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招牌寫著幾個大字,一名俊朗出眾的男子看了一眼,踩著沉穩的步伐邁入。他既不喝茶,也不談生意,只見他直接朝掌櫃說了幾句話,掌櫃驚異而又帶點質疑的眼光注視著他,他溫文淺笑,頷首回應。
沒一會兒,他被恭恭敬敬地迎上二樓。
「就在那兒了。」掌櫃指了屏風半掩的清幽雅座。
「多謝。」禮貌回應後,無聲走向角落。屏風內的女子正端坐著,聚精會神研究今年春茶的采收及交易量。
今年下了好幾場不是時候的春雨,采收不易,數量比往年少許多,幾家商舖腦袋動得快,待價而沽等著賣個好價錢,以致近期價錢有些浮動……
身後,一雙手溫柔地輕輕環上纖腰,即使陷入沉思,她依然本能迅速地在最快時間反掌招呼過去。
啪!
一掌落下,回身看清來人時,已來不及收回。
氣氛一陣驚人的死寂──
「你動作──真快。」陸君遙聲音乾澀,擠出話來。
「呃……」懊悔欲死的目光盯著肇禍的手。「你來怎麼不出聲。」
「我有要說──」只是才剛開口,她一巴掌就招呼過來了,反應迅速得教人驚歎。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習慣了而已。在外頭,她一向不讓人太過靠近她,一旦有肢體碰觸,身體本能地就是會有動作,那是不需要思考的。
「沒關係,至少這樣我可以很放心,沒人輕薄得了你。」挖空了腦袋,硬是繞出這一句,試圖自我安慰,這巴掌挨得值得。
「……痛嗎?」孟心芽愧疚地伸手,他主動靠去,臉頰輕偎著軟嫩掌心。
「下回記得看清楚再打就好了。」拉近她,細雨般的柔吻落在嬌容。
「君遙……」小手抵在他胸膛,拉開些許距離。「我們在外頭。」
她沒忘記,外頭還一堆客人!
「有屏風遮著。」
「可──」
「我想你。」
柔柔一句,教她酥了心,原有的顧忌給忘得一乾二淨,她甚至主動仰起頭,配合他更為熱切的索吻,完全沉醉其中。
在他熱烈的侵略下,她神思恍惚,雙腿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若不是他牢牢抱住她,她早跌坐到地上去了。
「啊,不行,我們在外頭。」打住幾乎要探入羅衫裡頭的手,陸君遙微微退開一步。
此刻的她,面容春潮如醉,眸底波光瀲灩,朱唇紅潤微腫,雲髻上珠簪微斜,羅衫略起縐褶……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剛剛被縱情憐愛過的模樣。
滿意地打量完,等她理好衣容,朝她伸出手。「來,芽兒。」
他走出屏風,半倚坐在茶樓的護欄上,將她抱在懷中。背靠著他的胸膛,不適應大庭廣眾下的親密,她初始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堅定地圈摟住腰際,倚偎著同看長安城繁華街景。
大唐民風開放,又沒人會說她傷風敗俗,露背露胸到乳波隱約可見的女人滿街是,要他說,他還覺得他們太保守了。
「芽兒,你看,那兒有一攤賣小玩意兒的,咱們買些回去給孩子們。你說,是紙鳶好呢?還是陶娃娃?」
「陶娃娃吧!紙鳶盼兒有了。」
「好,就陶娃娃。那祈兒──有了,我們買玲瓏鼓。」
孟心芽輕笑。「你別老逗他。」明知祈兒早熟又自尊極強,還故意拿人當奶娃兒哄,不是存心要氣死人家嗎?
說走就走!陸君遙當下拉了她下茶樓,融入熙來攘往的市集。
被他們拋在身後的,是茶樓上幾名目睹現狀的客人。
「那……是陸家主子、主母?不是聽說早晚要休妻……瞧他們挺好的嘛……」
夜涼如水。
孟心芽悄悄坐起身,沒去驚動枕畔熟睡的丈夫。
自從醉酒失態的那晚後,同床次數一多,極自然便演變成如此,不需刻意去詢問或商量。他的房間依然在隔壁,然而,他每晚都待在這兒,就算什麼事都沒做,只是依偎而眠。
他就算睡著了,仍不忘將她摟在懷中,那全心呵憐的姿態,好似將她放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好生守護。
拉好被子,不教枕邊人受寒,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推開窗。今晚月色極美,柔柔的光暈襯著圓得沒有缺憾的月兒,一如她的人生──
思及今日市集的一切,濃得幾乎無法承載的幸福盈滿胸口,煨暖了心。
他們逛了大半條街,他給祈兒買了護腕,以免練拳時總受傷;給盼兒買了輕盈好寫的胎毛筆方便習字,至於她──
指掌撫上胸前,那裡有塊蝶形佩飾,他頸上也有,是一對的,質地溫潤如水,色澤清透瑩白,毫無雜色,他買下了它,當場為她戴上。
「那不是陸家少夫人?哪兒強勢啦?瞧那分明是嬌滴滴的小女人。」
「是啊,人家夫妻可濃情蜜意了,還一道逛市集呢,那造謠的人真缺德……」
街坊耳語,她隱約捕捉了幾句,他一向細心,不可能沒發現的。
悄悄審視他,他卻像沒什麼反應,一徑兒關懷她累不累?渴不渴?喜歡什麼……
夜深人靜後的現下,她一一細想,一一回味,似乎懂了什麼──
問他為何而來,他總笑而不語。
只為了陪她逛街?或者──
他今天,是刻意來找她的吧!刻意做那些事,刻意辟清不利於她的謠言,刻意教所有人明白,她是他的妻,共偕白首的妻。
他連她的心,都護著了。
這男人啊,溫柔得教她連心都痛了,要她豁了命愛他都甘願。
溫暖雙臂由身後環上了她,掌心迭上她平坦的小腹。「還不睡?」
她沒回頭,小手覆上他,靜靜品味相依的寧馨。
「君遙。」她低低輕喚。
「嗯?」將臉埋在如雲青絲裡,輕嗅那淡淡的髮香,沉醉閉眼。
「我好高興,我嫁了你。」無法開口說愛,彆扭了半天,吐出最極致的情意表達。
他懂。他的芽兒啊,這些年來,武裝慣了,男人堆裡比手腕、較心機,早已學會層層掩抑心思,久了,連情緒都忘了要怎麼表達,才會在愈在乎的人面前,愈是生硬無措。
「我,讓你覺得幸福嗎?」終此一生,他只想朝這目標努力。
「幸福。」一直都是幸福的,能嫁他,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不論是九年前,還是九年後。
「那很好。」他多怕辜負了他的丫頭,那個待他情深意重的丫頭。
這輩子,他都不打算道破。她不說愛,卻比誰都愛他,那樣深刻糾纏的緣分、那樣重的恩義,說與不說,已不是最重要的。
自從那日之後,凡陸家名下產業,時時可見那位傳說中深居簡出、神秘得不得了的陸家少主,久了,夥計們對他也不陌生,理所當然地會向他報告鋪子裡的情況,一件又一件,經手的事愈來愈多,陸家的主事者,已不再是孟心芽。
當孟心芽發現,那些本以為由福伯經手的帳目,竟全是他時,有一瞬間,心頭是慌亂的。
一直認為,這是她最大的存在價值,當年公公訓練她也是為此,如果連這都不被需要時,她不知道,她該怎麼定位自己的存在。
她怕……她會是多餘的。
他對她那麼好,她怕,自己沒有那個價值,讓他對她好……
福伯招認時,陸君遙也在場,那時,她好沉默,久久不發一語。
「芽兒,你生氣了嗎?」
她不語。
「我知道我不該隱瞞你,只是當時,我還不是很清楚你在想什麼,看你撐得那麼累,我只是想……做點什麼。後來,我懂你是擔心我,但我現在身體真的好很多了,沒有什麼扛不起的,俗話說,夫有千斤擔,妻挑五百斤。不管什麼事,我們應該一起分擔的,不是嗎?難道你要我裝死逃避責任?那不是男人的作為。」
她還是不說話。
陸君遙有些不安,這回,他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他的解釋,必然不是她要的,但──她究竟要聽什麼呢?為何表情那樣恍惚、空洞?
「芽兒,你說說話,別嚇我!就算要生氣,也出聲罵我幾句啊!」
孟心芽拉回視線。他蹲在她身前,臉上寫滿憂心。
罵他?不,她沒有生氣,她只是害怕,怕自己沒有讓他喜愛的理由與條件。
這,怎麼能說?又該如何說?
「你──」朱唇微啟,發出聲音。
「嗯?」他鬆了口氣,欣喜等待著。
「若不持家,你要我做什麼?」還有什麼,是他在乎,而她可以為他做的?
「傻瓜,你是我的妻啊,就算什麼都不做,也還是我的妻……」見她似乎沒能理解,得不到確切答案永遠會擱在心裡頭困惑,於是改口道:「嗯,這樣吧,我需要一個能陪我白頭到老的女人,寂寞時陪著我,天冷時可以抱著取暖,還要為我生很多很多的娃兒,讓童稚笑語填滿這座過大的宅院,這才是我最在意的,芽兒,做得到嗎?」
只是……如此嗎?
她吁了口氣,稍稍安下惶然飄蕩的心。
「嗯。」這個,她做得到。
陸君遙明白,他的妻子不是尋常女子,她有經商天賦,於是也不打算將她關在家裡挑針刺繡,那太委屈她。真要叫她繡花,怕是會連自個兒的手指頭也一道縫進去。
他放手讓她去做她想做的,鋪子裡的事務,兩人總是一塊兒討論,一塊兒打理。
這一天,茶樓裡發生些事端,他出面去處理,而她則是待在米莊裡,發落買賣事宜。
陸家的產業,大多以飲、食為主,本有意朝補身食材方面發展,但侯少豪一事,陸君遙似乎不大愉快,她便打消了念頭。再大的利潤,都不比丈夫開懷重要。
晌午過後,茶樓的衝突平息,米莊裡剛好派人傳來消息,說是少夫人昏倒了!
他顧不得多想,立刻直奔回府。
大夫已然來過,此刻她正安睡在床上。陸君遙放輕腳步,寬衣上床,將她摟進懷中。孟心芽微微一動,撐開眼皮。
「吵醒你了?」指掌心疼地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大夫怎麼說?」
「沒。最近有些忙,輕微中暑罷了。」她斂眸,盯著錦被上繡的鴛鴦圖,掩去心思。
「你呀,傻瓜一個!網羅了南北珍貴食材、藥膳方子,怎麼就沒想到要替自己補一補?自個兒身子那麼虛,還淨顧著我。」明天,得吩咐廚子改熬些適合她食用的湯品膳食了。
「君遙……」
「嗯?」等了許久,卻不見她出聲,奇怪地低頭,發現她緊絞著五指,抓縐了他中衣下擺,那是她心緒紊亂的象徵。
她,在不安?
「芽兒?」
「不,沒事。君遙,我困了。」
「嗯,睡吧!」掌心輕撫過髮絲,她偎靠著他,手臂橫過他腰際,牢牢地環抱著。
芽兒,愈來愈像孩子了呢!習慣了棲靠在他懷中入眠,他一抽身,便會立刻驚醒,再也無法適應沒在他懷抱入眠,那無言的深沉依戀啊……
他淺淺歎息。今生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芽兒真的有心事。很快地,陸君遙便發現了這點。
近來,她總是一個人發怔,不知在想些什麼,問她,她也總笑說沒什麼。
是他瞞著她涉足家中產業的事,她還介懷著嗎?似乎從那天起,她就有些不對勁了,似乎有些什麼梗在心頭,無法舒心地展露笑顏。
再然後,這樣的情況益發明顯。有時,她會望著他失神,更怪的是,以往,她對他的碰觸向來沒什麼招架能力,往往一個吻,就能令她失魂忘我;如今,對於他夜裡的求歡,卻總是半推半就。
他知道,她並沒有全心投入,甚至覺得──她只是在勉強自己接受。
勉強。
是的,他真的有勉強的感覺。
芽兒,她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愛他碰觸她嗎?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床榻間他暗示地撫觸,衣衫半褪,順著雪肩撩吮而下,一面留意她的反應,在他掬吮住雪嫩酥胸時,聽見了她誘人的嬌吟。
她的身體是動情的,他感覺得出來,可是眼神卻像在掙扎什麼,沒有陷入情慾中該有的迷濛。
抗拒的,是心,不是身體。
得到想要的答案,陸君遙抽手。
「芽兒,你若不喜歡我碰你,可以直說。」就算身份是夫妻,他也不會強行求歡。
身子頓失依靠,孟心芽有一瞬間的茫然,硬生生由醉人歡愉中拉回現實。
「我……」沒有,她沒有啊!想辯解,卻無從說起,滿心委屈。
陸君遙無奈,他已經不懂她想表達什麼了。「芽兒,你究竟想不想要?」就怕她不明白,這事該兩情歡悅,而不是強自忍抑,她若不想,他立刻收手,絕不會勉強她。
她說不出口,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面對她無言的凝視,陸君遙點點頭。「我明白了。睡吧,明兒個還有事要忙。」
她無法解釋,背身死咬著錦被,淚水無聲地流,不敢洩出絲毫泣聲。
一陣靜默過後──
黑暗中伸來臂膀,將她帶入懷中,低低歎息。「我怎會忘了,你現在的個性是決計說不出口的,我問想不想要,教你怎麼回答?」
他……不是睡了嗎?
對上她寫滿委屈的淚眼,他柔柔吮去淚水。「對不起,讓你哭了。」
她搖頭,再搖頭。不是他的錯,真的不是,是她不好……
「讓我換個方式問吧,我想要你,芽兒,你願不願意呢?沒有一絲勉強,不因為我們是夫妻,只單單問你的心,願不願意接受我?」
孟心芽連片刻猶豫都沒有,堅定點頭。她願意的,只要他還肯要她,她都願意──
「那就好。」他落下吻,接續未竟歡情。
那一夜過後,他更加確定,她真的有心事!而這心事,沉重到連與他歡愛時都還沉沉壓在心口,無法盡情釋放自己。
身體的反應無法騙人,她是有得到歡快的,但是在她忘我嬌吟時,他竟荒謬地由她眼中讀出了一絲「罪惡感」。
是錯覺吧?與丈夫歡愛,為何要有罪惡感?她對不起誰了?
這事放在心頭,困擾著他。他暗想,找個機會得再灌灌她了,幾杯瓊漿下腹,比較好套話。
雖然這做法有那麼點兒小人,不過……看在他也貢獻了身體任她「凌虐」的分上,他可以少些罪惡感吧?
不知芽兒酒量如何,他從酒窖裡搬來了一大壇。特地挑了貴妃飲,是因為這酒溫潤,較無嗆辣味兒,好入喉,適合女子飲用。他可不想為了套話,而讓妻子灌上一壇傷身的烈酒。
「我們為什麼要喝酒?」
「氣氛好。月圓人圓,值得喝一杯。」理由一,拐了她飲下。
「可是我等會兒還要看帳──」
「先陪我喝兩杯,我心情好。」理由二。
「你身體──不能喝太多酒。」
「也是,那你代我喝。」理由三。
「……」因為他不喝,所以要人替他喝?這什麼道理?
「君遙,我不能喝,會醉。」
「就是要你醉……」他低噥。
「什麼?」
「不,我是說,祈兒今天又打壞一個木樁了。」理由四。
「這很值得高興嗎?」
「當然。盼兒的花花生了呢,一胎生五個,只只健康,雖然不是我接生的,但還是很高興。」該死,怎麼還不醉?快沒理由了。
「……」這樣也要喝?
「還有……」不要理由了,直接灌。
「啊,君──」沒料到他會直接以嘴喂哺,孟心芽飲了酒,也飲下濃情,唇舌交纏,神魂癡醉,心兒怦怦跳。
「你醉了?臉好紅。」
「沒呀。」那是羞紅的!
要命!她酒量怎會那麼好?她再不醉,他要先醉了……
孟心芽托腮,瞅著他。「君遙,你今天很怪。」
「哪裡怪?」慘了,他真的有些醉意了,再灌下去,先掛掉的一定會是他。沒想到自己酒量差到極致,丟人!
「你好像存心要我醉。」直言指出疑點。
「呃……」要不要承認?「那是因為……你醉時……比較嫵媚……呃,熱情……你知道的,那個……有時候……閨房間還是要有點情趣,所以……我想……我是說……我喜歡你對我那樣……」支吾其詞,硬是說出口──她會信嗎?
孟心芽一張臉瞬間爆紅。
他……喜歡她……那樣放浪……強要他?!
她頭垂到抬不起來,埋首猛喝。
「芽兒?」
「……」
「什麼?」他沒聽清楚。
「你不是要我醉嗎?」低聲咕噥。
咦?呃,懂了!
「別喝太猛,吃點茶。」溫酒還是會傷身的,他溫柔餵食,吮去她唇畔酒漬。
如果她真的會醉,也絕對不是因為酒,而是醉在他的柔情裡。
頸畔遭人啃咬,傳來陣陣酥麻,陸君遙微微拉開距離,審視她赤紅的臉頰,再回頭數數酒盅,一、二、三……愈數愈挫折,要真和她拚酒量,他恐怕早不知醉到第幾殿去了。
「芽兒?」他嘗試地輕喚。「認得我嗎?」
「認得。」纖纖玉手捧住他的臉,拿他當大餐啃吮,陸君遙避開唇,不讓她吻,她不滿地瞪人。「你很小氣耶。」
「沒你小氣。你心裡有話都不告訴我。」開始逼供。
「我、我哪有。」
「沒有嗎?那為什麼最近都避著我?我知道我技巧不至於讓女人欲仙欲死,但那也是因為沒有太多機會與女人廝磨,還有成長空間的嘛,你何必嫌棄我。」
「我才沒有!」用力喊冤。「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我、我……」用力吻著,一下,又一下,眸底泛起淚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就是因為太愛了嘛……」
「很愛,不好嗎?」
「我愛你的一切,是一切哦!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可是、可是……這樣是不行的……想到要分給別人,心就好痛,可是……可是不行……」
東一句、西一句,毫無章法,他試圖拼湊。「敢把我分給別的女人,你最好給我當心點!」
「我都說了,我沒有要分嘛……」纖指把玩他的袖口,喉間滾動的那顆突起好像很好玩,她伸出粉舌,輕舔喉結,發現由那兒傳出一聲混濁的呻吟與喘息。
「別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孟心芽!我不會忘記──」
「我沒有啊!」自動自發調整好最舒適的姿態,跨坐在他腿上,攀纏著,邊舔,邊說:「你乖乖的,我就告訴你。」
「……」陸君遙閉了下眼,很認命地任她上下其手。「你動手吧,記得溫柔些,別太粗暴。」
「嘻!」她已經學會不用躺著的方式了,沒床也困擾不了她。很開心地動手剝除他的衣物,躍躍欲試地吻遍他胸膛,沒遺漏任何一處。
感覺貝齒正在咬嚙他胸前敏感的那點,他悶哼,分不清痛苦還是快意,尤其意識到那雙不安分的小手逐漸有往下發展的趨勢……
「天!」他今晚真會死在她手裡。
抓住熱情大膽的小手,他氣息不穩,硬是強迫自己抓回少之又少的理智。「先告訴我,免得你吃干抹淨,死不認帳。」
「我才不會!」為了證明自己良好的信譽,很乾脆告訴他:「是你自己說,當你的妻子要負責替你生好多、好多小娃娃的嘛,可大夫說,我很難再受孕了,這樣要我怎麼開得了口告訴你?我很難過、很難過耶……」
她……難以受孕?!
「芽兒,你該告訴我的。」他揪緊了心,她一個人悶在心裡,一定很苦。
「我說不出口啊,每次看你對我這麼好,我就覺得好愧疚,覺得自己欺騙了你。你那麼想要孩子,頻頻與我歡愛,可是,我根本不能再生孩子了,我沒有辦法告訴你……這歡愉是偷來的……是騙來的……我、我良心不安……可是,我真的好愛你,渴望與你親近啊……」
「傻瓜!你這顆傻傻的腦袋瓜究竟在想什麼啊!」居然會認為,與她親密只是要孩子的手段?
難怪,耳鬢廝磨,兩情繾綣的當口,總覺她眼神透著愧疚。她在為欺騙他而愧疚,自覺騙來歡情、騙來憐惜。
她竟不懂,愛她、憐她,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更不是有條件交換來的。無法再有孩子,他不能說不遺憾,但那不是她存在的價值,獨一無二的她,才是他所珍視的。
想要孩子,是因為在她腹中孕育,結合了他與她的骨血,這才使得全新的生命神聖而感動,若要別的女人來做,那便失去意義了,他寧可不要。
他會讓她懂的,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比起她,一切都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