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送走了那些貪婪親戚,江琦璇都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被莫撼濤這天外飛來的一筆的話弄得腦筋著實有些轉不過來。
她轉頭望向他,眸中滿是疑惑,可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那突然放大的臉龐,結結實實地嚇了她一大跳。
拾手撫著狂跳的胸口,被嚇著的江琦璇忍不住抬眼瞪了他一眼,然後才記起了方才竄上心頭的疑問。
「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一向不喜歡被人利用。」莫撼濤邊說邊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趨近頓時讓她感到一股濃重的壓迫感。
「呃……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才對吧!」
真的是被煩怕了,她很清楚今天若是沒有抬出莫撼濤來,只怕那些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以為他應該不會那麼小氣才對啊!
既然他都答應要幫她了,犯得著為了這麼點小事計較嗎?
「如果說我很計較呢?」他臉上那抹充滿計算的笑容,讓江琦璇的心倏地升起了濃濃的警戒,她下意識地想要往後挪挪身子,打算拉開彼此的距離。
可是她一挪,他也就跟著挪,她再挪,他也再挪,直到她的背後抵著了牆壁,退無可退,脾氣一上來,她才氣急敗壞地抬起頭來,撒賴似地問道:「那你想怎麼計較嘛?」
「我想……」他的聲音飄忽,臉上再次勾勒起那抹叫人看了心底發毛的笑,江琦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經長滿雞皮疙瘩的手臂。
「是你自己說願意幫我的,現在又來計較,你知不知道做人就應該要言而有信啊?」
如果不是她心虛,或許他的笑容應該不會讓人看了覺得那麼礙眼。
最後,江琦璇只好選擇別開了臉,不再看他那抹讓人發毛的笑容。
誰知道莫撼濤卻伸手將她的臉扳了回來,讓她直視著他那幽深的眸子。
「我不是不願意幫你,只是比較喜歡弄假成真!」用極度輕慢的語氣說完之後,他覷準了她的唇兒,攫取它。
這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可是卻較第一個更令她震撼幾千倍。
伸出手,她原本想要試著推開他,可是……
當她那蔥白兒似的小手碰到他的胸膛時,卻像是被他的胸膛給吸住了似的,完全無法使出絲毫的力道將他推開。
紊亂的思緒努力地想要衝出一絲清明,耳際卻不斷地響起他剛剛所說的話。
弄假成真?!
他的意思是想要真的和她傾心相愛,成為真正的未婚夫妻嗎?
奇異的,這樣的念頭竟沒有讓她產生任何不悅的感覺。
她不知哪來的神力,推開了他那像座山擋在她身前的身體,這才喘過氣來,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想我們倆真的愛上一回嗎?」瞪著他的眸子閃著耀眼的晶亮。
她這麼直接的問法,讓莫撼濤感到些許的詫異。
難怪,他派出了這麼多在旁人眼中算是佳品的男人去誘惑她,卻從來沒有一個成功過的。
她果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就這麼瞪著他大剌剌的問法,完全沒有絲毫的扭捏不自在。
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只怕多得數不清,可是像她這樣的,卻是頭一個。
難怪……他總是為她破了例。
只可惜她卻是仇人之妹,要不然這樣一個獨特的女人是值得他傾心相愛,眷寵一生的。
「你認為我是什麼意思呢?」心中微微地歎息著,莫撼濤不答反問。
知己知彼,他得先知道她的想法,才能見招拆招不是嗎?
「我認為你是這個意思!」江琦璇大方地說出自己的看法,整個人流露出一股令人著迷的自信。
「那你願意嗎?」他含笑再問。
「如果你給我一個承諾的話。」望著他的笑意,原先心底那股矛盾不安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學著他那狡獪的模樣,與他談起了條件。
「什麼承諾?」
「我要你護著江家屹立不搖,直到我的父兄痊癒。」
賣身以求苟安嗎?
她並不這麼認為。
基本上,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以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或多或少被他吸引,也知道自己愛上這樣一個偉岸的男人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她只是想趁著心還沒交付在他身上時,多替自己爭取一些有利的籌碼罷了。
畢竟像他這樣的男人未必真的有心,縱然有心也未必長久。
「那若是他們不痊癒呢?」莫撼濤瞇著眼問道。
他倒是很希望他們能痊癒,因為「死」只不過兩眼一閉,便無知無覺。
而他想要看的是他們懊惱懺悔的模樣,更想看看當他們知道江家寶貝女兒被他偷走心的模樣。
「你可以在他們合眼之後,但憑心意要不要繼續守護著我。」
「為什麼這個條件聽起來對我好像沒有什麼利益的樣子?」
就像是正在商場上廝殺得你死我活似的,莫撼濤端起了奸商的架式,斤斤計較了起來。
嫣然一笑,那笑照亮了江琦璇本來就很亮眼的五官,甚至讓人感覺到她有一點點勾人的媚態。
她仰首,眼神不閃不避地凝望著他,吐氣如蘭地緩緩說道:「我的心就是你的獎品,有本事的話你儘管拿去。」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戰帖,而這戰帖也恰好符合莫撼濤所要的。
一如以往在商場上的衝鋒陷陣,即使此時此刻遊戲還沒開始,他已經知道他會贏。
即便如此,提出這樣條件的她依然讓他另眼相待。
而後,他亦勾唇而笑,笑得恣意和暢然,伸手勾住了她纖細的頸項,莫撼濤已經開始攻城掠地。
他的吻不貪戀在她的唇,反而宛若輕蝶一般地烙在了她那雪白細緻的頸項,然後蜿蜒而下,畫過了她雪前那凝脂的白雪。
來不及抗拒的江琦璇在轉瞬間已經全然淹沒在他的氣息之中。
「你……」他的攻勢來得又快又急,她輕喘,不消一會,就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癱著。
她想說話,可是他卻蠻橫地將她一把抱起,甚至不用旁人指引就已經踩著穩重的步伐拾級而上。
輕而易舉的找著了屬於她的房間,因為她的房間太過好認,一簇簇深淺不一的粉紅,打造出一個小公主的閨房。
「你確定你是二十三,而不是十三嗎?」即使此時此刻激情難耐,但是莫撼濤仍是深受震撼地忍不住低頭朝著懷中的人兒問道。
還好她真的很誘人,要不然他相信這樣的房間會使任何箭在弦上的男人立時癱軟,再無任何的侵略性。
聽到他的問題,江琦璇嬌嗔地橫了他一眼,隨即主動迎向他那彎起可疑弧度的薄唇,不讓他有心思再次針對這個房間的「浪漫」提出任何質疑。
拜託,她也很不想讓人看到這個房間好嗎?
要不是父兄的堅持,她早八百年就想換掉這種夢幻過了頭的顏色。
再說,她也完全沒想到他的攻城掠地會來得那麼快,更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跟「瘋子」在自己的家裡這樣恣意翻滾啊!
唉,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心中的歎息才完,他的侵略再次如火一般的席捲而來,那火燒去了她的一切抱怨和理智。
讓她只能跟隨著他,感受著他所渾灑出來的熾熱,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風姿多采?活潑可人?
聰明伶俐?嬌媚萬千?
真的很難用一句話去形容一個女人。
在公事上,她就像是一塊海綿似的,努力地吸收著所有的知識,而且在轉瞬之間便運用自如。
不過短短幾周的時間,已經完全看不出她只是一隻商界的菜鳥。
在床笫之間,她也毫不扭捏,淋漓盡致地付出與享受,那嬌媚動人的模樣常常在挑戰著他的自制力。
她……真的很特殊!
莫撼濤雙手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中那支質地精純的金筆,腦中不斷隨著那支筆轉動的思緒,全都只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曾經他以為這世界不會有任何女人值得他的目光停駐,可是……她的出現卻證明了他的想法是錯的。
但偏偏……
「原來你也會發呆喔!」
目送魚貫步出會議室的與會幹部,祁凌翔才一回頭就看見莫撼濤那顯然若有所思的神情,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帶著調侃驚呼出聲。
他這一出聲,打斷了莫撼濤的思緒,也讓他驚覺自己的失態——在重要的年度會議上發呆。
這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不要說好友詫異,當他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之際,也忍不住被嚇一跳。
合上了會議室的門,祁凌翔踱回了他面前,拉來旁邊的椅子,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仔細地審視著好友,卻不發一語,眸中透著濃濃的興味。
「你究竟在看什麼?」沒有人會耐煩被人當成稀有動物一樣的觀察,尤其是像莫撼濤這樣的男人。
所以在被當成稀有動物觀察的三十秒後,他粗聲粗氣的問著,也迴避著祁凌翔的凝視。
「你不一樣了!」
「神經病!」莫撼濤狠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一聲,希望能將這麼大張旗鼓想要聊八卦的祁凌翔給嚇跑。
若是換成了別人,被他這麼斂眉一瞪,只怕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了,可惜他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好友,而這個好友有些時候會選擇性地把他當成紙老虎一隻。
還是只會吼人,不會咬人的那一種。
「你一定不知道,你剛剛在發呆時,會不由自主的微笑,偶爾也會蹙眉板臉,多了這些七情六慾,你看起來比較像人了。」
這麼奇怪的說法,害得才剛剛喝了一口咖啡的莫撼濤險些將那些入嘴的咖啡全都噴了出來。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平常不像個人啊?
「我不是人,難道是鬼嗎?」
「不!」面對他的反問,祁凌翔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然後很認真的說道:「你不是像鬼,倒是比較像個機器人。」每天除了批不完的公文和開不完的會之外,再無其他。
「無聊!」莫撼濤又橫了他一眼,送給他兩個字之後,霍地起身準備走人。
其實,對於好友想要說什麼他心知肚明,可他不想聽,也懶得聽。
很多事,都已是定局,注定要這麼走的,那不是他或任何人可以改變的。
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對得起自己的妹妹,也才能對得起早亡的父母,這是他一個人這麼努力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
他和江琦璇的糾纏是宿命,也是注定!
「對你而言,江琦璇真的只是一顆棋子嗎?」望著他的背影,祁凌翔忍不住再次開口。
如果一個人能造成另一個人這麼大的改變,那麼他真的很難相信那個女人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意義,
這個問題就像是定身咒一樣,讓莫撼濤放在門把上的手猛然一頓。
「身為你的好友,我看得出你最近的日子開心多了,難道說這樣還不值得你放下一切嗎?」
身為莫撼濤的好友兼合夥人,他和柳先開總是盡職地幫著莫撼濤執行他的復仇計劃。
從一開始替他找男人誘惑江琦璇,到現在不著痕跡地淘空江氏,衝著三人之間那種相知相惜的義氣,凡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他們無不盡心盡力。
本來他們也認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沒有什麼不對,但是當他們察覺到莫撼濤的轉變之後,他們真的很難相信琦璇對他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們也憂心好友這樣的執意最後終將造成不可彌補的遺憾,但偏偏他卻像頑石一樣,愈敲愈硬,怎樣都敲不開。
「一個女人。」面對他的質問,莫撼濤只是說了這四個字。
不管江琦璇再特別,她都只不過是個女人。
既然只是個女人,當然還不夠格讓他放下仇恨。
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意義了嗎?
艷陽高照。
江琦璇在踏進醫院前,忍不住佇足抬眼看向蔚藍的天空。
雖然父兄依然昏迷不醒,但情況似乎已經明顯的好轉了。
而江氏所有的事業體繫在莫撼濤全力護航之下,也一切運作正常,她甚至還在他的幫忙下,參與了公司的事務。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呵!
雪蝶姐和她真的沒有看錯人。
他除了真的是個唯我獨尊的王者之外,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個還算體貼的情人。
這樣的朝夕相處,她發現自己的眼光似乎愈來愈離不開他了,一如自己原先預期的一般。
唉……是真的愛上了吧!
早知道像這樣的男人,愛上他只是遲早的事情,可問題是……在這一切順利的表面之下,她卻常常感到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敏感,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常常糾結著複雜的情緒,但那份複雜屬於什麼,她也不清楚。
甩了甩頭,甩去這些莫名的煩亂思緒,江琦璇正準備再次邁步走進醫院,突然間,一陣暈眩猛地襲來,眼前也跟著漫起一片黑。
她努力地深呼吸,想要穿透那逐漸籠來的黑暗,纖細的身子也跟著搖搖晃晃了起來。
「小姐,你還好吧?」醫院前來來往往的人潮中似乎終於有人發覺了她的不對勁,一記沉穩的男聲在她的耳際焦急的問道。
「我……」才張口,一陣昏眩又再次打來,她只好伸出手,忙亂地找著依靠,那個人二話不說地直接彎身將她打橫抱起。
「你……先放我下來!」
雖然她一向有著開朗的個性,可是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陌生人抱著,還是令她非常的不習慣。
雖然也常被莫撼濤這樣抱來抱去的,可是那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權利,換了別人,她真的是全身都彆扭。
唉,怎麼又想著他了。
「別老是這麼不聽話,你不舒服就該看醫生的。」將她抱到醫院大廳坐下,板著臉,那個陌生人像是在教訓一個孩子似地教訓著江琦璇,聽那說話的語氣好似與她很熟似的。
咦,她認識他嗎?
一待暈眩稍微好些,她連忙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她左瞧瞧、右看看,雖然這個男人長得挺帥的,濃眉又大眼,是個只要瞧過一眼就很難忘懷的男人,可是記憶力向來很好的她,卻很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我認識你嗎?」因為想不起來,所以她只好這麼問。
「你……」被她這麼一問,原本板著一張臉的柳先開先是愣了好半晌,然後才回過神來,揚起了滿是歉意的笑容,對著她說道:「我叫柳先開,對不起,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她也總是像你這樣明明生病了卻說沒病,所以在剛剛那一時的忙亂之間,我把你當成了是她。」
不是早已經將一切都深鎖心底了嗎?
即使眼前這個女人長得真的與「她」有幾分神似,可是他的心底很清楚,她真的不是「她」。
應該是才剛下飛機,時差還沒調整過來,所以才會誤認吧!
「沒關係的!」江琦璇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感覺方纔的暈眩不再那麼嚴重,她就想要站起來。
「你幹嘛?」她才剛動作,一隻大掌就壓住了她的肩頭,硬是不肯讓她起身。
「我已經沒事了。」
「有沒有事,先讓醫生看了再說吧!」
「我真的……」她不想浪費時間等醫生,而且她現在也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可是柳先開卻固執的不願讓她起來,望著他那莫名的堅持,江琦璇靈巧的心念一轉,想來他應該是又想起了他的故友,所以才會這般堅持吧!
所以她也就任由他了,甚至還主動從皮包裡翻出了自己的健保卡,讓他可以幫她掛號。
誰知道當她的健保卡才遞到他的手上,他便明顯地愣住了,一雙眼直勾勾地瞪著健保卡,不發一語。
「你怎麼了?」對於他的反應,江琦璇又是一陣不解。
「你的名字叫做江琦璇?」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看著他陷入沉思的模樣,她忍不住心頭的好奇,出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對啊!」
「江漢清是你大哥?」柳先開再問。
「你認識我哥嗎?」這會兒換江琦璇驚訝了,一聽他說出哥哥的名字,就連忙問道。
「在美國有過幾面之緣。」他輕描淡寫地隨意說道。 、
心裡一旦確定了她的身份,柳先開看她的目光又更不一樣了。
老實說,這次池之所以會從美國跑回來,有很大部份的原因是天天聽祁凌翔在電話裡訴說著她的豐功偉業。
什麼讓莫撼濤在開重要會議時發呆、接電話會輕聲細語不似以往冰冷,有時甚至瞼上還會泛起醉死人的溫柔……
光這幾樣就足以讓他從美國千里迢迢跑回台灣,誰知這麼巧,他人都還沒先進台灣的分公司,就已經在路上碰上了快要昏倒的最佳女主角。
「那還真是巧,可惜哥哥現在還沒醒來,要不然他也一定很高興。」聽到他是哥哥的朋友,江琦璇的心防就全都沒了,瞼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那熱情又燦爛的笑容,一時之間竟讓柳先開看得有些癡了。
像,真的好像,尤其笑起來更像。
那份相似讓柳先開頓時對她的處境泛起了一絲的同情,雖然她不知道她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該死的!
不該來的……真的不該因為好奇而回來這一趟的。
心中的浮動讓他知道自己這一趟回來錯了,尤其是當他聽到醫生在一連串的檢查之後,宣佈她的昏眩全是因為肚子裡那個讓人措手不及的小寶寶時。
他的眼凝望著那張與「她」相似的臉龐,心裡更是充塞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她有寶寶了!
整個人躺在貴妃椅上的江琦璇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肚皮上輕輕地畫著圓,現在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對生命的讚歎和驚奇。
從來沒有猶豫過自己要不要這個孩子,她幾乎是在知道肚子裡有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愛上了這個小生命。
尤其這個小生命是她和莫撼濤的愛的結晶,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永遠都不會減少。
可是……他呢?
他會要這個孩子嗎?
這樣的疑問突然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原本那對新生命的喜悅頓時被一陣陣濃濃的不安所掩蓋。
他應該會吧!
如果他愛著她的話。
她知道自己愛他,曾經她以為愛上一個人需要經過很複雜的試煉,可是等自己一頭栽進愛裡頭,她才發現,愛原來很簡單。
因為她是那樣輕易的就愛上了他,愛上他的自尊自傲,愛上他那目空一切的霸者之氣,更愛他彷彿鐵一般不容撼動的意志。
她愛他就像呼吸一樣的自然,可是他呢?他愛她嗎?
或者他眷戀的僅僅只是她的身體?畢競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來得這麼的快,而且這麼的不純粹。
如果他只是將她看成是一種報償呢?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無數的問題在她的腦海裡頭翻攪著,原本初為人母的驚喜早巳消失得無影無蹤,突然間,她是真的不確定了。
那種患得患失,更是從呱呱墜地便是天之驕女的她所不曾嘗過的。
霍地起身,她知道自己必須要馬上見到他。
她得親口問問莫撼濤,他究竟要不要這個孩子,更想問問他,他究竟有沒有愛上了她,哪怕只是一丁點也好!
望著天邊映著些許紅霞的灰色天際,柳先開伸手按過了莫撼濤遞過來的酒。
兩個兄弟肩並著肩,無言地望著那天邊美景,也看著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天地,過住那困窘無奈的記憶更讓這一刻彌足珍貴。
只差一點點了!
他這一生所渴求的東西,財富、名利,甚至連江琦璇對他的愛都已經可以清楚地從她看著自己的眸光中看到。
只差那麼一刻,他就可以替妹妹報仇,也讓江家知道不重義氣和嫌貧愛富的下場。
聽說江家父子的病況已有好轉,或許是今日,也或許是明日,他們就有可能睜開雙眼,然後看到他們所自傲的一切在眼前崩塌毀壞。
當然,他們也會嘗到當年他為妹妹所受到的苦,所感到的心疼神傷。
可是……他卻猶豫了!
因為江琦璇的笑容和淚水嗎?
莫撼濤搖了搖頭,企圖甩去腦海中驀然浮現的景象,她那含淚帶慟的模樣驀地讓他心底一揪。
「真的不能放棄嗎?」一直靜默地看著遠方的柳先開,突然選在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放棄什麼?」他臉上的表情晦澀未明,完全看不出思緒,即使明知道柳先開指的是什麼,他卻只是反問。
「放棄報仇!」
「你覺得有可能嗎?」再次反問,已經足夠讓人清楚地知道他完全沒有放棄的打算。
「難道你對琦璇真的沒有半絲感情嗎?」柳先開忍不住地揚高了語氣,透露出了內心的激動。
在見過琦璇之後,每每只要一想起了她那毫不設防的粲然笑容,再想到她如果知道她在莫撼濤的眼中不過就是一顆棋子,她會有怎樣的悲傷,一股心疼就這麼竄進了他的心底。
「感情是全世界最不真實的東西不是嗎?瞧瞧靈君不就是為了感情而丟了一條年輕可貴的生命嗎?」
「可是那真的不關江琦璇的事啊。」這樣的對話在他們之間並不是第一次,可是卻是柳先開最激動的一次。
他的激動引起了莫撼濤的不解,深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犀利恍若想要穿透他一般。
「你怎麼了?」莫撼濤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只是覺得縱是靈君,應該也不樂見你為了那無謂的仇恨埋葬自己的幸福。」
莫撼濤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柳先開的顧左右而言他。
「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了,她不過是個女人,而且是要為江家贖罪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需要你為她抱不平。」
這話說得很冷血,但柳先開卻堅信這並不是他的真心話。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莫撼濤是一個冷血的男人,可是他知道那不過是表象,只有他和祁凌翔知道,他是一個有著熱情、熱血的男人,只不過是因為長年的仇恨而扭曲了。
「難道你真的沒有一點點愛她,真的沒有一點點為她心疼嗎?」簡直快被他的固執給逼瘋了,柳先開氣急敗壞的逼問。
「沒有!我的心疼早在靈君的身上用光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莫撼濤冷冷地說道。
但只有他自己的心裡清楚,這話不但是在說給柳先開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因為他也必須說服自己,否則……他的心會動搖。
「你……真是冥頑不靈,你知不知道江琦璇懷了你的孩子。」氣到了極點,柳先開索性將自己知道的秘密給說了出來。
「那不正好嗎?當初靈君為了江漢清拿了一個孩子,那麼江琦璇拿一個也是合理應當的啊!」
不敢柏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柳先開簡直是氣到說不出話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悄悄地推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