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麗的馬車快速駛過林間小徑。
駕車的車伕名字叫龍飛,是名外型粗獷的漢子。
馬車內,坐著一名身穿華服、氣質高貴不俗的男子。
男子有著精緻迷人的五官,輪廓深邃得像用刀刻出來一般,特別是鑲嵌在那張迷人俊容上一雙叛逆的眼,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閃爍著輕嘲的神采,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人事物能人得了他眼底似的,給人一種傲慢不羈的感覺。
像這樣一個集優雅、高貴、高傲於一身的男人來頭也是不容小覷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公子,他閣下便是其中之一——忘情公子。
江湖三公子雖然是中原武林後起之秀,但身份來歷、背景,以及行事作風皆不如檯面上所見到的那樣單純。
好比素來以殘毒聞名的皇甫公子邵風,他的手段究竟殘忍到什麼程度,除非親眼見識過,否則外人根本不得而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臥龍公子傅少三,有人指控他是邪門教首,可那也只是江湖人士的揣測而已,傅少三未必真的就是;至於聲名狼藉的情場浪子展凌雲,關於他的傳聞多不勝數,除了江湖三公子的身份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傳言他有皇室血統,長久以來一直是眾人追逐的焦點。
展凌雲慵懶的靠著軟墊,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披在身後,威儀內斂的他斜挑著好看的劍眉,俊雅容貌更見英氣勃發。
隨著時間流逝,他那張俊容漸蒙上一絲睏意,眸子半垂。
突地,駕車的龍飛高喝一聲,接著用力拉緊繩索,原本急速奔馳的馬車乍然停止了。
「他奶奶的!」
龍飛氣惱的啐了一聲,跳下車大步走向那個讓他得緊急停下馬車的罪魁禍首,嘴裡還不住地唸唸有詞。
「喂!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哇啊!死人?!」
他低頭一瞧,原來倒在地上的是一名女子,看她的裝扮不像是中原人士,不知是打哪來的異邦人哩。
一邊想著,一邊好奇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龍飛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踢了踢她。
而在馬車裡,被意外驚擾的展凌雲睜開了雙眼,帶著一絲疑惑地逸出了一節單音——
「嗯?」但也只僅僅止於一絲絲的疑惑而已,基本上展凌雲對車外的動靜一點都不感興趣。
「公子,是名女子哩,呃……看起來好像快死了,怎麼辦?」龍飛萬分苦惱的請示著主子。
「女子?」展凌雲掀開車簾看見倒在路中央的異服女子,俊眸微瞇,慢條斯理的下了一道命令,「龍飛,把她抱進來。」
展凌雲並不是毫無見識的井匠之蛙,如她一般裝扮的異域女子過去他曾見過不少,但這並非他要龍飛把人抱進車裡的原因,正確來說,他是被她那亂髮覆蓋住仍難掩天生麗質的姣美容貌給吸引住了,閱人無數的他好奇的是,地上的女子究竟會是怎樣一個絕代佳人,僅一眼就讓他不捨將目光移去?
「可是公子……」龍飛一臉的遲疑,「雨後地上濕滑,她身上沾滿泥巴,會弄污公子的衣裳。」公子不是最討厭髒的嗎?
龍飛蹲了下來,用手戳戳眼前這名看起來幾乎與死人無異的女子,不知是否戳得太用力,那名女子竟然動了一下。
藍蝶悶哼一聲,有一種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奈何她連掀開眼皮的力量都使不上來。
「哇啊!」龍飛嚇了一跳,大驚失色地跳開。
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膽小得很,一點點小事就嚇得他大驚小怪,標準的中看不中用。
「公子,她看起來很髒,你確定要讓她上車?」龍飛心有餘悸的問道。
「是嗎?那算了,假裝沒看見輾過去吧。」展凌雲笑哼了一聲,放下車簾坐回車裡。
哇哩咧,假裝沒看見輾過去?!又不是石頭,怎麼可能視若無睹?公子是不是瘋啦?草菅人命也不是這樣!
冒著極可能被主子一腳踹飛的危險,龍飛小聲的、膽怯的抗議,「不、不行啊!公子,這樣太草菅人命了啦。」
「既然知道草菅人命,那你還管她髒不髒的,廢話少說,龍飛,趕緊把人抱進來。」邪魅的微笑再配合著冷冷的聲音,簡直教人不寒而慄。
髒了,擦乾淨下就得了,這個傻龍飛!
「喔,知道了。」剛剛聽到說要輾過去的時候,他心跳立刻漏了一拍,還好公子是開玩笑的。
在那一陣悶響之後,面色慘白的藍蝶漸漸恢復神智,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將她拉了起來,那力道好強,痛得她幾乎又要昏厥過去。
可,她豈能再度昏厥?
藍蝶咬著牙,慢慢掀開如有千斤重的眼皮,待模糊的視線變成清晰後,她這才驚愕的發現自己被人抱進一輛馬車裡,抱著她的人是一名身材粗獷的漢子,他動作粗魯的將她放在柔軟的被褥上後便迅速消失眼前,她根本來不及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疑惑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打量身處的環境,馬車內出乎意料的寬敞舒適,墊在她身下的被褥也是用上好的絲綢製成的,令她身上痛楚著實減輕不少。
但藍蝶並未因此撤防,因為一股異樣的感覺迅速竄過她的全身,她感到一陣莫名所以的心慌意亂,思緒開始不受控制的亂轉。
而後,藍蝶意識到馬車裡不止她一個人,相隔不到幾個拳頭的距離,一名相貌出眾,衣著光鮮華麗的男子正微笑的盯著她瞧,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被他灼熱無比的目光給弄慌了心神,可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那樣盯著自己,難不成她臉上有什麼東西?
不喜歡人家這樣看她,美眸裡閃著犀冷銳利的光芒,防備的、漠然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回絕了他熱烈的目光。
除了美麗之外,倔強和冷傲是她給展凌雲的第一印象。他原本以為邵風的妹子已經夠美麗了,沒想到眼前這名傲若冰霜的女子更見美艷,相較於邵憐水的柔弱嬌美,他更欣賞像她這種集美艷、傲氣、漠然於一身的女子,讓人忍不住有種想征服她的念頭。
「姑娘。」他率先打破沉默,俯身靠近她。
她驚愕,斥道:「你要做什麼?」
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可侵犯的氣息,好像在警告他最好別亂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但藍蝶的警告對展凌雲來說卻是微不足道的,他置之一笑,壓根沒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的繼續他認為該做的事情。
他眼裡乍露一絲令人不安的光芒,淡淡地喃道:「不做什麼,只是你的臉髒了,有點礙眼罷了。」
說完,他抬起手拭去她臉上的髒污。
等一等,她臉髒關他什麼事了?她不解的蹙起眉頭。
見他的手伸來,藍蝶又驚又氣地喝阻道:「等一下,你不可以這麼做,混蛋!把你的手拿開,不要碰我!」要不是她身中劇毒使不上力氣,她早一掌將他打飛出去了,哪容得他這麼放肆。
「姑娘,我有潔癖,見不得半點污穢,還請你見諒。」展凌雲不理會她的抗議,依然我行我素。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他有潔癖干她什麼事?難道有潔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調戲她、輕薄她嗎?可惡!
「你敢碰我試試看——」藍蝶氣急敗壞的撂下話,決定跟他據理力爭,可是話還沒說完,展凌雲長著繭的手指已經觸上她的臉——
潔癖!想不到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有這麼可笑的怪癖。
可就算是有潔癖也是他家的事,他怎麼可以拿這種荒謬的理由對她上下其手?哼,他分明就是想乘人之危嘛!
「拿開你的髒手,不准碰我!」可惜狂憤驚怒的藍蝶始終只有乾瞪眼的份,因為她根本不能動彈。
「我已經說過了,我有潔癖,眼裡容不下一絲絲污穢,要我停下來也可以,除非你先換掉這一身髒衣服,否則免談。」展凌雲開出一個現階段藍蝶根本不可能辦得到的條件。
雖然他的霸道惹來藍蝶怒視的眼光,然而掛在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優雅。
怎麼換?他明知道她現在力不從心啊!
可惡!她怎麼會遇見這麼一個大無賴呢?八百年沒出現過的情緒全讓他給挑了起來。
「我現在連手都舉不起來,要怎麼換?」別說是沒有力氣動了,要她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她也不肯。
「我幫你換。」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不必了,男女授受不親。」
「如果我堅持呢?」
她怒瞪著他,「你敢?!」
展凌雲皺眉,歎了一口氣。
真是搞不懂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他明明就是很有誠意的想要幫她換掉髒污的衣服、拭淨臉上的泥漬,為何她要一再抗拒他的好意,老認為他想輕薄她呢?難道他臉上真刻著「登徒子」三個字不成?
好吧,既然她這麼不受教,那麼就別怪他來硬的了。
他一向就沒什麼耐性,同樣的話不過二次,她雖然拒絕,但並不代表他會放棄,有時候為了能順利達到目的,他倒也不排斥使些小手段,好比說威脅恐嚇之類的,反正他經驗豐富得很。
「那麼姑娘,你的意思是不介意我扔你下車羅?」他的語氣聽起來冷淡,微彎的嘴角仿若嘲諷一般。
她拒絕讓他換衣服清理乾淨,他又無法忍受跟一名全身髒兮兮的女子共乘一輛車,唯今之計只有扔她下車了,至少眼不見為淨,不是嗎?
藍蝶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她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如此惡劣,話裡明擺著威脅她,倘若她再不乖乖就範,他就要扔她下車,他的意思是這樣嗎?
他究竟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魔鬼啊?竟讓人無法捉摸他的想法。
「你到底想怎麼樣?」藍蝶懊惱地的瞪著他。
他唇角微彎,徐徐漾開一朵邪惡的笑花,「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就是幫你弄乾淨羅。」
聽聽,多麼雲淡風清的口吻,藍蝶在他眼裡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罪惡感,一切都是該死的理所當然!
「你乾脆殺了我!」他休想,她寧死也不被這男人佔便宜。
就在這樣堅決不屈的念頭湧上藍蝶的心頭時,突然,展凌雲修長的手指沿著她雪白細緻的頸項滑落下來。
他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與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你?」噙笑的薄唇勾起一抹令藍蝶難以接受的弧度,接著他又啟口道:「再說了,如果你想死,也別弄污我這雙手,你聽好,我可不是劊子手。」
他擺明是在嘲笑她嘛!藍蝶萬分惱怒,心跳狂擂如鼓,巴不得將這天殺的王八蛋大卸八塊丟到海裡去餵魚。
「啊——」驀地,藍蝶驚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睜大美眸,狂怒瞪住那張當著她的面綻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氣臉龐。
就在展凌雲露出一閃即逝的邪惡笑容之後,藍蝶愕然發現身上的衣服悉數被他褪盡,一種前所未有的狂憤羞辱朝她排山倒海而來,羞憤交織的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
展凌雲刻意忽略她憤怒且盈滿淚水的雙眸,雙手毫不遲疑的進行著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幫她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