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他真的有許多秘密啊!
「夫人?」小翠看到夫人不知想什麼入了神。
「啊,你問我為什麼總是戴帕子,我小的時候家裡失火把臉給燒壞了,怕嚇著人,所以就遮著了。」
「一定很疼吧?」
「也記不清了,那時還小。現在只有幾處總是長不好,有些疼,不過也不礙事,我這兒有藥,疼的時候就用一些。」
「怎麼會不小心引了火?」
「是廚娘不小心引著的。」這是外人知道的原因。
「是嗎,那怎麼燒了夫人?咱們府裡廚房離這裡可遠著呢,你們府裡不是嗎?」
人心自有稱,荊心同笑了,父親只遮得住人的嘴,可遮得人的心嗎?「我也不清楚,當時太小了,疼都記不清了,哪裡知道火是怎麼著的?」
「是哦,」小翠是個天真的姑娘,心地純潔,「夫人莫傷心,夫人是好人,小翠就喜歡夫人。咱家老爺是個好人,一定會好好待夫人的。夫人在繡什麼呢?」
荊心同看向窗外的目光一滯,道:「眼見天就要涼了,我給老爺縫個披風,也不知道老爺喜歡什麼樣的,就做了個黑的。」
「夫人的手真巧!我就不行了,拿針就像拿燒火棍!」
荊心同「撲哧」笑了,小翠總是逗她樂,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小翠,去廚房看看,說晚上莫做得油膩了,做些清淡的吧,老爺這幾天有些心焦,胃口不好。」
小翠匆匆地走了出去,沒看見隱入假山後的一抹人影。
看著小翠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荊心同的臉冷了下來,「你還不出來嗎?」
只見一青衣人從窗外閃進來,「屬下拜見三小姐。」
「你不是我的屬下,莫要拜我。這裡是木府,是我的夫家,你就這樣來去?」荊心同冷言道。
「是王爺派屬下來的。」
「你不要用父親來壓我,如今我是木府的夫人,自然代表木府。你回去對父親說,這三個月來我未曾發現他有什麼不對,莫要再派你們來,要不,我便全對他說了。」
「屬下知道了,屬下……」
「你去吧。」
看著青色的身影消失,荊心同虛脫了一般坐到床上,只覺著冷汗一點點地滲出,他聽到了多少?若她的感覺不錯,他也是剛剛來到牆外不久的,不是她有什麼高強的本事,而是他自小跟著父親,雖然武藝絕高,可是身上卻有一種幾不可聞的暗香,這暗香外人或許聞不到,她卻發現得了。她該如何做?夫君和父親的關係很微妙,父親嫁她是為了拉攏夫君,卻又不肯信他,也不信她。
夫君藏著那樣多的秘密,讓她看不清。但她決計是不會幫助父親的,她從不認為父親得了天下會是一件好事,父親為人多疑,且個性中隱藏著殘暴,他適合做將軍,也適合做開疆擴土的帝王,卻不適合做持家治國的君主。
夫君也是一個沉穩的人,不過與父親不同,他自是有著不能向她道的秘密,可是她知道他也有著一顆體貼的心,至少從他待她來看,是這樣的。不能說父親不愛母親,若與其他夫人相比,父親待母親是極好的了,若不是母親的緣故她又怎能得到父親的關愛?只是為著他的所求,只怕犧牲了母親他也肯的,這便是母親的悲哀,母親不求錦衣玉食,不求位高權重,母親所求的是一種平靜的生活,她求的只是與心愛的人相知相守,生死相隨。可在父親心中注重的卻是江山與皇權,為此他付出的是他所能付出的一切,父親於她來說就只是容府中的影子啊!只見得觸不得。
入夜,荊心同坐在燈下縫著那件袍子。今日之事還是不向夫君說了,想他心中自是明白的,她也不點破了吧。對父親她是愛著的,她雖不贊同父親之願,但她卻理解得來,這南亙的江山多半是父親十幾年來征戰所得,他不肯讓人又何錯之有?哥哥總是想不透,哥哥,他可還好嗎?聽夫君說他去了邊外,具體的也不得所知,想來定是走得匆忙,隻言片語也沒給她留。她心中擔憂,若是父親派去的定是非同尋常之事,不過,他同父親向來有隙,多不是這樣,那麼便是哥哥自己要走,走得這樣匆忙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哥哥同她最是要好,若是可以,他定會知會她的。多年來她曾不止一次地想,父親如放得下,容王府裡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呢?她很想喚他一聲爹,就如同別家一樣,她也可承歡父親的膝前。
木衡易走到窗外,見著的便是窗下走了神的人兒。今日她著了一襲白衣,是初見她時,那件繡著雨竹的衣裙,她的氣息輕拂著面紗。他記得面紗下的容顏,當日也為著這容顏從心中接納了她,可是三個月來,她在他的心中已不只是那殘破的容顏了,如今他看到的就只是她。細細想來,成親三個月了,他們的接觸卻不是很多,他為了國家之事四下裡奔走。這女子是何時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他的心裡?是她隻身來府時?是成親第二日,她做喜帕時?還是夜夜同床共枕時?他數不清,也道不明,只知她已走進了他心中的柔軟之處。
「心同?」走近她的身邊,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怕驚了她,他輕聲喚著。
「嗯?」荊心同轉過頭,正對上他有些疲倦的眼睛,「夫君?」
「我進來一會兒了,你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在想父親,想哥哥,想容府。」
聽她直直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竟有些愣了,「是啊,子衍走了兩個多月,不知過得可好。」
他同子衍算不得有交情,他知道子衍是決不贊同他父親的做法的,多年來,同他父親的關係一直不睦。這次沒有人知道為了什麼,子衍突然從安陽失蹤了。
「從前在府中,我與哥哥最是親近的,父親自忙著他的無暇管我們,母親的身體不好長年臥床,三個姐妹也不多到我那裡的。小時候哥哥幾乎每天都要到我那,教我識字、畫畫,他當真是寵我的,在他的眼中沒有我的容貌,只有我這個妹妹啊。記得小妹要走的前一晚,哥哥同我說,他日要帶我離開容府去到遠遠的地方,養許多的牛羊,過那種與世無爭的生活。哥哥說,他要為我找到識我之人,若不,便一世養著我。」
她的眼裡露出一種幸福、柔和的光芒,「如今我也為人婦了,想來他也放心了吧。」
只是不知夫君是否如哥哥所說,是識她之人,不過,她是認定了夫君,為著什麼她不曾深想,只是認定了。
「子衍或許如你所說,去尋找那種生活了吧!」
「若是這樣當然好。夫君,我心中著實擔憂,只恐不似夫君所說的。哥哥是沉穩之人,怎麼會這樣匆匆成行呢?我只怕……」
這亦是木衡易心中想的,不過,畢竟不是他的親近之人,他倒不擔心什麼,「哪日見著岳父大人替你問一句吧。」
「不!不要問!」她急急地說,他不能問,他問不得,「不用問了……哥哥總之是走了,他日或許自會回來的。」
「好。」是啊,他不能問,若問起荊顯棣又會疑心的,他轉開話題,「聽小翠說你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嗯,夫君,我……」她拿了披風想讓他試試,卻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有事?」
「我做了件披風,不知道合適不?」
「是給我做的嗎?」
荊心同笑了,他的眼裡竟然有一種期盼,一件風衣便讓他這麼期盼嗎?她取出風衣來到他的身前,低著頭紅著臉說:「夫君試試,哪裡不合適心同再改改。」
他拉過披風的一角,「當真是做給我的新披風?」
有人為自己做新衣真好,小的時候他總是揀著別人的衣服穿。後來,便是買的,從沒有誰為他做過衣裳。眼前的這個溫柔女子啊,帶給了他多少的感動。
看著他展開披風穿到身上,她心中感到一陣幸福,原來為心愛之人做事是這樣的幸福。心愛之人?他是她的心愛之人嗎?她也可以期望有心愛之人嗎?而他,又願做她的心愛之人嗎?
她為他整理了下,還好,只是襟口處有些大了,她踮起腳尖用手輕輕地捏住領口,想做個記號,不想手指卻碰到了他的下頜,感到了他的體溫和那青須的刺痛,她紅著臉急急地縮回手向後退了一步,不想踢到了身後的一把椅子,整個個向後仰去。
木衡易再也顧不了什麼,伸手把她擁在了懷裡,霎時房間裡安靜極了,只聽到兩個人的喘息聲。偎在他的懷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似乎還不瞭解當前的狀況,然後才感覺到他堅實的肌肉和那起伏的胸膛,一時間所有的血液衝向了頭部,整張臉熱得快要燃燒起來了。而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因為懷中那僵直的身體,耳邊那急促的呼吸,他能想像得到面紗下的那張臉是如何的紅。待她平緩下來,他輕輕地扶正了她,「心同,領口好像有些大。」
「唔。」她的聲音輕不可聞。
「心同?」
「我……日後我再改改。」
「你不量一下嗎?」
他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此時卻對她動起了這樣的心思,這個女子啊,正在改變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