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杯水吧!」樊以蓁端著茶到了會議室,盡量忽視身旁投注的目光。
瞿亞任只是笑,她臉上的尷尬表情,任他怎麼看都看不膩,這張可愛的小臉只要一被人注視就會變得粉嫩無比,像水蜜桃一樣讓人垂涎。
「這個是我們寄到「鑫明」台灣分公司的存證信函副本,小姐態度很推托,只說老闆在廣州,她無法作主。」樊以蓁將文件擺到瞿亞任面前,整個人倍感無力。
「我已經聯絡到他們公司的負責人,你不用擔心。」瞿亞任收下文件,仍然一直盯著她看,那樣的神情,彷彿任何事都沒有比看她來得重要。
「真的?」聽瞿亞任這麼一說,樊以蓁雙目圓瞠,大眼裡寫滿崇敬。
「難怪你的薪水會那麼高,辦事能力果然驚人。」她打了下下數百通電話,卻老是被秘書擋下,他倒神了,這麼快就搞定?
「那是因為你太奸講話,說白一點,就是沒膽。」別人只要凶她一下,她就急忙掛電話,這種態度能找得到人才奇怪。
「呃……我沒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樊以蓁吶吶的說,乖乖地在他身邊坐下,拿起相關文件開始翻閱。
「大家好像對我們兩個很好奇。」瞿亞任一邊查閱相關條文,一邊分神地看著她。
「對啊!」樊以蓁想也下想地答道:「大家都很訝異,我怎麼有能力釣到你這個金龜婿,哈哈……」她還為自己配了幾聲乾笑,難得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
尤其想到母親每天笑盈盈地間著兩人的交往情況,她就感到好氣又好笑。
「對了,我媽又要請你到我家吃飯。」她這個女兒沒有女婿值錢,女兒沒回家就算了,女婿可不能不出現。
「好啊,我媽也說找機會大家聊聊。」瞿亞任好整以暇的轉過頭,料想能見到某人臉色大變。
果下其然,樊以蓁猛咳好幾聲,捂著胸口像是聽到什麼可怕的事。
「拜託,我到你家演了不下幾場戲,你這正牌女友老是聞聲不見影,我媽怎麼可能會相信?」他沒催促她的原因,是為了要讓她習慣兩人的肢體接觸,老媽精得很,可千萬不能讓她看出不對勁。
經過這一個禮拜的相處,她的反應不再那麼僵直,表現也愈來愈自在,在他伸手攬她入懷時,她總算表現得自然一些,偶爾還會將小腦袋靠在他的頸項旁,兩人的確有幾分戀人的樣子。
「再、再過一陣子吧!」樊以蓁縮頸低頭,活像只縮頭小烏龜,一逕想逃避這可怕的酷刑。
「好,那就再過一陣子吧……」瞿亞任難得順從她的意思,只是他的黑眸裡仍噙著一抹笑意。
聞言,樊以蓁高興的笑瞇了眼,心裡正訝異著,這男人怎麼變好心了。
「等我們從大陸回來,你就可以跟我回夫家,見見公婆了。」瞿亞任一臉若無其事的如此說道。
「好好好,沒問題,等我們解決這件公事之後,其他的事好說。」樊以蓁豪氣的應允,心想這事兒沒那麼快完成,不過,總是得問一下日期,有個心理準備。
「我們什麼時候去大陸?」樊以蓁翻閱文件,心不在焉的問著。
「明天。」瞿亞任也學著她的動作,慢條斯理的說了答案。
「明天?這怎麼可能?」樊以蓁的好心情頓時不見,她從座位上跳起來。「我的護照、台胞證什麼都沒辦,怎麼可能明天去?」
瞿亞任好笑的望著她,心想這小丫頭反應永遠這麼大。
「你覺得我像在跟你開玩笑嗎?」瞿亞任故意潑了她一桶透心涼的冷水,他就是不喜歡看她露出這種逃避的表情。
「不可能。」樊以蓁吶吶的應聲。
「可是不對啊……」辦護照需要的相關證件,他是怎麼拿到手的?
「又是我媽?」這老媽真是要賣女兒了,重要的東西竟然就這樣交給外人?
瞿亞任帶著笑意點頭。「我告訴她,這一趟出國除了辦公事之外,還要順便帶你去玩,給你個驚喜,她二話不說,隔天就把你的相關證件都交給我了,我還特別問伯母,擔心你會生氣,她也說了,有事叫你去找她談。」
樊以蓁氣得眼冒金星,他明知她最沒膽跟媽媽抗議,還故意來這招?
看她鼓著小嘴,一臉不情願,瞿亞任真是不明白,哪有人會這麼怕老媽的?
正當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老闆走進會議室。
「「鑫明」打電話來通知,明天會派人來接機,相關資料都準備好了嗎?」老闆就事論事,一向不容許下屬偷懶,不過這次他特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看在瞿亞任保證律師費用打折的分上。
「「鑫明」基本上同意負責賠償,這次去面談主要是談賠償的額度,資料是這幾天與他們的主管電話裡談妥的內容,你大致上看一下……」瞿亞任將資料遞給老闆,自信的回答,他的事務繁多,所有事都必須快速完成。
樊以蓁驚詫地看了瞿亞任一眼,在心裡讚歎他的工作能力,她拖了大半個月都沒沾到邊的事,他花了一個禮拜就有了大致的結果……也難怪她會被罵到臭頭,實力真的相差太多。
瞿亞任察覺她的盯視,黑眸望了過來,然而一接觸他的視線,她的小腦袋又不爭氣地垂了下去。
「好,那這次就拜託你了。」老闆瀏覽過後,很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交代了樊以蓁幾句之後,這才離開會議室。
「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好無能。」她覷了瞿亞任一眼,心中挫敗感加深。
「談判不是你的專業領域,你要真有這種能力,我這個律師就不用混了。」他揉揉她的頭髮,無意間流露出的寵溺越來越明顯。
「好了,別再陶醉了,你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把這些資料都帶齊……」瞿亞任拿出清單,直接擺在樊以蓁面前,她瞬間瞠大了眼。
「這麼多東西,你怎麼不早點說啊?」她生氣地捶了他一下,再也沒時間跟他抬槓,趕緊跑去準備那堆積如小山的資料。
直到兩人忙得告一段落之後,同事們早就走光了。
「終於忙完,我餓死了。」樊以蓁抱住肚子,一臉被虐待的樣子,哀怨地看了瞿亞任一眼。
「你餓了怎麼不早說?」瞿亞任察覺現在已經八點多了,他習慣餓肚子,竟然忘了注意時間。
「你那麼認真,我哪好意思說?」樊以蓁故意抱怨道。
其實是因為他工作的樣子好迷人,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說不出的魅力,她看得入神,也不想打擾,似乎覺得就這麼看他一輩子也不厭倦。
「傻瓜!」瞿亞任輕輕敲了她一個響栗,害她抱著頭喊疼。
「走,吃東西去。」
收拾好東西後,兩人很自然的十指交握,一起往外走去。
天色暗了,霓虹燈在夜色裡閃耀著,兩個人並肩、坐在山腰某間便利超商前的矮凳子上,瞭望著眼前美麗的夜景。
「這就是你請的晚餐?真是小氣。」樊以蓁啃著熱氣蒸騰的食物,白他一眼,嘴裡雖然有點小抱怨,心裡卻泛著淡淡的甜,這樣與他肩並肩,兩人還真的像是一對情侶。
「我是特地帶你來看夜景的耶!」瞿亞任瞪著她,覺得這小妮子真沒情調。
以前他的正牌女友,老是嫌他沒時間帶她們好好欣賞美景,這個冒牌貨倒是讓他破例了,她還有意見?
「呵呵……」樊以蓁的回應是乾笑兩聲,不可諱言,她的確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著。
「夜景是很漂亮,不過……」她把小手放在嘴前,呵了兩口氣。「好冷喔!」
聞言,瞿亞任大手一攬,很自然地將她的身子拉近,她則自動地倚靠在他的胸口,兩人偎得很緊,天氣的確很冷,兩人的心卻很暖和。
樊以蓁還將熱食主動餵進瞿亞任的嘴裡,他也毫不客氣吔咬了一大口。
兩人培養出最佳默契,一個端著熱咖啡,另一個拿著熱食,一下子你餵我,我餵你,氣氛自然而甜蜜。
「我真搞不懂,長大後的你還挺討人喜歡的,怎麼小時候這麼愛欺負我?」樊以蓁不明所以的問道,眸子盯著山腳下、燈光依然燦爛的不夜城。
「那是因為你好欺負啊!」他的回答像是她活該倒楣一樣,然而看著她因美景而陶醉的臉孔,瞿亞任心裡的某根弦也被輕輕撩動著。
關於他這番論調,樊以蓁已經聽得很麻痺了。
她突然想問一件事。「依你的行情,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來交差才是,怎麼還找我來演戲,你該不會是……」樊以蓁疑惑挑眉,甚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對女人沒興趣吼?」
他給她的回應則是一個超大的響粟,疼得她縮起了脖子。
「噢……」樊以蓁抬起清澈的大眼,無辜的瞪著他。
「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啊?」她對他的性向抱持懷疑態度,這令瞿亞任相當火大,他的大手握住她的下顎,死死地瞪著她瞧。
樊以蓁別無選擇,縱然心兒慌慌,她並沒有迴避,視線與他交纏著。
「你要怎麼證明?」樊以蓁不恥「上」問,清澈的眼兒眨了又眨。
男性的濃烈氣息逐步逼近,吹拂在她的肌膚上。「小丫頭,你是問真的?還是問好玩的?」
瞿亞任徐緩地道,火炬般的黑眸掃過她精緻的五官。 「真的想知道,我要怎麼證明嗎?」
他噴拂出的熱氣讓她全身發燙,臉上的表情卻令她感到冷顫,她像是被獵物盯上的小動物,全身直打哆嗦。
廢話,她當然想知道真實答案,只是他的表情……是想吻她?還是想咬她?
咦……不會吧?他該不會想「吻她」,來證明他對女人有興趣吧?
樊以蓁的小手直覺地推阻著他胸口,瞿亞任則緊盯著她的小臉,薄唇上勾出淺笑。
「哇,不錯嘛,你愈來愈進步羅,我不說,你就能懂我的意思。」瞿亞任宣佈說道,臉上微笑加深。
她則眼前一黑,像有朵煙花在腦袋中炸開。他竟敢對她說出這種話?
樊以蓁氣得頭頂冒煙,直想要狠狠罵他,再伸出腿踹他兩腳,懲罰他的無禮,可是……
「用不著證明,開玩笑,這是我的初吻耶!」樊以蓁以手捂唇,打算好好保護自己,這男人詭詐得很,難保他不會藉機佔便宜。
「初吻?」瞿亞任一張俊臉壓得更近,幾乎在她眼裡看到自己惡作劇的笑臉。「你都幾歲了還初吻?」
樊以蓁黛眉擰起,神情古怪地瞪著他,像是頭一回聽見這麼輕蔑的問話。
「喂!瞿亞任,你態度很差喔!」她放下捂著紅唇的小手,狠狠地戳他胸口,氣憤的咬住貝齒,以免街上去咬住他。
現在是怎麼回事?
跟他獨處時,她似乎愈來愈緊張,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敦她雙頰燙紅、手足無措,更別說,今晚他的眼眸似乎更亮、更火熱。
「你這樣盯著我看,真的想勾引我吻你嗎?」他低頭,逼視她瞪得圓圓亮亮的眼睛。
彷彿在召告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樊以蓁知道自己該轉開眼,也知道不該再盯著他看,可她的身子就像被他的話催眠似地,一動也不能動的直望著他。
他就像一把火,令她不安又慌亂,雖然膽怯,卻又忍不住想靠近。她……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瞿亞任喉頭有些乾啞,凝望著眼前的小臉,他同樣無法轉開視線。
他原來想嚇嚇她的,但看到她驚慌的表情、微啟的櫻唇,像是……真的在期待著他的吻一樣。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光是這樣望著她,他的心跳竟然加速了,手掌不「不小心」地滑上她的頸間,輕撫她細膩柔嫩的肌膚。
「樊以蓁,我警告你,別再這樣盯著我看,不然後果我可不負責。」瞿亞任徐緩地說道,呼吸氣息沉重,難以相信她竟令他沉溺得不想放開手。
隨著瞿亞任的逐漸逼近,樊以蓁能清楚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是那麼乾爽、純粹的男人氣息,打從他侵入她的生活後,她就不時聞到這味道。
這麼好聞的氣味,幾乎令她想咬上一口……
於是,她不想聽從他的警告,反而任由自己的視線像無形的繩索般,慢慢地將他纏繞拉近。
氣氛很曖昧,沒有人想踩煞車,這戲似乎愈演愈高潮,兩位戲中人都深深地融入其中。
「亞任……」 一個清脆卻剌耳的聲音,突兀地劃破親密的兩人世界,他們同時回頭看向來者,在驚愕中趕緊拉回殘餘的理智。
樊以蓁不認識眼前的時髦新女性,她自然轉頭看向身邊的瞿亞任,正巧發現撫住她頸項的大手快速滑開,像是要滑出她的生命。
剛才的溫暖呢?剛才的迷濛情境呢?兩人不就要吻上了嗎?怎扣一下子就突然夢醒了……
樊以蓁苦笑,第一次察覺胸口那淡淡的苦澀。
原以為剛才想讓他吻自己,是純粹為了好玩,不想再被他嘲笑「初吻」之類的事情,現在卻突然察覺,瞿亞任在她的心中地位,似乎不再那麼單純。
樊以蓁輕巧的移開身子,拉開兩人的距離,無言地讓來者進佔原來只屬於兩個的空間。
「聽說你要到大陸去處理一個案子,你最近過得越來越不錯喔!」來者臉上帶著笑意,神態更充滿自信,她睨了縮住脖子、氣勢矮她一截的樊以蓁一眼。
「你好像也過得不錯。」瞿亞任禮貌地回視這位美麗佳人,唇邊帶著笑意,心底卻驀然一驚。
剛才是怎麼回事?
要不是臨時有人出現,他大概真的吻上樊以蓁了。
天殺的,他怎麼可能對她有那種感覺,簡直不可思議!
「那你現在有空嗎?我手邊有個案子想請教你一下,方便請你吃個飯嗎?」來者假籍公事之名行親近之實,甚至毫不扭捏地提出邀請。
瞿亞任只花了兩秒鐘思考。「以蓁,我幫你叫計程國,你先回去整理行李,明天我們九點鐘見。」他很快地做了決定,主要是因為剛才失控的情緒,讓他暫時想冷靜一下。
「噢,好。」樊以蓁楞楞的點頭,看著他替她叫來一輛計程車之後,便跟美麗的佳人轉身離開。
沒有溫暖的胸口可供依偎,涼風吹來,樊以蓁似乎覺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