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晚她一步進門的櫻井慎悶悶出聲,望住她的表情複雜。
「小慎,你怎麼了?臉色怪怪的?」偏著頭,陶緋櫻小心翼翼地問。
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不流一滴眼淚處理父親後事的模樣,你能想像嗎?
韋柏翰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迴響,櫻井慎深深望住陶徘櫻清秀的臉頰半晌,猛然將她擁入懷裡。
不管了!他要把一切問個清楚!贏也好、輸也好,至少明明白白。
「小慎?」劇烈跳動的心撞得連胸骨都痛了,她怔怔的任他抱著。
他對她已經好久沒有這些親暱的動作,直到重回他溫暖的懷抱,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
「小櫻,你會把真正的自己表現給誰看?是我?還是韋柏翰?」用力地彷彿要把她揉入骨血裡,櫻井慎就像任性的小孩問道。
「小慎?」陶緋櫻想抬頭,卻又被他壓回肩窩裡。
「別看我,」堂堂櫻井少爺可沒有先示弱的習慣,他悶悶出聲,維持男性尊嚴。「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我只有在你的面前掉過眼淚,」停頓很久,陶緋櫻輕聲回答,「大概也只有你看過我哭得很醜的樣子。」
有她這句話,心中不舒服的疙瘩總算好過一些,櫻井慎唇角微揚。
好吧!就算小櫻還沒有喜歡上他,單憑剛剛那一點就贏過韋阿伯了,這樣的結果他勉強還能接受,大家起步平等。
「小櫻,你還喜歡韋阿伯嗎?」當然要趁勝追擊,他又問。
「韋阿伯?」
「咳咳,我是指韋柏翰。」他不情願地改回稱呼。
「不喜歡吧!或許本來就沒那麼喜歡。」把她空空如也的心塞滿的人是小慎,她最喜歡的人當然也是小慎。
畢竟她為韋大哥居然連兩滴傷心眼淚都擠不出來。
「那麼——」櫻井慎的喉嚨微緊,」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你有喜歡的人嗎?」
該死的,他的心跳這麼快幹嘛?又不是要求婚!
「有啊,」
「有?是誰?」櫻井慎的心臟猛然一縮。
應該是他,不會錯吧?
「就是……就是……」陶緋櫻粉頰整個燒紅,不禁又開始結巴。
吼——這種話為什麼要她親口說,不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嗎?
「小櫻,我很喜歡你,你呢?你喜歡我嗎?」就像個倔強的孩子,他就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那一句「我很喜歡你」把陶緋櫻的心都烘軟了,她將小臉埋得更深。
「嗯,我喜歡的人也是小慎。」幸好臉是埋在他的肩窩,他看不見自己此刻的模樣,不然她一定先挖個地洞鑽下去。
「所以我們是互相喜歡羅?原來韋阿伯早就出局了!」聽見她的回答,櫻井慎大喜過望,開心地低頭猛親她的唇。
好險他有問,不然就要跟親愛的小櫻錯過,莫名其妙帶著一身遺憾回日本了。
「你拜託我去拍廣告的事情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櫻井慎重重的封住她的唇,吻得她一陣地轉天旋,差點喘不過氣。「不過你以後不能再掛念著韋阿伯,我的獨佔欲可是非常強,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心向著韋阿伯,我就把你先這樣再那樣·」
「嗯?」先怎樣再哪樣啊?總覺得他的話很曖昧,偏偏櫻井慎的吻來得又重又急,她腦子亂烘烘的早溶成太妃糖,只能放任他一個人碎碎念。
「既然我們互相喜歡,我又想娶你,不然我們先生米煮成熟飯好了!」用腳踹上鐵門,櫻井慎拉著她急急往房間走。
「小慎!」粉頰紅得可以煎蛋了,這一句話陶緋櫻有聽進耳裡,她又羞又惱地瞪他。
他在胡說什麼生米煮成熟飯!剛剛才好端端的,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大色狼一隻。
「不可以嗎?」見她紅著臉警告,櫻井慎的表情頓時變得可憐兮兮,他輕含住她的耳珠,絲滑的嗓音在她耳邊輕喃。「我想要小櫻,不行嗎?」
當然不行!他們才剛互吐心聲完,現在馬上進房間不覺得太快嗎?他被小蝌蚪附身了不成?!
「小慎!」見他還是扯著自己往房間走,陶緋櫻真想拿沙發上的抱枕把他打醒。
「還是不要好了!」在進門的前一刻,櫻井慎猛然停下腳步,回眸複雜地望住她。「這樣對你不公平。」
他不能自私的把她一口吞掉,他該要讓她自己選擇,免得將來怨他一輩子。
「你終於恢復清醒了。」她小聲嘀咕。
她當然明白如果真被拖進去,自己應該也不會太認真抗拒。
「小櫻,你真的喜歡我嗎?」櫻井慎再認真不過的望住她,用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嚴肅神情。「我是個很固執的人,一旦選擇了就不會改變,那你呢?你會變嗎?」
「小慎?」他的情緒起伏非要這麼大不可嗎?前一秒才「性」致勃勃的把她往房間拖,下一秒又極度認真的做出承諾。
「你有喜歡我到永遠不會改變的地步嗎?」幽深的眸光直勾勾望入她的,彷彿要看進她靈魂深處。
「把我空洞的心填滿的人是你,讓我感覺到溫暖的人也是你,」陶緋櫻的小手緊緊與他十指交纏。「只是我不漂亮也不特別聰明,如果你不嫌棄,我會永遠愛你,不會改變。」
很好、很好!從喜歡升級到愛了嗎?
櫻井慎漂亮的俊顏閃過一絲欣喜,他拔下雕工精細的白金戒指套入她右手的無名指。
「小櫻,你聽過中國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吧?」母親是標準的黃梅調迷,泛黃影帶放過一次又一次,小時候他常常快被逼得抓狂,一聽見要放梁山伯與祝英台就會躲進櫥子裡,但每每還是會被抓出來乖乖陪母親看完。
「這不是很貴的東西嗎?我不能收。」她連忙搖頭。
「拿著!就當訂情物羅!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故事,都怪梁山伯太拖拖拉拉才害祝英台嫁給馬文才,他當初早點下山不就好了嗎?」櫻井慎皺眉碎碎念。「所以你千萬記住,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般愛我,記得畢業典禮過後就馬上來找我,如果晚了就來不及羅!」
「小慎,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要離開我了嗎?」他沒頭沒腦的話讓她的心好慌,陶緋櫻的臉色不禁泛白。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她去找他?他不是一直就在這裡嗎?
「千萬記住,馬上要來找我。」用力的反握住她的手,櫻井慎一字一字吐出。「倘若你沒來,我不會怪你,畢竟愛情不能勉強。但是如果你真的要來,麻煩別像梁山伯一樣慢半拍。」
可惡!人家都是女方切切叮嚀,希望男人別一去不回頭,他的情形怎麼跟人家相反呢?
不管了,小櫻愛他最重要!
「小慎,你別嚇我,」心慌慌的,不爭氣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陶緋櫻手心逐漸泛涼。「你真的要離開我嗎?」
「你別哭,至少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別哭,別讓我牽腸掛肚放不下心。我知道有時候事事不能盡如人意,就如同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一樣,」悄悄歎氣,櫻井慎用力摟她入懷。「小櫻,我希望你能來找我,我等你。」
「你說這張海報拍得好看嗎?」日正當中的烈陽下,樓高二十二層的商業大樓旁,三名壯漢同時仰望鮮奶霜淇淋巨型海報。
「好看!」最右邊的男人用力的點頭,「少爺這麼一笑,不知道又迷走多少無辜少女心。」
「看不出來骨架纖細的少爺上衣一脫,居然有胸肌耶!」最左邊的壯漢一瞼崇拜。「真想摸摸看。」
「你瘋啦!居然想摸少爺,少爺是你可以摸的嗎?」長谷川正彥摘下墨鏡忍不住低斥,「少爺有練劍道,當然有肌肉!」真是少見多怪。
「我想去買鮮奶霜淇淋來吃吃看,」右邊的男人還緊盯住海報不放,「應該很好吃。」
「不用吃了!不就是霜淇淋?」忽地,他們身後傳來再熟悉不過的清冷嗓音。「沒什麼特別的。」
「少爺——」不用猜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三名壯漢不約而同的回頭,皆是一臉痛哭流涕的表情。「我們終於找到您了,少爺!」
嗚嗚——終於可以回家了,還以為要流浪一輩子呢!
「是我找到你們吧?何時換你們找到我了?」冷嗤一聲,櫻井慎仰眸打量大樓外的巨幅海報。「拍得挺不錯!」
「是啊!很不錯,把少爺拍得很帥氣。」長谷川正彥狂點頭。
「不用巴結了,」櫻井慎挑了挑眉,眼底複雜的情緒疾掠而逝。「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好,我們馬上回飯店整理行李。」三名壯漢狂點頭,聽見要回家皆是欣喜若狂,原以為還要費一些唇舌呢!
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中,櫻井慎腳跟一旋逕自走在前面。
其實他是沒吭一聲就走的,因為他害怕看見陶緋櫻可憐兮兮的表情,那會讓他狠不下心。不管他再任性,他還是櫻井家唯一的繼承人,他的肩上還是擔著對家族的責任與義務,三個月的遊蕩夠了,是他該回家的時候。
不過,小櫻可記得要去日本找他,不然他真的要娶花瓶未婚妻了。
「小慎,我回來了,你的海報今天貼出來了,你知道嗎……」剛放學回家的陶緋櫻興奮地打開門,原本燦爛的笑容在唇邊凝結。
不對!飄散在空氣裡的氣氛不對!
燈沒開,迎面而來的是令人寒到骨子裡的清冷空氣,沒有讓人食指大動的飯菜香。
「小慎?你別嚇我,我會哭給你看喔!」顫抖地打開電源開關,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一絲人氣,陶緋櫻再遲鈍也明白早已人去樓空。
雙腿像瞬間失去力氣,她在沙發旁跪坐下來,淚水慢慢湧進眼眶。
他真乾脆,說走就走,連一聲再見也沒說。
沒有勇氣去小慎的房間察看,是怕自己受不了刺激,陶緋櫻就像個石雕像,一動也不動,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冷進她心裡。
小櫻,我希望你能來找我,我等你。
小慎所說的話一次又一次在耳邊響起,陶緋櫻用力地摀住耳朵,不甘心的淚無聲無息地滾落。
騙子!!櫻井慎是大騙子,他要她去找他,卻連個地址都沒留!他是個超級大騙 子。
「嗚嗚……」心痛得就像被人活生生剖成兩半一樣,陶緋櫻狠狠咬住下唇,淚水像斷線珍珠般不斷滾落。
他說喜歡的話言猶在耳,卻走得輕鬆,連一聲再見也捨不得說!
「討厭的小慎,我最討厭你了!嗚嗚……」
「你這臭小子終於肯回家了?出門就像丟掉一樣,連通報平安的電話也沒打,誰知道是否被抓出去分屍了?」櫻井拓海面色鐵青地瞪著寶貝兒子,一見面就是辟哩啪啦一陣數落。「你知不知道你媽媽有多擔心?」
「別牽扯上我,」坐在一旁的百合子慢條斯理地端茶就口,「小慎已經是成人了,我並不擔心他。」
「呃——」櫻井拓海不禁語塞,如今寶貝兒子都回來了,她還要繼續跟他賭氣啊?都已經賭了三個多月了,不能休戰嗎?
不就是不小心錯口答應岡田家的婚事咩!他都已經知錯了,老婆大人何時才肯消氣啊?
「讓你們擔心了,實在很對不起。」話雖如此,櫻井慎還是優雅地鞠躬道歉。
「沒關係,回來就好。」面對兒子的表情就是不一樣,百合子溫柔地說。
「嗯,回來就好,順便討論一下有關你的婚事。」清清喉嚨,櫻井拓海越說越小聲,完全不敢迎視愛妻的目光。
事情總還是要個結果,總不能擱著不管吧!
「是的,我也想和你們討論我的婚事。」櫻井慎的背脊挺得極直,一如他不容拒絕的語氣。「我不會娶岡田家千金。」
「耶?」櫻井拓海急急倒抽口冷氣。
出去玩了三個多月,回來還沒有想通嗎?
「為什麼?」相較於丈夫的激動,百合子心平氣和地問。
「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櫻井慎平靜地回答。
「哦?」櫻井拓海直覺瞥向兒子修長漂亮的手,無名指上的白金指環果然不翼而飛。
「對方是什麼樣的女孩?」聞言,百合子好奇地問。
她的兒子脾氣既驕縱又任性,還非常大少爺,她不禁好奇起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才能收服他的心。
「對方的家世呢?」櫻井拓海也是一臉好奇。
「她沒有任何顯赫的身家背景,」櫻井慎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們。「不過只有我能保護她而已。」
「哦!原來如此。」百合子滿意地點點頭。
小慎已經長大了,可以說出如此有男子氣概的話來。想當年拓海也這樣對公公說過。
不過泛黃的陳年舊事,當事人大概早忘了吧?
「沒顯赫的身世背景,那就是平凡的小丫頭羅!」櫻井拓海直皺眉。「那岡田家的婚事怎麼辦?」
「爸爸想要怎麼辦?」櫻井慎挑眉。
「你想要娶她嗎?」櫻井拓海問道。
「嗯。」不然包來當情婦嗎引真是鬼問題。
「那她人呢?來日本了?」
「沒有!不過她會來找我的。」
「那就是不確定羅?那你還是先娶岡田家的千金吧!」櫻井拓海當下做出決定。
「她會來的。」櫻井慎重複。
可惡!劇情怎麼越來越像梁山伯與祝英台?果然小時候看多了,長大後會有不良影響。
「如果她沒來呢?」櫻井拓海挑眉奸笑。
「如果她沒來,我就娶岡田家的盤龍大花瓶!」櫻井慎面不改色的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