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幼菱站在大廳一隅,表面上看來她是在監控全場,但事實上她是在發呆。
雖然她嘴上說得瀟灑,心裡也真的以為自己可以看開跟高維裡的這份情,但在高維裡的溫情攻勢、伊莧仗著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常挑剔她、還有飯店所有員工全扮起紅娘……這總總事情加起來,讓她每天上班得付出三倍的心力,身心的疲累使她的臉上越來越不見笑容。
瞄一眼櫃檯後的時間,還剩十分鐘下班。
自從與高維裡的關係觸礁後,她不再以工作為樂,她知道這不是個好現象,或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時大廳的旋轉門晃進一位酷酷的年輕男孩。
敖幼菱心不在焉,沒聽見周圍興奮的耳語聲,直到那年輕男孩走到她眼前,兩人對視了好幾秒。
是賈司丁!目前人氣最當紅的偶像歌手,也是她大學時的好友。
「你怎麼來了?」她問。
「找你啊!」賈司丁回嘴。
敖幼菱漸漸回神,看看左右,在大廳裡十歲到四十五歲的年輕女性及青少年已經在翻包包找紙筆打算要簽名了。
她急忙將賈司丁拉進大廳後側的員工專用走道裡。
「你要找我下會打電話啊?你好膽,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電話已經關機好幾天了。」賈司丁瞪她。
對喔,為了避免再與高維裡牽扯不清,她這些天都不開手機。「那你也換一下裝扮,掩飾身份再來找我啊!」
「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想在你下班前攔下你,所以錄影結束等不及回家換裝就衝來了。喂,我這麼關心你,你這是對好朋友的態度嗎?」
敖幼菱見賈司丁發火了,露出這幾天難得一見的笑容,舉雙手投降。「我也是替你擔心嘛,想想看,目前最當紅的偶像,居然一個人大剌剌地在飯店現身,剛剛在大廳你沒發現一票粉絲已經準備要衝過來了?」
「別管我。」賈司丁擺擺手。「助理只給我二十分鐘就要進來架我了,我是來問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一點。」敖幼菱眉頭緊蹙。
「我看你上班時也心不在焉,我人都走到你眼前了才發現。事情這麼嚴重啊?」
「唉,說來話長。」
賈司丁看看表。「如果要說來話長,現在不行。這樣好了,我後天要去北海道拍MV,你向飯店請假跟我去吧。」
「可以嗎?」敖幼菱很心動,她覺得換個環境喘口氣也不錯。
「行,我會請助理來找你。」賈司丁的手機響起,他順手接起,之後苦著一張臉。「慘了,幼菱,助理說大廳聚集了許多歌迷,要我從後門撤退。」
「跟我來。」敖幼菱握著賈司丁的手往員工出入口走去。
「記得去請假喔。」賈司丁在出口處與敖幼菱相擁。
「好,我待會兒就去請假。」
目送賈司丁離去,敖幼菱心情好了許多,她走回員工專用走道,一抹頤長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是高維裡。他何時來的?
「他是誰?」高維裡雙眸裡全是妒意。他在員工專用走道上發現她跟那男孩聊得愉快,還聽見兩人相約去日本度假,這算什麼?
「不用你管。」敖幼菱想從他的身側閃過。
他兩手按在牆壁上,將她困在其中。「我看見他剛剛還抱了你。」
「那又怎樣?我還看見伊莧吻你勒。」她反將他一軍。
「所以你在報復我?」
「難道我只能像個蠢女人一樣自怨自艾地癡等你?」她嘴上不饒人,但心裡明白她真的就像個蠢女人一樣在自怨自艾。
「為什麼要故意惹我妒忌?」高維裡頹喪地問,難道他要解決的事還不夠多嗎?
「啐,你別對號入座。」敖幼菱否認。但他的妒忌,讓她有種一吐怨氣的快感。他現在可以體會當他跟伊莧在一起時,她是什麼感覺了吧。
高維裡無言地望著她。
伊莧的父親開始在股市拋售維京的股票了,這幾天他為了因應維京集團即將來臨的金融風暴,忙得找不出時間與她好好溝通。他知道她對他的誠心有疑慮,但她至少也該先靜觀其變吧,為什麼要如此輕忽兩人之間的感情?
「隨便你了。」他憤怒地轉身,打算離去。
「為什麼不回擊我?」剛浮出的快感瞬間化成心痛,敖幼菱氣他、怒他,但還是愛他啊!「是你先對不起我的,為什麼倒像是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
「我不准你跟那個不男不女的小子去日本。」他不想跟她爭執誰對誰錯,但她若想去日本度假,那也只能和他,絕不許跟別人一起去。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偏要去!」她氣死了!
高維裡不願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僵,他走進電梯,終止了這場爭執。
敖幼菱被他氣得頭上冒煙。「日本我是去定了。」她發誓。
翌日,敖幼菱在家中接到賈司丁的電話,她的誓言被打破了。
「你說你的合約易手是什麼意思?」她驚訝地間.
「經紀公司說昨晚有個國際集團連夜跟他們談判,說要讓我躍升國際舞台,公司覺得價碼不錯,而且為了我的前途,所以就把我賣了。」
「你又不是東西,說賣就賣?」敖幼菱為他打抱下平。
賈司丁笑道:「我是沒差啦,不過目前的活動都先暫停,所以日本也不去了。跟你說一聲。」
「知道了。」敖幼菱掛上電話後自言自語。「怎麼這麼巧?」
因為已經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她一下子無所事事,下了樓,發現敖爾南坐在客廳。
「哥,你是睡飽了,還是剛回來?」
「剛回來。你要去阿莫那裡嗎?我可以載你去。」
「我為什麼要去他那裡?」敖幼菱一副他瘋了的表情,她避高維裡都來不及了,怎可能自投羅網去見他。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敖爾南將報紙遞給她。
斗大的標題映入敖幼菱眼簾——
維京飯店股東內哄,掀起財務風暴!
敖幼菱抓起報紙迅速地閱讀內容。是高維裡與伊莧的父親決裂,維京的股票在市場上大量被拋售,造成股價迅速下跌。
他為什麼沒有選擇伊莧?
她記得伊莧曾說過,若高維裡放棄伊莧,會落得一文不名。既然如此,他選擇伊莧是必然的結果,所以對於他不放棄與她糾纏,她才會又氣惱又傷心啊!
結果他竟做出自毀長城的舉動,她知道除了她之外,不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胸口的心疼、不捨,教她紅了眼眶。他競甘冒失去一切的風險而選擇她,這讓她不再計較一切,只想見他,陪在他身旁,跟他一起度過接下來的難關。
「哥,會發生這件事追究起來是因為我。」敖幼菱哽咽地說出前因後果。「我要去找他。」
「給你五分鐘換衣服。」敖爾南瞧妹子一身背心短褲的居家穿著,提醒她去換衣服。
「不用,我穿風衣遮掩就好。」她隨手從玄關的櫥櫃裡取出白色風衣套上。
敖爾南瞭然地笑了笑。「那走吧。」
車子急速地駛向維京飯店,飯店大廳內已擠滿了記者。
敖爾南瞧妹子毫不猶豫地衝下車,直往電梯奔去,看來是打定主意與情人共患難了。
這阿莫也實在夠猛的,為了妹子居然可以拿事業做賭注,看來妹子是找到好歸宿了!既然未來的准妹婿有困難,他怎可能不幫忙?
他拿起電話……
總統套房內——
高維裡專注地瞪著螢幕上維京飯店的股價走勢。
「只要是跌下均線就進場接。」他遙控證券營業員,另一方面注意買進的股票數量,及自己可動用的剩餘資金。
這幾天加總起來,他已經買下伊莧父親在市場上所丟出的股票,但股市謠傳維京的經營權有問題,因此牽動散戶也跟著拋售,所以他雖然買下伊莧家的股票,股價卻仍持續往下探。
他的資金快用完了。他想若無力阻止下滑的股價,應該就快要失去一切了。
心頭有種空空的感覺,說不上來那是什麼,但此刻他坐在書桌前,心情還算滿平靜的,心中唯一希望的,竟只是敖幼菱的擁抱,只要能再擁抱她一回,他便已心滿意足。
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是正在美國華爾街的伊莧父親,他按下免持聽筒。
「阿莫,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答應娶伊莧,我就再買回維京的股票。」帶著法國腔的英語傳來。
高維裡扯嘴一笑。「是你在股市謠傳維京的經營權有問題吧?」
「迫是必要的手段。只要能贏,我不介意使用它。我也教過你的,不是嗎?」
「可惜我不屑使用。」
「所以這場競賽,注定我是贏家。現在你只要點頭與伊莧結婚,就能拿回你所失去的一切。如何?」
「我不愛她。」高維裡很乾脆地拒絕了。
「我同意婚後你還是可以養你喜歡的女人。」
「我對婚姻忠誠,不贊同背叛,所以無法接受你的提議。」
「我知道你籌措的資金已經快沒了,一旦用光,維京的股價就會崩盤,難道你不怕身敗名裂?」
「我只娶我愛的女人。」高維裡平靜但堅定的回答。
「沒有錢,有哪個女人願意陪你吃苦?何況你還會欠下一屁股債。」
高維裡結束通話,不想再多說了。
房內恢復安靜,只有列表機不斷地印出成交量數據及抽搐的啜泣聲。
啜泣聲?
高維裡轉頭,房門前敖幼菱淚流滿面地站在那兒,模樣楚楚可憐。
他急急地起身走向她,眸光貪婪地望著她,心中漲滿柔情,已不在乎維京股價跌破均線,開始崩盤。
「你怎麼來了?」
敖幼菱稚氣地以手拭淚。「別的女人不願嫁你最好,因為我要嫁給你!」說完,她投入高維裡的懷裡。
高維裡緊抱柔軟的嬌軀,猶如在沙漠中汲取了甘泉,讓他快乾枯的生命注入活力。他想擁著她直到永遠,有了她,他的人生才能完滿,不再有缺憾,此生再無所求,但一想到她若跟了他,將為了龐大的債務而吃苦一輩子,他不捨啊!
「幼菱,聽我說,我愛你……」他拉開她,俯身親親她,忍不住再親親她。「你先回去,別讓人發現你跟我在一起。」
「我不要,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敖幼菱又撲入他的懷抱。
高維裡再次拉開她。「維京的股價慘跌,投資人虧損,連帶整個股票市場會受影響,接下來我必須要面對證管會的調查,以及承受外界的批判與怒責,我不要你因為我的關係而受波及。」
「沒關係,我要跟你共進退,別丟下我。」敖幼菱主動獻上紅唇。
「不行,我捨不得……」高維裡掙扎在感情與理智之間。「別誘惑我,現在時間不對。」
敖幼菱的白色風衣因兩人的拉扯而鬆開,露出她細肩帶背心及迷你短褲。
「天,你怎麼可以穿這樣出門,絕不准,以後不准再穿這樣出門。」高維裡生氣地數落,但雙手已探入她的衣服裡。「天,我好想你……」
「愛我。」敖幼菱抱緊他,願意奉上自己的一切。「當你要我給你一點時間處理時,我應該要抱抱你、支持你,那時我只忙著照顧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現在我要補救自己當時的任性,你能原諒我嗎?」
「我永遠不可能生你的氣。」高維裡將她抱上書桌。
敖幼菱不斷地親吻他。「當你寫下對我不變的真愛時,我應該要親親你、信任你,但那時我只在乎自己的怒氣,辜負了你的情,現在我正在彌補自己當時的感動,你能忘了我做過的那些蠢事嗎?」
「幼菱……甜心……」高維裡忘情地探索。「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只要愛我就好。」
「是的,我愛你,全心全意地愛你,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只愛你,你知道嗎?你送我的禮物,我愛死它們了,每天看著它們、想著你才能入睡,夢裡全是你。」
高維裡深情地望著她。
「知道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嗎?」他衝動得想向她訴說自己的情意,要她知道自己對她是多麼的無法自拔,他先壓下想要她的慾望。
她搖頭,主動親吻他。「我不在乎,我會永遠珍愛它們.」
「每一個數字代表著每一天我對你的愛……」他熱情地回應她的吻。「數字項煉是我們真愛的見證……」他低首吮上她胸前的敏感。
她制止了他的熱情,學他吻上他的胸口,教他渾身一顫。
「我本來是希望每天親自為你戴上這些代表我的愛的項煉,但前一段時間時機不對……可是從此刻起,我不會再放棄我的權益。」高維裡鄭重地宣誓,接著想起自己此刻的處境突然苦笑。但當她觸碰他的堅挺時,所有的理智隨風而去,他開始變得瘋狂,急切地想與她合而為一,再也無法忍受和她分開,一刻也不行。
他抵著她的柔軟,感覺她已準備好。「也許我沒辦法再送你貴重的禮物了,但我保證你仍可以感覺得到我的真心。」
敖幼菱摟著他的頸子,滿臉儘是愛意。「我愛你。」她的一句勝過了千言萬語。
之後,她雙腿勾向他,而他進入她。
激情過後,房內的喘息聲漸歇。
高維裡換成蜻蜓點水似的輕吻,而敖幼菱正對著書桌上,已被他們轉成四十五度角的Notebook。
「裡,好奇怪,維京的股票為什麼在上漲?」
高維裡猛地抬頭,看著電腦螢幕。
沒錯,維京的股票仍在拋售中,但已有其他人進場承接,現在買盤已高於賣盤,散戶開始變得保守。
他將敖幼菱抱起坐回椅上,撥了電話給證券營業員。
「史蒂夫,查出是誰在收購維京的股票。」
「尼可拉斯先生,非常奇怪,居然是美國環球受一家總部設在台灣的香堤亞公司的委託,無限制收購維京在市場上拋售的股票。」
敖幼菱驚呼。
「怎麼了?」高維裡望著愛人驚喜的表情.「你知道這家公司?」
「嗯。」
「好了,史蒂夫,謝謝。」他草草掛上電話。「你怎麼知道香堤亞公司?」
「因為那是我哥的公司,他幫我們度過難關了。」
高維裡笑笑,放心了。
「你為什麼這麼平常心?難道你不高興?」
「不,如果是你哥接手,不是有心人士刻意介入維京股權而損害到員工的利益,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一直喜歡閒雲野鶴的生活,我母親在法國鄉間有一問農舍,我本來想如果過不了這一關破產的話,假設你還願意跟我,我們就去做一對農夫村婦,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高維裡有些惋惜。
敖幼菱親親他。「我就是要嫁給你,不管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都跟你。我哥有的是超人的精力,你如果真要休息,我們就把維京丟給他,溜去法國吧,反正他現在也是股東之一。」
「你哥有你這個妹子還真不幸。」高維裡無奈地搖頭。
「那你呢?」敖幼菱似笑非笑,嬌俏地睨他。
「我啊,我有你這個老婆是五百年修來的福氣,三生有幸。來,親一個。」他啾了她的唇後,想了想說:「不夠。」又啾了好幾下,每個親吻的時間越拉越長。
「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問你。」敖幼菱往後一縮,雙手搗住他的唇,不讓他迷惑。
「什麼事?」高維裡換成以手愛撫。
「賈司丁,就是那天到飯店找我的那個酷男生,他日本去不成是不是你搞的鬼?」
高維裡動作一頓。「我不准你跟他去日本。」
「真的是你?你買下他的合約只為了不准我跟他去日本?」
「對啊,他還挺貴的,浪費我不少錢。不過現在不曉得該拿他怎麼辦,算了,你哥既然跟環球有合作,乾脆把他的合約送給你哥,當作他幫維京的謝禮吧!」
「可是他……」
高維裡不容她反對地將她抱回床上,跟著貼上她。「別管外人了,現在只准你想我就好。」
他的熱情讓敖幼菱忘情地迷失在他所製造出的魔咒中。她決定接受他的建議——關於其他問題,等明天再想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