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時序早已步入秋天,但那又濕又熱的鬼天氣,卻依舊不知悔改的放送著它不容小覷的影響力,繼續強力的摧殘著台北人那有如鋼鐵般強韌的意志力。
「歡迎光臨。」
隨著大門口響起了男侍有力的歡迎聲,在電動門一開一便之際,外頭那高達三十九度的熱流,衝進了涼爽的飯店大廳,任性霸道地宣示著它無遠弗屆的熱力。
「您好,歡迎光臨福星大飯店。」此起彼落的歡迎聲傳回了飯店大廳,最後一聲落向了正忙著擦拭大廳櫃檯的小小服務生,那小女孩似的獨特嬌嫩嗓音,雖然盡力表現了飯店經理要求的活力和朝氣,但那軟綿綿的童音,卻還是無可避免地顯得有些突兀。
「拜託,你還是別開口好了,你這活似五歲小女孩的嗓音,會讓客人以為我們飯店虐待童工。」
女孩的模樣似乎很是懊惱,尤其又沮喪地聽見了壞心同事的調侃,自暴自棄的咳了幾聲,努力地想將聲音弄沙啞些,忘不了這該死的童嫩聲音,就是阻礙她晉陞為簷台服務小姐的絆腳石。
「別咳了,就算你真把聲音咳沙啞了,充其量也只會像個感冒的五歲小女娃,別白費力氣了。」手拿拖把的男孩涼涼地在一旁露出了滿口白牙,他打趣的望著車小紅咳到漲紅的小臉,欺負小紅一向是他最大的興趣。
「欺負我有錢可以領嗎?幹嗎非得這麼不停的打擊我才開心?」又咳了幾聲,終於宣告放棄,這天生麗質的嗓音似乎從沒失聲過,即使,車小紅昨晚才嘗試著在KTV狂吼一晚的民歌和童謠,但……那頗受上天眷顧的童音卻依舊擺脫不了的糾纏著她。
「欺負你如果真有錢可以領,那我早成億萬富翁了,不會像現在這樣苦命的杵著拖把和你打哈哈。」大家都是時薪百元的可憐受虐勞工,一樣都是為了生活在苦命奮鬥,而欺負她……只是生活的調劑,偶一為之,有助身心健康。
「你哪裡苦命?堂堂未來電子新貴,前途一片光明,哪裡來的苦命?」小紅柔柔的童音擺明了不屑,苦命的是她,為了一大家子的生計離開小小漁港到台北來打拼,不小心還認識了損友一枚,天天都得遭受這樣無情的欺凌。
到底是誰苦命?車小紅哀怨的瞟了眼櫃檯前,正忙著替貴婦人辦理住房手續的梅嫣,心底忍不住再一次的嗟歎。
明明是同一天進飯店的,只因為她這該死的童稚嗓音被經理評為上不了檯面,竟然就這樣讓她平白錯失了晉陞的大好良機,就這樣眼睜睜的和月薪四萬的錦繡前程擦肩而過……恨呀,到底是誰苦命?
「別怨了,昨天我已經仁至義盡的被你敲了一頓竹槓,也委曲求全的聽了一夜老掉牙童謠和民歌,如果你還是要堅持繼續怨天尤人,那麻煩請先付清昨晚唱歌的包廂費,和本人飽受荼毒的精神賠償……不多,湊合酌收個一萬元整就好。」
不用猜也知道,又有人陷入了自己苦命的埋怨之中,懶得管她,因為他早已眼尖地瞧見了經理從角落冒出的老鼠眼。
稽飛意思意思的揮動了幾下拖把,壞心的沒打算提醒正一起處於偷懶狀態的車小紅。
誰叫這個小氣鐵雞母昨天狠心地敲了他好幾千元的竹槓,沒小小捉弄她一下,稽飛委實心頭積怨難消。
「我也不願意怨天尤人,但只要想起這不公平的際遇,想起那從眼前飛過的四萬月薪,唉……真的很恨呀,我真恨不得能拔光經理頭上僅剩的那幾根細毛,省得天天看著那些稀疏毛髮在冷氣孔下飛揚,實在很礙眼。」
小小服務生只有時薪百元可賺,哪比的上櫃檯小姐來的優渥和風光?
她的錦繡前程全毀在壞心經理的一念之間,拔光他頭上殘存的幾根毛髮已經算毛心仁厚,車小紅渾然不知背後早已冒出一雙陰沉沉的老鼠眼,依舊不知死活地用她那獨特的軟軟嗓音,發洩著心底滿載的濃濃怨恨和怒意。
「經理頭上還剩幾根毛呀?怎麼從不知道小紅的眼力這麼好,連在冷氣孔下飛揚的幾根細毛都會讓你覺得礙眼?」
低沉的男聲在車小紅的背後響起,吳經理忿忿地甩了幾下頭頂上殘餘的鍾愛髮絲,順便惡狠狠地瞪了眼正偷笑到抽筋的稽飛,情況已經明擺了在眼前,連旁邊的客人都開始偷偷竊笑,全部只剩下杲杲小紅還愣格地沒發現自己又闖了大禍。
「十三根,而且……」她回答的斬釘截鐵,絲毫沒發現任何異狀,才想轉頭望望身後究竟是哪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沒想到才剛轉身,那十三根熟悉的細毛已經再度飄揚在眼前。
「而且什麼?」十二根?真是精細地讓吳經理氣到心臟發痛。
「而且每一根都保養得十分良好,不僅光澤柔順,在燈光照射下還會耀眼的反射出亮光,真是教人又羨又妒呀!」
嘿嘿的訕笑,小紅趕緊拿著抹布佯裝起勤快,可惜為時已晚。
「車小紅,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想拔光誰頭上的毛呀,又是誰的毛髮飄揚得十分礙眼呢?」將近六十的年歲讓吳經理無法承受太激烈的怒氣,一喘一喘的氣到無力,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竟一時心軟,想多找些能撈油水的工作給她當作補償。
「沒、沒有,大廳裡人多嘴雜,一定是經理聽錯了。」抹布擦拭得更加賣力,她扯著大大笑容裝傻,性子裡的滑溜有一半是遺傳了漁港的愛賭老爸,一半倒也是這些日子給磨練出來的。
「經理百忙之中還抽空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不著痕跡的想扯開話題,車小紅眨著骨碌大眼,睫毛俏俏的隨著捲動,一副機靈可愛的模樣。
「不想說了。」搖了搖頭,吳經理不僅有著陰沉老鼠眼,小心眼地也很會記這種小小的老鼠怨。「啊,經理別這樣呀。你當初答應過老媽,說會好好照顧我的,不能反悔。」軟軟嗓音還特意地撒起嬌,柔柔地讓任何人都無法招架,包括一向小心眼的吳經理也不例外。
尋天有個從日本來的大客戶,預定了頂樓的總統級套房,我打算分派給你負責,自己眼睛睜亮點,多爭取些小費呀。」歎了口氣,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他初戀的阿嬌——鬼靈精車小紅遠在漁港的阿母。
「真的嗎?吳經理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小紅的圓圓眼睛霎時睜大五倍,哇哇哇,頂樓大客戶耶,這下小費一定賺得飽飽。
「省得天天讓你怨恨,怪我選了梅嫣而沒選你。」吳經理的口氣有些寵溺,要不是小紅嗓音真的太過童稚蒙嫩,聽起來活像交友熱線的電話專員,他也不會苦命的替自己頂上可憐的十三根毛招來仇家。
「別這麼說嘛,我會在老媽面前替吳經理多說些好話的。」
嗲嗲的嗓音讓吳經理一身老骨頭渾身酥軟,聽起來舒舒服服的很受用,這機伶小女娃就像她媽一樣,討他歡心。
「改天讓她上台北來探探你,順便……也探探我呀。」老人家心情一下子就大好,噯昧的笑了笑,為了阿嬌孤老一生,偶爾討個便宜應該也不為過吧?
「是,一定會的。」開心的笑開了眼眉,車小紅送走了頂頭上司,還兀自為這突來的好消息興奮著。
大客戶耶,擺明了是只待宰的大金牛,而且還是個日本客人,注定了車小紅這回口袋愛可麥可。
職校讀的破爛日語終於有上檯面的機會,小紅呵呵傻笑著,一點也不想理會眼前壞心同事的嫉妒眸光。
「這回你可好了,小費一定比薪水還多。」稽飛的口吻是嫉妒的,那些花的起大錢住總統套房的客人,一向是出手大方,無庸置疑。
「別嫉妒,如果你也有個風韻猶存的老媽,保證你也能沾上這樣的好福氣。」笑了一臉毫不掩飾地囂張,車小紅的滿腔興奮染上了她粉色的雙頰,抹布順手丟上稽飛的肩頭,她開心地朝角落的公共電話奔去,只想第一時間將這好消息和家人分享。
「替我向小青、小白,還有那對麻煩的雙胞胎問聲好呀!」
小紅、小青、小白,車家三朵紅花;再加上小中、小發和尚處於哺乳時期的小板……稽飛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車老爹取名字的天才。
紅中、青發,外加白板……果然是名符其實的資深賭徒呀。
這廂還杵著拖把讚歎著,那廂早已迫不及待的不見了人影。
車小紅壓根兒沒理會稽飛在後頭喊了些什麼,她現在只想趕快告訴弟弟們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這回總算可以買下他們朝思暮想的神奇寶貝遊戲卡帶。
「對不起,對不起……」
小紅沿路太興奮,一不小心撞倒了客人,還意來了經理的白眼一枚。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只要小紅想起自己就快要賺到大筆小費,就快要可以讓家裡過幾天舒適的日子……她還是忍不住笑開了眼眉。
車小紅的小氣,車小紅的拜金,車小紅的辛苦,車小紅努力的一切一切……全都是為了她最親愛的家人,她最疼愛的一窩弟弟妹妹。
這些事實眾人皆知,而她……
心甘情願。
齊諾亞挑了本商業雜誌打算用來消遣時間,飯店大廳的時鐘已經準確的敲響了三聲,似乎是早習慣了堂哥迫升遲到的老毛病,他揀了個偏僻的角落翻起雜誌,早已有了等待的覺悟。
一襲米色西服巧妙地襯托出齊諾亞天生的儒雅氣息,修長身段在西服的利落剪裁下更顯均勻,清楚的表現出他溫儒但又不顯瘦弱的獨特風範。
他一手隨意地翻閱手上的雜誌,一手下意識的撫上有些吃疼的胸膛——兩分鐘前才被冒失服務生衝撞之後的紀念品。
「好痛,那傢伙的腦袋還真不是普通的硬……」齊諾亞溫和的低喃噪音一如他溫雅的個性,幾不可聞的低歎了口氣,不知怎地,一向沉穩的他今天竟異常的有絲心神不定。
畢竟,齊諾亞從來就不曾踏上這塊陌生的土地,這塊和他有深切淵源的美麗小島。要不是這回陪堂哥追妻追回了台灣,順便為了談筆生意,齊諾亞也不會有機會回來到這塊父母生長的土地。
不青,你幫我轉告小中和小發,說下個月大姐一定能幫他們買下朝思暮想的遊戲卡帶,要他們一定要乖乖的耐心等候。」
迷迷糊糊之間,身後有抹甜膩的娃娃嗓音劃破了齊諾亞渾沌的思緒。
「什麼,小發學校要繳補習費?哦,大姐會想辦法……什麼,不補習?不行,不補習怎麼行呢?不補習就會跟不上學校的進度,跟不上學校進度又怎麼會讀書,不會讀書以後又怎麼能讓大姐依靠?不行,大姐拚死也會讓小發去補習。」
女孩劈哩啪啦的念了好長一串,甜甜嗓音一直在齊諾亞的耳畔嗡嗡作響,即使他努力的不想去探究別人的隱私,但聽見女孩過於激動急切的回應,還是讓齊諾亞忍不住漾起了淺笑。
中文對他來說並不是太困難的問題,畢竟老爸老媽都是台灣人,要是不多學個幾句,哪天自己被偷偷罵了都還不知道。
「老爸的領帶?老爸的領帶不是被他拿去綁漁網了?什麼……小板的尿布?上次大拍賣的時候我早多屯了好幾包在櫥櫃裡,就在電視櫃下第三個大抽屜的深處,一定找得到的……小青的籃球被我收到了床底下,小白的洋裝在房間倒數第二櫃的第三小格,小中的參考書?這……讓我想想……」
女孩哇啦哇拉的嗓音太過特別,即使在吵雜的大廳中,齊諾亞還是一字不漏的接收到她那異於常人的頻率,而且那聲音似乎還正好是發自他的身後。
當獨生子慣了,齊諾亞從來不知道身為大姐還要兼具八爪章魚的特異功能,好奇心難得被挑起,他溫和的眸子狀似不經意地向後一瞥,絲毫不費工夫的,他幾乎是一眼就猜出那個抱著話筒一臉苦惱的女孩。
「是她?」是剛剛撞疼他肋骨的冒失服務生?齊諾亞雖然不是百分百的確定,但他認得她那一頭及肩的褐色松發。
彎彎的眉梢讓眼眸看起來更加地圓潤,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呀眨的,看起來天生就是一副娃娃臉的可愛模樣。
「今天經理說有日本大客戶包下了頂樓的總統套房,日本大金牛耶,這下大姐的口袋一定賺小費賺得飽飽,要老媽星期天別煮飯了,大姐帶幾隻燒鴨燒鵝回去慰勞大家!」
女孩軟綿綿的嗓音還學起電視上那種志得意滿的奸臣笑聲,逗趣的模樣讓身為大金牛的齊諾亞不自禁也漾起了淺笑。
包下頂樓套房?這不難想像一定是闊綽表哥的奢侈舉動。齊諾亞一向不喜歡這些大招搖的一切,待宰大金牛,這比較適合對付他們家奢華表哥迫升。
「放心啦,大姐絕對會盡全力的摳光他們的油水,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車小紅志氣滿滿的拍了拍胸脯,下定決心不理會老媽在話筒彼端,嘰喳的碎念著女人該謹記的三從四德,她現在一心一意只期盼著日本金牛的快快出現。
掛上話筒,車小紅旋過身意外的對上一雙溫和的雙瞳,男人溫和的讓人放心,只是他眼中那盤旋不去的深深笑意讓車小紅有些不解。
「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秉持著顧客至上的原則,車小紅輕扯起微笑回望著地。
該不會是男人剛剛偷聽到她電話的內容吧?她的心底有些老忐忑不安,畢竟身為服務生,總不該稱顧客是什麼大金牛……哦,現在後悔好像已經太晚!
「對不起,請問一下該去哪裡辦理入房手續?」
男人眸中難得漾起一抹古怪笑容,刻意說起了母語,妄想攀龍附鳳的女人他見多了,齊諾亞倒想看看這小女孩想怎麼對付他這隻大金牛?
「呃,蘇咪嗎現……不好意思,呃……我到底該說什麼才好?」這竄入耳朵裡熟悉又陌生的語言是日文沒錯吧?一時之間腦袋撞成了豆腐,之前在職校裡所學的日文全都打包寄回給老師去了。
「呃……請在櫃檯辦理入房手續,請隨我來。」是這樣說的吧?這聽起來有夠古怪的破爛日又真的有人聽得懂嗎?車小紅的笑容極度尷尬,畢竟這日本人出現的太迅雷不及掩耳。
不過,幸好男人是個日本鬼子,照理說應該是聽不懂她剛剛在電話裡的惡行惡狀吧?只是……日本人?看這傢伙一副氣度非凡的模樣,該不會就是那訂下頂樓套房的日本大金牛吧?
偷偷在一旁瞧著男人辦理入房手續,看見梅嫣那一副必恭必敬的哈腰模樣,車小紅更加確定這男人一定身份不凡。
「歡迎齊先生蒞臨本飯店,本人謹代表全體員工歡迎齊先生的光臨。」
哇,連秀頭經理都出動了?車小紅愣愣的站在一旁,不敢置信的打量著眼前一臉溫儒的男人。「請問,貴飯店可以只請一位服務生專門負責頂樓套房的服務事宜嗎?因為我不習慣讓太多陌生人進出房間。」
齊諾亞從頭到尾部是一副淡雅笑容的溫儒模樣,沒有太多的霸氣,但卻讓人無法拒絕。
「是的,我們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吳經理恭敬的鞠了個躬,剛好用眼角餘光瞄到了在一旁發愣的車小紅。
不紅,請帶領日亞集團的齊總裁回房去休息。」特意標出了齊諾亞的頭銜,油水摳多摳少,全憑小紅自己的造化了。
「是。」呆呆的,她似乎還處在狀況外。車小紅偷偷的睜著眼眸打量起眼前氣度偉岸的男人,心跳竟莫名的有些怦怦加快的錯覺。
甩甩頭,一定是外頭的高溫讓她也開始神智不清。畢竟,帥男人小紅天天在飯店也見了不少,雖然眼前的小日本的確長得人模人樣,但絕對還不至於有讓她心跳加快的能耐。
錯覺,一定只是錯覺。
「齊先生,小紅的手腳利落,溝通也不成問題。這段時間她將盡全力負責齊先生的一切需求,如果還有任何問題我會隨時替您解決。」
吳經理已經算仁至義盡,獨獨把這優渥的大肥缺給了小紅,只是……希望那小妮子自己更能精明些,懂得把這帥帥大金牛也一併摳回家才好。
「正合我意。」笑了一臉無害,齊諾亞望著小紅粉撲撲的臉蛋兒,不敢相信他剛剛聽見的破爛日文也能稱做溝通無礙?
溫和的眸子一瞬不轉的對著她粉色的臉蛋,齊諾亞正等著接招。
「請齊先生隨我來。」恭敬的九十度鞠躬,車小紅有模有樣的領著齊諾亞上了專屬電梯,一路來到了頂樓套房。
「這電梯將會直達頂樓,而且只屬於齊先生專屬使用。我們地下一樓有中式餐廳,如果齊先生想吃到道地的台灣菜不妨可以當作參考;三樓有日式料理,五樓有正式的西餐料理,六樓還有義大利菜,花樣豐富……絕對可以滿足齊先生的所有需要。」
一路上,車小紅嘰喳的聲音從沒停過,從餐廳介紹到一旁的電話,從房間一路介紹到逃生門,雖然中間有天串的日文實在古怪的讓人難以辨識,但如果不是齊諾亞早知道她賺取小費的雄心壯志,他說不定真的會大方的掏出幾張大鈔慰勞她一路上的辛勞。
「房間的後院有專屬露天泳池,不論齊先生想晨泳、夜泳甚至是裸泳都全天候供應;浴室裡也是全天候供應熱乎乎的山泉水,不僅消除疲勞,還養顏美容功效多多……」
一路介紹下來,小紅早已經口乾舌燥,但為了等會兒即將入袋的豐厚小費,她還是慇勤的替齊諾亞放置好行李,盡責地介紹著房間的周邊環境。
「不知道齊先生還有哪些地方不清楚嗎?」笑容甜甜,該是進展到最後階段的時刻。車小紅展示出她最自豪的甜美笑容,也刻意地嗲起了嗓音,這招式不論膚色白黑黃紅,男女老少一向都是屢試不爽。
掏出小費吧,最好是美金,越多越好……隱藏在甜甜笑容下的,是車小紅全心全意的強烈念力。
「沒有,謝謝你。」
淡淡的搖了瑤頭,齊諾亞也扯了個淺笑,絲毫不為所動。
「是嗎?」從沒想過會踢到鐵板,車小紅的笑容有了一絲僵硬。
這日本鬼子是眼睛瞎了,還是怎地?沒看見她熱切的眼眸,沒感受到她殷切的熱情,不知道該掏出小費來了嗎?
「還有事情嗎?」女孩優在門口變成雕像,齊諾亞淡淡的扯著笑容,對她的意圖心知肚明。
還不就是小費嘛,不過放心,他是絕對不會給的。
沒道理自己真的成了大金牛,就這樣任人宰割的貢獻了她們餐桌上的燒鴨和燒鵝。
齊諾亞不小氣,但絕對沒有被當成凱子的興趣。
「齊先生真的沒有任何問題?沒有需要其他服務了嗎?」汗珠微微的竄起,車小紅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客人,竟然神經大條的看不出她的暗示?
「貴飯店還能提供什麼樣的服務?」還是笑著,裝聾作啞一向是齊諾亞拿手的專長,故意雙眼色咪咪的瞅著她瞧了一圈,瞧得車小紅馬上從腳底板竄起了一陣寒颼颼的涼意。
「很多,但不知道齊先生需要的是哪一種?」車小紅汗珠越滾越大顆,糟糕,人家總說小日本最好色,該不會……該不會真的讓她也碰上了一個?
「你說呢?」明知故問的捉弄著女孩單純的心思,齊諾亞曖昧的眼波轉了轉,相信自己也暗示得十分清楚。
「嗯……讓我去找經理替齊先生安排,這種事情……總是男人瞭解的透徹清楚些。」踩著腳步退了一寸又一寸,不成、不成,小費事小,貞操事大。
聽過很多服務生被色老頭吃了豆腐的故事,車小紅驚得有些臉色發白,打死都不希望自己成了下一個女主角。
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為了守護自己二十一年的貞操,車小紅寧願慷慨的捨棄她一向鍾愛的小費。
「請齊先生休息,我馬上去請經理過來。」雖然很不甘願,不過她會記得等一下和稽飛申請換班,讓他們兩個迸出一段禁忌的愛戀,說不定也是功德一件。
「等一下。」就在房門合上之際,屋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字正腔圓的溫和嗓音。
還以為是電視傳來的京片子,車小紅根本就不以為意,畢竟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竟會被第一次見面的小日本給捉弄了。
「小費沒拿就要走了嗎?」高大身影推開了房門,齊諾亞溫和的眼瞳,直視著再度變身為雕像的車小紅。
「你……你會說中文?」車小紅呆呆的榜住了,他會說中文,那她剛剛到底是為了什麼拼湊出這一大串外星話語?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會,不過你的日文也真夠糟的。」打趣的笑著,一向溫和的齊諾亞難得也會有調侃陌生女孩的時刻。
「你會說中文,你也聽得懂中文……那,剛剛在大廳裡,你早已經偷聽見我和家人的電話內容?」
小紅震驚又羞愧的倒退三大步,他聽見了?大金牛聽見自己被稱做大金牛?真是晴天霹靂呀。「要我給小費,也得有些能耐才行;畢竟,大金牛的錢也是賺得不易。」隨便裝個色老頭,就有人落荒而逃。看樣子,這女孩的能耐也不過如此。
「你……」
男人眼中的勝利光芒太過刺眼,刺得小紅莫名其妙心頭燃起大火一片。
「燒鴨和燒鵝,還有什麼遊戲卡帶,請為了它們繼續加油。」沒有拈花意草的興趣,從來也不自命風流,齊諾亞一向是溫儒的優質形象,即使飄洋過海來到了這個美麗的小島,齊諾亞還是原本的齊諾亞。
捉弄她,只是不滿自己被當成了待宰的大金牛,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說來說去,終究是這小小服務生太過倒霉,計劃還沒展開,就率先被大金牛偷聽到她的雄心壯志,後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大方的下了戰帖,齊諾亞只把一切當作出差的無聊消遣。
「我會的,齊先生,祝您一天愉快。」
車小紅一反常態的笑了一臉甜膩,性子裡不服輸的活跳因子,讓她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挑釁。
摳油水可是她的興趣,宰金牛更是小紅的專長,誰勝誰敗早就一目瞭然,車小紅有絕對的信心。
笑容甜甜,這場爭奪戰鹿死誰手,勝負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