺這幾天找不到大少爺的人,也發火了,他說……」
「好了、好了!我不過是出來辦點事,你們哪來那麼多話好說?」他煩躁的連忙催趕他道:「去、去、去!別淨在這嘮叨。」
「可是夫人她還要我轉告你……」
「你還說!」衛天雲終於忍無可忍地朝他亮出了拳頭。
「大少爺您別動怒,奴才這就走!」衛福蒙起頭,拔腿就跑。
「嗦!我是少爺,還輪得著你教訓嗎……啊……」衛天雲嘟嚷著一轉身,怎知卻差點撞上一堵小小的肉牆。
「他是誰啊?」
桑心渾然不覺他驚慌的神色,只是一徑瞪著倉皇離去的男子,傻傻問道。
「心兒?!」見鬼了!她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背後的?他怎麼一點也沒有發覺?「他……他是……」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
完蛋了!莫非愚笨是會傳染的?才幾天功夫,他就被這個頭腦簡單的女人傳染,連腦筋都遲鈍起來了。
不僅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警覺心大為降低,就連他一向擅長的謊話一句也扯不出來。
「他是你的朋友嗎?看你們好像很熟。」
桑心臉上那個毫無心機的笑容,一下子就鬆弛了他的緊張。
對嘛!桑心就是桑心,他怎麼會高估她的智商呢?
「對!他是個朋友。」衛天雲驟然笑開了一張俊挺的臉孔。
他的事情,她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既然是朋友為什麼不請他進屋裡坐?」桑心絲毫不疑有他。
「這個……時間這麼晚了,我是怕打擾你睡覺。」再說,她的破屋裡哪有地方可坐?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桑心向來也是愛交朋友的,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桑心豪氣的重拍了下衝天雲的胸膛,差點將他捶得內出血。
「咳咳……是……下次他若再來,我一定……咳咳……請他跟你認識認識。」衛天雲拚命拍著胸口順氣,勉強擠出幾句話。
老天!這女人看起來瘦不拉嘰,怎麼力道這麼大?!若非他有功夫底子,鐵定被她打得五臟六腑全搬了家。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睡吧!」
遠遠走在前頭的桑心,渾然不覺身後的衛天雲一臉的痛苦神色,仍快樂的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的回破廟。
衛天雲好不容易才調順了氣,心有餘悸地忍不住搖頭。
這個丫頭還真是的危險人物!看來他未來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
幾天前打從街上買回來的饅頭終於吃完了,桑心的生活再度陷入了困境!
曲指一算,她三餐不繼的日子也已經過兩天了,眼見市集沒有零工可打,街坊鄰居接濟的食物也少了,桑心面對眼前的困境實在無計可施。
她平時過慣了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這種捱餓的生活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了,可衛天雲不一樣,他是個富家的公子哥,這種苦日子他定是受不了的。
對於他,桑心真是有滿心的抱歉。
衛天雲坐在破廟裡,冷眼看著她在廟裡頭來來回回踱著方步,心裡可惱了。
她到底有何打算?就這樣等著餓死嗎?
一個年輕力壯的女孩也不去做點像樣的工作,只會成天無所事事的四處閒晃,真不知道她腦袋裡到底在盤算什麼!
他身上有家裡的僕人衛福帶來的銀兩,每天還能藉機溜到街上飽餐一頓,可她卻是窮得家徒四壁、兩袖清風,別說是隔夜米了,就連這一餐都成了問題。
眼看她拚命往肚裡灌水止餓,他真的是傻眼了。
他實在無法想像,怎麼會有人能窮成這個樣子?!
「你到底是以什麼維生?」衛天雲忍不住納悶的問道。
她總該有個工作吧?!
「行俠仗義啊!只不過我沒想到當俠女會這麼窮就是了。」桑心有些無奈的答道。
原來是以管閒事過日子!
無可救藥的天真——他忍不住大搖其頭。
「真是對不起!跟著我,害你有一餐沒一餐的。」桑心難為情的搓著手道。
「別這麼說!你救了我,還收留我過這種逍遙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怎麼會嫌棄呢!」他臉上迅速堆起虛偽的假笑。
「唉!這個戒環看來似乎還值一點銀子,應該能換幾個饅頭吧?」
桑心無計可施的掏出掛在頸上的戒環,喃喃自語道。
「值……值幾個饅頭?」衛天雲一聽,只差沒有吐血。
這個「紫翡戒環」可是價值連城的武學至寶,她竟然拿區區幾個饅頭來比喻,簡直是天大的侮辱!
「是啊!我想這個戒環留在我身上也沒什麼用處,不如拿去換些銀兩填飽肚皮來得實際。」桑心托著下巴,專注的盯著戒環說道。
賣掉紫翡戒環?這怎麼行?它可是他奢想數年之久的寶物,一旦她賣給他人,將來他要追回恐是更加困難了!
「不成!這戒環……」咦?等一等!突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
既然苦無機會從她身上奪回紫翡戒環,那何不趁著她將戒環變賣之後,再隨後將它奪回來,如此一來不但能擺脫這個女人,還可以重獲戒環,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怎麼?雲大哥,你不贊成?」桑心意外的抬頭看著他。
「不,不是的!你說得對,這戒環看來也不值錢,不如賣了它,換些東西吃,你瞧瞧,你都已經餓了兩、三餐了哪!」衛天雲一臉諂媚的慫恿道。
「我餓了兩、三餐了?怎麼,你不餓,你不也好幾餐沒有吃飯了嗎?」桑心很快就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可惡!什麼地方不聰明,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該死的精明!
「我挨餓沒有關係,倒是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他連忙扯出笑敷衍道。
「你真是個好人!」桑心一臉深受感動的握緊了戒環。「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賣掉這個了,這可是紀念我倆結識的東西,賣掉它豈不可惜?你說是不是?」
「啊?」衛天雲一聽兩眼瞪得老大,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是……是啊!」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以對。
你豬啊!幹嘛要這麼多嘴?!他不禁狠狠的咒罵自己。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這麼難看。」桑心將臉湊到他的鼻端前,擔憂的盯著他。
「我沒事!」
他必須緊握著自己的手,才能勉強克制住給她一拳的衝動。
桑心瞅著他僵硬的表情,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餓壞了!沒關係,咱們先躺下來睡覺,邊在腦子裡想些你愛吃的東西,這樣肚子就不會餓了,我沒飯吃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挺有效的哩!快!躺下來。」
桑心熱心的拉著他往地上躺,卻無意扯開了他的衣襟,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就這自他懷裡滾了出來。
「元……元寶?」桑心這輩子從沒見過元寶,她瞪大了眼,猛吞著唾沫。
「雲大哥,這是你……你的!」她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元寶,深怕它們突然長腳跑了。
「這些……不是我的!」衛天雲瞥了眼那幾錠元寶最後一眼,心痛的搖頭道。
要是承認這些元寶是他的,說不定會引起她的懷疑!就當這些元寶是掉到水裡去了吧!
「難道說,這些元寶是老天爺給我的?」桑心抱起金元寶,怔怔的看了好半天。
「哈……哈哈……是啊!我想大概是老天爺見你生活清苦,所以故意在我身上留下銀子,好助你度過這次的難關吧?!」衛天雲勉強幹笑幾聲,也跟著附和道。
「謝謝老天爺!我桑心一定會好好運用這筆銀子。」桑心喜不自勝地連連磕起頭來。
也罷!反正往後不知道還要跟著她過多久這種日子,給她這筆銀子他應該也能跟著去住個像樣的地方、吃點像樣的飯菜。
嘖,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這就是你說的那間『最好』的酒館?」
衛天雲錯愕的站在豎著「富來酒館」招牌,外觀看來陳舊不堪、酒客稀疏的飯館外,滿懷期待的他頓時掉進了谷底。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裡會有桑心方才口中所說的「吃一餐,可以撐個十來天」的山珍海味。
昨夜他小心翼翼藏了幾天的金元寶不小心露了餡兒,給桑心撿了去,捧著他的金元寶睡了一夜,今天一早,桑心豪氣的宣佈說要請他上街大吃一頓。
銀子換了主人,他當然是沒有說不的權利。
尤其是不得已跟著她過了好一陣三餐不斷的苦日子,他早就想好好的飲飽餐一頓了。
這一路上,桑還將那間酒館裡的食物形容得猶如上好的珍饈一般,說得更讓飢腸轆轆的他口水都快淌下來了。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好口中的「好地方」,竟會是這種破舊的酒館!
「是啊!來,快進來!你肚子一定餓壞了吧?我今天一定叫夥計替你多加點菜。」桑心熱絡的將發愣的他一路拉進酒館。
「心兒姑娘!你好久沒來了。」
一踏進酒館,店內的伙訐遠遠一見桑心便朝她熱絡的喊道,快步的跑了過來。
「阿泰!我今天帶了個朋友來要好好吃一頓,你快把好菜端上來。」桑心一在長凳上坐定,隨即爽快的吩咐道。
「心兒姑娘,看來您交了個有錢的朋友,沒問題!您的好菜馬上上來。」
夥計送上茶水,熱情的招呼一聲後,便很快的鑽進廚房。
「唉……」衛天雲一抬手,急忙想叫住夥計。
他連菜都還沒有點呢?怎麼就走了呢?
「雲大哥,你稍安勿躁,好菜馬上就來了!」桑心瞭然的拍拍他,安撫道。
雖然他連一道菜都還沒點,不過看桑心一副識途老馬的樣子,她叫的菜定是這裡遠近馳名的吧?!
按捺下一顆不安的心,他倒了杯茶水,先行溫溫腸胃,準備好菜上桌。
「上菜!」
不多時,夥計吆喝的聲音從廚房一路傳來。
畢竟是權貴人家出身,即便肚子再餓,衛天雲仍雍容文雅的撩袖、取箸,不見一絲急切。
「雲大哥!您就別客氣,儘管吃吧!」
衛天雲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撲鼻而來的飯菜香味,感到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輕歎了口氣緩緩睜開眼,從容的準備朝一桌「好菜」進攻……
「這是什麼?」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怪叫道。
「饅頭啊!」桑心理所當然的瞪大眼。「你瞧!我今天還特地叫夥計在饅頭裡夾了肉呢!」她渾然不覺他僵硬的臉色,仍興高采烈的說道。
他舉箸的手仍僵立在半空中,俊美的臉早已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抽搐。
這……這就是她所說的「山珍海味」?
幾顆饅頭裡頭只夾著薄薄的一片肉、還有一大堆幾乎淹沒肉片的醃菜,這也能叫好菜嗎?
他衛王府的下人吃的都比這個好!
「你身上的那些銀子,應該足夠我們好好的大吃一餐了,為什麼還要吃饅頭?」衛天雲瞪著桌上那盤堆積如山的饅頭,有種反胃欲嘔的衝動。
「我從小家裡就窮,米飯是啥滋味我從沒嘗過,只吃過饅頭,不過我想那米粒就那麼小一顆,會有什麼滋味?任何東西是絕對比不上在饅頭裡夾肉來得好吃了。」
原來是家裡窮得只能吃饅頭,不識天底下尚有山珍海味!
「再說,我們兩個人叫那麼多菜也太奢侈了,這些銀子是留待有急需之際用的,可不能亂花。」桑心一臉滿足的嚼著饅頭,說得頭頭是道。
算了、算了!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為了他往後幾天的生活著想,他還是認命點吧!
拿起饅頭,他和著茶水,一口接一口的將饅頭吃下肚,只求能填飽肚子。
「唉,吃得真飽。」
以驚人的速度連續吃了五個饅頭之後,桑心終於拍拍肚皮,滿足的歎了一口氣。
「我也吃飽了,」一見她歇手,衛天雲也立即嚥下嘴裡的饅頭,急忙跟著說道。
再吃下去,他就真要吐了!
「怎麼吃這一點就飽了?雲大哥,是不是這饅頭不合你的胃口?」桑心眼見他盤子裡的饅頭只動了兩個,不免擔心。
「不!怎麼會?我是真的吃得好飽,實在吃不下了!」
被迫吃這些難以入口的饅頭也就罷了,竟然還得裝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實在叫衛天雲打從心裡「郁卒」。
「那剩下的這些饅頭正好打包回去,看來還可以吃上個兩三天哩!」桑心興高采烈地轉頭朝夥計吩咐道:「阿泰!剩下的這些饅頭替我包起來……」
一聽這些饅頭又得吃上個兩三天,沖天雲終於忍不住了。
他捂著嘴,遽然就往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