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招搖」了!
不管走到哪裡,人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颺那一九四公分的高個子,明明她已經比一般女孩子高,一站在他身邊就變成小鳥依人,現在才明白做連勝文的女朋友的感覺到底是如何。
「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吧!」至少他坐下來之後就矮了半截。
「用午餐嗎?時間差不多了。」
「嗯,也好。」
「你想用中餐?日式料理?或者西餐?」文颺細心的再問——邵風教導有方。
「吃西餐吧,可以坐久一點。」
未幾,他們己在東區某巷弄裡一家義大利餐廳坐定,溫馨典雅的裝潢,柔和的燈光和窗簾,使客人一進入就自然而然鬆懈下來,在這種悠閒到不行的氣氛中,他們東拉西扯的閒聊著。
直至開胃菜送上來,司琪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明天早上到我家來吃早餐吧,六點開動,別遲到了!」
又著一小塊紅魚子醬生鮭魚薄片的叉子停在半空,「早餐?」文颺有點錯愕。
「沒辦法,我們家全員到齊的時刻只有早餐。」話落,將生鮭魚薄片放入口中。「嗯嗯,這個不錯吃呢!」
文颺放下叉子,有股衝動想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回去問邵風:這是什麼狀況?
「你的家人……不喜歡我?」
「又不認識你,哪來喜不喜歡?」抬眸,見文颺眉宇間透著不安,好像已經吃不下了,司琪不禁失笑。「別緊張,你是我頭一個允許來追求我的人,所以他們很好奇,想看看你是哪一號人物而已。」
文颺吁了口氣,叉子又拿起來。「可以告訴我,我應該注意什麼嗎?」
司琪飛快地瞥他一下。「請你別再討論這件事了,不然我可以預測,你這餐從頭到尾只會吃兩口。現在,請你專心吃東西,吃完再說話,OK?」
於是,他們專心用餐、就算再開口,提的也是無關的事,最後,當侍者收去刀又盤送上甜點飲料時,文颺已經忘了司琪要請他去她家用早餐這件事,他問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位馮君書,他有再去找你嗎?」
「沒有。」司琪吸一口柳橙汁。「二哥說他會負責,我想他已經『處理』過了吧,我也沒問,更不想知道二哥是如何處理的,老實說,我連那個超白爛的名字都不想再聽到了!」
文颺喝的是咖啡,不加糖,只加奶精。「他真的在你家大門前哭?」
司琪扶住額頭,逸出呻吟。「別提了,一想起那件事我就一整個郁卒,這輩子沒見過那麼皮厚的人,不是說男人就不可以哭,可是也不能一碰上不如意的事就哭給人家看啊,又不是小孩子耍賴!」
文颺靜默兩秒,「能夠想哭就哭,其實這也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他低喃。
聞言,司琪的臉馬上拉成一張黑芝麻燒餅。「請不要告訴我,說你也是那種說哭就哭的男人!」
文颺沒有作答,只是緩緩抬起眸子來望住她,於是,司琪的心情再次不由自主的墜落到谷底的谷底,因為她又從他的眸子裡見到久未顯現的寂寞,那沉重到令人受不了的寂寞就像一整片天壓住她的心,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不是。」她自己回答了自己。
文颺輕輕歎息。「我不是。」
突然間,司琪想起邵風說過的話,文颺的寂寞是因他父親的去世而出現的,這時候應該是問他最好的時機,可是……
她問不出口,真的問不出口!
現在問他,或許他會說,然而他眼中那沉重的寂寞又會因這個話題而轉變成何種令人無法承受的情緒?
不,她不想知道這個答案,不想見到他眼中出現更教人難受的情緒,所以,她寧願等,等到他自己想說出來的那一天,或許會等很久,也或許他永遠不會說,她不在乎,只在乎他的感受。
她不想見到他痛苦。
「忘了告訴你,我後天就開學了。」她若無其事的轉開話題,這好像已經變成當她看見他眼中的寂寞時的反射性動作了。
果然,文颺眼中的寂寞消失了。「清晨的教舞要停掉嗎?」
「還不一定,要看學校的課堂排的怎樣,如果能夠像一年級時那樣第一堂都沒課,教舞就不用停,如果不行的話……唔,到時候再說吧!」
文颺頷首表示瞭解,然後,開始遲疑起來。
「那……那……我是說我……呃,我們……我們是不是……是……」
司琪聽得直歎氣。「你也太閉俗了一點吧?一句話都講不輪轉,你要問以後我們如何約會對不對?」
文颺猛點頭。「對!對!」
「那還不簡單,反正我們就住對面,」司琪一邊說,一邊把甜點的盤子挪到面前來。「以後我有空就會去找你,你也可以來找我,還有,你也知道我的手機號碼,想找我隨時都可以打給我,不過上課時我可是不接的喔!」
見他安心似的鬆懈下來,司琪不禁搖搖頭,總覺得他有很多地方顯得很孩子氣,這大概是被親人保護過度的結果吧。
她暗付,然後專心吃起她最愛的巧克力慕斯。片刻後,她吃完,擦擦嘴,又想到一件事要告訴文颺,抬眸卻見文颺盯著牆上的畫不知道在想什麼,專注得沒注意到她在盯著他看。
這時候的他,清秀的臉龐透著一股隱隱約約的孤迥蕭瑟,使他看上去顯得格外清冷。
於是,她又憶起邵風曾說過的話,只要她去發掘,她將會發現他……好,話就講到這裡,可惡,要就什麼都不要說,要說了就把它說完,這樣不上不下的,簡直吊足她胃口嘛!
到底發現他什麼呢?
司家許久以來不曾如此隆重過了,早餐桌上擺滿了宴客似的豐盛菜餚,大概夠他們吃上一整個星期,還有啤酒呢!
真是可笑,竟然請人家一大清早六點來作客!
然後,司家人終於見到那位「傳聞」中的一九0公分以上的高個子,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
司二哥是一臉狗屎。「Shit,請你以後不要站在我旁邊!」
司三姊是訝異。「你這張臉……怎會長出這一副個子?」不接近不覺得,一靠近才發現文颺真的很高,那張臉卻清秀得像女孩子。
司琪大笑。「想的跟我一樣,三姊,光看他那張臉,我還以為他比我矮呢!」
司小弟仰著臉看文颺,呆住了。「原來一九四公分竟然這麼高!」
司大哥是從下看到上,脖子好酸。「大家先坐下吧!」
於是大家各自落坐,一番客套之後,大家一起開動,司家人順便進行審問,好讓人家食不下嚥。
銅錘一敲,「你幾歲?」司大哥開審了。
「二十七。」文颺的表情語氣都很安詳,出乎司琪意料之外的冷靜。
「老家在南部的哪裡?」
「老家?」文颺遲疑一下。「台南。」
「台南?種田的?」最好不是,實在想像不出妹妹種田的樣子。
「以前是種田的,不過在我爺爺那一代就把田地賣光分家了。」
「現在呢?」
「我爸爸和叔叔、姑姑合開了一家公司,家人全都在公司裡上班,包括我。」
既然開公司,家裡就不會太窮,又是家族公司,也不會有被裁員的煩惱,不用擔心被裁員,就不會有經濟上的問題,很好、很好。
司大哥滿意的點點頭,沒有問題了,輪到司二哥,他只有一個問題。
「我能不能砍斷你的腳?不用太多,十公分就好了。」
「……我可以說不能嗎?」
「二哥,少在這邊鬧場好不好?」司三姊笑罵。「別理他,文颺,我二哥是在嫉妒。」
「我知道。」文颺微微綻出一抹文靜的笑。「不過個子高其實並不好。」
「為什麼?」
「因為除了個子比我高的人以外,每個人都想砍我的腳,為了保護自己的腳,很辛苦的。」
靜默兩秒,眾人不約而同爆出笑聲來。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司二哥笑得最大聲。
「很難不知道。」文颺歎道。「每當我高高在上的俯視所有人時,我收到的每一雙眼神都在警告我這個事實。」
另一陣大笑,司琪雖然也在笑,心中卻不由得愈來愈驚訝。
原以為他會緊張、會出糗,甚至向她求救,沒想到什麼也沒有,眼見他沉靜自如的應付所有人的問題,既不慌張,也不會失措,回應得又漂亮,使對他有所不滿的人再也惱不起來,現在,她終於明白邵風要她挖掘什麼。
要她挖掘出文颺的其他個性。
不過,有一個人依然看不起文颺——司小弟,因為他的想法比較粗獷、簡單、直線條:男人本來就應該是強悍的,個子愈高大的人更應該做出「大事」來,像文颺這種身材高大的「娘娘腔」,他最瞧不起。
「四姊說你想改行做漫畫家?」
「畫漫畫是我的興趣。」文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畫的真的很棒喔!」司琪在一旁幫腔。「哪天叫他拿畫好的東西給你們看,超有趣的!」
「少年漫畫?」司小弟又問。
「廢話,他是男生,畫的當然是少年漫畫嘛!」司琪又幫文颺說話。
「大胸脯細腰?」
兩秒的安靜後,司琪霍然爆笑。「沒錯,他的女主角都是我,胸脯大到爆,腰肢細到幾乎看不見,我的腰要真是那樣,早就斷了!」
一提到這,許久不曾出現的奇景又出現了。
文颺的冷靜瞬間不翼而飛,清秀的臉刷一下爆紅,「男……男生都是那樣畫的嘛,」還有結巴。「難……難不成你寧願……寧願我把你畫成一副洗衣板貼兩片燒干的荷包蛋?」
「是喔,看看你這張秀氣的臉,還有你的個性,閉俗得要死,誰都會想說你畫的應該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倩女,誰知道你畫的都是熱血沸騰的火爆女郎!」司琪受不了似的嘟嘟嚎嚎。「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那你幹嘛老是讓我穿成那樣?是怎樣,台灣物價真有那麼高昂,我都只能用幾條抹布裹在身上嗎?」
四周狂笑聲又起,文颺的臉更是紅到不行。
「比較……比較涼快嘛!」
「那你最好不要畫冬天,不然我一定會得肺炎!」
「我……我給你穿貂皮。」
「圍在脖子上?」
「貂皮大衣?」
「本人支持動物保護協會。」
「羊毛大衣?」
話愈說愈離譜,四周的笑聲就愈大,文颺的臉也更紅,大家都忘了要吃飯。
直到將近七點,司琪和文颺才匆匆忙忙塞兩口飯,慌慌張張趕去福和橋下的運動場,他們一出門,餐桌旁突然安靜下來。片刻後……
「那傢伙還不賴。」司大哥。
「小琪說得沒錯,很可愛的男人。」司三姊。
「嘖,男生臉紅成那樣,超娘!」司小弟。
「我倒是想看看他畫的漫畫。」司二哥。
「……我也想看看。」
「大哥!」
開學後,因為學校課堂安排不理想,司琪選了半天課,結果一星期還是有四天第一堂都有課,只好忍痛把教舞的任務移交給另一位有帶領能力的阿姨。
至於約會就不成問題了,課餘時間隨時都可以約會。
但由於文颺已著手開始畫漫畫,他們的約會便逐漸從「外勤」轉為「內勤」,兩個月後,幾乎已完全固定在他家,兩個人一起討論劇情、研究分鏡、完成初稿,之後,他畫圖稿,她就貼網點,還要從家裡做便當去給他吃,不然他都會畫得忘了要吃飯。
說來說去還是邵風最可憐,不但沒有馬子可泡,又被捉來做「苦工」,他原就不是畫漫畫的料,偏偏要他畫那種精細的背景,他只好一邊抹眼淚一邊畫,畫不好還要被罵。
「你不是廉價勞工嗎?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裡來那麼多嘰嘰歪歪!」
「不包括被罵啊!」
「習慣就好啦!」
「你自己去習慣吧!」
司琪失笑,正想再繼續貼網點,不經意瞥見文颺專心畫圖的側臉。
「他真的很喜歡畫漫畫呢!」
邵風也把視線移向文颺那邊,目光深沉。「老實說,我很意外,也很慚愧,家裡所有人嘴裡都說關心他,卻沒有人知道他喜歡畫漫畫,更沒有人想到他對畫漫畫很有一套。」
「那如果他畫的漫畫真的有出版社願意收的話,你們會允許他改行嗎?」司琪試探著問。
「……要聽實話?」
「廢話!」
「他可以兼職畫漫畫,但現在的工作不能辭,他自己也不會辭。」
「為什麼?」
邵風拉回視線,「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見司琪還想追問,他搶先問回一個問題。「昨天我好像在巷子口看見那個馮君書,他又去找你了嗎?」
爆抽冷氣,司琪立刻忘了自己要問的問題。「請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沒有開玩笑,」邵風指指文颺。「阿颺也看到了呀!」
「Shit,他還是不肯死心嗎?」司琪一臉臭大便。「他到底要我怎樣啊?」
「不是說你二哥處理好了嗎?」
「二哥是那麼說的呀!」司琪懊惱的揉揉太陽穴。「真該死,看樣子是沒處理好!」
「再叫他去處理嘛!」邵風建議。
「二哥入伍了,在士林受訓。不過……」司琪沉吟片刻。「他受訓一個月期滿後會回來一趟,到時候再叫他去處理好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不肯死心的男人有時候是很可怕的。」
「放心、放心,」司琪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那種只會哭的男人,最多就是纏著我不放罷了,說他白爛是真的,可怕就太誇張了。」
這時,專注畫圖的文颺突然側過眸子來,一接觸到他的眼神,邵風立刻會意的點點頭,文颺方才又轉回去繼續專心畫圖,邵風若無其事的起身離開,司琪的通緝令當即追殺過去。
「喂,你還沒畫好耶,想蹺頭?」
「要我抱到馬桶上畫嗎?」
一個星期後,司二哥回來了。
他十分得意,因為他被分發到三總汀州院區,離家近到不像話,家人隨時都可以闖過去叫他請客,或者心情不好就跑去罵他個狗血淋頭,拿他當出氣筒。
這根本就是住宿上班——雖然薪水少了一點,難怪他得意。
「先別高興,二哥,請問你馮君書的問題到底是如何處理的?」司琪面無表情的質問過去。
「有錢人最怕什麼?」司二哥反問。
「綁架?」
「丟面子!」司二哥橫她一眼。「所以啊,當我勸說馮君書無效,就直接去找他父母,請他們管好自己的兒子,別讓他再纏著不喜歡他的女孩子,不然台灣雖然沒有騷擾罪,但這種事上了報也不好看,他的父母總自認為是上流社會人士,禁不起那種『刺激』,因此滿口承諾說不會再讓馮君書來騷擾你了。」
「但他又來了!」
「耶?」
「雖然沒有直接來找我,但他都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好多鄰居都看到了,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啦,可是他這樣真的很讓人討厭耶!」
話落,所有視線又全集中到某人身上,某人脖子又縮短了。
「好嘛、好嘛,我明天就去處理!」
司三姊滿意的頷首,轉眼卻見司琪又在裝便當。「我說小琪小姐,這邊是自助餐廳嗎?」
「不然文颺都會忘了吃飯嘛!」司琪理直氣壯地把光明正大的牌匾抬出來。
「你不會去幫他買便當。」
「老吃外面的便當不營養。」
司三姊哭笑不得。「你們的約會升級得真快,又幫他做便當,又幫他畫漫畫,你已經變成他的私人家管了嗎?」
「我也有在他那邊看書、趕報告、準備期中考啊!」
「好好好,連書都跑到他那邊去念了,我看你乾脆搬去他那邊住好了!」
「才不要,」司琪脫口道。「那我還要另外做飯給他們吃,太麻煩了,還是從這邊裝便當過去比較方便!」既省錢又省事,多好!
司三姊張口結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算了,不管他們了!
「下個週末廖嬸家要自己重新油漆,你要去幫忙嗎?」
「當然要,早就跟廖嬸說好算我一份了!
「那午餐和點心飲料我來準備。」
「交給你羅!」
「啊,還有,四樓阿婆的媳婦從南部回來,帶回來好多箱蓮霧,阿婆送一箱給我們,你……」
「我知道,早就搬半箱到文颺那邊去了!」
「……你還是滾到文颺那邊去住吧!」
司二哥不得不再造訪一次馮家以處理馮君書的問題,回來後矢口保證說絕對沒問題了,但結果真的皆大歡喜了嗎?
並沒有。
「文颺,你會唱歌嗎?」
「……唱歌?」文颺訝異的回頭,困惑地望住拿美工刀割網點的司琪。
「下個月同學生日,說要去KTV慶祝,」司琪一邊說,一邊割下最後一道,然後放下美工刀,拿鎳子小心翼翼的取下割好的網點。「你要陪我去嗎?」
文颺正待拒絕,因為他不會唱歌,眼角卻瞥見邵風對他拚命點頭。
「……呃,可以啊。」
「好,那……」司琪正想告訴他時間,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講了幾句後即關機起身,匆匆離去。「三姊叫我回去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大門一關上,邵風馬上跑到文颺身邊,一臉曖昧的搭上文颺的肩。
「阿颺,你們kiss過了嗎?」
「不關你的事!」
邵風唉了一聲。「哪裡不關我的事,你不告訴我,我怎會知道你們現在的情況如何,再下一步又該如何?」
「……現在她只是讓我追,還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怎能隨便親她?」
上帝,人家現在待在他這裡的時間比回家的時間還多,又找他陪她參加同學的聚會了,他還要怎樣?
「別告訴我你不想親她?」
「……當然想,但她還不是我的女朋友呀!」
邵風舉著拳頭,真的很想K他一記。
「阿颺,沒有人會說讓你追一陣子,再告訴你說:好,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儘管吃我豆腐吧!這種事都是很自然的進展下去,是不是男女朋友根本沒有明顯的界線,在我看來,你們老早就跨過那一條線了,你到底還在等什麼?」
沉默片刻後,文颺才徐徐轉過身來。「是這樣嗎?」
「本來就是這樣!」邵風重重道。
蹙眉,文颺又想了好一會兒,邵風以為他終究會想通,不料……
「不行,我不能太唐突,」文颺又轉回去畫圖。「免得惹火她,連追她都不行了!」
「可是……」
「別再說了,畫你的圖!」
邵風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把拳頭「放」到文颺腦袋上的衝動,然後,他猛然轉身回房,閥上門,掏出手機按碼,等對方接聽後,他開始嗚嗚咽咽的向對方哭訴。
「爸,阿颺是根爛木頭啦……」
不,他不只是根爛木頭,他根本就是一塊大石頭!
至於另一邊,司琪匆匆回家後,一進門就看見低垂著腦袋的馮君書和一位衣飾華麗的貴婦人——馮君書的媽媽馮太太。
簡直不敢相信,竟然直接殺到她家來了!
司琪面無表情的在他們前面坐下,不待馮太太開口,搶先說出她想說的話。「不管馮君書對馮太太說什麼,我只有一句話:我不喜歡他,請不要強迫我接受他,這種事是勉強不了的!」
沒想到她會嗆得這麼直接,馮太大窒了好半晌才說得出話來。
「無論如何,請你先聽我說完,好嗎?」她瞄一下身邊的兒子。「我承認,因為他是老么,可能有點被寵壞了,但他本性並不壞,對你也是真心的……」
她深深歎了口氣。「起初令兄來警告過我們之後,我們也很努力看緊他,不讓他再來找你,希望日子久了他能夠淡忘。但現在我終於明白,他忘不了,也死不了心,因為如此,他寧願荒廢醫院的實習,不斷跑來這裡偷看你。所以……」
雙目盈滿為人母的痛心與哀求,她望定司琪。「請你幫幫他好嗎?」
對方如此低聲下氣,司琪也凶不起來,不由自主軟下了聲音。「馮太太,你應該瞭解,誰都能幫他,就是我不能!」不過該堅持的她還是會堅持到底。
馮太大咬咬下唇。「難道你真的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很抱歉,馮太太,這不是機會的問題,而是我真的沒辦法喜歡他、事實上,我已經相當討厭他了。」司琪坦承道。「何況我也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歡我的男朋友,不想為了這種因素而使他傷心,請你諒解。」
「但君書真的是個好孩子,又有美好的前途,如果就這樣毀了……」話說著,馮太太眼眶潤濕了。「你忍心嗎?」
司琪有點啼笑皆非。「難道為了他的前途,我就必須犧牲自己的幸福?」
「我保證,馮家不會虧待你的!」馮太大鄭重道。
身為母親,她很偉大;但身為人,她太自私。
司琪歎氣。「男女之間如果不是兩相情願,有一方必定會很痛苦,最後再演變成雙方的痛苦,馮太太覺得這樣真的會比較好嗎?」
馮太太啞口無言,但馬上又說:「那麼只要你陪他到實習結束,之後他必須入伍當兵,或許他的感情就會淡化了。」
司琪搖頭拒絕。「這種事不能妥協,一妥協就沒完沒了。」
馮太太又瞥一下馮君書,無奈的歎息。
「好吧,那至少請你幫個忙,不要拒絕見他,起碼讓他看看你。」
「然後又到處去說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承認,他就哭說我拋棄他?」司琪嘲諷道。「請問,我的男朋友又該怎麼辦?」
「我保證不會了,他只是想看看你。」
司琪更堅定的搖頭。「不,我剛剛才說過,這種事不能妥協,他必須現在就砍斷對我的妄想,絕不能再拖下去,這是為他好,也是為我好,我真的不想再受到騷擾了。」
見司琪如此堅決,馮太大也無可奈何。
「好吧,我會盡量想辦法不讓他來這裡。」
話落,他們起身告辭,從頭到尾,馮君書都沒有抬起頭來看司琪一眼,直到走出司家大門後,他才匆匆回眸一瞥,這一瞥,使司琪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心下不由忐忑起來。
他想做什麼?
馮君書想做什麼?
隔天傍晚就知道了。
當時文颺和邵風正準備去添購畫紙和網點紙,順便買點飲料零食,一打開樓下大門便注意到附近一樓的住戶都站在門口竊竊私語,他們狐疑地走出兩步,旋即恍然大悟。
馮君書就站在十一號大門前,腋下夾著一個公文封,一見到文颺出現,馬上走過來。
「你為什麼要搶我的女朋友?」
文颺目注馮君書,神色異常沉靜。「我沒有搶你的女朋友。」
聞言,馮君書喜色立現。「你是說要把司琪還給我?」
「不,」文颺斷然否認。「司琪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我都無權替她決定任何事。」
馮君書的臉瞬間又拉黑了。「你不肯把她還給我?」
這傢伙是怎麼了?
文颺皺眉,與邵風相顧一眼。「我說了,司琪的事要由她自己決定,誰也不能勉強她!」
馮君書臉上驀然湧現一股不顧一切的猙獰之色,兇惡又陰狠。「好,既然你不肯把她還給我,你也別想得到她!」語畢,卒然自公文封裡抽出一把水果刀,筆直的刺向文颺。
附近一樓住戶們看得真切,不約而同放聲尖叫,因為文颺動也不動。
動的是邵風,只見他閃電般劈出手,唬一下捉住馮君書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捏,水果刀鏗鏘落地,旋即使力一轉將馮君書的手臂扭到身後,漂亮的制伏住這個神經不太正常的傢伙。
「憑你這塊料也想刺殺阿颺?真是不想活了!」
這下子,馮君書的問題確實解決了。
兩天後,馮君書被父母強制送到日本的精神療養院,免得留下來被告殺人未
遂,證人好幾籮筐,除非他走人,否則絕對推卸不了刑責。
無論男女,專情是好事,但若專錯了情,後果可就不太妙了。
書稿終於完成了。
整整兩本的頁數,想請司小弟先指教一下,司小弟卻不屑看,不是不屑看漫畫,而是不屑看文颺畫的漫畫。
一個超娘的傢伙能畫出什麼好看的東西來?
好吧,那就直接寄去給出版社好了,這是知道作品好不好最快的方法。但,問題又來了,要寄去哪一家呢?
「台灣的本土漫畫家並不好混,我想……嗯嗯,好,就交給我吧!」
於是,司琪把畫稿拿走,誰知道她寄去哪裡了,文颺也沒問,專注於畫漫畫整整三個月,他現在只想休息。至於如何休息呢?
看漫畫。
因為司琪沒空陪他出去玩,她要趕實驗報告,還要做衛生統計學報表,順便準備期末報告的資料,所以現在佔用書桌的是她,文颺和邵風都窩在沙發上一人一本漫畫K得入迷。
「喂,你們,八點記得提醒我一下。」
「幹嘛?」
「我要看CSI。」話剛說完,手機響,司琪漫不經心的伸長手取來接聽。「司琪……原來是你……不是跟你說我會去了嗎……他誰啊……你豬頭啊,誰要你幫我亂配對的……不要,跟他說我沒興趣……不要、不要,那傢伙我更討厭……有啊,我會帶男朋友去……」
沉浸於漫畫中的文颺與邵風動作一致的猛然抬頭,瞠大眼瞪住司琪。
「你誰啊,什麼都要跟你報告……問誰……我的男朋友?他叫文颺……」
唬一下,文颺與邵風不約而同跳起來,一個衝向大門,一個衝向書桌,司琪正要對手機說下一句話,突然被人捉起來,手機落地,連驚呼都來不及,雙唇已被人霸佔,耳際傳來邵風迅速飄遠的聲音。
「我去買瓶葡萄酒來慶祝一下!」
現在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