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天氣,這麼美的日子,她卻得像個「童工」待在這,且工時長、工資少,工作地點還不定。是誰說服務業的利潤最可觀?是誰說服務業上班時間最彈性?是誰說服務業可以開闊自己的胸襟?
鬼扯!她都快瘋了,這個月上班以來完成的CASE加起來還不到三十件,到月底只剩下四天,再不完成幾件CASE,這個月的獎金大概泡湯了!不只獎金泡湯,搞不好連底薪都要被倒扣。
原本還以為有電視的廣告,生意比較會好做,結果是客人與她消遺了廣告星之後,最後還給她另一句廣告名言「你想我會買嗎?哈!哈!」就跑走了。真是的,這是什麼世界?工作之外還得「賣笑」。哎,誰教自己只是個業務員,賣通訊產品的業務員,再說簡單一點就是賣大哥大、B。B。CALL。
伍泌葳咳聲歎氣地心想,她和一般女孩相仿,只是身高矮一點──150公分,體重重一點──50公斤,近視深一點──左右眼各500度,總而言之各部位都只是多一點點,其他女孩該有的她都有。
雖然有如此「傲人」的條件,伍泌葳的個性卻與一般人不相仿,也還好有這與一般人不同的個性讓人較能對她的印象深刻,不然在現在這種注重外表宣傳的時代,業務員哪會那麼好當。
她,是個「好好小姐」,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會發脾氣;她,是個「拚命三郎」,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會休息,只是她發脾氣與休息的樣子與一般人不同罷了。此刻的她正為自己的荷包在祈禱著,因為這個月的工作成績十分不理想。
「小妹,你們公司的人都跑到哪裡去了?」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出現在她頭頂。
伍泌葳抬頭一看,嗯!粉底塗得夠厚,真的是靠得再近也看不到皺紋,鼻子再聞一聞,有點品味,香奈兒五號,不錯,頭髮染得不錯,還有層次,不過顏色就有點好笑。
「喂!你聾了是不是?我在問你話啊!」出聲的人有些動恕。
「小姐,有什麼事我一樣可以為你服務。」伍泌葳起身敬禮說。沒辦法,誰教她嬌小了一點,公司其他同事掛在胸前的名牌別人都看得見,唯獨她每次都虱
起身才能讓對方看到。
「原來你就是業務員啊!你們公司是請不到人是不是?怎麼請個小矮人來當業務員?」
幹麼啊?說話這麼刻薄,還真不怕死後下地獄去拔舌頭,伍泌葳心想,但無奈為了生活,她只有強顏歡笑了。「小姐,這你就猜錯了,總經理是預感今天會有一位」白雪公主「來店裡,所以叫我出來看看是否能遇上。」她皮笑肉不笑地瞎說著,開玩笑,這樣的話若不能化解,幾年的業務員豈不是當假的。
陳愛梅被她的話逗笑了。「沒想到你的嘴巴還滿甜的。」這個矮冬瓜還滿有眼光的,竟然叫她白雪公主,看來最近去做美白是有效了。
伍泌葳一聽她的回答就知道有人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所以也打蛇隨棍上,順著陳愛梅的心思,笑容滿面地說:「小姐,請坐啊!還沒請教你貴姓?」
「我姓陳。」陳愛梅坐下來之後馬上從皮包內拿出一包煙,「有沒有火啊?」
伍泌葳拿起隔壁桌小朱的打火機,遞給陳愛梅後,她拚命在心中告訴自己,忍耐、忍耐,為了「五斗米」一定要忍耐下去。「陳小姐,請問你需要什麼?」
看陳愛梅點上煙吞雲吐霧起來,她的臉都快僵了,被煙熏得毛細孔都不能呼吸了。
「我要十支大哥大。」
「十支!」伍泌葳一聽到數量,眼睛都亮了。
「嗯!如果使用得還不錯,我也會介紹其他的妹妹來買。」陳愛梅驕傲地說著。
伍泌葳還沒被沖昏頭,這麼多的大哥大,門號加手機至少也要二十萬,更何況看對方的樣子,便宜的手機應該是不屑要的。「那麼費用怎麼給?」她將問題提出來,她可不想又介紹了一堆,結果白費心機,因為她已經不想再去應付人了。
陳愛梅一聽到伍泌葳的話,二話不說地從皮包裡拿出一些空白支票,不過上面已經蓋好了章。
不是伍泌葳小心眼,而是這年頭支票大家都會開,只是能不能領到錢就沒有人知道。「陳小姐,公司是小本經營,不收支配的。」她佯裝為難地說。
「那刷卡呢?」陳愛梅再從皮包時裡拿出信用卡。
「可以,當然可以。」伍泌葳馬上點頭道,她看到金卡,那一張是費用無限制的金卡,有這樣的金卡,她當然不會把這筆生意往外推,與自己過不去。
「那你先拿出手機,我看好不好?」陳愛梅一副「有錢就是老大」的嘴臉。
伍泌葳心中縱有百般的不願也不會與錢過不去,時間就這樣在一堆手機一挑一選中,慢慢地流失。
「謝謝!歡迎下次再來。」她送陳愛梅出店門口。
陳愛梅就這樣左擺右扭地走出去。
等她走出去,坐上車走了之後,伍泌葳開心地大叫,「哇!二十萬,這下我這個月的獎金有了。」拿起電子計算機按了按,伍泌葳開心得連眼睛都在笑。
陳愛梅的這件CASE,不僅讓她這個月的底薪及獎金都有,連賣出的手機也可從中抽取佣金,算一算這個月多出了一個月的薪水,這下子吃香、喝辣的都沒有問題。「快樂得不得了,快樂得不得了……」她這個時候邊哼著歌邊將陳愛梅給的資料填寫下來。
「小葳,什麼事那麼開心啊?」葉淑賢一回去就看到伍泌葳高興地淳著歌,與之前邀她出去喝下午茶的苦瓜臉完全不一樣。
伍泌葳抬頭看到她,馬上伸出手來。「嘻、嘻,我的蛋糕與咖啡呢?」
「喏!」葉淑賢將外帶的下午茶放在她的桌上。「你還沒告訴我,你在高興什麼。」
「淑賢,你這個月的業績達成了沒?」伍泌葳打開蛋糕盒子,拿出她心愛的魔鬼森林蛋糕,大大地咬了一口問。
「達成了,怎麼?今天下午你還是沒有CASE是不是?」葉淑賢關心地問。
葉淑賢與伍泌葳同時進來公司,且被分配到同一個部門,平日兩人相處得極好,尤其是葉淑賢特別關心她,原因無他,只因她的外形讓人忍不住地就會想保護她,尤其是被分配到通訊部門之後,因工作的關係必須輪派至各個營業單位,兩人的關係更加融洽。
伍泌葳因為嘴裡含著蛋糕,所以就用搖頭來表示不是,只是葉淑賢將她的意思弄錯,以為她搖頭是指沒有CASE。
「沒關係,我幫你,反正你只要再賣出兩個B。B。CALL或一支大哥大就可以了。」葉淑賢安慰著。
伍泌葳聽到葉淑賢的話非常感動,她放下了手中的蛋糕,拿著資料給葉淑賢看。
「淑賢,你不用擔心,我剛剛搖頭是說我接到一件CASE,你看,還是件大CASE,客人一次就買十支大哥大。」她指著資料給葉淑賢看。
葉淑賢看了資料,乖乖,二十萬!這真的是一件大CASE. 不過這麼大筆費用小葳是怎麼收的?她想到這,馬上問道:「小葳,這筆費用你是收現還是支票?」
「對方刷卡,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有打電話去發卡銀行詢問,錯不了,使用者的照片與客戶相同,上面還有晶片,最重要的一點,發卡銀行也沒接到任何申請附屬卡遺失的電話,所以你不用擔心。」伍泌葳用手拍拍她的手背。
葉淑賢翻到信用卡簽名帳單的資料,想看是誰有那麼大的手筆,一次買十支大哥大手機。這一看之下,才知原來對方不只是買手機,連門號都申請,看來這位客戶真如小葳所說的是「大客戶」,她在心裡想,當她看到簽名時,就知道這位客戶絕對買得起十支大哥大。「原來是她啊!就算她買一百支也有可能。」她的語氣充滿不屑。
伍泌葳聽到葉淑賢的話非常不解。「怎麼了?淑賢,難道你認識她?」她覺得葉淑賢好像認識這個陳愛梅。
「認識!不只我認識,我看全台灣只要看報紙的娛樂版的人大概都會認識。」葉淑賢不屑地說。
「她那麼有名嗎?」伍泌葳以為自己孤陋寡聞。
葉淑賢沒想到她真的不知道,看來她真的是一個很少看報紙的人。
伍泌葳看葉淑賢的表情也知道葉淑賢心裡在想什麼,誰教她們兩人太熟了。「我又不常看娛樂版。」她無辜地說著。
葉淑賢好笑地看著她,「我又沒有說你不看娛樂版是不對的,你幹麼表現出無辜的樣子?」
「那你又不告訴我她是誰。」伍泌葳委屈地說。
「她是『成毅集團』董事長費律徹的新歡,每個人都知道費律徹對他的女友們都很慷慨,而這位陳愛梅小姐更是個中翹楚,將費律徹的錢當做水來花。」
「難怪。」伍泌葳終於知道為什麼陳愛梅會出手那麼闊氣,只是她不明白,陳愛梅自己一個人幹麼一次買十支大哥大?難不成是她爸爸想要、媽媽想要、全家人都想要?
「既然你這個月也達成目標,那這幾天你要不要休息?」葉淑賢問著她。
原來這間公司有一項制度,就是業務員每個月都有基本的業績要求,超過這個要求除了底薪還有獎金可拿;反之若未達到標準,則沒有獎金可拿,另外手機因機型、功能的不同有分等級,業務員可從中抽取一些佣金。而當業務員在一個月結束之前即達到標準,剩下到月底結束的天數不用到公司上班,出就是可以休假。
伍泌葳看了資料一眼,「當然要,我已經過了好幾天不是人過的日子,有這種上帝眷顧我的機會當然要把握,不然怎麼稱為『俊傑』呢!」她拿了幾張表格、文件給葉淑賢,「喏!幫我定幾份,這樣我們明天就可以一起休假了。」
她們兩個人就這樣低著頭,趕緊把「功課」做好,如此才能如期地休假。
該死!這女人這個時候上來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上班時間不准其他閒雜人來公司,或許是自己平時太放縱她,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董事長夫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看來不和她說清楚,過沒幾天,其他人就會跟進,費律徹怒不可抑地看著陳愛梅想。
「徹,你看,人家帶什麼給你。」陳愛梅猶不自覺地往費律徹身上靠去。
費律徹看了一下她手上的東西,仍然是悶不吭聲。
「這支是最新型的大哥大,我特別買一支給你,以後我找你就容易多了。」陳愛梅露出笑容,嬌柔地說。
「你現在來就是為了拿這支大哥大來?」費律徹冰冷的聲音,讓人聽了忍不住心底發毛。
陳愛梅這時才感覺到費律徹的冷淡及怒氣,看著他那緊閉的雙唇、毫無表情的臉色,惟有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此刻的他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她趕緊用著小媳婦般的語氣說道:「是啊!原本我是不敢來的,是你昨天晚上說你的大哥大壞掉了,讓你少接了幾宗大生意,我想這麼重要的事不能拖,所以我今天就趕緊去申請一支大哥大,一申請好馬上帶來給你。」她的眼眶頓時紅紅的。
「那你可以下班之後再拿給我。」費律徹毫不受她的影響。
「我也想啊!可是你說要出差一個星期,今天一上班就去,我哪有時間拿給你,所以只好冒著被你罵的可能送來,畢竟我被罵是小事,你少接生意是大事。」陳愛梅委屈地說。
「那你放下東西,可以走了。」費律徹面無表情地說著,不過怒氣已沒有剛剛那麼多了。
陳愛梅知道做任何事該適可而止的道理,這次他沒有發火趕她出去,是因為她捉住了他隨口說的話。她知道費律徹這個人之所以能夠在商場上爭得一席之地的原因,除了有商業頭腦外,就是很重信用,說一是一,只要是他自己說過的話、他一定會做到,即使是他隨口說的,只要對方能記得且說得出來,他都會辦到。而她就是仗著這一點,所以才敢如此大膽,因為他不會與生意過不去的。
「嗯,BYE.」向他的左臉吻了一下,她也很乾脆地走了。
費律徹看陳愛梅離開辦公室後,將放在桌上的大哥大拿來看看,還不錯,功能也滿齊全,她辦事的效率倒是比自己的秘書還快,也難怪她和自己在一起比其他女人久,的確是比較有頭腦一點。他很清楚自己的條件,也瞭解那些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反正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他伸手按了內線鍵,「喬秘書,大哥大不用幫我申請了。」
不等對方的回話,費律徹即切斷通話。
「鈴!鈴!鈴!」
「費律徹,哪位?」拿起話筒,費律徹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因這支電話的號碼只有至親好友才會知道。
「大哥,我是小絹,媽要我問你下星期日要不要回來吃飯。」從話筒裡傳來年輕、開朗且甜美的聲音。
「小絹,現在離下個星期日至少還有十天,幹麼這麼早打電話來?」費律徹笑著說,惟有在接這支電話,他才有會如此輕鬆的心情出現。
「我知道,只不過你的生意太忙了,若不先與你說好,你就會被其他女友約走。」費絹薇抱怨著。
「怎麼了!不高興呀?」費律徹取笑著。
「哪敢啊!只是媽說你再不回來,她就要報警尋找『失蹤人口』了。」
「老二、老三要不要回去?」費律徹覺得他們倆人應該也會被「通緝」。
「要!」
「那你告訴媽,我會回去。」他想,既然兩個弟弟都回去,做大哥不回去就有點就不過去。
「好,不過媽要我提醒你是晚餐,不是消夜,所以你不能七、八點吃飽飯才回來。」費絹薇叮嚀著。
「你告訴媽,請她放心,我星期六晚上就會回去。」費律徹心想,原來媽還不笨,知道自己可能晚上才回去,還事先交代不可以這麼晚,看來媽已被訓練得隨時有「危機意識」。
「嗯,大哥再見。」
「再見。」費律徹切斷電話,想到費絹薇不禁搖了搖頭。他非常疼愛這位小自己十二歲的妹妹,當初生下這位妹妹是家人期盼多年的願望,所以當宣佈媽生的是女孩時,家中三個兄弟還抱在一塊,就在產房外又叫又笑,還差點被醫護人員趕出醫院。
他們都很疼小妹,有人得罪費家男孩,只要能請到小妹當說客通常都可以安全過關。相反地,要是欺負了小妹,那這個人就得小心,而且是那種隨時隨地得注意自己週期性人事物的改變。想一想自己大概有一個月沒回家了,也難怪媽會叫小妹打電話過來,八成老二與老三那兒也是小妹打過去,實在佩服媽,他邊想邊微笑著。
費律徹平日與家庭的關係是很親密的,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讓他以公司為家,真正的家反而不常回去。幸好家人頗能體諒他,也虧他工作上的表現非常好,只有一點讓父母煩惱,那就是婚姻大事。
費律徹長得並不矮,一八二公分的身高,明顯清晰的五官,自然地散發出領導者特質的魅力,因此在他的身旁總不乏女性伴侶,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位能有辦法讓他與她走進教堂。是他不相信婚姻嗎?NO!他相信,而且還認為很重要,那為何他到現在還沒有要結婚的消息傳出呢?
其實很簡單,沒有什麼可以去研究或探討為什麼,因為只有四個字──「物極必反」,這種情形就好像有一位美女,大家都以為她應該或至少有人去追求,但事實上是有很多人在說,卻沒有一個人去實際行動的道理一樣。所以費家老媽不擔心兒子不結婚,反而擔心兒子因為工作太過認真讓身體吃不消,所以常常要兒子回家吃飯,順便享享天倫之樂、手足之情。
「老頭兒,發花疑啊?呆呆地在傻笑什麼?」
費律徹聽到聲音,抬頭一看,原來是好友兼公司的夥伴傅育齊。
「你才『發草疑』,閒著沒事做,一天到晚在觀察我,我早就在懷疑了,為什麼你會心甘情願地跟著我南北兩地跑,晚上不加薪地陪我加班,甚至於自動買便當給我,連出差也與我睡同一房間,原來是有企圖啊!」費律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揶揄。
「喂、喂、喂,老頭兒,你搞清楚,這個公司我也有份,你有聽過老闆晚上加班會加薪嗎?晚上加班買便當給你,是公司的餐飲費出的錢不是我自己掏腰包,而與你睡同一間房?哼!要不是要省錢,誰會和你這睡相差的人一起睡,要不,以後出差你一間、我一間,多出來的費用扣你的公關交際費,不准扣我的。」傅育齊臉上儘是不屑的表情。
費律徹低頭笑著,不想聽他發牢騷,繼續處理公文。
傅育齊也知道他是和自己開玩笑,只不過每次遇到他不和他鬧一鬧就不太習慣。
「剛剛聽喬秘書說陳愛梅上來,怎麼沒聽見你發火?」傅育齊隨手從他桌上拿起一份公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誰說我沒發火?」費律徹挑了挑眉「那怎麼沒有看到一位『梨花帶淚』的女子破門而出呢?」傅育齊覺得很好奇。
「哼!要不是看在她拿支大哥大給我的份上,我早就把她轟出去。」費律徹想到就有點火。
「一支大哥大就可以賄賂你,早知道我就買給你。」傅育齊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費律徹將大哥大丟給他。「你幫我去這家公司,讓他們換個電話號碼,資料全在這兒。」
「對不起,今天沒空,我要去約會,你自個兒去吧!」傅育齊起身將大哥大還給他。
費律徹聳了聳肩,表示無意見。
「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去約會嗎?」傅育齊故意裝得很神秘的樣子。
「有什麼好問的。」費律徹瞪了他一眼。
「我約會的對象你也認識。」他笑得有點邪惡。
費律徹拿起旁邊的紙鎮往他身上丟,「你有完沒完?」
「那位小姐非常漂亮,家住陽明山仰德大道二段六巷十二號。」傅育齊故意吊他胃口。
費律徹一聽,這不是自己家裡的地址嗎?不對勁,家裡除了媽之外,另一個女孩就只剩下小妹了。這種聯想讓他不得不停下筆,緊張地看著傅育齊。
「嘿、嘿、嘿。」傅育齊將紙鎮還給他。
「叫什麼名字?」
「什麼?」傅育齊佯裝聽不懂。
「傅育齊,你今天要約會的女孩叫什麼名字?」費律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哦!你不是說『有什麼好問的』,幹麼還要知道?」傅育齊心想,開玩笑,不趁現在逗逗他,還有什麼時候可以有這個機會?
費律徹看傅育齊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怎麼也不開口。準備看自己怎麼說,所以想了個主意,好吧!既然他那麼想要看好戲,自己就讓他演好戲。於是拿起話筒,按了陳愛梅給的資料袋上的電話號碼。
「喂,吉達通訊,您好!」電話另一端傳來聲音。
「你好,我今天剛向你們買了一組手機,號碼不喜歡,可不可以換?」費律徹雖是詢問的口語,但卻是告知的語氣,不容對方反對。
「可以,您知道業務員的姓名嗎?」
他抽出資料袋裡的名片,看了一下說:「伍泌葳。」
「那麻煩您過來一趟,謝謝!」
切斷電話之後,他直視著傅育齊。
傅育齊讓費律徹看得讓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從頭到腳看一遍。「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走,現在和我一塊兒去換電話號碼。」費律徹收拾了一下桌面,穿上西裝外套,拉著傅育齊就往外走。
「喂!你拉著我做什麼?我晚上還有約會,哪有空陪你去,開玩笑。」傅育齊拉開他的手。
你不想和我去,我就是用拖的也要拖你去,不然讓你去『殘害』小絹那還得了。
費律徹心想,二話不說就搭著傅育齊的肩道:「幫我辦完事,再去也不遲啊!」
你這隻老狐狸,我不整整你,你還真的繼續玩下去。
傅育齊就這樣被費律徹強拉出去,他的抗議聲費律徹都當做沒聽到,只要能讓他不去赴晚上的約會,費律徹怎麼樣都會陪他的。
討厭、討厭、真討厭!都已經一腳踏出公司的大門了,還被叫回來,真是倒霉,是哪一個王八蛋,自己當場挑了號碼還說不喜歡要來換?本來都已經與淑賢訂下餐廳要去吃大餐,這下好了,不僅晚餐沒了,連接下來的電影也沒了,伍泌葳氣忿地想,幾乎都要「口出成髒」了。她坐在位子上氣呼呼的,連連拿筆出氣。
「小葳,幹麼這麼氣?反正只是換個號碼又不是退貨,一下子就好了。」葉淑賢安慰著。
「死小朱、臭小朱,換個號碼而已也不幫,看我以後怎麼搶光你的客人。」伍泌葳對著隔壁桌的同事朱清文低吼著。
朱清文只是笑著看她,不理會她,因為她通常只是嘴巴在「恐嚇」而已,心腸倒沒那麼壞。要不是因為今天自己也是工作一堆,這點忙怎麼可能不幫,這個伍泌葳可是大家的開心果、大家的寶貝,要是沒照顧好,他可是會變成「大陸痰盂」
──萬人唾棄。
「好了,你就不要故意嚇小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的工作量比往常多一倍,而且我都留下來陪你了,你還有不滿意?」葉淑賢對伍泌葳常以恐嚇小朱為樂覺得無奈。
「歡迎光臨!」此時自動感應器發出聲響。
從外面走進兩位英挺的男士,令人十分注目,一位西裝筆挺,五官分明,有著犀利的眼神;另一位則是休閒打扮,輕鬆自在,斯文中帶著豪邁的氣魄,兩位男士各有特色,不過都讓人側目。
「兩位先生,有什麼事我可以效勞的?」公司的花疑白莉玉馬上趨前問道。
伍泌葳打從這兩位帥哥進來就開始打量了,不錯,原本還以為留下來很倒霉,至少現在有點補償,晚餐還沒吃,眼睛倒先吃了冰淇淋,呵、呵,這道飯前甜點還不錯。
「小葳,你怎麼了?嘴巴抽筋了,哎、哎,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小朱,趕快!煙灰缸先拿來,免得我們附近淹水。」葉淑賢誇張地要朱清文拿煙灰缸過來。
「嘿、嘿,淑賢,我是快流口水,不過我的心裡早變成游泳池了。」伍泌葳用眼睛瞄了葉淑賢一眼。
「好了,你們倆個別鬧了,真正發情的人在前面,何必自己人內哄呢?」朱清文知道她們倆個人的心情恢復了,所以也忍不住湊上一腳瞎胡鬧一番。
奇怪,怎麼花疑會垂頭喪氣地走過來?通常這種機會她是不會放棄的,這次怎麼這麼快就棄械投降了?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心裡同時這麼想。朱清文還聳了聳肩,表示的確不明白。
「伍泌葳,那兩個人是找你的。」白莉玉沒好氣地說。
「找我!」伍泌葳非常驚訝,因為就她的印象中既沒有這樣的朋友,也沒有這樣的客人。
白莉玉連回答都不想回答,直接走回自己的位子。
伍泌葳走向費律徹兩人,誰知一靠近之後,就有人噗嗤地笑出聲,原來是那個吃了酸葡萄的白莉玉,一看到她走到兩人的身邊,馬上形成一個凹字,就笑出聲。
完了,她徹底完了,葉淑賢搖著頭看著白莉玉想,因為她犯了伍泌葳的最大忌諱──取笑身高。
朱清文也覺得這次白莉玉太過分了一點,平日在同事面前糗小葳,小葳都會盡量地壓下脾氣,避免造成公司的困擾,也就是因為這樣,公司的其他同事才會喜歡與小葳在一起,這次白莉玉卻在客人面前笑她,那簡直是讓她難堪到極點。
聰明的伍泌葳怎麼會不知道白莉玉在笑什麼,她氣得想直接走過去賞白莉玉五百元,但已經走到客人的身邊,為了維持身份,也就勉強先捺住了。
費律徹與傅育齊對看了一眼,就周圍的氣氛也可以感受得到是怎麼一回事。他是一個好人,但是好人並不代表他會自動幫別人,平時他是不會隨便去幫人的,但今天他看到伍泌葳的樣子,直覺地就想在保護她,他認為應該是因為她太嬌小的緣故。「伍小姐嗎?我們是否可以坐下來談?」他客氣地說。
伍泌葳抬頭看他,有點感激地笑著點了一下頭,接著請他們到會議桌旁坐著。「請問一下,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她倒了兩杯水放在他們面前。
「是他找你,不是我。」傅育齊用手指了指費律徹。
費律徹白了他一眼說道:「多嘴。」
「哦!還沒請教你們貴姓,先生。」伍泌葳笑著說。
「費。我只是要來換手機號碼。」費律徹不理會傅育齊,把他當做不存在的隱形人看待。
原來他就是那個要換號碼的人,但她確定自己並沒有賣他手機,這怎麼會這樣呢?伍泌葳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費律徹看到她不解的神情,知道她因為沒看過自己而在懷疑,不過他也有點懷疑她的記憶力有那麼好嗎?每個與她買東西的人她都記得嗎?他將資料袋及手機交給她, 「我只要換個號碼,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吧?」
伍泌葳拿出袋子的資料一看,原來是陳愛梅買的手機,再看一下手機的號碼,還是陳愛梅特別挑的兩個號碼中的其中一支。她記得陳愛梅在挑這支號碼的時候,還說這支要給她的男朋友用,難不成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金主」,費什麼董事長?「費董事長,這個號碼是陳小姐特別挑的,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讓她知道號碼,免得她打電話過來,還有,若是換了號碼不要讓她知道。」費律徹交代著。
「費董事長,這有點不全規定,因為這筆費用是陳小姐付的,她有權決定怎麼使用她的手機,我們不能未經她的同意就幫你換號碼,然後又不讓她知道。」她心想,搞什麼?與女朋友吵架也不用讓她為難。
「伍小姐,你既然知道這筆費用是陳小姐『付費的』,那就是他付的錢。」傅育齊用手指了費律徹,「所以他才是真正有權決定號碼要不要換的人。」
伍泌葳明白他所指的是陳愛梅是用費董事長的錢來買大哥大,因為她是用附屬卡來買的,所以正主兒都說話了,還有什麼好說?「那是否可以請費董事長簽一下一份協議書,證明是你自個兒來換,而非公司幫你換的?」她詢問著。
「嗯。」費律徹點了點頭。
伍泌葳起身走至自己的位子去拿「號碼更換協議書」。
傅育齊看著她離開,問道:「你向來不是那麼好說話,怎麼這次你連問都有沒問?」
「有什麼好問的,換個號碼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費律徹不以為然地說著。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是個外人,你幹麼像是對女朋友解釋什麼?還把換號碼的理由告訴她,這就有點奇怪了。」傅育齊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費律徹喝著水,不理會他,不過他說的話倒是讓自己發覺的確「解釋」太多了,仔細瞧一瞧伍泌葳,真的套句平常人所說的,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要「眼光」沒「眼光」,搞不好連最後一項要錢財也沒錢財,自己怎麼會有這些怪異於平常的作為?
不過這個女孩倒真的勾起了自己的保護欲,這還是除了小妹之外的第一個女孩,看她這樣的身材,竟然是業務員,不曉得平日她會不會像今日一樣被同事取笑,甚至於連客人也取笑她。不過她的脾氣倒還不錯,只不過是不是限於有客人而假裝就不得而知了。
片刻之後,伍泌葳拿了協議書過來說:「費董事長,這份你先簽一下,待會兒再麻煩你過來挑號碼。」她想,他們這種所謂的大人物大概都要某些特殊的號碼。
費律徹簽好協議書遞給她,並說:「不用挑了,你只要給我一個不要有不好聽的諧音的號碼就可以了。」
「那請你再稍微等一下。」伍泌葳抱歉地說。
過了一會,等到號碼換好之後,費律徹與傅育齊起身告辭,不過費律徹在出店門口前突然回頭說:「伍小姐,這是我的名片,若過幾天陳小姐來問你為什麼要換號碼,你就告訴她是我的意思。也麻煩你馬上打電話給我,我會當場告訴她。」他從口袋拿出他專用的名片。
伍泌葳也自然地伸出手來拿名片,等他們倆人離開之後,她才走回自己的位子。
「小葳,可以走了嗎?」葉淑賢起身拿起倆人的皮包。
伍泌葳卻像沒聽到她說話似的,只是盯著名片看。
「小葳、小葳!」葉淑賢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伍泌葳被葉淑賢拍「醒」過來,尷尬地笑了笑。「走吧!小朱,再見。」走到葉淑賢
身旁,她拿起自己的皮包。
傅育齊一出了吉達通訊,就想招喚計程車,但還沒招手就被費律徹攔了下來。
「不用招了,你今天不能去約會了,你要和我一塊兒去出差。」費律徹將剛換好號碼
的大哥大丟給他,「喏!打電話告訴小絹說你要和我去出差,所以今天不能去赴約。」
「什麼?」傅育齊叫著。
「走了,不然車子會被拖吊。」費律徹不理會他,逕自走向車子。
傅育齊也只有摸摸鼻子跟著他去「出差」,誰教自己現在根本「離不開」他。「 哎!
交友不慎。「傅育齊一臉無奈地說。
「順便問問小絹,有沒有需要什麼,我們可以幫她買回來。」
真是的,還把他當做「挑夫」,真是沒天理,傅育齊哀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