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楊家大宅裡的人聯合葉依蓮的母親,一頭熱地鼓吹他們「小倆口」到外頭走走。葉依蓮和楊昀騏幾乎像被趕出大門似的,楊遷甚至對兒子撂了狠話,天沒黑不准回家。
兩個年輕人呆站在緊閉的楊家大宅門口,楊昀騏是一臉莫可奈何又忍俊不住,葉依蓮手足無措,兩眼無辜地盯著楊家大門的門板。
「你有想去哪裡嗎?反正我正好沒事,陪你去。」天氣這麼好,又是大年初一,出去走走也不錯。
楊昀騏想到老頭子大概急著看他們出雙入對,才把自己的兒子掃地出門,卻忘了他的車還停在車庫裡,現在他只能陪葉依蓮搭公車。
葉依蓮看向他,莫名的燥熱湧上臉頰,令她忙不迭地低下頭。
去哪裡?葉依蓮覺得傷腦筋,她平常就算放假也極少出門,突然間要她決定兩人這一整天的去向與行程,她根本沒頭緒。
看她垂著小腦袋費盡思量,卻萬般苦惱的模樣,楊昀騏眼裡又浮現溫柔的笑意,忍不住說道:「這樣吧!時間還早,我請你看電影。」
要消耗時間,看電影最方便,出了電影院也差不多可以吃個午餐,至於下午的行程,就到時候再想了。
葉依蓮抬起頭,有些慶幸自己不用再煩惱這個問題,靦腆地笑著點點頭,「好。」
站在電影院門口,楊昀騏依然把決定權交給葉依蓮。葉小姐抬頭盯著那一整排壯觀又美輪美奐的電影看板許久,又開始傷腦筋了。
既然是他請客,葉依蓮想,還是挑一部他喜歡的吧!男生應該都愛看動作片,可是她的眼睛卻離不開看板上那可愛的卡通角色。
好半天才說服自己把眼光移開,葉依蓮低著頭說了看板上一部警匪片的片名。
楊昀騏好笑地看著她,「你喜歡警匪片?」
「還好。」其實她看動作片很容易打瞌睡。
見她又低下頭,他故意說:「我討厭看警匪片。」
葉依蓮愣住。
「你忘了?我們家的死對頭就是警察!」他看著她訝異的臉,半開玩笑地說,其實他也不算特別討厭警察,而且現實歸現實,電影歸電影。
對喔!她竟然忘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去買票。」他轉身至售票口排隊,再折回來時,像是不經意又自然而然地牽起葉依蓮的手,「走吧!時間正好。」
葉依蓮瞪著他們交握的手,不禁在想,是不是她太大驚小怪,又或者太故作矜持了?為什麼她開始覺得他其實對她很好,好到不只像一般朋友?
只不過是手牽手而已,又不是幼稚園小鬼,男生女生手牽手還要被笑羞羞臉。
可是除了那紙結婚證書,他們之間的認識其實不深吧?葉依蓮忽然想到古時候,從來沒見過面的少男少女,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互訂終身,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的手大而溫暖,手指修長有力,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顯得無力而過於纖細。葉依蓮小手被包覆著,熱度從掌心竄燒到心口和臉頰,卻又覺得好安心、好踏實。
心裡頭奇妙而矛盾的情愫恰如他們之間的關係,既生疏又親密。
結果,他陪她看了那部動畫片。
葉依蓮有些訝異,她想,剛剛在考慮看哪一部電影時,她應該沒有表現得很明顯才對。
「在公車上的時候,」楊昀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幾乎要以為他會讀心術似的表情,忍不住解釋道,「你一直盯著它的海報。」而他反正也沒什麼特別想看的電影。
「喔。」葉依蓮雙頰更加地燒燙了。
她一直以為男生都是粗心大意的,楊昀騏果真是個異類。
葉依蓮在電影院裡哭掉一包面紙,好丟臉。
一直到散場時她還抽抽噎噎的,楊昀騏一手牽著她往電影院外頭走,才沒讓她被散場的人潮給擠到不知名的角落去。可是那景象看起來就像是楊昀騏終於撿回她這個被人群衝散的愛哭鬼似的,大概所有路過的人都會這麼想。
楊昀騏一臉好笑又莫可奈何,來到電影院外人潮較少的地方,他遞給她一包面紙──因為她自己的已經用完了。
「只剩這包,再哭就沒有了。」
「喔。」葉依蓮接過,還哽咽著,鼻子和眼睛紅通通的,更像小白兔了,拿起面紙大力擤著鼻涕,擤完繼續像小孩子大哭過後一般地抽噎著,小腦袋瓜轉來轉去尋找垃圾筒。
「給我。」楊昀騏伸出手,葉依蓮呆了半秒,才把她製造的「餛飩」拎到他手上。
楊昀騏折回方才經過的電梯口找到垃圾筒。
「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午餐。」
葉依蓮點點頭,發覺週遭看同一場電影出來的人,好像也沒幾個哭得像她這麼認真的,不禁覺得有點尷尬。
大家都好冷漠,明明就很感人耶!一回想起劇情,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你再哭別人會以為我欺負你。」看到她眼裡又擠出水氣,楊昀騏忍不住說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的淚腺又沒裝水龍頭,哪能說關就關啊?!葉依蓮扁著嘴。
楊昀騏在心底歎氣,臉上卻忍不住浮上笑意,「走吧!去吃午餐,」他牽著她的手往同一條街上的速食店走去,一邊沒回頭地說:「不要再哭了,小朋友都在笑你了。」
哪有?葉依蓮四下看了看,想看看哪個小鬼敢笑她,果然一點鐘方向一個穿著小西裝、看來就一副人小鬼大的小男生似乎一臉鄙夷地看著她。
葉依蓮忍不住孩子氣地朝著小鬼頭扮鬼臉。
明明是大年初一,卻像所有人都擠到市區來似的,尤其電影院和百貨公司附近的鬧區,放眼望去全是人潮,看得葉依蓮有點頭暈。
本來以為要把今天白天的時間殺完,會讓他們傷透腦筋,不過楊昀騏只是帶著她這邊晃晃、那邊逛逛,葉依蓮手上的小玩意兒不斷的在換,一下子是百貨公司發的汽球、路邊賣的小風車,一下子是冰淇淋、棒棒糖,相較起來,楊昀騏就像是帶小妹妹出來玩的模範父親,還得隨時牽著她的手,免得小女孩走失。
偶爾會有路人露出欣羨的眼神,路邊替人畫畫的大叔甚至說要替他們小倆口免費畫張像做紀念,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這是最好的活廣告。
他們像情侶嗎?葉依蓮忙著吃零食的空檔忍不住滿臉通紅地想。
他們並沒有走過一般情侶會有的傾慕、告白、交往過程,而是直接步入禮堂。可是所謂的約會也不外就是如此吧?雖然楊昀騏一直走在前頭,但手沒放開過她的,他的腿比她還長,兩人逛街的速度卻跟她平常邊走邊神遊一樣的慢,他並不催促她,也跟她一起慢慢的走。
葉依蓮的小臉會不時地從零食間抬起,泛著紅暈地望向他,發現他臉上始終是那種優閒的、淡淡的笑。
他是否經常和女生約會?葉依蓮忍不住這麼想,腦袋瓜裡的夢幻泡泡竟然泛著些許酸味。
其實從楊昀騏有記憶以來,平凡男孩子的生活對他而言始終就有一種勾不著的距離。
他上一次和女孩子約會是在高一時,當時兩人話都還沒說上幾句,麥當勞的椅子也還沒坐熱,他就被一通緊急電話給召回家,因為他老爸在和別的幫派談地盤歸屬時,被人從暗處開了一槍。
當時他都不知該怎麼向那女生解釋他必須立刻回家的原因,末了他決定據實以告,那小女生嚇得臉色發白,從此沒再來找過他了。
走在前頭的楊昀騏發現身後葉依蓮的腳步愈走愈慢,回過頭,見她棒棒糖半含在嘴裡,小臉不若剛才有精神。
「我們找地方休息吧!」走了那麼久,他都忘了她腳應該酸了。
葉依蓮腦袋上下晃了晃,才想告訴他找個有廁所的地方歇腳,身後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喊住他們──
「騏哥!」是大虎和……楊昀騏的朋友吧?
葉依蓮和楊昀騏的朋友不熟,她只認得大虎,其他的幾個男女則是在學校時就常常和楊昀騏在一起的。
楊昀騏看向那群死黨,有些意外,但眼裡升起了愉悅的笑意。
「騏哥,和嫂……」大虎話還沒說完,就吃了女朋友一記手拐子,連忙改口,「和葉同學出來逛街啊?」
楊昀騏在學校人緣一向極好,不因為他是楊遷的兒子、黑幫未來的重要人物,而是他的性格不拘小節,卻又心思細膩、大膽豪爽,頗有領袖特質。
巧遇死黨,他們正好是成群相約出遊,一夥人男男女女十幾個,很快就圍著楊昀騏,在這個鬧區的大廣場上聊了起來。
男孩子一起打打鬧鬧,也不知何時放開了一直握著的小手,楊昀騏回過頭來,葉依蓮早已怕生地縮到一旁去了。反正她也搭不上話,一直站在他身邊,他又是那麼顯眼的一個人,連帶她也像成了所有人的焦點似的,很不習慣。
楊昀騏卻伸長手臂,將她拉回身邊。
「小心走丟了,我要去警察局領你。」他半開玩笑地糗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忍不住咕噥。
不知是誰提議去唱歌,楊昀騏身為那一夥人的頭頭,當然被熱烈邀請。他低頭問她的意願,葉依蓮本想說不去,可是她看每個人都興匆匆的樣子,雖然如果她說不想去,頂多就自己先回家而已。
但如果是這樣,他會為難吧?畢竟他和朋友們聊得那麼開心,楊遷如果知道她一個人先回家,一定會怪兒子。而且她也不希望在他朋友眼中,她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反正又不是要她開口唱,而且KTV也有廁所。
「好啊!」最後,她笑著點點頭。
楊昀騏看著她,與她交握著的手掌心貼近掌心,忍不住露出微笑。
有些人喜歡唱歌,一個人在家裡哼哼唱唱跟有聽眾捧場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尤其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潛在的表演欲,因此一進到KTV就是一場麥克風爭奪戰。點歌大隊拚命點歌,就算客氣一點,表面上互相讓來讓去,抓到了機會還是會緊握著麥克風不放,最好再來個一鳴驚人、技壓全場。
像葉依蓮這種盡責的鼓掌大隊隊長,其實還滿受歡迎的。
中途那幾個站在桌子和椅子上又唱又跳的人像是良心發現,讓渡自己手上的麥克風,讓來讓去轉到葉依蓮手上,她只能露出惶恐又可憐兮兮的眼神向楊昀騏求救。
「啊!騏哥,你和葉同學合唱一首嘛!」竟然有人這麼慫恿。
接著大伙簡直像這個提議多麼誘人似的,以喊「安可」的熱情鼓吹始終坐在一旁當啦啦隊的兩人。
葉依蓮小臉皺成苦瓜,直想把手中的麥克風讓給旁人,但哪有人敢在男女合唱曲時搶大嫂的麥克風?因此這會兒本來搶手的麥克風倒成了燙手山芋。
坐在葉依蓮身邊、強迫中獎拿到麥克風的楊昀騏也一臉怪異,他左手邊本來和他一起聊天嗑瓜子的大虎則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另一旁大虎的女朋友顯然是鼓舞楊昀騏和葉依蓮合唱最賣力的助選員之一。
「可不可以不要唱?」葉依蓮拉扯著楊昀騏的衣袖求救。
「為什麼?」本來他可以拿大哥的權威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不過眼前他自己也騎虎難下。
「因為……」葉依蓮把腦袋瓜垂得低低的,「我的音樂課唱歌項目從來沒有及格過。」講白一點,她是音癡。
楊昀騏微怔,忍俊不住,然後低下頭在她耳邊喃道:「我也是。」要不然他風頭一向那麼健,怎麼可能進了KTV就晾在旁邊當佈景?
葉依蓮抬起頭,有些訝異,直覺他是哄騙她的。
她以為像他這樣的風雲人物,成績優秀、運動出眾、才藝超群,怎麼可能有不完美的地方?
銀幕上,不知哪個好事者點的情歌曲目出現了,音響也傳出前奏,大夥兒掌聲熱烈如擂鼓。
此情此景,兩人還繼續推辭,豈不是破壞了正熱鬧開心的氣氛?
一旁的大虎突然起身,「我去上廁所。」先溜為上,死黨當那麼久了,他當然聽過楊昀騏開金口,簡直……
楊昀騏比他動作更快速地拉住好友,「想跑?」
「我尿急!」饒了他吧!
「你女朋友是始作俑者,要怪就怪她。」硬把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個子拉回座位,阻止他摀住耳朵想躲避的舉動,在第一句歌詞的旋律開始時輕聲吟唱……
觀眾突然間鴉雀無聲。
其實,楊昀騏的聲音很好聽,聽他說話時,會覺得像溫潤的泉水流淌在心頭,有說不出的舒坦。
可是他的音感奇差無比,哼出的調子有如車子開進雜草叢生、彎曲不平的石子路,旋律走調變形。
葉依蓮愣愣的,方才害怕得想縮進黑洞裡的窘迫消失無蹤。
楊昀騏神情舉止依然瀟灑自若,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睛,臉上抹著大剌剌的笑,害她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原以為身邊的他完美如天上謫仙,是學校師長和學生眼中十項全能的王子,可是如今卻猛然發現他其實也是凡人,跟她一樣,有血有肉。
楊昀騏從來不介意表現自己的不完美,他的完美常常是為了達到父親的要求而做的努力,他的不完美卻是毋需被要求的,也是他僅剩不多的自由,所以比起來他還更愛自己的不完美多一些,而且他也喜歡跌破眾人眼鏡時那種戲謔的感覺,很有趣。
男聲結束,輪到女聲,葉依蓮不自覺地接著唱,兩人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龍鳳和鳴」、「夫唱婦隨」,一首纏綿悱惻的情歌被唱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面目全非。
整座包廂只有兩人泰然自若,當然是倆倆相望的楊昀騏和葉依蓮,他們不約而同地以著優雅的姿態唱出令現場哀鴻遍野的聲調。
如果單從那扇隔音功能超強的門外看進來,再忽略四周幾乎要口吐白沫、面色慘白的男男女女,畫面養眼百分百,男的俊美、女的清秀,兩口子深情款款。
楊昀騏眼底歡愉的笑意感染了葉依蓮,他們甚至覺得其實唱KTV還滿有趣的,心裡考慮等等再接著唱幾首安可曲感謝各方善男信女的「雞婆」,讓他們有機會挖掘這項樂趣。
離小倆口最近的大虎直想掐死女友歡歡。
「你沒事慫恿他們唱歌做什麼?噢……」
他們連唱了三首情歌對唱,讓眾人像自水深火熱裡走過一遭,在葉依蓮終於覺得唱累了,決定休息之後,楊昀騏也沒了興致,宣佈歌王寶座讓賢。
劫後重生,大夥兒掌聲之熱烈,媲美歌壇天王、天後開演唱會。
葉依蓮很少像今天這樣把精力全部耗費在玩樂上,不過她真的覺得很開心,新的一年,她有一個與過去十七年來完全不同的開始。
很開心,也很疲累,葉依蓮嘴角噙著甜甜的笑意,向後躺進大沙發,稍事休息。
她身旁和死黨們聊天、打牌的楊昀騏偶爾回過頭,替她遞飲料、拿零食,眼尖地發現她總是睜得圓亮的眼漸漸瞇了起來,小腦袋瓜搗麻糬似的點啊點。
真像小孩子,玩累了就睡。他忍不住又微笑了,拉過一旁的外套蓋在她身上,轉身先把手邊的牌局結束,再回過頭來,葉依蓮半躺進沙發的身體已經斜了一邊。楊昀騏背部貼向椅背,讓她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順勢阻止睡得正香的葉依蓮因為往旁邊倒而驚醒。
他轉過頭和大虎說了幾句話,大虎點頭,起身離開包廂,再折回來時,身後跟著服務生。
「怎麼了?」顯然還唱不盡興的大夥兒覺得奇怪,有人以為要散場了,一臉遺憾。
「沒事,你們繼續唱。」大虎說。
楊昀騏則抱起熟睡的葉依蓮走出仍然熱鬧嘈雜的房間,他體貼得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服務生領著楊昀騏來到另一間整理乾淨的包廂後,楊昀騏直接拿出自己的金卡付清兩間包廂的錢。
他讓葉依蓮躺臥在沙發上,拿兩人的外套替她蓋上,自己則坐在一旁拿起搖控器,將正顯示輸入曲目的電漿銀幕調回節目頻道,音量調到最小,看看新聞打發時間。
偶爾銀幕上那日復一日、讓人心煩氣躁的新聞事件會讓他不耐煩地移開視線,看向躺在他身旁的葉依蓮睡得毫無防備、像孩子似的容顏,心口竟滿溢溫柔與寧靜,讓他更不願去打擾她的美夢。
一直到大虎和他的朋友們都準備離開了,大虎來找他,他以食指抵唇,不讓進到房裡的人吵醒好夢正甜的小傢伙,無聲地和老友告別。
走出只有小倆口的包廂時,大虎神情有些訝異。
女朋友好奇地看著他,「怎麼了?」幹嘛一臉吃驚?裡頭不就是楊昀騏和他老婆……歡歡想到這裡,突然瞪大眼,腦海裡冒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紅著臉好奇地貼近隔音門上的玻璃。
「沒事,走了。」拉過在門上探頭探腦的女朋友。
「他們是不是……」歡歡一臉神秘又興奮的模樣。
大虎哪知道女朋友所指為何,摸著下巴的胡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身為哥兒們,他早就覺得楊昀騏不像他自己所認定的,是因為父親期望和葉老的托付而答應娶葉依蓮,至少從他們結婚到現在,他對她所有的體貼,包括葉依蓮所沒看到的,已經超出了這個範疇。
大虎還在沉吟著,歡歡早已興奮地衝向櫃檯處,向正在討論要去哪裡續攤的姊妹們,分享自己剛剛「證實」的八卦。
「已經結婚的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大虎只隱約聽到女孩們這麼吱喳著。
葉依蓮醒來時,已經接近晚上七點。
愣愣地看著貼著古典花紋壁紙的天花板,接著看到自己身上蓋著的,才想起她在KTV睡著了。
「醒了?」
葉依蓮有些慌張地爬起身,望向空蕩蕩的包廂,「大家都走了?」
楊昀騏點點頭,替她拾起滑落地板的衣服。「肚子餓了嗎?剛好去吃晚餐。」
「啊……好。」反應有些慢半拍,接著有些不安地表示,「對不起,我睡得這麼熟,害你等我。」她到底睡多久啊?
楊昀騏仍舊是一臉笑意,「沒有,我不想吵醒你。」邊說著,邊朝她伸出手。「走吧!想吃什麼?」
葉依蓮傻愣愣地將手放到他手心,楊昀騏帶開了話題,沒讓她再自責地鑽牛角尖,出了包廂時有一瞬間她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一直低頭想著。
直到吃晚餐時,她才想起她醒來時的包廂和原來的不太一樣。
似乎他對她的溫柔,她總是慢了好幾拍才理解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