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華燈初上,大堂用膳的人低聲談論著武林的是非,而幾個門派住宿的樓層,則由專人送達餐點。
只見一行身穿艷紅綵衣的少女,帶著較笑,雙手捧著膳盤,由一樓的廚房沿著黑檀木階梯魚貫而上。妖嬈的身影,吸引了多少俠士的目光。
玄武雖說故作鎮定,然而眼睛的餘波還是常常給勾了去。
華清雨的眼睛雖說直直望著樓上,可看的並不是少女。
華清江的位子上,華清江並不在。
因為著昨日的貴客,早早華清江就與兩人暫別,說是醉仙教主久別中原,由他領著遊覽黃河。
只跟他們約著晚上的飯局,而為了唐憶情,兩人也只好先來大廳等著。
「好大的舊樓啊。」只見蕭子靈一腳踏進迎賓樓就是如此感歎著,玄武見到了熟人則是興奮地站了起來朝他喊著。
「靈兒!這裡!」
「欸!」眼睛一亮,蕭子靈也是笑了開。只見他回過頭就是往門外喊著。「我早說那人是好人,不會騙我們。」
「知人知面不知心。」謝衛國隨後走了進來,拍了拍身上的斗篷。只見漆黑的斗篷上竟是點點雨露。原來,在玄武他們等著的一個時辰裡,外頭竟然已經靜靜下起了小雨。
「謝大俠!」玄武走了過來,將他們帶到了等待著的雅座。
「外頭冷嗎?」見到蕭子靈衣上也有著點點的雨露,玄武低聲問著。
「還好,沒什麼感覺。」蕭子靈笑著,做到了玄武身旁。「怎麼樣,憶情呢?」
「唐公子他……」
玄武正遲疑著該怎麼開口呢,可好在蕭子靈的注意力已經被華清雨吸引去了。
「你!」蕭子靈猛然站起,瞪著眼前的人看。
只見華清雨緩緩轉過頭,有些尷尬地點了下頭。
謝衛國拉了下蕭子靈的衣服,用眼神示意著。果不其然,大廳裡已經有著不少人注意著這桌的動靜。
有些不甘心的坐了下,蕭子靈的雙眼還是盯著華清雨瞧。
「我們半路遇上了盜匪,還好是華大俠相救。」玄武低聲解釋著。
「天下這麼大,哪這麼巧遇上。誰曉得他跟了我們多久。」蕭子靈只是哼了一聲,就轉開了眼睛。
「以前多有得罪。」華清雨低聲說著。
然而,蕭子靈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地看著門外。
門外下起了淅瀝的小雨,而且那雨勢是有增無減。
華清雨沒妄想著蕭子靈前嫌盡釋,只是無奈地斟茶自飲。
「那唐憶情人呢?」眼見三人間的氣氛僵持不下,謝衛國只好自己問了。
「可能是因為太過疲倦,已經請樓上的大夫看了。」華清雨低聲說著。
「疲倦?」蕭子靈雖說沒有回頭,不過還是問著。
「他耗損了很多真氣。」華清雨低聲說著。
「可好在沒有受傷。」玄武接著話。「唐公子力抗群賊,武學超群,真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
新起之秀四字一說了出口,玄武就有些反悔了。
因為,不曉得怎麼搞的,四周本來是警戒著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敵意。
「在江南大會前夕,玄公子可要小心說話。」謝衛國如何不曉得這些想在武林大會中露臉的年輕人,心裡在想什麼。
「是……是嗎……」玄武只是擔心地看著四周。
「小心為上,此行既然不去江南,就少惹風波。」謝衛國低聲說著。
「抱……抱歉……」玄武咋著舌。
就在此時,只聽得門外嬌笑聲傳了來。玄武一聽,就曉得是當日的少年跟少女,忙不迭地將眼睛遠遠轉了開。
曉得了所謂的妖教,為免中了妖法,還是避免的接觸才是上策。
然而,蕭子靈的好奇心早就被了起,帶著興奮的心情等著即將進門的「江湖俠客」們。
只見一馬當先走進的,就是好久不見的華清江。只是紅著一張俊臉,一言不發。
蕭子靈一瞧,,還來不及打招呼,接著後頭就跟著走進了十幾名俊美的少男少女。
衣著之「奇特」,讓蕭子靈只是微微張大了嘴,眼神一動也不動地盯著。
不只是他一個人,此時大廳中的人也是忘卻了手上桌上的飯菜,兩眼發直地盯著那群人瞧。
絢爛的色彩用絹絲繡在衣上,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一把紙傘。雙頰不曉得是因為剛剛的話題還是微涼的天氣而泛著美麗的紅潤。
幾個年輕人已經有些心猿意馬了起來。
尤其是當身上披著淡青外袍的男子走進時,整個大廳更是瀰漫著一種特別的氣氛。
男子身上本也是穿著錦繡衣袍的,可偏偏搭著的是一件完全不搭調的外衣。
那男子在昨日初露面時,本帶有著些疲倦跟冷漠。可如今卻是淺淺含笑。
靜默的大廳中,每雙眼睛都盯在他身上。有些是驚艷,有些是嫉妒,有些是顧忌,有些是不屑,可有些卻是害怕。
更仔細地瞧著,那教主身上的外袍似乎就是從華清江身上來的。幾個人正想到了這點,華清江就已經是連忙站在了樓梯口,一副準備要送客上樓的樣子。
「多謝華公子招待……嘻……」幾個少女嬌聲道著謝後,就是吃吃笑了起來。完全不曉得狀況的外人,更是摸不著腦袋。
「不謝,為貴教洗塵的酒菜已經設好,請上座。」華清江連忙說著。
「上來一起吃嘛。」幾個少女嬌聲說著。
「不不不。」華清江連忙婉拒著。
「別勉強華公子。」男子只是微微一瞪,那些少女們就是捂著嘴偷偷笑著。
「多謝借衣之恩,華公子的提醒,我會記在心上。」男子溫言說著。
「僭……僭越了……」華清江的聲音難得的有些結巴。
「不冷嗎?」
華清江才剛坐下,蕭子靈就是好奇地問著。畢竟,現在華清江身上的外袍已經到了別人身上,而且他彷彿並沒有意思要還。
「凍僵了。」華清江只是無奈得看了他一眼。
「華公子?」玄武好奇地問著。
「沒什麼,陪教主看黃河的路上,那些江湖人老盯著他瞧,心裡覺得有些不暢快,所以就把外袍披在他身上了。」
看起來倒像是道貌岸然的華清江會做得事。蕭子靈也是偷偷笑著。
「可他們不曉得為了什麼一路就老拿我開玩笑。」華清江的臉又紅了。「天地良心啊。」
「天地良心什麼?……」蕭子靈正要問呢,話題就被帶開了。
「談正事。」謝衛國說著。
「師兄,憶情他……」
「啊……對對對,我把他安置在樓上的客房,等會兒我帶你們過去。本來的那家客棧就別住了,以後就住在這兒,就近也好照顧。」
「好啊!」蕭子靈高興地答應了,畢竟過久了荒郊露宿的日子,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不錯。
「我挑七樓給你們住,有三間大房。」華清雨從口袋裡掏出了牛皮紙,細細研究著。
「可是你們有四個人……」
「我跟憶情同一間就成了。」蕭子靈說著。「狼ソ雪祭」
「喔?那好那好。」把羊皮紙收了起來,華清江笑著。「我就住你們樓上,有事就來找我。」
「好啊,那我們吃過飯就快上樓去吧,憶情一定已經等很久了。」蕭子靈開心地說著。
「幫主……」兩個丐幫弟子低聲喚著。
「……你們也來這兒?」謝衛國平靜的面容出現了一些責難。「又是為了什麼?」
「稟幫主,胡長老接命前來赴江南盛會,恰巧在分舵遇上古公子,才一起南下。」
「……丐幫跟人爭什麼排名,回去。」
「是!」連忙領命而去的兩個丐幫弟子先是匆匆忙忙跑開了幾步,接著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跑了回來。「對……對不住,幫主,胡長老要我們保護古公子。」
「不用了,他跟我在一起很安全。」謝衛國揮著手。
「是!」
「……你還沒有回答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問題?我們說出來解決。」既然謝衛國站在了身旁,古月繼續著他的談判。
想著也許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蕭子靈一行人也滿懷著期待圍在他身邊。
「是……是小老頭性命的問題啊,小俠。」抱著拳,那船夫只是不住求著情。「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就是那些人得罪不起啊。」
「什麼人得罪不起?你說出來,我們想辦法。」古月繼續老氣橫秋地說著。
「是……是……是唐門的人!」
聞言,唐億情全身一顫。見他突然變得搖搖欲墜,華清雨連忙扶著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還……還好……」唐億情只是小聲地說著,雖然已經全身都在發著抖了。
「有我們陪你,十個毒娘子來你都不用怕啦。」蕭子靈偏過頭,低聲說著。「只要她敢露面,我就把她打成肉醬。」
「我只擔心她來陰的。」唐億情低聲說著。
「唐門?唐門人需要包這麼多船嗎?」古月繼續說著。
「想是不讓人過江,他們好獨霸江南會。」
「不可能。」突然的,華清江的聲音出現了。他正巧走了過來。
「喔?」蕭子靈問著。「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我沒有邀請她。」
「……華清江!好漢子!你是第一把的交椅!」蕭子靈忍不住高聲喊了起來。
「至少加聲大哥吧,小弟弟。」強迫地摸了摸蕭子靈的頭,華清江才笑著。「看來那女人的人緣真的不太好。」
「豈只不好,我看她一次,就打她一次。」蕭子靈撥開了華清江的手,自顧自地嚷著。「你瞧,這女人就是這樣,都不邀她了,就來這套陰的。」
「也難怪這麼多人過不了河。」華清江的表情有些擔心。「這樣下去,這鎮上的客棧可能撐不了多久,太多人等著過這條河,要出亂子的。」
「她就等著你們出亂子吧。」蕭子靈涼涼地說著。「她的心眼可不大。」
「所以你們就算邀請了醉仙教也不邀唐門?」謝衛國也是有些想笑。「你們真的跟唐門對上了。」
「毒娘子手段太狠,跟葉大俠又有太多的過節,武林大會如果邀請她,我才覺得奇怪。」華清江笑著。
「可現在怎麼辦?在這兒等一個月嗎?」玄武問著。
「我有一個好辦法。」蕭子靈提議著。「我們回去迎賓樓討論。」
「這是什麼怪主意。」謝衛國皺起了眉。「別忘了,我們可是打著正派人士的名聲,怎可以做得比唐門明顯。」
原來,蕭子靈的主意就是拿劍架在船夫的脖子上,強迫他開船。
簡潔有效的辦法,可惜就是有著那麼一些的不光明正大。
「好好好,我的方法差。你們想!」蕭子靈賭著氣,拉著唐億情的手臂,乾脆不說話了。
「我們自己造一艘吧。」古月提議著。「我想,那些船家的家人只怕也被威脅著,我們不妨乾脆自己造船。快一點的話,十來天就成了。」
「有差這兩三天嗎?」蕭子靈嚷著。
「差了五天的時間,我算給你看。」古月拿過紙筆就要畫。
「古公子的方法當然是好法子,可如此一來,我們就現得軟弱,將來後人提及這件事,就要說我們怕唐門了。」華清江微微笑著。
幾個人在七樓的房間商量著,房裡還有著清雅的花香。
「……不如我們誘出毒娘子,看看有沒有辦法將她拿下,還是讓她知難而退。」華清雨低聲說著。「否則敵暗我明,說什麼都吃虧。」
「我反對!我絕對不讓億情當餌!」蕭子靈喊著,一面還瞪著華清雨。
「呃……蕭少俠,我只是說誘出毒娘子,沒說要億情當餌啊。」華清雨有些發急。「這麼危險的事情,我怎麼會提議讓他做。」
「可我卻會是最好的餌。」唐億情低聲說著。
「……因為是同門的關係?」華清雨小心地問著。
「不,因為師姐一直想要我回去……她身邊。」唐億情苦笑著。
「原來唐公子竟是毒娘子心中思思唸唸的如意郎君。」不曉得事情原委的玄武只是說著笑。
只是,當他發現只有自己笑的時候,還是收起了笑容。
「只要她不出面,我們就沒有辦法。」謝衛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