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活動空間已被設計充分利用,但平均來說,每個人可使用的空間仍算是狹隘的。不信的話,走個兩、三步就會碰到熟人的場合到處可見。
像現右湯雷不過要去福利社,在路上就遇到了老朋友,他興奮的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哲文,你去哪?」
說來也真奇妙,雖然之前他們都在學校之內,但怎麼都碰不到面,而一旦交會上了,接觸的頻率就多了起來,在同一天內,他們已經見到兩次面了。緣分這個事情真的是很難說的。
徐哲文回過頭來,喜出望外。
「雷,是你!」
「對呀!你要去哪?」
「去福利社買點東西。」
「真巧,我也是,咱們一起走吧!」也不容人家拒絕,湯雷已經拉著他走,順便提出隔了多時,他幾乎早巳淡忘,見到徐哲文時又想起來的問題:「對了,哲文,國小三年級時,你們全家為什麼匆匆忙忙搬走?而且你還辦了退學,這是怎麼回事?」
徐哲文臉上有不易忽略的複雜神色,頓了一下,他言道:「小時候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所以每次體育課我都沒辦法跟你們一起上,反而讓其他人認為我特異獨行,和他們格格不入,甚至不跟我玩在一起,我只好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著你們自由自在的玩耍……」
「唉呀!都多久的事了,你還想它幹什麼?」湯雷打斷他不愉快的回憶,他不會忘了他是怎麼跟徐哲文好起來的。
童年是最純真的時光,卻也是記憶難以抹滅的年代。
幼時因為與同儕不同而被排斥的人不算少數,所以對徐哲文來說,那一段時間並不怎麼快樂……唯一值得感激的是,尋時候有個善良的人願意陪在他身邊,做他的朋友,而那人,正是湯雷。
「反正我的情況你是瞭解的,就是因為身體的關係,所以我爸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乾脆先讓我休學調養一陣子,等身體恢復了才再繼續求學。」
「原來如此,那為什麼沒有回來跟我們一起上學?」
「也不是沒有想過……」徐哲文略微沉吟了一下。「不過我家人認為鄉下的空氣比較清新,對我的身體比較有益,所以就在那裡的學區讀書。要不是我高中又考回這裡,否則我們還無法見面呢!」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湯雷佯怒。
「我……」
「還你呀我的,真是很不夠朋友耶!」湯雷沒有給他時間解釋,草率的幫他下了定論,既似戲謔,又像認真。
朋友?
徐哲文心中一陣悸動,這些年來,他們完全斷了音訊,連通電話問候、魚雁往返都沒有,而再度相逢時,湯雷待他依舊熱情,絲毫未見生疏距離。感激依舊劃過心田……
「現在我們不是又見面了嗎?」徐哲文避過他的責難。
「那又怎麼樣?你跟我那麼多年沒有聯絡了,我都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咱們應該找個時間出來好好聊聊,就這麼說定了,下午放學之後在學校門口見。對了,我還可以找蔚湘一起過去。」湯雷喜孜孜的道。根本沒有徵求徐哲文的意見,就擅自替他作了決定。
「蔚湘?」
「唔……就是早上我碰到你時,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子。」
「你們那時候走在一起,是一起來上的嗎?」
「對呀!」湯雷不曉得他問這麼多做什麼?」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拜託!話不要講得那麼曖昧好不好?」湯雷大叫了起來。「我跟蔚湘只是鄰居兼好朋友而已,沒有什麼『關係』,OK?」辯解的模樣近乎心虛,像是被人家發現什麼,急急忙忙的撇清。
「對不起,用詞不當。」徐哲文趕緊道歉。
「別那麼緊張,跟你開玩笑的。」
緊張的恐怕是湯雷吧!在他們這種年紀,兩性關係尚懵懵懂懂,清澀得很,男生愛女生不容見光,就算心中有所眷戀,也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讓人所知,否則將淪為驚世駭俗。
「你們是鄰居啊?那認識多久了?」
「大概有十幾年了。」
「那麼久?」徐哲文的語氣有一絲絲的驚歎……或是訝異,湯雷不明白他聽到消息後的反應,逕自說著話:「因為『衰』才會跟她是鄰居呀廠
越是有所隱藏,越是強調彼此的對言,湯雷故意顯得相當委屈。
下課就那麼短短的十分鐘,發現時間所剩無幾,又已經走到福利社門口,湯雷終止了話題,先買東西要緊:「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放學時候在校門口見面。別忘了。」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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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傳來吆喝聲為寧靜的上課時間點綴一點生氣,整個偌大的校園或多或少都被它影響,顯得頗富朝氣,音量自然也傳進教室內。
陽光普照的好天氣,藍天白雲看的人心底、眼底都感到舒服,再加上沁涼的微風,適當的溫度,可惜!
他們還得待在教室,枯坐兩個鐘頭,年輕的青春就這麼白白消逝,真是浪費了。
蕭蔚湘懶洋洋的以手撐著臉頰,百般無聊的看著黑板,上面跳躍的文字,卻怎麼也入不了她的眼。
唉!
蕭蔚湘歎了口氣,她好想出去吹吹涼涼的風,好想看看遠方的雲,她好想……沉浸在遼闊之中。
哎喲!
從外面丟進來一團紙砸到她的臉上,坐在窗口的蕭蔚湘被砸個正著,她憤憤的朝外面的人瞪去,發現是湯雷。
湯雷比著手勢要她看紙團,蕭蔚湘疑惑的將紙團攤開,發現上面寫了幾行字……
蕭蔚湘臉上浮起微笑,雙眼閃耀,朝外面點了點頭。
湯雷見到之後,滿意的準備離開——
「雷,你在幹什麼?」湯雷的同班同學張淨飛見他上課不上課,溜到這裡來偷偷摸摸的,出聲問道。
「沒什麼。」
湯雷輕描淡寫。
「我好像看你在跟一個女孩子打招呼耶1」
「我只是在問她一點事情而已。」
「那個女的是誰?是你女朋友嗎?」
「你在胡說什麼?」湯雷大聲叱喝,以為這祥就可以避開敏感地帶。
「她只不過是我鄰居,你扯得太遠了。」
「只是你鄰居,不是你女朋友喔?這樣最好,那你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張淨飛把湯雷拉到一旁,好奇興奮的詢問一切。
「你幹什麼?犯花癡啦?」徐哲文故意虧他,卻差點被揍:
「什麼話?我是你朋友耶!竟然敢這樣說我」
隨後表現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為了讓你有機會贖罪,好吧!你就告訴我她的事情來作為補償吧!」
「不會吧!你想認識她?」湯雷顯得相當驚訝!「你才看到她一眼,就有這種念頭?」奇怪了,才剮升上高一的蕭蔚湘這麼有魅力呀?
「我覺得她很可愛呀!整個人給人一種很乾淨、很舒服的感覺,我喜歡這種女孩。」
張淨飛想也不想的回答他,答得原本就是瞇瞇眼的他都看不到眼睛了。
湯雷知道這個嬌小的蕭蔚湘有著白皙透紅的臉蛋,細巧精緻的五官,以及耳下五分公的短髮,的確給人滿不錯的印象。
以他來說,他看了她這麼多年,蕭蔚湘的確是個美人胚子,但還沒看過有哪些男孩子對她有好感,張淨飛是第一個。
或者是……也有其他的男孩子對她不錯,只是他都不知道?……湯雷心下不悅起來。 「才幾步就想大人談戀愛啦?去,真是。」
「也不是一定要談戀愛,我想多認識、認識她都不可以呀?快點,告訴我有關她的消息啦!你還沒跟,我講她的名字哩!」張淨飛無心上課,纏著湯雷拚命問著女孩子的問題,湯雷好好的心情,全被他破壞了。
湯雷這人平常很夠義氣,只要對方的要求不過分,都會盡其所能的幫忙。而且淨飛的要求也沒有違背常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可是誰叫那個淑女正好住他家隔壁呢。
「你以為你是偵探還是警察,想要調查人家的身家底細?」
「唉呀!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快告訴我啦!」
「你想要知道什麼?真的沒什麼好講啁!」
「有啊!你可以告訴我她的興趣、嗜好、喜歡什麼……」張淨飛把湯雷瓣到一旁,非常詳盡、仔仔細細的詢問。而湯雷對他聽纏功無可奈何,只得一一奉告。
細細私語敵不過喧囂,即使風兒是向蕭蔚湘所處的方向吹,張淨飛對她表現的高度興趣亦無從所知,她現在的心思已經無法擺在課本上了,想到放學後湯雷說要和徐哲文碰面,找她事起去喝茶,她就開心起來……
教室內的寂靜、沉悶和操場上的朝氣、活潑形成相當大的對比,而眾多生的神思早巳飛到窗外,遨遊、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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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雷和蕭蔚湘兩人站在校門口,在成群湧出的人群中引頸翹盼。其中一個是在等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所以顯得相當期待,於是便不解另外一個興奮所為何來?
「奇怪,人怎麼還沒來?」蕭蔚湘左右張望。
「蔚湘,你在幹什麼?」湯雷忍不住問道;
「什麼什麼?我在陪你等人呀!」
「可是我看你比我還興奮哩!」
蕭蔚湘被他這麼一說,立刻滿臉通紅,嬌喧的道:「什麼我比你興奮?我是看你遇到老朋友,替你高興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可以可以,還真感激您喲!」湯雷故意挖苦她,被白了一眼。
被這麼一說,蕭蔚湘發現自己的情緒太簡單,一下就被看出來,不由有絲緊張。
萬一被湯雷知道她喜歡徐哲文的話怎麼辦?其實她喜歡誰關他什麼事,可是她就是不想讓湯雷知道……
「啊!來了。」心中的雀躍和喊出的聲形成對比,蕭蔚湘不好意思表現太過火。
「哲文!」湯雷沒有顧忌,他跳了起來,過去迎接老朋友。「你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英文老師一直堅持把課上完才肯放我們走,耽誤了時間,對不起。」徐哲文趕緊說明緣由,在說話的同時,向旁邊的蕭蔚湘看了一眼,讓一顆已不定的芳心更加騷動……
徐哲文沒有感覺出什麼不對勁,沉浸於與舊友重逢的他已被喜悅沖昏頭,以至於空氣中有細微的變化他完全不在意,逕自開心的道:「走,這附近有家新開的泡沫紅茶店,我們過去坐坐,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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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學校附近的光沫紅茶店,三個年紀相仿的男孩與女孩聚在一起聊天,喝著清涼的飲料,聽著輕柔的音樂,悠閒的享受屬於他們的時間,暫時把沉重的作業壓力先拋至一旁,紓解身心。
年輕的心特別容易貼近,甚少隔閡與猜忌,儘管蕭蔚湘先前對徐哲文凍不熟悉,但基於有心與他接觸,再加上湯雷的帶領及引進,她很快的對他有所認識。
「原來你就是湯雷常提起的那位朋友?」
「你知道我?」聽蕭蔚湘這麼說,徐哲文有些訝異。
「我常聽湯雷說他有一位好朋友,在他國小時就搬家了。可是不曉得是你。現在聽湯雷這麼一說,那這樣算起來,你也是我的國小學長了,我以前也是讀那所國小的。」知道和他有所交集,蕭蔚湘顯得特別開心。
「是這樣的呀……」徐哲文雙眼也閃耀出光輝。
見他們能夠聊起來,湯雷也開心,他故意抱怨道:「對呀!我常常跟蔚湘說你不告而別,要離開時都不講一聲,害我那時受到傷害,心都碎成一片一片。」說著還故意捧著心,加強語氣。
蕭蔚湘斜睨著他。
「你這個人還有心呀?」
「廢話,沒心我就死掉了。」
「我還以為你這個人沒心沒肺,被狗吃了哩!:」
「你們……說話都這麼……有趣嗎?」見徐哲文的表情,顯然他對於湯雷和蕭蔚湘兩人之間的對話方式不敢恭維……他們是朋友還是仇家呀?怎麼說話這麼毫不避諱、口沒遮攔的?
兩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竟異口同聲道:「對呀!」
緊接著是咒罵及怨言:「你幹嘛學我?」
「誰學你呀?是你學我好不好?」
這近乎冤家的口吻讓徐哲文難以適應,雖然一副想要把對方撕裂的模樣,卻又不像是那一回事…或許他們的語言只有他們自己明瞭。徐哲文敏感的望著他們,不知該採取何種態度回應?
發現他的異狀,湯雷對徐哲文道:「哲文,你不要以為我們在吵架,其實我們都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對呀!生活過的太無聊,我們都是用吵架來解悶的。」蕭蔚湘啜飲了一口珍珠奶茶,附和的道。
「你們解悶的方式挺稀奇的。不過……很有活力。」
也許是他的生活過得太正經、太刻板,所以碰到像他們這一對寶,反而覺得古怪。
湯雷爆笑出來:「你這是什麼形容詞呀?活力?」
「還有什麼更貼切的形容詞嗎?」徐哲文深沉的望著他們,說實在的,心中竟然有那麼幾絲妒意……他們表現的生命是飛揚恣意、沒有負擔的,滿富朝氣而又充沛,是他所渴望的。
但這對他來說幾乎是奢求,何況,「他們」又是一起展現的
「恐怕是請你適應了。」蕭蔚湘和徐哲文說話時,又是換了一副語氣。湯雷見狀故意嚷道:「蔚湘,對我就可以沒大沒小,也不怕刺傷我,對哲文你就那麼溫柔啊?」倏然像是被揭破心事,蕭蔚湘滿臉通紅,而不擅於玩笑裡周旋的徐哲文被這麼一說,也怔在那裡。
氣氛……窘住了。
湯雷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造成這種結果,他看蕭蔚湘扭捏難定,徐哲文坐立不安,現場變得難堪,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們……還要不要吃什麼東西?」見狀況不對,湯雷趕緊打破窘狀。
「還是你請客嗎?」蕭蔚湘明白他的用意,也附和著。
「對呀!你放心啦!既然說可請你們,就不會讓你們出錢的。」湯雷豪爽的道。
拿起桌上的單了,蕭蔚湘準備好好A他一頓。反正這種事她常做,所以不會良心不安,習慣了嘛!
「哲文,你要吃什麼?」
湯雷問道。
「你們先看完單子,我再點好了。」
「好。」
徐哲文用心的觀察著他們,眼神閃過一道不是屬於他這年紀應有的寂寥……
湯雷不會沒有注意到週遭的變化,剛才微妙的氣氛,打破了原來的和諧。
或許他講了某句也許不該講的話。
那麼……是不是有什麼是他該警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