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飛在機場,一個人抬頭看天,直到飛機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努力工作的苗小飛覺得生活真新鮮,生活真美好,生活真……
「苗小飛!趕緊把文件打出來!別發花癡了,我知道我長得比一般人帥,你難以抗拒我的容顏。」
生活真無奈。
下江南像個狗皮膏藥地粘著她,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並且樂此不疲。
「乖乖幹活啊!等下班了帶你去吃拉麵,我前天剛發現的新疆麵館,那的雜燴面真是一絕,我知道你這人饞,帶你去打打牙祭。」
苗小飛從來不漏便宜,有人請客吃飯,不去不是傻嗎?
……
小麵館裡。
「你這個領導可真是平民化,哪回請我吃過什麼好東西,不是漢堡就是方便麵,連這雜燴面也才一碗三塊五,你說你一年掙那麼些錢,就算是頓頓請我吃海鮮也不過分吧。」苗小飛嚼著美味的麵條道。
「我有那麼摳門嗎?嘿嘿,誰叫你都給趕上了呢。」下江南見苗小飛臉色一變,連忙改口,「那我不也請你吃過自助餐嘛,『銀河』的標準可不低,好幾顆星呢!」
「嗯,謝謝,感激不盡!就那破餐券,你花了多少錢?」
「一張三百六,不便宜了。」
「什麼?你不是說那是酒店送的嗎?」
「要有酒店送我,我就要……我之前得罪你了,想哄哄你,直接送東西怕你給扔了,請你吃飯你也不會答應,還不就只能用這土招了。」下江南把事實真相和盤托出。
「喲,你倒挺瞭解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我問你,你幹嗎買三張呢?」
「那時候不是說你媽要來嘛。」
「我跟我媽就兩個人,不還是多了一張嗎?」
「我、我……」
「你又噎著啦?」
「我以為你會叫上我一塊的哪,誰知道你那麼不解風情。」下江南豁出去把老底一揭。
這回換苗小飛噎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苗小飛……」
「干、幹嗎?」
「咱倆好吧。」下江南突如其來地再次告白,並且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
「你再說一遍。」苗小飛面無表情。
「咱倆好吧,你苗小飛跟我夏江瀾!不成嗎?」下江南有點著急了。
「你說你平時那麼不要臉地跟我耍嘴皮子多好,突然整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玩意幹嗎?你還讓不讓我吃麵了你?」苗小飛臉紅到了脖子根,狠批下江南。
「我、我就是說了我自己心裡的想法,也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難道不行嗎?」
「我對你,沒想法。」苗小飛乾脆地回絕。
「可我對你有啊!」下江南嬉皮笑臉。
「你這人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呢?反正咱倆沒戲。」
「有戲沒戲也不是你說了就算的,我有信心也有決心,肯定能把你拿下!」下江南立下了軍令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苗小飛三口兩口扒拉完麵條,一句話沒有,拎著包走了。
「你等等我啊!」下江南站起來,追了出去。
「這位先生您還沒付賬呢。」一臉橫肉的麵館老闆攔住了下江南。
丟人哪。
不過他下江南為了苗小飛丟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乾脆面子裡子統統都不要了,要是能把苗小飛這麼一個活寶給折騰到手,什麼都值了。
下江南就這麼跟苗小飛鉚上了,一路鉚到了過年。
「創天」給員工放了一禮拜大假,苗小飛樂呵呵地拿年終獎金買了禮物,坐上火車回家過春節。
下江南是本地人,過年肯定不挪窩,他也沒那膽子跟著苗小飛回娘家,就琢磨著時不時能給苗小飛去個電話吧,可是苗小飛又放出話來:「我是窮人,所以也摳門,交不起那麼貴的手機費,肉疼,你直接打我手機要長途加漫遊,我是不會接的,你要是敢一直打個不停我就宰了你涮火鍋!」
所以只能靠一條條短信繼續對他的心上人狂轟濫炸。
親愛的苗小飛同志,你吃飯了嗎?我吃過了,吃的是紅燒豬蹄,一邊吃一邊想你,你的手現在已經不疼了吧……
親愛的苗小飛同志,我最近發現每天吃吃喝喝不操心時容易發福,難怪你跟吹氣球似的肉長個沒完,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親愛的苗小飛同志,下雪了,天真冷,你們那邊更冷吧?不過你身上脂肪層厚,不怕冷……
每條留言都氣得苗小飛吹鬍子瞪眼,這個下江南是在追她嗎?根本是讓她過不了安生年。
大年三十晚上,苗小飛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老太太,您這一年又辛苦嘍!瞧把老頭養得白白胖胖的,不容易啊,我得敬您一杯!」苗小飛高興地跟老太太瞎鬧。
「這孩子就不會好好說話,好好,跟你碰一個!」老太太也挺樂呵。
「閨女……你工作挺好的?」老頭喝了幾杯,情緒來了,開始打聽苗小飛。
「你閨女我那可不是蓋的,在公司是裡裡外外一把手,誰不得聽我的啊?」苗小飛眉飛色舞,一通胡吹。
「閨女,我知道我是把你生得醜了點,這驢脾氣也隨我,一般人都不待見。」老頭兒年紀大閱歷深,能夠認清事實。
苗小飛心裡不樂意了,這老頭,說話怎麼也跟下江南一個味?
「可你是個好姑娘,孝順懂事,心眼也實在……別讓人欺負你,你能過得好的,比我們老兩口好,我們忙活半輩子圖的就是這個。」
「您得了吧,都是我媽忙活,您就知道白板ど雞。」其實苗小飛心裡很感動,這個話越來越少的老頭,藉著酒勁,能跟她說這麼些暖人心的好話。
「嘿嘿……」老頭一臉心虛。
「老頭,往後少打點麻將知不知道?瞧您這腦袋,都快成清一色了,哪還找得到一根青絲啊……」苗小飛叮囑老頭。
其實,她很害羞,她有句話一直不好意思當面告訴老頭,這話自從老頭出事以後就埋在了她心裡,揮之不去。
她想說的是——
爸爸,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行了,趕緊吃菜,一會該涼了,你們爺倆都讓我操心受累,可誰叫我樂意呢。」老太太笑了。
苗小飛隱約又看見了年輕時候的那個大家閨秀。
過年真好。
一家人坐在沙發上守歲看春晚,快到十二點,開始倒計時了。
十、九、八……二、一!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這麼激動人心的時刻,苗小飛的手機響了,還是聖誕以後一直沒換的鈴聲,跟現下的氣氛完全不搭調。
拿過來一看,果然就是那位膏藥同志,怎麼威脅都不管用,他還是要打過來找罵。
就給他點教訓!
苗小飛按下了接聽鍵,深呼吸,忍住滿腔憤慨。
「苗小飛,新年好!」
「嗯,嗯,新年好……」
「你們一家人都挺好的吧?」
「托您的福,都好。」
「我也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呵呵。」
「你有屁快放!我卡裡沒錢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
「那正合適,拜拜哪!」
「苗小飛,現在是新的一年了。」
「廢話。」
「我們會有全新的未來的!我就想告訴你這個,不打擾了,再見!」
下江南「啪」地把電話掛了,苗小飛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反應。
他老小子動作倒挺快,苗小飛有些失落。
新的未來嗎……
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別人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樂氣氛中,苗小飛卻得回公司上班了。
同事們交換著假期見聞,苗小飛心裡還惦記著下江南的那個電話。
「苗小飛,來一下我辦公室,把你的鑰匙拿上。」男一號突然登場,發號施令,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苗小飛不知所以,乖乖從命。
只有兩個人的辦公室裡,下江南關上門,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
「送給你的。」
苗小飛徹底懵了,怎麼這傢伙是要求婚嗎?那她到底該怎麼辦?答不答應?
「那個十字架我是真找不著了,托人從國外給你帶的這個,你看成嗎?」下江南見苗小飛不伸手,只好自己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躺著一條十字架吊墜的項鏈,靜靜地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苗小飛又一次感動了,感動於下江南的用心。
可能這傢伙是個不錯的人選。
苗小飛接過盒子,沒說話,把吊墜從項鏈上摘了下來,又掏出了自己的鑰匙串,把吊墜放了上去。
「謝謝你,挺漂亮的,我湊合著用了。」
「你喜歡就好。」下江南撓撓腦袋,笑得像個大孩子。
「禮尚往來,給你這個吧。」苗小飛將一把鑰匙摘下來,塞到了下江南手裡。
「這是……」
「上回我在黃山上掛的連心鎖的鑰匙。」苗小飛臉紅了,她覺得自己表達得太露骨,有點丟人。
「那、那就是說,你肯跟我好了?」下江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自作多情。
「算、算是吧……」苗小飛惱死了,這傢伙還真是笨得可以。
下江南很沒形象地一蹦老高,欣喜若狂,過了幾秒,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你把鑰匙給了我,我是很開心沒錯,可我一想到那鎖上的名字是吳彥祖……也忒彆扭了啊!」
「你笨吧你就!你開的車啥牌子啥款?」
「豐田威馳啊。」
「還不就是吳彥祖代言的嘛,你開車的時候,洗車的時候,停車的時候,都完全可以自我代入嘛,給自己催眠拿自己當吳彥祖使,放心,我忽略你跟他的巨大差距,你儘管代入,我不介意。」
苗小飛這是真看上自己要跟自己好了嗎?他怎麼感覺不像那麼回事呢,下江南心裡一個勁地犯嘀咕。
苗小飛同志的心態倒是很成熟,她知道自己的條件是比下江南強太多了,有點一朵鮮花插牛糞的意思,可是她不介意,她願意給眼前的這位肥料一次機會,讓他落實對自己的癡迷和忠貞,用他的犧牲奉獻成全自己的茁壯成長。
一把鎖就搞定了未來無數的幸福,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