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在場的媒體,或是事後探討的談話性節目,都一致這麼認為。
沒有苦肉計、沒有推托廢言,谷修深只是如王者降臨,簡單開口宣佈他的重新歸來,並以強悍冷靜的氣勢重新掌控了投資人的信心。
當日谷氏科技集團始終不見起色的股票,終於重新開出紅盤。
谷修深也在記者會後,召開了臨時的秘密董事會議,一切看起來似乎很正常,甚至連最挑剔的谷家老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唯一的問題是,江可梨不見了。
從記者會後,谷修深就發現了這一點,但在媒體的包圍下,他沒有機會找人,而離開會場後,一名TJ派來的公關部專員在接他到公司開董事會時告訴他,江可梨回公司做簡報,然後她就消失了。
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她的聯絡方式,唯一的手機號碼是隸屬TJ公司的,由新來的專員接手,他完全不知道她私人的手機、她住哪裡,而問TJ派來的專員,專員也一問三不知。
好不容易在辦公室裡處理完大迭延宕已久的文件,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他打發了TJ的專員,準備離開,才到停車場,就看到心心唸唸的人影。
「學長。」江可梨正在跟他的司機小陸說話,一看見他出現,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看見她,好像整個人都放鬆了。谷修深從容地走到她面前,瞪視著她,久久沒開口。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該生氣嗎?
她無故失蹤讓他一整天處理事情都心神不寧,實在應該罵罵她。可是看著她甜甜的臉蛋,卻又無法發作。
最後,他終於放棄了,無奈地伸出手想摸摸她,可是才一觸及,就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讓溫暖柔軟的嬌軀貼緊自己。
「學長,小陸他在。」貼著學長寬厚的胸膛,江可梨尷尬地小聲抗議。
「你介意嗎?」谷修深抬眉睨向司機。
「不介意不介意,請繼續。」誰敢有意見啊!小陸摸摸鼻子連忙把頭轉開。
「他沒意見。」
谷修深大方地宣佈完,冷不防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唇,霸道而熱烈,直到她滿臉通紅,幾乎快喘不過氣,他才又氣定神閒地放開她,拉著她上車。
「小陸,先送江小姐回家。」吩咐完,將注意力拉回到身邊的人兒身上。「你一整天去哪了?」
「我回公司一趟。」江可梨低著頭回答。
「怎麼不先告訴我?」握著她軟軟的小手把玩著,谷修深漫不經心地問,眼底卻仍有著精明的眸光。「公司有什麼事情?」
「沒有啊,只是例行性簡報。」她表情心虛地回答,很快轉移了話題,「學長今天過得還好嗎?」
「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就算閉著眼睛也會做。」他淡淡地說完,目光落在窗外,不再開口。
學長怎麼了?
江可梨憂心地看著谷修深俊朗的側顏,想開口找些話題。可是看著學長面無表情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且……她現在什麼也不敢多說。
想起今天一整天在TJ開的會議,小臉下禁又垮下幾分。
今天記者會一結束,她就被組長急召回去,連話都來不及跟學長說,就被接替她的組員塞進計程車送走。
回到公司後,組長只問了她關於學長的記者會,是否照著她擬的聲明稿說的,而在她否認之後,她也順便跟組長報告了學長的狀況。
組長從事這一行這麼多年,對某些事情已經有了足夠的敏感度跟判斷力,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察覺了她的越界,而她也承認了自己的失職,就這樣,她被勒令解除了負責學長案件的職務,明天起生效。
她並不意外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在她和公司的合約中有明白規定,在解除職務之後,一年內,專員不得再跟事主有私下聯繫,否則必須付出一筆違約金。
這是為了保護客戶的權益,畢竟來TJ集團求助的客戶不乏政商名流,如果為了攀龍附鳳而造成客戶的困擾,對集團本身的聲譽會有相當大的損害。
不過因為這個規定,今天晚上將會是她跟學長接觸的最後一晚了,而且再過十天,她也要出國唸書了,這一去,也是一年半才能回來。
這明明是早知道的結果,但心裡還是很慌亂,她不放心把學長交給別人,也不知道怎麼跟學長啟齒。
看著學長不理她,卻緊緊握住她的大掌,心裡不知道湧起的是辛酸,還是幸福了?
一年好久。
而且,一年之後,學長還會記得她嗎?
「谷先生,江小姐家到了。」小陸打斷了她的思緒,將車子停在一棟公寓門口前。
「嗯。」谷修深應了聲,將目光斂回,凝向表情憂慮的人兒。「你完全不打算跟我說話嗎?」
「我……」江可梨低下眸。
怎麼辦?她不想離開學長。
撇開所有的專業問題,心底深處,她依舊是那個戀慕著學長的小女生,私心地想要爭取任何一點可以跟學長在一起的時間。
肢體反映了她的想法,與學長交握的手下自覺地抓緊,像是想抓緊最後一點點希望。
「不下車嗎?」明知道她有心事,谷修深卻絕口不問,等著她能主動開口。
「我……」
她不想結束這一晚啊!可是要怎麼說才好?江可梨越是焦慮越是毫無頭緒,直到自己脫口而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語。
「學長,今晚可以到你那裡嗎?」
谷修深抬起眉,沉默地看著她,半晌,才對小陸吩咐。
「小陸,回家。」
谷修深的住所一點也不奢華,和江可梨在資料上所見的不一樣。
資料登記的住宅是位於陽明山區的一棟佔地寬廣的別墅,曾有傳言那是為妻子所斥資購買的,他本人並下喜歡過分奢糜的風格。
顯然傳言可信度極高,屋內擺設全然簡約風格,完全屬於單身男人的住所,就連臥房也是只有簡單的大床……而且是很大的床。
洗完澡以後,江可梨抱著枕頭,失神地坐在床畔。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想起等一下將會發生的事情,她尷尬地將臉埋進了軟軟的枕頭裡。
「不怕窒息嗎?」一個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
江可梨嚇了一跳,連忙從枕頭裡抬起頭,還來不及開口,嘴唇倏然被堵住。
將香軟嬌軀撈進懷裡,谷修深滿意地吻住那張令他想念了一整天的甜蜜小嘴,炙熱的舌頭描繪著她形狀美好的唇線,誘引著她微啟櫻唇,任他入侵佔領,直到她無助地逸出一聲軟軟的呻吟。
慾望漫進了深邃的黑眸裡,谷修深的喘息變了頻率,粗喘而低沉。
薄唇滑下,挪到了白皙誘人的頸項,深深埋入,吮吻舔噬,懷中的人兒難以自制地泛起一陣輕顫。
「學長……」她覺得好熱,好奇怪。江可梨全身發軟地依附著他堅硬的胸膛,低低嬌吟。
「叫名字。」
將她放倒在床上,偉岸的男性身軀壓上她,谷修深撐著手臂,俯視著她微微泛著紅潮的甜美臉蛋,在黑色軟滑蠶絲被的襯托下,她變得好嬌小。
「谷、谷修深。」她瞠著迷濛的眸子,羞怯地開口。
「還連姓啊?」嘴角噙著笑,谷修深再度埋入她的馨香中,輕輕啃噬著她可愛小巧的鎖骨。
強烈的快感穿透了她的身軀,她下自覺地扭動著身子,感覺到抵著她下腹的堅硬異物,意識到學長的生理反應,她一下子羞紅了臉,想推拒他,小手卻被大掌抓住,固定在兩側。
「修、修深。」她困惑無辜地看著俊臉泛紅的學長。
「這不是你今晚要的嗎?」他凝著她,眸光深沉難解。
「我……」這的確是她所要求的。過了這一晚,她或許再也沒有機會這樣靠近學長了。
她輕輕掙開了被壓制住的手腕,伸手撫上了學長俊朗的五官,以手指描繪過飛揚英挺的劍眉、漂亮的黑眸、挺直的鼻樑、性感的薄唇……
這個人,她偷偷愛了好多年。
因為那麼喜歡,所以她想要不顧一切的偷得一點點的他。
只要一個晚上也可以,她想要記住他的溫度。
不管一年以後,他還會不會記得她,她都甘之如飴。
只要一個晚上,她就可以永遠擁有他的回憶。
這一次,江可梨勇敢而主動地伸出雙臂,攬下他寬厚的頸項,將自己的唇迎上了他的。
對於她異常的熱情,谷修深只是微微瞇起黑眸,默默承接了她的吻。
悠悠從沉睡中甦醒,江可梨覺得自己被包圍在一個很溫暖、很安全的地方,就像一個舒服柔軟的夢境,讓人不忍心清醒。
然後,一點點酸麻的感覺慢慢從初醒遲鈍的神經傳導過來,喚醒了她的意識。
揉揉眼睛,她圓眸一睜,倏然記起了自己的處境,以及昨晚過分狂野的纏綿。
江可梨覺得自己的臉熱辣辣的,尤其當她頭一低,看清自己一絲不掛的裸身被一雙健壯陽剛的男人臂膀圈住,所有的血液突然一致往腦袋衝去。
天啊!沒想到她真的做了。
背脊貼合著學長溫暖堅實的胸膛,她害羞地伸手搗住熱燙的臉頰。
這一切有點太不真實,她幾乎要失憶忘記,她是怎麼從暗戀學長的小女生,變成學長這一夜的枕邊人。
這條路太過遙遠,她真的快記不得了。
不過,無論多遙遠,終點終究是到了。她輕輕呼了口氣。
沒錯,她現在該做的就是離開了。
她輕手輕腳地拉開學長擱置在她腹部的手臂,慢慢移到床下,撿拾著散落一地的衣物,安靜地一件件穿上。她必須在學長起床之前離開,不能驚擾了學長的睡眠……咦,等等,學長几時有睡眠了?
江可梨思及此,頓時一驚,轉過身看向那張過大的床。
果然,在夜燈的映照下,一雙灼灼發光的黑眸,正如黑夜中傭懶獵豹緊盯獵物的眼神凝視著她。
「學、學長。」她尷尬地動彈不得。
「我以為從昨晚開始我就不叫學長了。」谷修深懶洋洋地開口。
「修深。」江可梨很認命地改口。
「這麼早準備去哪裡?」他的口氣輕描淡寫的程度似乎沒察覺什麼異樣。
「我、我……」天啊!大失算!她從昨晚臨時起意開始就完全忘記學長的失眠症了,現在完蛋了,想不出理由啊。江可梨支吾苦,終於硬扯一個答案,「我要、我要準備上班。」
「清晨五點?」谷修深微微挑起眉。
「呃……」
「很心虛噢。」他口吻平靜,眼底跳動的小簇火焰卻顯示絕不是那回事。「你該不會是只想跟我留個什麼一夜情的美好回憶,然後就偷偷離開,躲起來讓我再也找不到人吧?」
「嗄?!」
學長怎麼一清二楚?
江可梨被赤裸裸地拆穿,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反射性地轉身想逃跑,谷修深卻比她更快,矯健地跳下床一把將她捉回床上,壓制在身下。
「你以為你跑得了嗎?」他俯首看著那張刷白的甜蜜小臉,眼裡閃過一抹冰冷的神色。
他其實昨晚就意識到她的意圖,只是無法確定自己的揣測,更沒想到她真的會拋下他離去。
「學……不,修深,別這樣。」儘管只是短暫的一閃而逝,她依舊看出了他的憤怒。「我們不能在一起。」
「原因?」他瞇起眼問。
他們兩個錯過了這麼多年,他就不信還有什麼是能夠阻隔他們的理由。
江可梨看著他,半晌,才歎了口氣,悠悠回答。
「很多。」
「舉例,說服我!」他霸道地命令著。
「你不愛我。」不敢看他,她尷尬地把眸光挪向別處。
「誰說的?」他不愛她還能愛誰?
看他如此信誓旦旦地反問,江可梨愣了一下才開口。
「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感情上的移情作用,有人叫這做白衣天使症候群,僱主會依賴能在低潮時給子他感情寄托的人,然後將依賴誤認為愛,這有案例可尋。」講到專業的部分,她終於流利了些。「或許你現在好像對我有感覺,可是那都只是假象。」
「所以你就利用假象壓搾了我一夜?」
江可梨震驚地看著他。昨晚她的確是臨時起意,從來沒想到自己的作為聽起來如此卑劣,她羞愧得恨下得找個地洞鑽。
「對不起,我真的——」
「我接受。」知道她傻氣會想太多,他迅速打斷她的歉意。「下一個原因?」
「因為……因為我再過十天就要到美國唸書了。」她低下頭,吶吶地回答。
「多久?」聽到她要離開,谷修深皺起眉。
「可能一年到兩年。」
「那我怎麼辦?」
「我已經被解除職務了,TJ今天派來的那個專員會接手我的工作。」江可梨終於把昨晚悶了一晚的事情講出來。
「我不是指那個。」這小女人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滿腦子工作?「我是說我,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嗄?」她只回應一臉困惑。
「所以你就是打算利用完我,讓我給你一個回憶以後,遠走高飛?不管我的死活?」劍眉惡擰,他真想掐死她。
江可梨再度感到罪惡地垂下眼。
她沒有什麼能夠辯解的,事實的確是這樣。
「對不起。」
「還有什麼原因?」谷修深瞪著她。「如果還有十天才要出國,有什麼理由選在今天離開我?」
看著學長的眼神,她知道他非得得到一個答案才會罷休,於是只好把TJ集團的規定老實告訴他。
「講完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放鬆。「就為了這些事情,你要放棄我?」
江可梨不敢回答。
「這就是你喜歡我的方式嗎?」他的眸色冰冷。「那我會寧願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TJ集團總部,總執行長辦公室。
從進入總部區到踏進執行長辦公室,一共要經過二十四道關卡,繁瑣的程度幾乎比面見國家元首還困難。
決定前來解決江可梨的合約問題,谷修深也沒料到會見到總執行長本人,更沒料到這位神秘、從未公開露面的總執行長居然會是……
「葉元之!」看著眼前這張笑嘻嘻的俊美狐狸臉,他開始頭痛了。
「直呼學長名諱不好吧。」穿著簡單襯衫跟西裝褲的男人一臉無害笑意,簡直就像電視上青春偶像跟少女們揮手的表情。
「整件事都是你安排的?」會花時間做無聊事的人當中,葉元之應該算是榜首人物,谷修深一點也不懷疑整件事跟這隻狐狸有關。
從關城中學時期,這位人稱恐怖大王的狐狸臉學長做過的無聊事,絕對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其中還包括了一手策畫他們這群死黨和齊格軍那群人的對立。
可惡,他早該想到世界上下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從可梨被派來當他的專員、兩人到迷島、齊格軍的出現、可梨必要性的離開一直到他出現在TJ總部,絕對都是這個人安排的。
「我只幫了一點點忙。」葉元之的表情完全像是受了稱讚不敢當的模樣。
「你的目的是什麼?」谷修深忍住想動粗的衝動,惡凝著他。
「我這人做事哪有什麼目的。」只是剛好事情最後都發展成他喜歡的結果。葉元之無辜地笑笑。「只是你跟那個可愛的小學妹很久沒見面了,讓你們見見面也不錯啊。」
谷修深決定不跟這個沒什麼人性的傢伙糾纏,他從口袋裡掏出支票本,俐落簽了一張支票。
「這裡是五百萬的支票,是替可梨預付的違約金。」他直到剛才跟公關組的組長談過,才得知可梨的合約中有違約金的項目,要不是他親自問,那小女人大概死都不會講這件事。「不管她什麼時候解除職務,她永遠都會跟我有私人牽扯。這五百萬等我拿到她的合約正本以後,才能兌現。」
「謝謝你的捐獻,我會在樓下留一塊地磚刻你的名字。」成大事,不能拘小節啊!葉元之一點也不推托,帶著那臉騙死人不償命的陽光笑容收下支票。
「還有,我要她現在馬上調回來當我的專員。」這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一早,他讓小陸送可梨回家之後,並沒有太多的猶豫或賭氣,當下決定把事情解決。
不管她多笨多沒用多不信任他,他都不打算再度放棄了。
「小學妹再過不了幾天就要出國唸書嘍。」葉元之狀似善意地提醒著。
「不關你的事,你把人調回來就好。」谷修深堅定地重複。
「看在地磚的份上,」他聳聳肩,聲控由內線切到公關組的專線,簡單下了命令。「滿意了吧?」
谷修深點點頭,仍不放心。
「還有,不要再插手我眼她的事隋。」
雖然探究起來,他能再次跟可梨相遇,的確是靠葉元之的「幫忙」,但這個人個性太扭曲,要是讓他這麼玩下去,不知道他跟可梨會變得多坎坷,所以五百萬就當媒人禮花錢消災算了。
「絕對不會。」葉元之無辜地舉起雙手保證,還對著得到保證轉身準備離去的谷修深微笑追加。「對了學弟,喜歡人家這麼多年,不要再搞砸啦。」
聽到這裡,挺拔的身影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大步離開。
雖然他不知道這狐狸是怎麼知道他多年前就喜歡可梨這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但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有可龍的話,最好不要再跟這人有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