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心留下它們。
他整理好散亂的作品準備塞回大信封裡,忽然聽到有人在外面很不客氣地用力拍門,他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青年不太友善地打量他人高馬大的身形,生硬地問:「就是你在這裡住了一個月?」杜蕭本來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糟,他同樣生硬地回答:「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青年勾勾手指頭,「出來說話,這房子是我的,你站在裡面礙眼。」
「你的?」杜蕭意外地跨出房門,「我已經租下來了。」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事情。」他攤開手,「既然你租下了,租金呢?」
鄰居的門開了一指寬的縫,女主人從縫裡窺視。
杜蕭疑惑地回答:「租房子給我的老人家不是說不要租金嗎?」
鄰居的門縫裡傳來吃吃的笑聲。
青年不耐煩地說:「那是我父親,他老糊塗了,做不了主,只有我說了才算,別囉嗦了,要想在這兒住就得交錢,這是天經地義的對吧?」
「就是嘛。」鄰居大著膽子把門完全打開,義憤填膺地說:「小羅,我看你別把房子租給他了,他怪怪的,他再住下去恐怕我就得搬走了。」
杜蕭憤怒地逼視鄰居的眼睛,女人渾身一抖,閉上嘴巴。
被鄰居稱為小羅的青年不信邪地審視社蕭的臉,杜蕭猛然轉身走進房間。
「喂!」小羅站在門口大喊:「你躲什麼?事情還沒完呢!」
出來時,杜蕭手裡拿了些錢,冷冷地問:「房租多少?」
「嘿,要給錢了。」小羅臉上有了些笑容,「不多,四千五。」
手上的錢不夠,杜蕭又在口袋裡掏出一些胚是不夠,他把錢遞給小羅,「對於你的敲詐我只能付出這麼多,差不了多少,如果你非要不可的話,搬走前我補給你。」
小羅訕訕地接過來,「行了,就這麼多吧,你早些搬,我也就算了。走前你把鑰匙給對門這位大姐,我會去她那兒取。」
女人使勁點頭,「好、好。」
杜蕭冷笑,「你放心。」
小羅被他笑得心裡發毛,錢往口袋裡一塞,匆匆下樓,女人也把門用力關上。
杜蕭呆站在原地,直到微香踩著階梯靜悄悄地出現在眼前,她仰著臉,難過地望著他。
杜蕭勉強笑笑,「你怎麼了?好像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因為你這麼難過。」
「呵!」杜蕭吐出胸中濁氣,提起精神說:「沒什麼,就是該換個地方住了。」
「是我的錯。」微香的心裡很酸很酸,這酸楚表現在臉上,卻成了帶著無奈意味的笑容,「我沒幫你找到理想的地方。」
「傻瓜。」杜蕭憐惜的摸摸她的頭,這一次她沒有躲開,於是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她頭上,「怎麼能怪你呢?你一直在為我的事情操心,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不用為我擔心,離家之前我就預想過可能出現的種種困難,這麼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就是有更不好的事情,我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從心底湧出的奇怪感覺與從杜蕭手上傳來的溫度融在一起,淹沒了微香,微香沉溺其中,再也不願掙扎。世界明亮起來,微香笑了,笑得神采飛揚,眼睛亮成了兩顆寒星。
杜蕭望著別處,沉思著說:「我們得先去賺些錢,然後才能另外租房子。」他沒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這個稱謂。
「沒錢了嗎?」微香輕鬆地問。
「是的。」杜蕭低頭看著微香,為她明朗的笑容迷惑,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總是這麼開心,看你這樣開心就讓我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值得難過的。畢竟單純到像孩子似的什麼都不懂,還是好的。」他拉著她的手走回房間。「讓我先把該整理的東西整理一下。」
微香悄悄地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聲音清亮地說:「我該回去了。」
「現在就回去嗎?」杜蕭有些驚訝,「第一次看你這麼急著回去。」
「我還有事。」微香翩然轉身,臨出門前回眸一笑。
杜蕭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彷彿覺得微香的長髮和淺綠色的裙子還在他眼前飄揚。這是怎麼回事?
杜蕭按住額頭困惑地自言自語:「我越來越覺得她不是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人,太奇特了……」
微香化作清風在天空中快速飛翔,同時熱切地大聲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那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他煩惱我就會煩惱,他快樂我就會快樂,也就是說,他幸福了我才能幸福啊!我知道他想要的幸福是什麼,我去幫他找回來!」
她鹵莽地衝向一群快樂飛翔的小鳥,小鳥們驚慌失措地撲騰翅膀。
☆
李思涵正在落地鏡前試穿一件新裙子,過不多久趙鵬就會來接她,他是位小有名氣的設計師,父母都希望她能和他交往得更加深入,所以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
鏡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清淡的女孩子的身影,李思涵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鏡子髒了,用力擦了擦鏡子定睛再看,女孩還在,而且淺淺地笑著。
李思涵猛一轉身,驚恐地看著她。「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女孩走近她,輕盈得不帶一點腳步聲,「你是他想要的幸福。」女孩輕言慢語,「為什麼你不去看他?」
李思涵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女孩時的情景,於是驚叫一聲:「我在書店門口見過你!」
女孩依然輕言慢語,「他需要你。」
李思涵惶恐地解釋:「他說好了成功的時候才來追求我的。」
「可他現在需要你。」
「我沒有時間,我正要去約會,你懂嗎「李思涵又氣又怕,激動起來,「你不要纏著我,我不喜歡你!」
女孩輕輕笑起來,「可我喜歡你,因為他喜歡你。」她伸出一隻手柔柔地拉住李思涵的手,搖晃著央求,「去看他吧,他需要你。」
李思涵歇斯底里地尖叫:「我說過不要纏著我……」突地,她的眼神空濛起來,恍惚地注視著女孩淡成水色的眼眸,順從地說:「是的!我會去的,他需要我。」
門外的女傭著急得拍打房門,「小姐你怎麼了?快開門哪!」
門開了,李思涵安靜地站在門裡,「沒什麼,一隻老鼠。」
看到李思涵好好的,女傭放心地說:「又有老鼠了。」
「是的。」李思涵從女傭身邊走過。
女傭好心提醒她,「趙先生還沒來呢。」
「他來了就叫他走吧。」李思涵自顧自地走著,突然摀住頭呻吟了一聲。
女傭趕過去扶住她,「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了。」李思涵推開女傭,「我趕時間,一點點頭痛算不了什麼。」
女傭等她出去了,搖搖頭說:「可能又是哪位男朋友惹她生氣了,真是。」
☆
趙鵬剛剛把車停穩就看到走過來的李思涵,他熱情地向她揮手,讚美說:「你穿這件裙子漂亮極了,看到你這麼早就出來迎接我,我受寵若驚。」
但李思涵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過去。
趙鵬莫名其妙地開車追上去,你怎麼了?我惹你生氣了嗎?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吧,你想去哪裡?我送你好嗎?」
李思涵平淡地問:「我要去看另一個男人,你也會送嗎?」
「沒問題。」趙鵬當她是開玩笑,大方地為她打開車門,「上車吧。」
李思涵皺起眉,痛苦地捧住頭。
趙鵬立刻把她扶進車裡,關心地問:送你去醫院好嗎?」
李思涵甩一甩頭,「我叫你去哪裡你就去哪裡。」
趙鵬有些不快,但還是捺著性子照李思涵的話去做。
趙鵬跟著李思涵進了一棟式樣簡單的樓房,他邊上樓邊挑剔地審視樓房的結構,他才不會設計這麼沒想像力的樓房。
到了頂層,李思涵敲開一扇老舊的門,趙鵬注意到身後鄰居的門敞開了一道縫,而當他看到高大英俊的杜蕭時怒火瞬間燃了起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而且旁邊還有看戲的人,好像早就等在那裡似的。
他失去理智,一把抓住李思涵的肩怒斥:「原來你真是來會另一個男人的,我還傻呼呼地送你來!」
杜蕭俐落敏捷地把他的手從李思涵肩上拿開,鎮定地說:「先生,別這樣激動。」
李思涵呻吟了一聲,似乎很痛苦,杜蕭顧不上憤怒的趙鵬轉而扶住她,趙鵬不堪刺激,甩手離去。
看到李思涵來找他,杜蕭真的很意外,老實說,自從向她告白後,他幾乎再沒想到過她,也許是創作得太投入,以至於忽略了除了創作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甚至連當初的動機也遺忘了,完全被創作本身的快樂魔力所吸引。此刻她不顧身體的病痛前來看他,又激起了他的柔情及感動。
「不舒服就別來了。」他說,「陪你去看醫生好嗎?」
「不用。」李思涵站直身體走進客廳,一直走到杜蕭的房間在床沿坐下。
杜蕭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欣慰地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你最近好嗎?」李思涵笑得有些失神。
杜蕭覺得這樣的她很親切,於是高興地對她說起話來。
回到花盆裡的微香愜意地搖晃她的枝葉,心中也十分高興。
☆
在李思涵的堅持下,杜蕭送她回家,而不是去醫院。
在她上樓前,他不放心地問:「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李思涵無力地搖搖頭。
杜蕭搶在防盜門合攏前大聲對她說:「過幾天我會來看你!「
李思涵笑著點頭,關上門。
杜蕭感到這道門已經不是障礙了。
☆
女傭一拉開門,站立不穩的李恩涵就跌了進來,撲倒在地毯上,女傭嚇得尖叫:「先生、太太!小姐昏倒了!」
李母衝出來抱住女兒焦急地呼喚:「思涵、思涵,你醒醒!你怎麼了?哎呀!」她叫喚起來,「思涵,你怎麼發起燒來了?燒得這麼厲害!」
李父果斷地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
醫生趕來後,依照李思涵出現的症狀用了些藥,但李思涵仍不見好轉,依然昏迷著,而且高燒不退。
李母憂心如焚,「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她到底生了什麼病?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醫生為難地說:「還不能確定,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症狀,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你們最好是送她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送走醫生後,李父無奈地說:「只好去請我那個冷漠的叔叔來看看了。」
「快去!快去」李母推他,「救女兒要緊!」
李父親自去了自己叔叔的別墅,李勁海什麼也沒說就跟著來了,他坐在李思涵的床邊,身邊的椅子上蹲著那只形影不離的純黑色獵犬。
摸了摸李思涵的頭,李勁海冷淡地問緊張不安地守在身邊的人。「最近思涵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大家苦苦地思索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拼湊情節。
女傭先開口:「小姐今天要出門前就不高興,還頭痛,我跟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我想是不是有人惹她生氣了。」
李母忐忑地接著說:「要說反常,我想來想去是從思涵認識杜蕭開始的。」
「杜蕭?」李勁海的腦海裡閃過一張俊朗的臉,「說說他的事。」
一說起他李母就生氣,「他是個搬運工,我們搬家那天他們幫我們把舊傢俱拖到舊傢俱市場去,當時他就總是看著思涵,我用眼神警告了他,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誰知一個月後就發現他坐在思涵的小書房裡,和思涵靠得很近,我馬上把他趕了出去……」
李父不滿地打斷妻子的話:「有這種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李勁海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讓她說。」
李父立刻禁聲。
李母瞪丈夫一眼,接著說:「我想他總不至於臉皮厚到看不出我們家不歡迎他吧,我還對思涵再三強調,叫她不要再跟他來往,思涵也答應了,還說她根本沒把那傢伙放在眼裡,所以我就放心了,誰知道……」李母歎口氣:「我今天接到趙鵬的電話,他很生氣,說思涵和一個窮小子來往,因此他要和思涵斷交,我想除了杜蕭不會有別人了。」她情緒激昂,「等思涵醒了我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絕不能再縱容她了!」
李父小心地央求,「叔叔,您老看思涵到底是什麼病?」
「沒有生命危險。」李勁海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問她。」
李母情急之下脫口說:「可她還沒醒……」
李勁海沒回答。
李父拉了拉妻子,大家全都退了出去,還把門關上。
房外的李母絞著手,惶惑地問丈夫:「會有什麼事呢?要不要偷聽一下?」
「你瘋了?」李父瞪她一眼,率先走開。
李母快快地跟上去。
女傭警惕地看看緊閉的房門,也跟著走開。
☆
「來吧,英默。」李勁海溫和地對純黑色的獵犬說。
英默縱身躍下椅子,身形一長,變化成黑衣黑褲的英挺年輕人,眼神犀利,他的手按在思涵的額頭上,沉聲說:「同樣的花香。」
「什麼樣的花香?\"
「很淡,不易察覺,在杜蕭的身上我也聞到過,當時不很確定,現在確定了,那花已成妖。」
「對人有傷害嗎?\"
「她還很弱小,也沒有惡意。」
在他們交談間,李思涵臉頰上因為高燒引起的不自然的紅暈漸漸消退。
李勁海又問:「為什麼會讓思涵變成這樣?」
「花妖催眠了她,而她想抵抗,所以才會這樣。」
「哦……為了什麼呢?」李勁海沉吟。
李思涵呻吟一聲,即將醒來,英默收回手,從容地坐回椅子上,回復成蹲伏姿態的獵犬。
李思涵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俯視她的叔公,難過地說:「叔公,我做了個很不愉快的惡夢。」
李勁海平靜地說:「說給我聽。」
「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跟杜蕭在一起,我總想醒過來,可一這樣想頭就會痛,痛過後又接著作夢,我只記得杜蕭說要來看我。我不喜歡這個夢,好像不是我自己了!很難受。」
「這兩天我會留在這裡,如果杜蕭真的來看你,你要好好對他,我有話對他說。」
李思涵不情願地哼了一聲,「好吧。」
一段時間以後,李思涵房間的門開了,李思涵活潑地撲進迎過來的母親懷裡。
李勁海突然說:「我要見見杜蕭。」
李父、李母頓時都很震驚,同聲問:「為什麼?」
李勁海冷靜地回答:「為了思涵。」
李母說:「也好!跟他說清楚,省得他再來糾纏思涵。」
「不,我需要你們友好地對待他,直到我告訴你們該怎麼做。」
李父、李母頓時啞口無言。
李思涵笑著說:「我決定照叔公說的做,說不定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
微香在一片樹林裡走著,樹林疏密有致!她選了處開闊的地方放下一座草編的小房子,小房子長啊長,長成青磚綠瓦的大平房,簡單樸質中透出素雅,門楣上鑄著兩個字——
花築,忽然間,各色鮮艷的花便繞著房子蓬勃地生長出來,樹林裡頓時熱鬧非凡。
微香離開時滿意地想:在這裡就不會有人嘲笑杜蕭了。
她想杜蕭送走李思涵後一定已經回來了,便在他門外現身,敲了敲房門,杜蕭果然出來應門。
「我就猜到是你。」他興高采烈地道。
「有什麼高興的事?」微香一見到他的笑臉心就開懷起來。
「猜猜看。」
微香不猜,只是望著杜蕭笑。
杜蕭等了好一會兒也等不到她的答案,只好自己開口:「李思涵來看我了。」
微香靠著桌沿,還是笑。「真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杜蕭反騎坐著椅子,下巴擱在交疊著架在椅背上的手臂上,開心地望著微香,心情好極了。
「你有了新的住處。」
「確實是個好消息。在哪裡?「
「很遠也很偏僻。」
「沒關係,偏僻的地方較安靜,正好可以安心創作。」
「很簡陋。」
「我不在乎,房租多少?」
微香愣了一會兒才說:「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杜簫雀躍不已,「那一定是個好地方!你家人答應嗎?」
微香又愣了好一會兒,輕聲回答:「他們不和我住在一起。」
「對不起。」杜蕭抱歉地說,「我願意住進去。」他想她一個弱小的女孩子一個人住在很遠、很偏僻的地方,實在是件教人很不放心的事情,不覺油然而生要陪伴她的念頭。
「現在去看看好嗎?微香等不及要聽到他的讚美。
杜蕭笑著答應。
微香說不清楚那裡的地名,更不知道該怎樣坐車,他們是走著去的,一直走到天色昏暗。這時已入秋,夜幕降臨時溫度也跟著降低一些,有些許涼意。
「你冷嗎?」杜蕭見微香還穿著夏天時的淺綠色裙子,很怕她會著涼。
「不冷。」微香開心地指著前面,「快到了,就在那片樹林裡。」
「我們快點。」杜蕭拉著微香跑起來。
明亮的月光灑進樹林,樹林裡的一切顯得朦朧而美麗。
杜蕭見到花築時整個人頓時呆住,難以置信地問:「你真的住在這麼美的地方嗎?」
「你喜歡?」微香笑得燦爛。
「喜歡!非常喜歡,太感謝你了!」杜蕭高興得像個孩子。
「我們進去吧。」微香歡欣地把手放進他手裡。
杜蕭看著微香信賴的笑容,感到呼吸到的空氣是那麼芬芳甜蜜。他們牽著手並肩走進花築。
杜蕭選了個晴朗的日子去探望李思涵,令他驚訝的是李家的人見到他都很客氣,而他被帶進李思涵的臥室後,見到的不是李思涵而是李勁海,還有那只純黑色的獵犬。
「我一直想見見你。」李勁海平和地說。
「您好。」杜蕭微微鞠躬,「我記得沒錯的話,您是思涵的叔公對嗎?」
「你的記性很好。」李勁海請杜蕭坐下,「思涵對我提起過你。」
「她好嗎?」
李勁海反問:「你知道她為什麼會生病嗎?」
「不知道,當時我勸她去看醫生,她怎麼也不肯。她還沒好嗎?」杜蕭一派坦然,在他的眼裡找不到絲毫虛偽。
李勁海很突然地問:「你養花?「
「是的。」
「什麼花?」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不過我的朋友以她自己的名字來稱呼它,很好聽,叫微香,我覺得很適合那花的氣質。」杜蕭的眼睛因為高興而閃閃發亮,「您也喜歡花嗎?」
「不。」李勁海沒有受到感染,「我養花不是因為喜歡。」他轉變話題,「你平常都做什麼?」
杜蕭很失望思涵的叔公不是他的知音,他的熱情降低了很多,但還是禮貌地回答:「畫畫。」
「順利嗎?」
「不太順利,不過我一直在努力。」杜蕭不想向眼前這位咄咄逼人的老人訴說他的理想,他感覺不到從微香身上能感覺到的那種理解。
李勁海好像領會到了這一點,他起身說:「思涵還等著要見你,我不打攪你們了。」
他走出臥室,身後跟著步履矯健的獵犬。
杜蕭獨自坐在房間裡,忽然感到沒來由的緊張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