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兩層樓的灰色民房,座落於偏僻的山坡上,它不是固若金湯的城池,但是屋內看守的牢頭和房間裡阻斷她去路的鐵窗,卻像是囚禁她的牢房,讓她失去了自由。
望著這個堪稱舒適的牢房,蘇宜妶依然感覺很不真實,彷彿從昨晚到今晨,她所經歷的驚恐際遇全是一場荒謬的噩夢。
她還是那個平平凡凡的小女人,有份喜愛的工作,一棟舒適的房子,一個相愛至深的男朋友,還有父親臨終前、托人送來對她的愛。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她認為奉公守法的好父親,其實是個走私軍火的違法分子;而被她當成愛之禮物的藍鑽,則是麻煩與危險的代稱;還有她以為相愛至深的男友,其實也只是把她當成利用的工具。
她像做了一場美夢,夢境中無限美好,卻只襯得夢醒後的現實更加殘忍。
他把她當成犯人了!想到這一點,蘇宜妶的淚再也忍不住,潰堤崩落。
何自威把她當成她父親的同夥,認為她隱匿了晶片的下落,怕她逃跑,他甚至還把她押到這裡囚禁起來。
想起他,她突然覺得好陌生、好可怕。
自從真實的身份揭穿之後,原本對她溫言軟語、百依百順的情郎,面目一變,不但不再是她的親密愛人,對她甚至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他們曾經分享的美好回憶、感情以及體溫,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她不知道原本美好的戀情,怎會變得如此不堪……
叩叩!
「呃……蘇小姐?」房門打開一條縫,蓋文帶著歉疚的臉龐出現在門後。「你還好吧?」他那雙漂亮的藍色眸子,快速在屋內溜了一圈。
房間裡除了一張雙人木床,一張最陽春的木頭書桌,一把斑駁的木椅還有簡單的盥洗間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起來還真的很像……呃,牢房。
他尷尬地笑著。「屋裡好像很簡陋喔,什麼都沒有……你有什麼特別需要的東西嗎?我差人去幫你準備。」
「不用了,謝謝你。」蘇宜妶清冷的搖頭。
對何自威而言,她不過是個嫌疑犯,犯人豈有要求舒適享受的權利?
況且他把她囚禁在這樣的地方,不就是想折磨她嗎?她淒冷一笑。
既然那是他的目的,她不會哀求抱怨,但是他也別指望這樣就能擊垮她,讓她崩潰求饒。她雖是軍火販子的女兒,但也有她的尊嚴,她寧可被他囚禁到老到死,也絕不會開口哀求。
蓋文又為難地搔頭。「唉!你暫時別生雷爾夫的氣,好嗎?他不是這樣的人,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原因,不就是逼問出晶片的下落嗎?請你去告訴他,我不知道晶片在哪裡,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他!」蘇宜妶面向牆壁不再說話,也不肯再看他。
「唉。」沒想到她看起來纖細秀氣,發起脾氣來也挺倔強的,看來雷爾夫真是遇到對手了。
這場僵局,究竟該如何解開呢?蓋文無言地搖搖頭,默默退出房間。
蘇宜妶聽到關門聲,想起那個打從她住進來就沒見過的薄情郎,忍不住趴倒在床上,傷心痛哭。
他到底在哪裡?他是真的打算徹底把她當成囚犯了,是吧?
何自威站在庭院中,顫抖著手取出一根煙,點著後急促地抽著,藉此平緩情緒的激盪。
他絕少抽煙,也沒人知道他會抽煙,因為他從來不讓自己軟弱的一面示人。
現在,她一定正在哭泣吧?她一定很恨他,詛咒著後悔認識他吧?
該死!想到她哭泣的臉龐,他又用力吸了口煙。
「雷爾夫。」他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蓋文,搔著頭朝他走來。「你真的不上去看看嗎?你的女人在哭耶,而且哭得很傷心。」
何自威呼吸頓時一窒,想到她淚眼汪汪的傷心模樣,心口便陣陣擰疼。但是他沒有選擇,她的生命與她的眼淚當中,他只能選擇保全一樣,而他會盡全力捍衛她的安全。
「讓她哭。」他閉了閉眼,狠下心道。
「嘖!你是怎麼啦?」蓋文不解地看著他。「都和人家在一起了,肯定對人家有幾分感情,但是你怎麼突然說翻臉就翻臉,還把人家囚禁起來?目前我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知道晶片的下落呀!」
「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何自威沒有試圖隱瞞蓋文,他必須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昨晚闖進來的三名蒙面人,搶走了她身上的藍鑽。」
「我知道呀!但這和你囚禁她又有什麼關係?」蓋文還是想不透。
「是什麼樣的人,會刻意闖進來搶走藍鑽?」何自威反問。
「呃,就是——軍火走私集團的人?」
「是的。他們已經知道宜妶和蘇志洋的關係,一旦發現藍鑽是假的,你想他們會怎麼做?」
「再回來找她?」蓋文開始明白他的用意了。
「沒錯!他們認定晶片在宜妶手裡,絕對還會再找上她。昨晚她算是走運,正好我人在她的屋外,及時衝進去救了她,改天那些人再折回來,誰敢保證她一定能沒事?」
「說得也是。她看起來那麼生氣,還把我們趕出去,不讓我們留在她屋子裡,萬一哪天半夜又有人闖進去,確實難以防備。」蓋文終於瞭解他的苦心。
「早上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即使好好和她說,她也不會聽的。她可以不理會自己的安危,我卻不能不在乎,只要想到她可能受傷,甚至有生命危險,我就……」無法承受。
蓋文同情地看著他,瞭解地拍拍他的肩。「我知道,女人有時候會有種莫名的頑固,即使平時是那麼溫順可愛,但是一發起脾氣,就算是征服大半個地球的鐵血戰士也拿她們沒辦法。」
何自威深有同感地用力點頭,蓋文這次真是言之有理。
「不過,看得出你很在乎她,原來你還是愛她的嘛,當初幹嘛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蓋文曖昧地撞撞他的肚子,雷爾夫這個人就是這樣悶騷。
「咳!」何自威嗆咳一聲,轉頭用冷眼瞪他。「誰說我愛她?我在意她,是因為她是重要關鍵人物,也許蘇志洋真的利用其他管道把晶片交給她也說不定,只要有任何一點可能,我就不會輕易錯過。」
開玩笑!就算愛她,他也不會在他們面前承認。
「是喔?」說得鏗鏘有聲,有條有理,真不愧是一隻死鴨子,嘴巴這麼硬。
「那麼,我可以再請問一件很重要的事嗎?」蓋文咧開嘴,露出萬分虛偽的誠懇假笑。
何自威防備地瞪著他。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會正好在她的門外呀?」
賓果!
果然掐中雷爾夫的罩門,只見他立即全身僵硬,直挺挺地站著,動也不動,再度表演「睜眼睡覺」的功夫。
慢慢地,一抹微紅從他耳根竄起,然後逐漸擴散,一直到脖子以及整張臉龐。
他又變成一尊紅臉的石像啦!哇哈哈哈!
「如何?還喜歡你的牢籠嗎?」
房門打開,一道冰冷的嘲諷聲響起,蘇宜妶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謝謝你的安排,非常舒適。何自威先生——不,我想我該稱你為雷爾夫,難道你沒有別的本事,就只能用假面具迷惑女人騙取情報嗎?或是把女人禁錮起來,這就是你們國際刑警的本領?」她回以更高段的諷刺。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高超聖潔的君子,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向來不問手段。」對於她的輕蔑譏諷,何自威絲毫沒有動怒,依然是那張沒有任何情緒的面孔。「現在,你願意告訴我,你父親的晶片藏在哪裡了嗎?」
「你……」被罵的沒有太大反應,倒是罵人的蘇宜妶心不順意不遂,鼓著小嘴快氣炸了。
「怎樣?你還是不願意說?」
「根本沒有拿到的東西,你要我怎麼說?」他以為她是魔術師大衛,可以把自由女神變不見,然後又變回來?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繼續限制你的自由!」他嚴峻地恫赫。
「反正你已經把我關起來了,再關上十天半個月又有什麼差別?橫豎你也只能以我的自由來要脅我,除此以外,還能怎樣對付我?」她滿不在乎地冷冷回嘴。
她早就看透他了!
「你——」可惡!這小女人幾時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哼!總之,任何時候回頭都不算遲,只要你想說出晶片的下落,隨時可以告訴我。」
「那你恐怕等不到這一天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晶片,就算她想說,也無從說起。
「我會耐心等待的。」他氣定神閒地回答。
「咳……兩位,吃便當了。」蓋文有點尷尬地從門外探頭進來,晃晃手中的飯盒,他大老遠就聽到他們兩人的拌嘴聲。
「我不想吃!」她哪還有心情吃東西?過去這二十四小時內,她遭遇太多事情,恐懼、驚訝、震撼、悲傷、氣憤……每一種情緒都在謀殺她的胃口,即使從一早就沒進餐,但她還是半點食慾都沒有。
何自威劍眉一擰,黑眸閃過複雜的情緒,轉頭朝蓋文道:「把便當拿進來,我會讓她吃下去。」
「嗅,好。」蓋文乖乖把兩個便當拎進去,放在那張陽春的桌子上,討好地對蘇宜妶笑笑。「不好意思喔,蘇小姐。我們幾個大男人都不會下廚,所以只能去買便當,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會介意的,謝謝你。」
面對他,蘇宜妶的態度就好上許多,甚至還露出淡淡的微笑,這種情彩,讓始終得不到她一個好臉色的何自威感到非常感冒。
他瞪大了眼,像抓奸的丈夫一樣,來回監視著她和笑得像傻瓜的蓋文。
「我買了雞腿飯喔,蘇小姐喜歡吃雞腿嗎?」蓋文傻呼呼地笑著問道。她的微笑真美,很少見到東方美人的他也不禁被迷得神魂顛倒。
何自威忍不住發火了。「她吃不吃雞腿關你什麼事?到樓下去,沒事別隨便上來!」
「喂!你想過河拆橋呀?雷爾夫——」蓋文抗議。
何自威不理會蓋文的鬼嚷鬼叫,把他推出門外,逕自甩上門。
房裡終於清靜了,但是剩下的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
「快點吃!」何自威拿出權威命令道。
「我不是你的部下,不用聽你的命令!」蘇宜妶噘起小嘴,開始使性子。
她的脾氣一向很好,但不代表沒有脾氣,而他的自以為是與蠻橫霸道——她發誓,她受夠了!
「就算你不是我的部下,也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你以為在我手裡你還有選擇的權利嗎?噢,當然,你還是有權利選擇的。你可以選擇自己乖乖動手吃,還是要我撬開你的嘴,一口一口把飯菜塞進去。」他冷冷威脅。
「你——」蘇宜妶氣憤地瞪著他,她真的連作夢也沒想到,曾經深愛的溫柔情人,竟變得比撒旦還要冷血可怕。
委屈的淚充斥在她眼底,但是她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來。「我吃!行了吧?」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便當,打開來胡亂往嘴裡塞入飯菜。
「很好。」何自威憐惜她受了委屈,卻無法在此時給她安慰,僵滯半晌,才從喉頭擠出僵硬的讚許。
蘇宜妶低頭努力扒著白飯,即使根本不餓,即使毫無食慾,還是自虐似的拚命吞進飯菜。
這是她的懲罰!
一定是上天對她識人不清、所愛非人的懲罰……
她鼻頭發酸,視線模糊,終於克制不住的淚水,一滴滴滴進白飯裡。
以往覺得甘甜的米粒,今天嘗起來卻是鹹的。
「Shit!假的!這顆藍鑽是假的!」
裘所租來的房子裡,一名高壯的外國佬正在跳腳大發雷霆。
他們把搶來的藍鑽送去檢驗,發現裡頭沒有晶片,更氣人的是,檢驗的人告訴他們這根本不是什麼藍鑽,而是染色的假水晶。
不但找不到晶片,而且從頭到尾都被耍了,他們簡直快氣炸,誓言要殺了蘇宜妶,搶回真正的藍鑽與晶片。
「她被帶走了……我要把她搶回來……」坐在另一側的東方男子,一面把玩他隨身的槍枝、一面自言自語,對於外國佬的咆哮聽若未聞,仿沸他不存在似的。
「喂!裘?你好歹說句話,接下來該怎麼做?」外國佬輕蔑地瞪著他,認為是他情報錯誤才會發生這種事。
「去把她找回來!她是居於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從我手中帶走她。」裘舉起手槍,冷酷地微笑。
「誰跟你說那女人呀?」壯碩的外國佬不耐地翻翻白眼。「我是問晶片的事!我懷疑你根本只想睡那個女人,不想找晶——」
砰!
一個拳頭飛來,把外國佬的頭打得往一旁偏去。有幾秒鐘的時間,被打的老外維持原來的動作,像被定格似的,接著才慢慢轉回頭,瞪著打人的裘。
「你們別吵了嘛。」另一名長得像中南美洲人的男人出面勸架。
「你讓開,今天我非要讓他好看!」被打的外國佬吐出口中鹹鹹的血液,將手指扳得嗶啦作響,準備好好教訓教訓裘。
「嘿!別這樣——」
第三個人正想勸架,外國佬已經開始發動攻勢。「渾蛋!」
砰!
外國佬一拳打中裘的臉,然後痛快地大笑。「怎樣?你也沒比我厲害到哪裡去嘛,狗娘養的!」
裘緩緩轉頭瞪向他,眼中出現恐怖的嗜血光芒。他的母親是妶女,所以他最恨別人這樣罵他!
「你別生氣呀,裘——」另一個人還沒把話說完,已然聽見一聲槍響。他驚恐地瞪大眼,看著原本囂張的壯漢傑洛斯突然變得沉默。
傑洛斯的眼睛瞪得像拳頭那麼大,彷彿不敢置信,接下來,他伸手撫向自己胸口,那裡已經濕濡一片。「你真的……開、開槍……」咚地一聲,他倒地不起。
「天哪!」另一個人跳起來,震驚的大吼:「你怎麼把他打死了?裘,你太衝動了,這樣我們怎麼找出晶——呃!」
這人沒機會把話說完,便和壯漢一樣,雙目震驚而恐懼地凸出,怨恨不甘地瞪著裘。「你連我也……」
咚!那人也倒下了,裘冷冷看著地的屍體,眼中沒有任何懊悔。
「你們太吵了。沒有你們,我一樣能找拿到晶片。」只不過,這個地方不能住了,得另外換個地方才行。
「麻煩!」他咕噥著,轉頭望向窗外。
遠處響起幾聲悶雷,一道猙獰的閃電劃破天際,將被烏雲籠罩的天色映出短暫的光亮。
轟隆……
隱隱的雷聲作響。
蘇宜妶坐在床沿,鬱悶地望著鐵窗外的天空,心情就像天際逐漸堆積的烏雲一樣,沉重又陰暗。
今天是幾號,禮拜幾了?她完全不知道!
被囚禁在這裡,她已經記不得究竟幾天了,好像只有兩三天,又彷彿是好幾個禮拜。
因為哪兒也不能去,日子變得毫無意義,每天在鴿籠般大小的房間裡活動,走不到幾步路就撞牆,她簡直快像鸚鵡螺一樣變成化石了。
「吃飯了。」
門口響起熟悉的命令聲,那個可恨的牢頭又準時送來飯菜。自從上回蓋文被轟出去之後,何自威再也不准蓋文進來看她,每日三餐都由他自己親自送飯,實至名歸是她的牢頭。
蘇宜妶默默接過便當,慢吞吞打開來,意興闌珊地進食。
歷經幾次抗爭後的挫折,她已逐漸認命,不再和他爭吵,也不再與他作對,像只被關在籠子裡、耗盡求生意志的小動物,對外頭的世界再也不感興趣。
何自威和以往一樣,留下來陪她一起用餐。他一邊吃便當,一邊用關心的眼眸默默注視她。
她變了,變得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他寧願她繼續用伶牙俐齒和他鬥嘴,也不願她像暮氣沉沉的老嫗,了無生趣地任由時間流逝。她的轉變令他擔憂。
好吧。他想是他保護過度,他不該完全把她關在這個房間裡,偶爾也該讓她下樓去,或是到庭院裡走走,相信她的心情和胃口都會愛好。
「咳!」他吞下嘴裡的飯,清清喉嚨,假裝漫不經心地宣佈。「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嗎?等會兒吃飽飯,我就讓你到院子裡散散步。」
「不用了。」她毫不感激地把他的仁慈扔回他臉上。「犯人沒有活動的自由,我已經認命了,虛偽的慈悲也不是真正的慈悲,所以省省你的力氣吧。」
「你——」何自威簡直被她氣炸了。要她乖乖待在房間裡,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心讓她出去院子透透氣,她偏偏又不領情,難道真要他把她放出去嗎?
天知道這麼做,會讓她置身在多大的危險中?
他寧願被她一輩子埋怨記恨,也不要她有任何一絲遭遇危險的可能,在那三個人落網前,他絕不會放她回去。
「那麼,就隨便你了。」何自威氣憤地收好沒吃完的便當,大步走出蘇宜妶的「牢房」。
她喜歡坐牢,就讓她繼續待在裡頭好了。
深夜,原本只堆積在遠處的烏雲覆蓋整個天空,轉眼間傾盆大雨嘩啦落下,夾雜著狂風刷刷作響,隱隱的悶雷變成尖銳刺耳的巨雷,伴隨照亮天際的閃電,儼然就是暴風雨來襲。
何自威洗完澡走出浴室,舒暢地歎了口氣,正要轉回自己的房間時,忽然一陣強烈閃光,接著一道撼動天地的雷聲響起。
那道雷很近,彷彿就落在他們的屋頂上,雷電的聲音之大,雷擊的力道之重,甚至連門窗都跟著搖動。
他皺眉停下腳步,第一時間想到在樓上房間的蘇宜妶,愈想愈覺得不安,將毛巾掛在肩上,輕聲移動腳步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