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你在忙嗎?我擾到你了嗎?」
他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心同?我以為是大成,有事嗎?」看著她端著盤子有些躊躇地站在門口,他起身來到門前,聞到了一股清香,「槐花糕做好了?進來吧,我來幫你端著。」
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盤子,中指掠過她的手腕,聽到了她一聲低低的抽氣聲。
「怎麼了?」
她放下雙手,把左手稍稍地向後放了放,微微地笑著說:「沒什麼,盤子很熱。」
很熱?他皺了皺眉,把盤子放到桌上,回過身一下握住她的左手,看到手腕處有處一指長的燙傷。
她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的手勁很大,「沒事的,真的沒事的,就只是燙了一下而已,很久不做了竟是笨手笨腳的,現在不疼了,真的。」
不疼嗎?那她剛剛怎麼會抽氣?這裡已經腫了個水泡,明晃晃的,他低下頭輕輕地吹著傷處,「明天找個郎中來看看。」
「不,衡,不用,只是個小燙傷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不用找郎中來,明天自然就會好了。」
她哪有這麼嬌弱,一個水泡也要找郎中來,不是給人家笑死嗎?
「衡,你吃個米糕嘗嘗吧,起了鍋小翠就吃了,直說好吃呢!」她急著讓他吃一個,就是不想讓他再想自己的小傷了。
「好,那我也吃一個,看看小翠說的是不是真話。心同,你還沒吃吧?我們一起吃。」
這槐花糕香甜可口、鬆軟適中,和記憶中母親做的滋味相同,或許還要好吃一些吧。
吃完槐花糕木衡易又坐回到桌邊,看著他伏案的姿勢,她竟有些感動,他把國事放在心頭從來沒有懈怠。
「衡,我為你硯墨,可好?」
「你忙了一下午不累嗎?若是累了早些休息吧。」
「不累。」
他知道她想為他分擔些什麼,「好。」
燭光下,荊心同小心地硯著墨,木衡易則專心地批注著。
所有的公文都批好,木衡易抬起頭才想起給他硯墨的荊心同,她向他微微一笑,「做完了?衡,你的字寫得真好,下筆蒼勁有力。」
「是嗎?我從前的先生寫的比這要好很多,若是先生看了我現在的字只怕是不滿意的。」
「是嗎?那先生一定寫得更好了?」
「先生不但字寫得好,學問更是好,而且很嚴厲,極少讚我。」
「那就是也讚過了?」
「嗯,不過是贊給我父親聽的,他說我將來定會及第三甲的,那時的我才不想當什麼大官呢,我想當……」
他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兩次在她的面前提起從前的事?荊心同知道定是他不願再提的話,便裝做不懂,笑著說:「被先生贊是一件極開心的事,我小時候最開心的就是先生讚我了,無論是繡娘讚我,還是教書先生讚我,都會讓我開心很久。」
他不自然地笑笑。
「衡,你還有事嗎?若是沒事的話,我們、我們回房裡吧……」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那幾個字幾乎聽不到了。
他站走來,挽上她的肩,「你也累了吧?心同,我抱你回去吧?」不待她點頭,他霍地把她抱了起來。
「衡。」她吃驚地說,「快放我下來,我不累的。給別人瞧見了……」
他低下頭壓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些什麼了。
幸福的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到了深秋。荊心同看著窗外的秋雨,這場秋雨過後天會越來越冷,過不了多久便會是漫天飛雪了。
「夫人、夫人,水娘要生了!」小翠慌張地跑進來。
「找產婆了嗎?」
「沒有,本來說是十天後才會生的。」
荊心同站起來,就向外走,邊走邊交代著:「快,你去找福代,讓他去找個產婆來。再讓秋桃去廚房,讓廚房裡多燒些水送來,還有……」
「夫人,別淋到雨。」
「哪還顧得了這麼多?」府裡多是些年輕丫頭,最年長的就數已是兩個孩子娘的水娘了,都沒經過這事,所以都沒有主意。
來到水娘的屋裡,看到外屋站著的人都慌慌張張的,看到她來了剛要行禮,讓她止住了,「清雪、炎兒你們和我進來,淑真你去取個剪刀,東水你去藥鋪裡抓最好的止血藥。」
來到床前,看到水娘痛得滿身是汗,她拉住水娘的手,穩聲說道:「水娘,別怕,一會產婆就來了,現在你聽我的,我雖沒接生過,可是看過。」
「夫人……」
「別說話,你握住我的手,對,疼的時候就用力,你已經生了兩個娃娃了,這個一定沒事的。」
水娘點點頭,接著屋裡只有她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呼聲。
「夫人,看到了、看到了!」
「水娘,孩子出來了,你再用力些,對,水娘,你真是一位好母親。淑真把剪刀放在火上烤烤。」
「哇——」嘹亮的嬰兒哭聲響了起來。
「夫人,出來了,水娘,孩子出來了,可是……」
「炎兒你來拉住水娘的手;淑真把剪刀拿來;清雪你把水兌好,不要涼了,也別太熱。」
荊心同拿著剪刀來到床尾,看到一個小小的嬰兒,拿起剪刀剛要剪臍帶,聽得有人喊:「快、快,產婆來了!」
產婆來了後為嬰兒剪了臍帶,洗過包好,抱到水娘的身邊,「恭喜,是個男娃娃!怎麼早了這麼多天?還好都準備好了,不然後果可不敢想!」
「水娘,你好好地休養吧。」
水娘睜開眼睛,「夫人,多虧了您,要不是……」
「水娘就別多禮,我還得恭喜你呢,是個白胖的男娃!這個長命鎖我一早就準備好了,圖個吉利吧。」說著,荊心同從懷裡拿出長命鎖交給水娘。剛才一直緊張著不覺得怎麼樣,現在輕鬆下來,才感覺出手腕處的疼來,低頭一看,已經給水娘握得有些淤血了。
「夫人走吧,您都淋濕了,可別受了風寒。老爺回來了,一直在外屋等著呢。」
給小翠挽著走了出來,便看到木衡易有些陰沉的臉,她一時想不出他為什麼生氣。
回到房內,木衡易沉聲對小翠說:「去取干衣服來為夫人換上!」
這時荊心同才想起衣服濕了、頭髮濕了,覺得很冷,也知道了他為什麼陰沉著臉。她的心裡暖融融的,回過頭對小翠說:「我自己來吧,你去叫廚房從今天開始就給水娘做月子飯。」
待小翠把門關上,她背過身去解開衣襟,臉兒便紅了起來。為了心中盤算的事,脫去外衣,又退去褻衣,整個人赤裸在空氣中,她輕聲說:「衡,我很冷。」
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她。
「衡,我還是很冷,你抱我……去床上吧。」如此示愛,真是羞死她了!
躺在他的懷中,身上的寒氣被他的溫暖驅走,有人相伴真好,從前在滌月閣的時候總是冷冷清清的,「衡,水娘生的小娃娃很漂亮,你看到了嗎?」
「嗯。」
「衡……」
木衡易吻著懷中人兒的頭髮,一臉的笑意,「心同,我們也要個娃娃好嗎?」
有了夫君,想要他的愛戀;有了愛戀,又想生個他的娃娃,她這樣貪心,上天會不會生氣呢?她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那種無慾無求了,只是,現在如此貪心的她,竟然會是快樂和幸福的!她喜歡這種有他、有期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