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祁連山下的山丹馬場因為天地寬闊、牧草豐美,此處所產的天馬是為當世名駒,若非權貴是無法得到此處的良駒。
敖焯乃是敦煌的望族,聲名更遠播整個河西。原本只是秘密來訪,卻還是傳得武威滿城的人都知道這位大人物來訪。
讓海揚波好氣又好笑的是,從起床後,敖焯便不願讓她離開他半步,就連她想獨自騎馬都被他嚴厲拒絕,因此她是在眾侍衛曖昧的眼神中被敖焯抱上馬的。
嘖!他們準是忌妒。
就這麼想,所以她渾身沒有絲毫初嘗人事的嬌羞,反倒得意揚揚的。
「這裡就是山丹馬場?」海揚波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不禁輕呼。好美的地方,這趟果然不虛此行,不過,這回最大的收穫還是敖焯。
她回眸睨著身後的人,忍不住咯笑兩聲。
敖焯垂眼看著她,「笑什麼,傻丫頭。」一陣冷風從祁連山吹來,怕她著涼了,他用身上的氅裹住她。
「笑你啊,你准讓侍衛們看扁了。口口聲聲說什麼別理我、不管我的死活,結果呢?還不是爬上我的床了。」
這丫頭,口沒遮攔。「小聲點,讓人聽見,被笑的可是你。」
她不苟同的皺眉,「有什麼好笑的,男女相愛,天經地義,更何況有你護著我,誰敢笑我?」沒想到他這麼死板板的,在這民風開放的年代可真不多見。
敖焯自嘲一笑,「你倒忙了我的勢,囂張得很。哪天我護不住你,看你靠誰?」
「到時再說嘍!」海揚波回他一個燦爛笑容,輕易的又擄獲了他的心。顧不得身旁侍衛,他捧著她的臉忘情的吻她。
感覺懷中的人兒有些承受不住,敖焯這才不甘心的退開。果然,海揚波星眸微闔、喘不過氣的深呼吸,恐怕他又熱情過火了。
這對他是新鮮的,他並非從未抱過女人,但她卻能夠輕易挑起他的慾火、甚至讓他意亂情迷,事情不妙,他快被她這小妖女給迷昏頭了。
「哪天,我會因為沒有空氣而被悶死。」海揚波靠在他懷中,嚶嚀說道。
「你最好試著習慣我的粗魯,我已經沒救了。」敖焯心情特好,笑容讓他原本嚴峻的臉化為溫暖春風,英挺的臉孔更加吸引人了。
「哼。」才不理他呢,反正她不信制不了他。海揚波不再專注於他,她已經被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風光給迷住。「哇,好美唷,我們待在這裡別回去了好不好?」
他淡睨她。「傻丫頭,別忘了你爹娘還在敦煌呢。」這倒提醒了他回去得向揚波的爹提親事,不過這時候適合嗎?怕一回去他就得面對與吐番的戰爭,就算揚波嫁了他,也只會成為吐番人的箭靶。
或許還是緩緩吧。
不過這場仗會打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我隨口說說的嘛。」海揚波嘟廬著,她的視線放在前方的草原上,沒發覺敖焯心事重重。
「爺,請吧!」敖焯的侍衛中不少人對他們的恩愛發出羨慕的歎息,為了避免眾人全都嘔血而死,他們只得棒打鴛鴦了。
「看吧,他們都吃味了,而且你這做主子的一點尊嚴都沒有嘍。」海揚波開心的笑說,她的話清晰的傳進在場每個人耳裡。
「我的尊嚴還不都是被你給踐踏的。」敖焯埋在她頸間放肆又邪狹的啃咬,懲罰她的調皮。
「你、活、該!」她清亮的聲音傳遍整個草原,也惹笑了一行人。
敖焯的侍衛都覺得海揚波對主子有著無可比擬的魔力,只要她一笑,主子就會跟著微笑。如果往後都是這樣,不只主子生活過得開心,他們這些下屬也不會總被王子冰冷的臉逼得像木頭似的。
看來在武威的日子應該會很快活。
* * *
在武威停留近半個月,海揚波迷上了這一晏的草原風光,每天吵著要長住在這裡,敖焯早摸透她的性子,只當她說笑,說不定過兩天她又吵著要回敦煌了。
也不知敦煌情況如何?
他自然相信敖烺的能力,只是身邊突然沒事,總覺得少了什麼。
現在他眼前心中都只有揚波的存在,對她的愛不釋手就連自己都感到錯愕。沒想到寡情的自己也有為女人瘋狂的一天,他的手下難免意外,但揚波是如此討人喜愛,誰都疼著她、寵著她。
也因為大家都對她猛獻慇勤,他只得將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才能斷了他那些手下的妄想之心。他的女人誰都別想動。
若非從敦煌送來了敖烺的消息,他才不願讓揚波與手下獨處。
吐番了自然不會任由他隨意行動,在往武威的路上,吐番人就有數次想對楊波下手,而到了武威後他們仍不放棄,只是幾次的攻擊都沒讓她發覺。
所以他雖然不願意讓她將手下述得失了神,仍然得派人保護她。
「敦煌如何?」他進房後便等著信差傳話。敖家的信差不送信,而是將話一字不漏的記在腦中,這樣秘密就不會落人他人之手。
「不太平靜。吐番國王徘謀為了保住王位,現在朝中因為勾心鬥角而一團混亂,咱們二爺更是暗地從中翻雲覆雨,讓亂事擴大,而徘謀佔了絕大優勢,而這樣的混亂卻苦了敦煌的人民和過路商旅。」確良信差仔細將敦煌的情況稟告。他身上還帶了幾處傷,而他原本還有一位同伴,在半路上便遭到暗算身亡,只有他平安抵達武威,他頓了一會後將重大消息稟告,「爺,大小姐失蹤了。」說完又遞上一封信。
「敖煌失蹤了?」敖焯聽著敦煌的消息,臉色越顯沉重,幾日來與海揚波恩愛的痕跡漸漸被抹去。「她能跑哪去?」那妮子,居然留書說不想留在一個沒有感情的家?那麼他和敖垠替她設想不都多餘了嗎?
「敦煌能找的地方全翻遍了,就是沒有大小姐的蹤影,後來二爺將搜索的區域擴大,或許現在已經尋回大小姐了。」
「最好別回來,免得我打死她,其他呢?海家的事呢?」
「嗯,二爺交代了,此事萬萬不可別讓海姑娘知道。」信差謹慎的四處查看。敖府所有人都知道海揚波調皮搗蛋,怕她躲在哪裡,萬一讓她聽見下面要說的,恐怕會惹事的。
敖焯淡淡一笑,「她不在這裡,聽不見我們談話,你放心的說。」她一出現必定歡聲雷動!大老遠就聽見她的聲音了。
「是吐番王徘謀,他用海姑娘的母親作要脅,要侮姑娘回到他身邊,否則他要殺了她娘。」
「松說嗎?」敖桌斂著眼神,問得漫不經心卻又帶著寒意。
「嗯,那個叫烏斯亞的波斯人有一天負傷躲進敖府,當時有許多吐番官兵在城裡搜捕他,自然也不會放過咱們效府,還是二爺將他們擋回去的。烏斯亞說他想救海姑娘她娘離開卻中了計,人沒救成反而露了馬腳,更讓徘謀想利用此裡來讓海姑娘心慌。」
敖掉喃念著,「都自身難保了還顧著女人,沒想到揚波如此讓人掛念,」這丫頭倒讓他意外,他以為只有自己喜歡她的粗魯和率直,沒想到徘謀也對她念念不忘,到了讓人意外的地步。「敖烺打算如何?」
「他還想問爺您打算怎麼做。」
「我回去。」思考片刻後敖焯打算自己先回敦煌。
徘謀這招打亂了原本的計劃。他無法忽略此事,因為他知道場波她娘若土了絲毫意外,她都會傷心欲絕,所以他不能當作沒這事。
「可是這裡。」
「反正我在這也是閒著,倒不如回去看看能不能幫點忙。你留下,幫我看著揚波,我帶兩名侍衛回去就行了。」說完,他已經開始準備了。
「別攔著我,你家主子是不是背著我在玩女人哪?看你們緊張成這樣子。」海揚波的聲音果然在大老遠就嘹亮驚人。
「不,不是。」敖焯的侍衛接到有命今,不許她接近敖焯的房間,但是她這樣步步逼近,他們也拿她沒轍。
「不要緊,讓她進來吧!」敖焯早知道沒人管得住她,並不怪手下。
「耶?不是女人是男人?」海揚波一進房就四處查看,當他真的藏了女人在房舊。
「你們都先去休息吧。」敖焯讓手下都離開,因為他可不想在向海揚波低聲下氣時,有手下在旁觀看,那樣很沒面子。
海揚波發現他床上放了幾件衣服。「你怎麼拿衣服出來了?我們要去哪?」
「不是、我們,是我。」敖焯捧著她的臉,貪婪的吻著她。要回去敦煌,恐怕會有好長一段時問看不到她、聽不到她、摸不到她、吻不到她。
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海揚波斂了眉,不開心了。「那我呢?你到底要去哪裡?」
「回敦煌,有點事要處理。」如果讓她知道是關於她娘,她恐怕會比他還心急,說什麼都不能讓她擔心。
「什麼大事非你不可?敖烺不行解決嗎?你為什麼不帶我回去?」海揚波不願意與他分開,對他的話更加懷疑。
是啊!低估了她的頭腦,她不笨的。「如果說發生了戰爭呢?我不該回去嗎?」要說服她可不容易,但讓她回去只會讓事情更糟。
「戰爭?那娘呢?」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陷在危機之中的娘。
「她沒事,讓烏斯亞救出來了。」為了她好,他只能先瞞著她了。
「嗯。」她放心的癱在他懷中,在他懷裡,她、永遠找得到安全和平靜。
「乖乖待在這裡,侍衛們會保護你,不用害怕徘謀。等一切平靜後,我再來接你,我保證。」現在會讓他牽腸掛肚的就只有她了。他吹熄燭火,將她抱上床,話雖還沒談完卻忍不住想抱她。
「戰事若起,他哪還有閒工夫抓我?」海揚波抗議地撥開他的手,顯然很擔心敦煌那邊的情況。
敖焯自傲一笑,「別低估你自己。」這點可讓他得意又煩惱,得意的是她是屬於他的,煩的是招惹了徘謀這號麻煩人物。
「我要跟你回去。」她就著微弱月光瞅他,嬌聲哀求,她知道只要這樣,十次有九次他會順她的意。
「這回不行,太危險了。」反正大不了自己趁著夜晚偷溜,當她發現時他早已經在老遠的路上了。
「就是危險我才要回去啊,我會擔心你嘛!」她知道兩軍作戰時,敖焯肯定會在最前頭!她可不希望在武威這裡替他提心吊膽的她寧可陪在他身邊,勝利時她會為他高興,如果,起義失敗,她要與他同生共死。
看他絲毫不妥協的堅持,她不管,她不會讓他把自己丟在這裡的,活纏死賴她都要跟他回去。
「好嘛,讓我和你一起。」
「噓,你話太多了。」敖焯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他已經決定的事,她就別想反抗。
就算在他的激狂欲裡望下,她仍舊不放棄。
「不管,我要跟你回去,」她在迷亂之時喃喃說著。
因為她已將自己交給了他,嫁雞隨雞!就算他堅持,她也不會與他分開的。因為她比他更固執。
* * *
敖焯回頭看著落後在身後的海揚波,抿著的嘴角更加僵硬了。
他果然攔不住她。
清晨,他才和兩名侍衛偷偷摸到馬裡,想要趁著天色昏暗騙過吐番人的監視偷偷離開,同時也避開她的跟隨,料想不到的是她追了出來,抱住他哭著說要陪他回去。
他自然不肯,但當她揚言要吵醒所有人包括吐番人,讓他也走不成,相信依她的性子是做得出來的敖焯,最後也只得帶著她同行了。
他不願意她在此時回敦煌,一是徘謀的事,再者如果真的開戰,他寧可她在安全的地帶。
他當然明白她是想陪他,才會這麼不顧一切,甚至冒著再度惹火他的可能硬是跟來,他無法生她的氣,只是,他真被這情況給逼急了。
他對誰都可以擺著臭臉,唯獨她,只要她一落淚他就束手無策。他雖然瞭解她的性子,但是她才是那個真正能制住他的人。
說她狡猾,又覺得她天真直率,說她任性,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固執。她的美不僅在她絕艷的臉蛋,更是發自內心,吸引了所有男人。
現在他又該怎麼向她交代她娘尚未脫困的事?她若知道他騙她,準會氣壞的。
「爺,趕這麼快好嗎,海姑娘會不會累了?」騎在他身邊的侍衛擔憂的問。他們慣於行軍,這種速度已經算快了,更何況是海姑娘。
敖焯又回頭看她,見她果然在馬背上歪歪倒倒,便稍稍放慢速度。她身邊有另一名侍衛保護她,所以他不擔心她落後太多,他一真超前是不想被她愁苦的臉分神,他有很多事必須馬上釐清作決定。
而他們似乎甩掉了吐番的跟蹤,昨天他已經挑了一名侍衛假扮他,如果事情順利,說不定吐番人發現時他已經回到敦煌了。
「海姑娘!」後頭傳來驚呼聲,敖焯未假思索便回頭飛奔至她身邊。
「你沒事吧?」他打量著她,沒事啊。再看向侍衛。
「海姑娘剛才差點落馬。大概是太累了。」那名侍衛顯然是在替海揚波討個休息的機會。
「我沒事。」海揚波雖然也因方才險些落馬而驚魂未定,更累了,但想到敖焯歸心似箭,說什麼她都不敢耽擱他而且他的臉色好難看,為了不激怒他,她還是乖一點吧!敖焯看得出來她累了。
「過來。」他抬手將她抱至他的座騎上,讓她安穩的躲在他的氅裡頭,汲取他的體熱。她的身子輕盈,對馬兒沒有造成太大負擔。
「你還在生我的氣?」她的頭從氅裡鑽出來,冷風刮著她的臉頰,她知道他們的速度又加快了,可是她一定得把話說清楚,不然她會憋得很難過。
「我沒生氣。」他驚訝的看她一眼後,又專心看著前方的路。
「可是。」她想了片刻,相信他的話!「那應該是我心虛吧,明知你是為我好才要我留在武威的,可是我太任性了,你不能怪我,換作是你,你也會這樣的,對不對?」
他無奈的笑了。服了她了,「對。」
「那麼,我不許你再丟下我,聽見沒?不許了。」她貼在他的胸膛,展現另一種柔媚多情。
「知道了。」他低頭對她承諾一笑,看著她全然信任的臉龐,他滿心感動。自她從女孩蛻變成女人後,她的性子改了不少,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情況減少了,他有時還真懷念她的莽撞。
他們日夜兼程急著趕回敦煌,在途中遭遇幾次盜匪打劫,但都輕易脫困,倒是海揚波被累壞了,又犯了風寒,總是食不下嚥,但她卻又不肯停下休養,所以後段行程裡她都在半昏半醒中度過。敖焯雖然擔心她的情況,但事情迫在眉睫,也只得硬撐了。
他們在敦煌城外暫歇,順便將一路上沒有理清的混亂解決。
「爺,咱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城?」敖焯的侍衛問。
「你們先進城,我和揚波隨後,你們進城後先向二爺報告我的計劃,尤其是揚波她娘的事,千萬交代二爺要交代眾人別漏了口風。
「我娘怎麼了?」海揚波撐著虛弱的身體走來,她來回看著敖焯和兩名侍衛,猜想他們有事瞞著她。
「我們想先將她和你爹送走,以免排該為了脅迫你又想傷害他們。」敖焯臉色一換,微笑的抱著她,更加心疼她的虛弱,「瞧你又瘦了。」
她搖搖頭,「我沒事,什麼時候進城?我想先見爹娘一面。」
「再說吧!」敖焯向手下使了眼色,兩名侍衛點點頭,飛快離去。
「你有事瞞著我。」她捧著他的臉,真望進他墨黑眼中。
「何時你也變得會看人臉色了?」
「我根本,唔……」她正要反駁,又掩唇倒在他懷中,「惡,我是怎麼了?」
「我看先帶你找大夫看看好了。」他擔心她的情況,這陣子她的活潑好動都全消失,怕是她病得嚴重,卻為了趕路而硬撐。
「我沒事,只是水土不服,我們回去吧!」她急著回去。
「好吧,比知道拗不過她、他也只好帶她起程,不過速度上慢了許多,免得累壞她,也讓敖烺有點時間和烏斯亞及其他人交代她爹娘的事。
雖然極力掩藏,但他們的行蹤依舊被吐番人發現了,敖烺猜想徘謀會大吃一驚。